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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落是时厌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她像被时厌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向往天空,却无法飞翔。后来,她死在逃离时厌的路上。再睁眼时,她在另一个人身上重生了!重生的她,名叫洛轻轻,长相竟与凌落有七八分相似!重获新生的洛轻轻没忍住,跑去偷看儿子时懒懒,一不留神,被时厌发现了!时厌看到她那张酷似凌落的脸,要养她当替身!洛轻轻还以为,自己又要被偏执狂各种限制自由。结果时厌对她的态度非常诡异——他发疯时,会抱着她喊“落落”,卑微地求她不要离开。他清醒时,又会一把将她推开,咬牙切齿让她滚蛋。洛轻轻对这样的替身生活可太满意了!不用被偏执狂24小时纠缠,还能随时探望儿子,甚至还有工资拿!简直不能更美好!-时厌疯了。凌落在他心中,从来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存在。可...
主角:洛轻轻,时厌 更新:2022-12-07 05: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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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洛轻轻,时厌的其他类型小说《明明是白月光,我偏要做替身》,由网络作家“菩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凌落是时厌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她像被时厌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向往天空,却无法飞翔。后来,她死在逃离时厌的路上。再睁眼时,她在另一个人身上重生了!重生的她,名叫洛轻轻,长相竟与凌落有七八分相似!重获新生的洛轻轻没忍住,跑去偷看儿子时懒懒,一不留神,被时厌发现了!时厌看到她那张酷似凌落的脸,要养她当替身!洛轻轻还以为,自己又要被偏执狂各种限制自由。结果时厌对她的态度非常诡异——他发疯时,会抱着她喊“落落”,卑微地求她不要离开。他清醒时,又会一把将她推开,咬牙切齿让她滚蛋。洛轻轻对这样的替身生活可太满意了!不用被偏执狂24小时纠缠,还能随时探望儿子,甚至还有工资拿!简直不能更美好!-时厌疯了。凌落在他心中,从来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存在。可...
“五、五千万!01号出价五千万!还有再加价的吗?”
拍卖会主持人声音藏不住激动。
耀眼灯光下,01号位置淡定举牌地背影,引人注目。
“五千万……”顾言灼看着展示台上那条巴洛克风格的华丽项链,微微摇头,“这项链是珍贵,可五千万的价格明显虚高……”
这是不打算再竞价了。
一旁林雨青素来是体贴懂事的性格,自然不会强求。
她的目光从项链转到01号座位的男人身上,有些好奇地小声问:“言灼哥,1号位那人是谁啊?”
顾言灼也远远望了眼。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端坐的背影,远远便感受到一股矜冷气息。
那样的男人,只凭一个背影,就让顾言灼莫名地自惭形秽。
他声音晦涩低沉,只吐出两个字:“时厌。”
林雨青眉心一跳,心跳也跟着重重咚了一下。
放在桌下的手指,悄然攥紧。
那样的人物,连顾言灼都觉得高攀不起。
林雨青自然更不该肖想。
可是……
她一直记着一件事。
两年前,一个女人被时家全球通缉。
可最后时家找到的,是女人的尸体。
那女人的身份与长相,林雨青悄悄打探过。
她叫凌落。
是时厌放在心尖尖上百般宠爱的妻子。
那样浸在蜜罐里的女人,竟然还不知足,活该她死在了逃离时厌的路上!
当时的林雨青,内心对凌落嫉妒又鄙夷,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后来,她意外看到凌落的照片……
那张脸,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林雨青心底,又惊又喜。
她正是凭着这张与洛轻轻相似的脸,才成为顾言灼现如今的女友。
得知自己这张脸,竟还与时厌亡妻有几分相似。
她心底不自觉又冒出种种妄念。
然而这两年里,别说与时厌见上一面,她根本连对方行程都打听不到。
没想到这样一场私人性质的慈善拍卖,竟让她远远瞧见了那个男人!
林雨青内心百转千回,同时又忍不住问顾言灼:“时总拍下这项链,是要送给谁啊?”
“应该是送给他的亡妻。”顾言灼不假思索便给出答案。
时家的事,一般很难打探。
但时厌深爱亡妻这件事,不算秘密。
林雨青听到这里,心下越发舒畅喜悦。
这证明,时总到现在还深爱着凌落。
这样,与凌落长相相似的自己,优势很大!
林雨青表面专注于拍卖,实则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01号桌的男人。
发现男人悄然离场,她也借口去一趟洗手间。
这场拍卖会比较私人,宴会厅外的走廊灯光偏暗。
林雨青装作低头打电话的样子,神情焦急,眼眶红红的模样,楚楚可怜。
她压低着声音,自导自演地对着手机颤声道:“能、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这样一副受了欺负,同时又专注于电话的模样。
让她接下来的“意外”,显得格外理所当然。
“啊呀——”
如预料般撞进一个宽阔胸膛时,林雨青演技惊人,不小心将手机摔掉,还发出意外的惊呼声。
她红着眼睛,惊慌抬头。
然而这一抬头却发现,她没撞进时厌怀里,而是被另一名桃花眼男子给拦截了!
桃花眼皮肤白皙,长相略有几分妖娆,垂首看她那眼神,玩味非常:“哟,小姑娘走路这么不小心呢?”
林雨青不仅演技出色,临场反应也不差。
她眼角余光,看到了桃花眼身后的时厌。
她没敢将目光切实落在时厌身上。
只是惊慌地对着桃花眼道歉:“抱歉,抱歉,我、我出了点事,刚刚走路没看路……”
这般泫然欲泣的模样,根据林雨青的经验,最是能惹男人怜惜的。
然而,不仅是时厌,就是眼前这桃花眼,看她的眼神都没有半分怜惜。
时厌根本没看她。
桃花眼则是一脸看小丑的表情。
他挡在时厌身前,笑得又骚又欠,说话也一点不客气:“走路没看路?小姑娘段位还是低了点,你该不会觉得,凭你这张脸,能获得什么优待?”
这番话说出口,林雨青几乎听到了,自己梦破碎的声音。
她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嘴上还强撑着辩解:“你、你什么意思?我,我是真的……”
时南根本不给她狡辩的机会,特别绅士的模样,微笑着提醒:“趁今天是凌落的生日,劝你在三秒钟内消失。不然,会有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侧目看了眼身后。
身后男人身材笔直修长,穿一身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
五官葳蕤有致,是一种精致而深邃的英俊。
他面无表情,墨黑色的眼眸幽邃冰冷。
像生长在雪山之巅的一株笔直青松,清冷而孤寂。
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淡气场。
这是凌落去世两年后的时厌。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冰冷机器。
两年前得知凌落死讯时,整个时家都跟着心惊肉跳。
时南几乎以为,时厌会寻死。
哪怕他与凌落还有一个那么年幼的儿子。
但所有人都知道,凌落才是时厌的唯一。
她是他的命。
她死了,时厌怎么活得下去?
可结果,时厌没有寻死。
甚至,这两年,他变了很多。
从前那个偏执病态的魔鬼,变成如今,冷淡禁欲的模样。
哪怕他外表看着还是冷的。
但至少行为像极了一个正常人类,甚至偶尔还能有些绅士风度。
像林雨青这种女人,若是在两年前撞上来,她丢半条命都是轻的。
可现在,时厌的脾性,真的“温和”太多。
其中原因,时南知道,是因为凌落留下的那封“遗书”。
严格说来,那不是遗书。
只是凌落离家出走时,留下的一封书信。
那年的凌落不喜欢时厌,经常玩离家出走的把戏。
那次离家出走,她非常嚣张地留了一封信,将时厌痛骂一顿。
却也正是那封信,救了时厌一命。
时南也不知道那封信的具体内容。
只是听说,信的末尾写,如果时厌能改掉他偏执疯狂的占有欲、控制欲,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懂得尊重人。
那么,凌落会回来的。
她那是离家出走,所以才写,她会回来。
可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回来?
这年,时厌终于变成凌落想要的样子。
可凌落,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了……
林雨青是聪明人。
她能感觉到,桃花眼那句听起来甚至有几分温柔的话,实际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于是她也顾不上再辩解什么,捡起故意摔掉的手机便在三秒内匆匆离开。
时南看着她的背影,颇有些感慨:“这应该是迄今为止,长相最像的一个吧?”
然而时厌面无表情。
他像无知无觉的冰冷机器,抬步便走。
好半晌,冷幽幽地飘出一句:“不像。”
时南落在他身后,看着男人清寂孤绝的背影,心底一声叹息。
他知道,对时厌而言——
这世上,没有人像凌落。
更不可能有人,能替代凌落。
找替身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时厌身上。
-
林雨青回到拍卖宴厅,却发现顾言灼没在座位。
她稍感意外,正想用手机联系,才看到手机在刚刚摔碎了屏幕,没法使用了……
她攥着手机暗自愤恨,忍不住在心底意淫,将来某天,时厌对她求而不得……
然而,这样的幻想,太过遥不可及。
她也只敢心底想想罢了。
今天过后,估计根本都没机会再见到时厌了……
还是牢牢抓住顾言灼,才是更明智的决定。
正惆怅着,她终于瞧见顾言灼回到宴厅。
然而他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复杂。
似惊喜,似激动,又带着些许茫然。
目光落在她身上后,还多出一丝慌乱与心虚。
林雨青眉心一跳,一脸关切地问:“怎么了言灼哥?你脸色好难看,是出什么事了吗?”
顾言灼紧抿着唇。
目光怔怔地静默了好半晌,才突然抬眸,嗓音清哑晦涩,说不出的复杂难言:“刚刚梅姨打电话说——”
他顿了顿,好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洛轻轻,她醒过来了……”
林雨青瞬间瞪大了眼睛,指尖发凉,头皮发麻。
影后级别的演技瞬间附体。
她眼眶说红就红,眼泪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那声音,颤啊颤的,说不尽的委屈:“言灼哥……”
喊过这一声后,她抬手抹了抹眼睛,一脸的倔强坚强:“轻轻她能醒来,这是好事啊言灼哥……”
说着这样说,她的声音,却隐隐哽咽。
顾言灼原本最见不得她伤心的模样。
要搁从前,他一定第一时间抱着她轻声安慰。
可此时此刻,他心绪太乱。
安慰的话,久久没有说出口。
甚至最后,也只匆匆留下一句“我得先去趟医院,一会儿让老刘送你回去”,之后便匆匆离开。
徒留林雨青坐在座位里,指甲掐进了肉里,银牙几乎咬碎。
洛轻轻都当了五年植物人了!
医生都说她大概率不会再醒来了!
怎么就醒来了?!
怎么就在林雨青以为自己有望嫁入豪门的时候,她突然又醒过来了!!
-
医院。
凌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撑起眼皮的动作,极为勉强。
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一定是时厌发了疯地救了她。
他一定吓坏了吧。
从此以后,肯定越发变态地囚禁她,一分一秒也不会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凌落有些悲凉地想着自己醒来后要面临的处境。
然而,大脑里的记忆,让她感到有些莫名。
她的大脑里,似乎多出一个名为“洛轻轻”的女孩的记忆。
女孩有个一起长大的竹马,名叫顾言灼。
他们感情真挚,互相喜欢。
15岁那年,顾言灼被人绑架,洛轻轻不顾危险,牵扯其中。
最后绑匪即将撕票的时候,洛轻轻挡在了顾言灼身前。
她倒在了血泊里,从此成了植物人,昏睡不醒。
这一睡,就是五年。
五年后的一天,洛轻轻突然从植物人状态醒来。
洛家很高兴,顾言灼也很高兴。
至少在当时的洛轻轻看来,是这样的。
沉睡五年的洛轻轻,实际年龄算起来是20岁。
可她的心智与见识,还停留在陷入沉睡的五年前,只有15岁。
她与社会脱节,身体病弱,反应迟钝,智力情况也落后于同龄人。
她努力复健,努力适应社会,努力学习新知识。
她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
原来,在她成为植物人的这五年里,有一个与她长相相似的女人,取代了她的位置。
替她陪在顾言灼身边,也替她享受了洛家哥哥们对妹妹的宠爱。
替身?
或许是吧。
林雨青似乎就只是洛轻轻的一个替身。
可正常情况下,白月光醒来,替代品不是该被抛弃吗?
并没有。
洛轻轻刚苏醒的时候,洛家哥哥和竹马顾言灼,对她或许是真心的喜悦与宠爱。
可对五年后世界一无所知的洛轻轻,轻易便被林雨青反复陷害。
她与洛家哥哥,与顾言灼,关系一步步恶化。
她在哥哥们心中的形象,从记忆中美好善良的乖软妹妹,变成一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记忆里的美好滤镜,一层层破碎。
哥哥们都觉得,真实的洛轻轻,或许就是歹毒狡诈的。
最后,洛轻轻死在了醒来后的第五年。
她曾用生命代价救下的顾言灼,却在火场中抱起替身林雨青。
白月光就此陨落。
洛轻轻直到葬身火海那一刻,都没弄懂自己这荒唐一生,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唯一做错的,或许是舍己救人?
她有些后悔了。
后悔曾经用生命代价,却救下一个不信任她,反复伤害她的渣男。
临死前她想,如果人生能重来。
15岁那年,她不会再挡在顾言灼身前。
可是啊。
她的人生确实重来了。
却偏偏被命运捉弄。
她偏偏就重生在了挡在顾言灼身前的那一刻,她无比绝望地,再次倒在了血泊里。
之后,意识陷入了沉睡。
按照前世剧情,她会沉睡五年,在一切都被林雨青夺走后才醒来。
可这一次,洛轻轻不想再醒来了……
她对顾言灼,对家人,都失望至极。
她重生的时间点太糟糕了,平白又要昏睡五年,浪费五年。
五年后再醒来,她难道又要去与林雨青争抢,那些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洛轻轻心太累了,她不想再争了。
她毫无求生意志,沉睡后便根本不愿意再醒来。
凌落脑海关于洛轻轻的记忆,便也停留在洛轻轻重生后却又成为植物人,陷入昏睡中却不愿再醒来。
她起初只为这莫名其妙的记忆感到奇怪。
直到,记忆里的洛家哥哥,惊喜又激动地,握住她病弱的小手。
将她喊作——
洛轻轻。
豪华别墅。
餐桌摆放着精致漂亮的生日蛋糕。
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安静端坐着。
在男孩对面的男人,沉默冷淡得像一座伟岸而神秘的雪山,即便面对亲儿子,也无一丝多余温情。
他垂落在生日蛋糕上的目光,沉静而悠远。
薄唇开合间,嗓音低沉冷冽:“吹蜡烛吧。”
明明该是最温馨的时刻,偏偏这餐桌氛围沉闷又压抑。
小男孩一双黑曜石般剔透漂亮的眼睛,眼底倒映着蜡烛跳动的火光。
他稚嫩童声,突然冒出一句:“我可以替妈妈许愿吗?”
对面静默半晌,“可以。”
男孩白白嫩嫩的小手合十,放在嘴巴前。
他格外虔诚地许了近一分多钟的愿。
之后才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时厌静默地切蛋糕。
他其实不爱甜食,但这两年,似乎抛弃了自己所有的喜好,去成为一个理想中无可挑剔的好男人。
安静地吃完自己的那份蛋糕,他留下一句“吃完记得刷牙”,便径自上了二楼。
时懒懒朝楼梯方向看了眼,便又垂下小脑袋。
他在想——
时笨笨的生日,妈妈的生日,再加上他自己的。
他把三个愿望合在一起,他那么那么虔诚。
那么。
妈妈,会回来吗……
正想着,大厅玄关处突然传来声响。
时懒懒瞬间坐直身子,眼睛里像点亮了星光。
可很快,星光破碎,嫩生生的小脸整个垮下去。
“看到我这么失望啊?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时臣手里拎着大盒装的乐高,展示给时懒懒看。
时懒懒乖巧地喊:“小叔。”
“你爸呢?”时臣看了眼餐桌,手指轻微收拢。
“上二楼了。”时懒懒闷闷的。
时臣这年高二,其实还是个少年。
他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身材略有些单薄,却有种干净温润的少年感。
顺着时懒懒的声音,他目光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那双清透的眼睛,仿佛蒙上一层雾霭。
难言的情绪藏在其中,晦涩难辨。
时臣好半晌才收回视线,向时懒懒讨要了一份蛋糕。
叔侄关系极好,时懒懒觉得,小叔对他,比他亲爹对他还更热情。
他没忍住仰着小脑袋问小叔:“小叔,你说,妈妈真的会回来吗?”
时臣吃蛋糕的动作微顿,捏着叉子的手指紧绷。
他低垂着脑袋,没让小孩看到自己湿红的眼睛。
好半晌,他嗓音温润,格外笃定地安慰:“会的,她会回来的……”
二楼房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时厌宛如醉鬼,窝在女子尺寸的小沙发里。
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脑袋埋进女式抱枕里。
那张清俊冷俏的脸上,依旧疏离冷漠。
然而平静的外表之下,却仿佛蛰伏着一只野兽。
野兽伤痕累累,被囚困在铁笼之中。
它苦苦挣扎,它呜咽哀求。
却似乎无人知晓,它在哀求些什么……
-
一年后。
盛世皇爵的豪华包厢,一群高考结束的学生正举办着毕业宴。
有人唱歌,有人打牌,有人聚在一起聊天夸白。
还有一伙12人在玩狼人杀。
狼人杀进行到决胜阶段,气氛焦灼紧张。
3号阮瑶和12号李泉铭上了PK台。
李泉铭拼死辩驳,解释自己第一轮投错预言家的心路历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
“虽然我投死了预言家,但我是个好人。”
说完,他目光特别迫切特别真诚地看向警长。
特别慷慨激昂地发言:“警长,你玩得好,你肯定能听出来,我真是好人,普村,俺是俺村普村啊!警长真不能投我啊,投我这局就输了!”
警长是8号,那位置坐的是一位女生。
她身材娇小,肌肤莹白如玉。
五官精致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含着一泓秋水般,每每看向谁,不论男女,都不自觉要漏半拍心跳。
即便在场众人都知道,她的年纪,其实比他们这群高三毕业生要大了三岁。
却依旧难以阻挡,无数或遮遮掩掩,或明目张胆的爱慕眼神。
洛轻轻。
听说她当了五年植物人,也因此休学五年。
结果醒来后,只花一年时间,便完成了身体上的复健,和高中三年的学业!
这种颜值高又有韧性的女生,简直就是校园女神!
哪怕她已经21岁,在这群18岁的毕业生中,依旧有着超高人气。
上一局的狼人杀游戏,她更是力挽狂澜,血妈Carry!
李泉铭特别信任她,几乎全程对着她表水,只希望她能看出来自己是民不是狼。
PK阶段,PK台以外的人是不能发言的。
李泉铭只看到洛轻轻一脸认真思索的表情,却并不能判断,她到底信没信自己。
他都急死了。
而接下来PK台另一位的发言,更让他着急上火——
3号阮瑶的发言特别淡定,甚至都没有表水。
她为了凸显自己的气质,特别嚣张特别高冷地,霸气道:“这游戏很简单,拍身份!我,猎人,最后一神!12号直接出局!”
这话一出,场上还存活着的村民纷纷都觉得这局稳了。
3号跳猎人挺像那回事的,至少气势够足。
那么这轮投死12号李泉铭,应该就赢了。
PK发言结束后,直接就是警长归票。
然而警长归票,出乎了所有人预料——
她声音温软中又带一丝清冷,语气里没有一丝犹疑:“归票3号。”
归票3号?!
归票跳猎人的最后一神?
村民们先是一惊,但很快想到,能使警长做出这个归票……
恐怕,警长才是真正的猎人!
3号阮瑶这波跳身份是撞上铁板了啊!竟然敢穿金水警长的身份!
村民们又觉得这把稳了,纷纷举票3号。
法官点票后宣布:“3号出局,游戏结束。”
游戏结束,村民们正准备欢呼。
然而法官后一句却是:“狼人阵营胜利!”
“卧槽?!!狼人胜利?3号真是猎人!狼人屠神胜利?!”
“不不不,狼人没屠,最后一神是咱们村民推出去的!”
村民们纷纷懊恼。
阮瑶更是气愤难当,特别激动地翻出底牌,恨不得将那张卡牌拍人脸上:“看清楚了!猎人!我真是猎人!你们这群刁民,你们投死了真猎人!”
说着,她又将矛头指向洛轻轻:“洛轻轻你该不会是凭感觉觉得我不是猎人,就强归我出局吧?!这把输了全是你的锅!”
其他村民也都纷纷看向他们信任的警长。
没想到警长自己不是猎人,却敢强归猎人出局!
上一局,洛轻轻自己不是女巫,却通过一番分析,精准点出场上女巫为悍跳女巫,真女巫已经被狼刀死了。
村民相信了她,才将假女巫归票出局,赢得了游戏的胜利。
然而这新的一局,村民们纷纷觉得,洛轻轻实在是自信过头,凭自己感觉3号不是猎人,就强归了3号真猎人出局,这才导致好人阵营的失败。
甚至一时间,都有人觉得她上把的Carry并非实力,而只是一种巧合了。
然而坐在8号位的女生懒懒散散地靠着椅背,挑起眉梢淡定笑着:“你们输了,我没输啊。”
她轻描淡写地,掀起桌上属于自己的那张底牌,将显示身份的那一面,展示给众人——
一瞬间,整个包厢都炸了!
只见那深紫色的卡牌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
隐狼!
村民们惊掉眼眶:“沃沃沃……卧槽!隐狼!警长是隐狼!这尼玛还玩什么玩?这把根本不可能赢好吧!”
“绝了绝了!洛姐绝了!金水隐狼!直接都能屠城了好吧!”
“我去!3号12号打得热火朝天,结果都不是狼!警长是狼!金水狼!金刚狼!推都推不出去!”
狼队则是阵阵庆幸:“卧槽我们第一夜砍的就是大哥隐狼!还好女巫开药救了!”
“卧槽洛姐真的太像好人了!我第三夜差点就刀她了!”
“狼队真刀了隐狼就搞笑了!还好还好!感谢洛姐带领狼队胜利!”
“真的这把狼队太难了,我一开局就感觉好人太强狼队根本没希望!没想到竟然被洛姐带飞啊!”
整个包厢吵得热火朝天,热闹非凡。
遍地都是热情活跃的青春气息。
洛轻轻作为被众人吹嘘赞美的焦点,唇边轻扬着笑意。
她笑,并非因为赢了游戏。
而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喜欢这种有朋友的感觉。
以前被困在时厌身边,她被阻绝了一切交友,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岛。
显然,现在的洛轻轻体内,住的是凌落的灵魂。
一年前在洛轻轻的身体里醒来,凌落也很懵逼很茫然。
起初她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这“夺舍重生”的行为,和林雨青没什么区别,一样是霸占了洛轻轻拥有的一切。
可后来她意识到,或许是洛轻轻召唤了她。
洛轻轻身心俱疲,对亲人对竹马都满心厌倦,没有一丝留恋。
她不想再争不想再斗,于是也不想再醒来。
可就这样继续沉睡,让前世害死她的林雨青白白占着她的一切,她依旧不甘心。
于是,凌落住进了她的身体。
代价是,她得替洛轻轻报前世之仇。
对凌落而言,这不算代价,她本身也挺心疼那个心怀善念却不得善果的女孩。
两人长相那般相似,也让她感觉到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
前世的洛轻轻,同样只花一年时间,便完成了复健和高中三年的学业。
她是一个极有韧性的坚强女孩。
她曾很努力地,消除沉睡五年带给自己的影响,去适应新的社会,去开启新的人生。
可是啊,她努力开启的新人生,却在参加同学举办的毕业宴那天,坠入了更深的深渊。
前世,洛轻轻醒来的第一年根本不知道林雨青的存在。
顾言灼刻意瞒着她,洛家也瞒着她。
她天真地以为,醒来的世界,和五年前是一样的。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还是哥哥们唯一宠爱的妹妹,还是顾言灼心目中最重要的小青梅。
她准备在同学举办的毕业宴上,向同学们介绍顾言灼这个竹马男友。
然而毕业宴这天,林雨青生病,顾言灼亲自照顾,就放了洛轻轻鸽子。
仅仅如此的话,倒也没什么。
可宴会时,洛轻轻从小就结识的一个闺蜜突然告诉她,在会所天台看到顾言灼一个人在抽烟,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洛轻轻开始还不确定,可她给顾言灼打的电话都被拒接了。
她实在担心顾言灼,于是便和闺蜜一起上了天台。
结果,天台上根本没有顾言灼的身影。
洛轻轻却被闺蜜关在天台,吹了一夜冷风,发了高烧。
仅仅如此,也还可以不算什么。
真正的噩梦,是从第二天早上开始的。
洛轻轻在天台烧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被做清洁的阿姨发现。
她以为自己终于获救。
然而那保洁阿姨发现她穿着打扮不俗,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再看到她面色潮红,内心竟升起歹念。
她趁着洛轻轻高烧虚弱,扒了她的衣服拍下不雅照片。
从此,就凭着那些照片,对洛轻轻各种敲诈勒索。
她靠着威胁,从保洁阿姨变成了洛家的居家保姆。
干的是保姆的工作,却因为手握照片,过的是富家千金的生活。
如果没有林雨青,洛轻轻原本可以勇敢地告诉家人,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然后向家人求助。
可偏偏,就是在她最绝望,被保洁阿姨那般敲诈威胁的时候。
她知道了林雨青的存在。
她发现顾言灼是为了林雨青,才放了她的鸽子。
她发现,她以为格外宠爱她的家人,对林雨青的态度,也格外亲近。
她终于开始怀疑,家人和顾言灼,对她真的还是像五年前那般满心宠爱吗?
这样的怀疑心态下,她自然没有了再向家人求助的勇气。
于是,从一开始便选择妥协,她之后的四年里,被那位保洁阿姨拿着照片一次次威胁。
她的人生,也因此,一步步踏入深渊。
洛家人不明真相,只觉得她内心贪婪,不断找家里要钱,还不断针对伤害林雨青……
他们起初还看在她是亲妹妹的份上,愿意纵容她。
可到最后,终究还是厌烦了她的贪婪与歹毒。
洛轻轻醒来后的五年人生,只有第一年的奋斗,还像模像样。
之后四年,全然深陷于黑暗深渊中,无力又无助。
直到葬身火海,才终于解脱……
可她真的解脱了吗?
不,她冤屈未平,恨意难消。
她的仇她的恨,由现在全新的洛轻轻替她报。
洛轻轻漆黑眼底一片凛然暗色,缓缓垂下眼睫。
“再来再来!再来一局!”
“我先声明哈,预言家首夜不查洛姐我铁不信!女巫直接报第一夜银水,不是洛姐第一天直接推她出局!”
一群被洛轻轻欺骗了的村民义愤填膺,想好了一个个针对她的方案。
都是朋友,玩游戏而已,洛轻轻浅笑着并不在意。
然而,法官刚洗好身份牌要重新发牌,洛轻轻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垂眸看去,并不意外地看到,是“好闺蜜”杨桃发来的消息——
【轻轻,你现在是在皇爵包厢吗?】
洛轻轻眸光沉静,慢条斯理地回一个字:【嗯。】
那头杨桃又发消息说:【我刚好也在皇爵,刚刚在皇爵的天台看到顾言灼了,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一直抽烟不肯说话……】
在前世洛轻轻的视角里,她虽然还不知道林雨青的存在,却也还是依稀觉察出顾言灼有事瞒着她。
所以杨桃这番话,对她而言吸引力很大。
然而今生,洛轻轻的体内,住的是凌落的灵魂。
她突然起身,对着一群满脑子想着下局游戏要怎么加害于她的刁民们扬了扬手机,“我有点事,要出去下。”
另一间更豪华的包厢里,也是一群举办毕业宴的毕业学生。
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毕业宴。
唱歌,打牌,聊天夸白。
同时也组了局12人梦魇板子的狼人杀。
时臣玩这游戏容易被针对,干脆充当法官。
他的形象也特别适合当法官。
面无表情又无波无澜地念着法官台词:“天黑请闭眼。”
当念到“狼人请睁眼”时,一寸头小哥神色匆匆地进了包厢。
时臣看到他,微蹙起眉梢。
正当4狼比划着手势讨论狼队战术时,寸头凑到时臣耳边低声道:“臣哥,小祖宗不见了!”
“看个小孩都能看不见了?”时臣眼神斜过去,声音冷极。
寸头一脸羞愧又心虚:“我就搁窗边打了两把游戏,回过神就只看到这个放在洗手台上……”
他递给时臣一枚儿童智能手表。
那手表具备定位和通讯功能,并且戴在手上后,没有家长解锁,小孩一般不可能自己摘下来。
可时懒懒显然不是一般小孩。
他是凌落的儿子,“离家出走”这套,可以说是无师自通。
时臣脸色瞬间沉下去,将手里的牌子递给寸头,留下一句“你来当法官”后,便匆匆离开了包厢。
不多时,会所经理毕恭毕敬地带着这位时家少爷去了监控室。
-
洛轻轻和同学们举办毕业宴的包厢是在高楼层。
于是她和“好闺蜜”杨桃上天台时并未坐电梯,而是直接走的楼梯。
楼梯间光线偏暗,杨桃掏手机似乎是要开手电筒。
她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后,一脸懊恼地转头看洛轻轻,“哎,轻轻,我手机没电了。”
洛轻轻打开自己手机的手电筒:“没事,我的有电。”
她神色温软恬静,看上去天真单纯,毫无防人之心。
杨桃垂在暗处的手指悄然捏紧,突然对着洛轻轻小声问:“那你能把手机借我吗?”
她和洛轻轻记忆里的前世一样,甚至都没有为借手机找额外的理由。
但前世那个洛轻轻真的性格太软心肠太好,没有一丝犹豫,便将手机借给杨桃。
这也导致她被关在天台后,根本无法打电话找人求助。
这一世的洛轻轻,同样没有一丝犹豫便将手机借给了杨桃。
不同的是,她又纯然天真道:“你手机一点电也没有了吗?我记得柯南里说,捂热电池能让手机复活,要不然我帮你试试?”
杨桃没有拒绝,将手机递给洛轻轻。
她哄骗洛轻轻上天台前,便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其中自然包括了手机没电。
果不其然——
只见洛轻轻将手机捂了一会儿后,长按开机键。
手机刚开机一会儿,很快又显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可能现在手机用的电池和柯南时代的电池不是一个科技,捂热电池这招根本没什么用。
杨桃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机再度关机,对此并未放在心上。
她一心只想着,如何切实地将洛轻轻锁在天台。
天台面积不小,光线又暗。
洛轻轻应该会急着寻找顾言灼的身影。
趁着这个时间……
杨桃内心细细思量着,不知不觉,便和洛轻轻一起进了天台。
然而。
她脚步踏入天台后不久,便感觉到不对劲。
一转身就发现,不知何时落到她身后的洛轻轻,根本没跟上天台!
甚至,她朝她诡异一笑,便直接将天台入口的铁门给关上了!
杨桃脸色瞬间惨白,转身就拍门:“轻轻?你干什么啊?快别开玩笑了,开门啊!”
然而,铁门那头,根本无人回应。
杨桃慌了。
不过很快,她将目光落在手里还开着手电筒的手机上!
对!她还有手机!
虽然这是洛轻轻的手机她不知道密码,但类似110这样的急救电话,是不需要解锁就可以拨打的。
然而,她的手指在手机上一通乱点,之后整个人怔住了!
这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分明能用,证明它还是开机状态。
可它屏幕一片漆黑,像中了病毒一样怎么按都没有任何反应。
杨桃脸色越发惨白。
到这时候,她才百分百确定了——
洛轻轻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要将她关在这天台!
铁门另一侧。
一片昏暗中,洛轻轻姿态懒散地把玩着杨桃的手机。
天台面积挺大,环境又空旷,不利于声音传播。
再加上铁门厚重,隔音效果相当不错。
杨桃惊恐求救的声音,顶多在铁门附近能听到点。
等走到楼梯那儿,估计就听不太到了。
洛轻轻对此相当满意,便无后顾之忧地准备转身下楼。
然而,刚一转身,却在一片昏暗中,对上一双黑曜石般乌泱泱黑黢黢的眼睛。
时懒懒是以为找到了妈妈,才悄悄跟在这个漂亮姐姐身后。
却没想到——
长得那么像妈妈的漂亮姐姐,其实是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
她把另一位姐姐关进了天台!
她脸上的温软纯良褪去,变成恶魔般的戏谑玩味。
她她她、她转过身、她看到他了!
这光线昏暗的天台楼梯间,时懒懒的位置,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另一位姐姐呼喊求救的声音。
那声音在这一片昏暗寂静的环境里,多少是有些吓人的。
时懒懒心底,也难免生出几分惧意。
他猛地抬手捂住眼睛,童声颤颤:“我、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他捂住眼睛,自然没能看到——
一片昏暗中,恶魔戏谑冷然的眼底,突然褪去了森森恶意,却染上温情与泪意。
灰原哀说,当恶魔掉下眼泪的时候,也是他魔力消失的时候。
洛轻轻没有真的掉下眼泪。
她静默片刻后,蹲到小男孩身前。
时懒懒捂在眼前的手指悄悄开了一条缝隙。
结果就正对上恶魔凑近的脸!
他吓得猛一后退,慌乱之中摔了一屁股蹲。
还好手臂被恶魔捏住,摔得倒也不重。
洛轻轻情绪藏得极好,松开他的手臂笑着问:“你没看到什么?”
“我没看到你把那个姐姐关进……”时懒懒说着说着,又猛地捂住嘴,黑不溜秋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乖巧的小孩。
但他似乎很会装乖。
捂住嘴巴的小手悄悄拿开,他微仰着嫩生生的小脸,一脸天真乖巧的模样看着洛轻轻。
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似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着,还伸右手举了个“四”:“我发四!”
洛轻轻瞧着那四根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嘴角也悄然上扬:“发四不够,得发五。”
时懒懒眨巴眨巴眼,反应极快地又将大拇指也伸出来,童声脆生生的,还挺信誓旦旦:“我发五!”
“发五还不够。”
小屁孩赶紧又收回三根手指,剩下大拇指和小拇指,反应极快地跟腔:“那我发六!”
“发七发八都不够。”
洛轻轻一副不饶人的恶霸模样,直接将小家伙抱进了怀里。
这天台楼梯间乌漆嘛黑的,后边还有“女鬼惨叫”,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时懒懒平时不喜欢被人抱的。
可不知为何,被这个漂亮姐姐抱在怀里,他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好像……
并不讨厌。
甚至……
还有一丢丢的愉悦与享受?
不,是两丢丢。
就在他大脑一片茫然的时候,一片昏暗中,传来漂亮姐姐的声音。
如晨露跌落枝丫,似指尖拂过春水。
清冷中,透出股说不出的柔和——
“你跟着我跑去顶楼楼梯间做什么,嗯?”
小屁孩好半晌才回过神,特别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答:“你长得像我妈妈,我就没忍住跟着你走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漂亮姐姐才又问:“那你妈妈呢?”
“她飞天上去了。”
空气又安静了更久。
小孩子都不太喜欢太安静的环境,时懒懒又主动解释:“不是灰太狼被打飞到天上,喊一句‘我还会回来的’那种。”
想了想,他举了个更贴切的例子:“是阿木飞到天上,变成阿木星的那种,我妈妈变成了妈妈星。”
昏暗的楼梯,漂亮姐姐也没手电筒。
时懒懒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是等了好半晌,才听到她清哑低柔的嗓音:“阿木是谁啊?”
“就是《虹猫蓝兔与阿木星》里面的阿木。姐姐你肯定没看过这个动画片吧?”
“那个动画片啊,我看过的。”洛轻轻声音低低柔柔的。
“真的假的?”时懒懒明显不信,他在洛轻轻怀里转了转脑袋,好奇地问,“那你知道阿木的妈妈是谁吗?”
“马三娘。”
“你真看过诶!”小孩子的兴致说来就来,他又亮着一双剔透清亮的眼睛问,“那你会唱片尾曲吗?”
洛轻轻轻声温柔:“我唱给你听?”
时懒懒眼睛亮晶晶:“好啊。”
“没有了妈妈
我就没有了家
泪水在眼里不准它落下……”
说唱就唱,洛轻轻的声音婉转清灵,回荡在昏暗安静的楼梯间里,竟也别有一番温馨韵味。
“找呀找妈妈
找呀找妈妈
离开了妈妈
自己要长大……”
-
监控室。
时臣手肘随意支在椅背上,目光认真专注地盯着监控。
“叮”的一声,是电梯开门的声响。
监控里,小男孩似乎是坐电梯要下楼。
却仿佛冥冥之中受到什么指引,他明明半边身子都已经踏进了电梯,突然又朝着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的脚步停在电梯开关门的位置,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随后,就从电梯里出来,朝着他刚刚看过的方向,鬼鬼祟祟地跟过去。
时臣看着这一幕,不自觉便皱起眉梢。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动几个按键,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跟着跳动,出现两名女子并肩行走的背影。
手指再按,监控角度再次变幻。
背影变成正影。
那正影……
时臣突然整个人怔住了。
悬空在按键上的手指,止不住地轻颤了下。
他那双澄澈清透的浅淡星眸,死死地盯住屏幕里那女子的脸。
更准确说,是瞪住。
好半晌,他眼睛都瞪红了。
轻颤的指尖,骤然紧握成拳。
一股莫名的酸涩湿哑感,从心底涌上喉间。
让他嗓子眼里仿佛堵住一团湿棉花,久久发不出声音。
还是一旁经理小声喊他,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手指有些僵硬地指着屏幕,呼吸不稳地问经理:“你认识屏幕上这个女人吗?”
经理盯着屏幕瞧了会儿,摇摇头:“应该不是常客。最近不是刚结束高考吗,来举办毕业宴、升学宴的毕业学生特别多。”
“学生”这两个字,一瞬间点醒了时臣。
他细细看着屏幕里身材娇小的女孩,很快便发现——
她不是凌落。
凌落身高至少有170,而屏幕里的女孩,身高只在160左右。
凌落周身气场冷而凌厉,即便面对时厌,也不会被衬成弱女子。
而屏幕里的女孩,五官更精致,气质也似乎更温软柔和。
如果说凌落是野蛮生长,带刺的玫瑰。
那么屏幕里的女子,则更像是温室里才会长出的纯真花朵。
没经历过风雨,便有种不谙世事的岁月静好。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
凌落若真还活着的话,今年便足有27岁了。
可屏幕里的女孩,对,时臣意识到,那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女孩。
她看上去,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
这样算下来,年龄大概率是18岁。
她不是凌落,也不可能是凌落。
只是,长得好像啊……
知道那人不是凌落,时臣看着屏幕的目光,仍有些怔忪。
这种怔忪一直保持着,他心不在焉地查完监控,看到小祖宗被那女人抱在怀里,他们去了三楼的餐厅。
时臣查到小祖宗在哪儿,便准备直接起身离开了。
然而经理却一脸纠结犹豫,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低声冒出一句:“时少,有件事,您可能没留意……”
“什么事?”心不在焉的时臣有些意外地看向经理。
经理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道:“根据监控,刚刚上天台的,有两名女孩。可最后下来的,只有一位……”
其中深意,他没直说。
懂的都懂。
那另一个女孩,大概率是被恶意地锁在天台了……
这样的事件性质挺恶劣,一般没发现也就算了,经理既然亲自从监控里发现了,自然不好不闻不问。
可他又想起这位金贵的时家少爷,刚刚看着屏幕里那绝色女孩失神的样子。
经理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委婉开口:“需要我们的人,上天台去看看吗?”
时臣脚步一顿。
他转头又看向监控画面。
那是三楼餐厅的画面。
高中生模样的年轻女孩和四五岁的小男孩相对而坐。
女孩那双眼睛,几乎一错不错地定在小男孩身上。
她时不时弯起眉眼,眼底尽是温柔。
一副格外喜欢小男孩的模样。
小男孩小嘴叭叭叭地不知说着什么,显然也十分高兴。
两个人相谈甚欢,画面相当和谐。
可是。
正常人,捡到一只落单的小男孩,不是应该会想办法先联系其家长,以免弄丢小孩的家长担心吗?
再联系经理的那番话。
时臣漆黑的眼难辨喜怒,他微眯了眯眼,声音压低:“先不用管,等我回来再说。”
经理忙点头:“是。”
-
会所的包厢可以内部点餐,所以三楼餐厅其实挺冷清的。
时臣到餐厅时,一眼便瞧见了那道令他惊心动魄身影。
直面真人的效果,比在监控里看画面要强烈得多。
哪怕已经清楚地知道,那个人不是凌落。
可时臣目光还是忍不住怔忪,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景仰与爱慕……
他无处安放的手指插进兜里,悄然攥紧。
脚下轻慢的步子,都略有些僵硬。
直到越发靠近那处餐桌,他才突然惊觉——
刚刚在监控里看时还画面温馨和谐的餐桌,此刻气氛却明显不对。
年轻女孩看向小男孩的目光,依旧温柔,却无端泄露出几分歉意与懊恼。
时臣的角度只看到时懒懒的背影。
走过去才发现,时懒懒竟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对面的女孩。
时臣都惊了。
毕竟他可清楚得很,时懒懒惯会装乖卖巧,其实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的。
没人能欺负了他,他素来也不爱动怒。
可此刻瞪人的模样,不仅像是受了天大委屈,更像是气得不行想动手打人了。
时臣拧着眉,正要开口。
可或许是他的到来给了时懒懒勇气。
小男孩依旧恶狠狠瞪着对面,那嫩生生的童音,叭叭叭冒出骂人的话来:“你凭什么说我妈妈坏话?!你才是坏女人!你坏透了!坏透透了!”
洛轻轻抿着唇,并未反驳。
就在刚刚,时懒懒兴致勃勃与她讨论《虹猫蓝兔与阿木星》的剧情。
不知怎么地,就从动画片聊到了时懒懒特别讨厌的一个幼儿园同学,琪琪。
他小嘴叭叭叭,将琪琪各种不讨喜的行为都讲了一遍。
其中重点讲的,便是琪琪口无遮拦,成天说时懒懒的妈妈是抛弃他的坏妈妈,是现实版马三娘。
时懒懒和漂亮姐姐说这些,其实是想从她身上获得认同感。
一个有教养的大人听到这些,都会和时懒懒一起指责琪琪不懂事。
可是,洛轻轻没有。
倒不是因为她没有教养。
而是因为,她正是琪琪嘴里的,时懒懒的“坏妈妈”。
她的灵魂是凌落啊,是时懒懒的亲妈。
她听着小家伙讲他对妈妈的思念,讲他的日常生活,将他的幼儿园经历。
她觉得,琪琪说得也没错,自己确实不是个好妈妈。
她陷入自责与自我检讨。
长睫垂落,她低着脑袋,嗓音低低的,竟轻飘飘地冒出一句:
“或许,你的同学说的也没错……”
这样的话,原是一位母亲的自我检讨。
可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凌落,是洛轻轻。
在旁人眼里,她不是在自我检讨,而是在否认别人的母亲!
时懒懒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当即就红了眼眶炸了毛。
洛轻轻也是沉溺在久别重逢的情绪中,才一时失了分寸。
她见到时懒懒的反应,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没有立场说那样的话。
小家伙显然恨死她了。
之前明明还对她表现得异常亲近,此刻却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她,骂她是坏女人。
“对不起。”洛轻轻微抿着唇。
她的音色原本轻灵悦耳,此时压低了,便多出种闷闷哑哑的软糯。
“我因为一些自身经历,发表了不当言论,”她并没有因为时懒懒是小孩子而轻视他,反倒态度格外认真地解释和道歉,“你能原谅姐姐吗?”
时懒懒眼睛还红着,眨巴眨巴眼的模样,委屈极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个坏女人那么诚恳的道歉,他心里反而更难受了。
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难受。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替妈妈感到难受。
所以他依旧瞪着说妈妈坏话的坏女人,狠狠哼了声:“时笨笨说,小孩子不懂事,做错事才可以被原谅。大人早就懂事了,不可以轻易原谅。你是大人了,所以,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态度坚定。
洛轻轻巴掌大的小脸美得惊人,抿着唇静默无声。
她也没指望小家伙能立刻原谅她。
只是……
她捕捉到他话里的一个词——
时笨笨。
“时懒懒”当然不是本名,他户口本上的名字叫时瑾瑜,取自成语“握瑾怀瑜”。
“懒懒”是凌落为儿子取的小名。
那么,“笨笨”呢?
时厌新娶了其他女人给他生的二胎?
这个念头,在洛轻轻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过很快便被她否认了。
距离她去世,也才过去三年。
就算时厌真的二婚生二胎,二胎那宝宝顶多也就两三岁,不太可能给时懒懒讲道理。
洛轻轻没来得及细想,却见一旁服务生将她点的甜点小吃端上桌。
时臣趁机将气呼呼的小祖宗按进座位里,又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了好了,小乖乖不生气了啊。”
说着,他自己也坐下,坐在时懒懒身边,洛轻轻对面。
这餐厅的桌子水晶般精致漂亮,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其实面积不大。
时臣不爱在外面吃,自然没坐过这种精致小巧的西餐桌。
他一双腿笔直修长,搁那桌底下便格外委屈。
他按着自己习惯,将那大长腿往前伸展了一下。
结果,脚尖突然撞上什么异物……
这桌底下,能有什么异物?
时臣心底一惊,触电似的,慌忙将腿收回来。
他有些尴尬地抬眸看向对坐女孩,只一眼,又不自觉地移开视线,掩唇轻咳了下:“不、不好意思。”
洛轻轻垂眸瞧了眼自己被踢到的脚腕。
其上并无灰尘。
她抬眸时,嘴里那句“没事”还没放出来,就听对面少年有些紧绷的声音:
“我是懒懒的小叔,我叫时臣。”
既然他先岔开了话题,洛轻轻也顺势揭过被踢到脚的事,浅浅点头:“你好,我是洛轻轻。”
时臣过去每次面对凌落,都紧张到不会呼吸。
他仰慕凌落,喜欢凌落。
但那种喜欢,似乎无关男女之情。
更像是一种……
对长辈的孺慕之情?
长嫂如母,凌落比他大了九岁。
时臣喊她嫂嫂时,不会有抵触情绪。
见她与厌哥相处,他也不会有面对情敌之类的吃醋情绪。
可每每凌落出现在他周围,他的神经总不自觉紧绷。
注意力也不自觉地放在她身上。
想要亲近,却又不敢。
想要获得她的称赞与认可,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记得有次过年,他被长辈鼓吹着表演钢琴曲。
一曲终了,他看到凌落也在为他鼓掌。
当时满溢于心的成就感,时臣能记一辈子。
奇怪的是。
明明已经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凌落。
他面对她时的状态,和面对凌落时如出一辙。
紧张,慌乱,手心里都冒汗。
整个人像个重度社恐患者,整得气氛都有些尴尬。
洛轻轻倒没多想。
她印象里的时臣,就是个腼腆害羞的社恐学霸。
果不其然,就见对面少年扭捏半天,竟是蹦出一句:
“我、我……我一会儿买单。”
“……”洛轻轻默了默,为了不让社恐患者更紧张,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温和无害,语气都小心翼翼的,“那你要不要再点些什么?”
“不,不……”时臣下意识想拒绝,但正好有服务员路过,他干脆又改口,“那我再点份甜点……”
服务员的出现,某种程度上缓解了餐桌上的尴尬气氛。
时懒懒完全没见过小叔这样一面。
他坐在座位上时,脚是悬空的。
脚后跟悄悄撞了下小叔的小腿,又狠狠瞪去一眼,眼里满是嫌弃。
然而时臣像没注意到似的,专心看着菜单,又点了一份甜点。
点完他偷瞄了眼对面。
女孩捏着叉子,叉了块蘸着奶油的草莓,小咬一口,认真品尝着。
她的注意力在甜点上,好像完全没在意他。
时臣莫名吐了口气。
他情绪稍平复了些,端起面前属于时懒懒的牛奶抿了一口,又掩唇轻咳了声,“那个,你是今年的毕业生?”
“嗯。”洛轻轻头也没抬,咬着草莓,只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
时臣抿了抿唇,心里反复念叨“她不是嫂嫂她不是嫂嫂”,感觉自己越发镇定,才步入正题:
“我刚刚找懒懒的时候去查了监控,发现你是和一位女同学一起上的天台,可后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下来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听上去不像是带有怀疑态度的质问,而更像是一种单纯的疑惑。
然而,对面少女好像根本没领会他的好心。
她这时抬了头,露出那张精致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脸蛋。
她看上去天真单纯,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你是问那个女生吗?她被我关在天台了。”
时臣心跳咚了一下。
皱着眉看着洛轻轻。
好半晌,他抿了抿唇,又斟酌着措辞:“我觉得你的行为,不太妥当。”
洛轻轻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想了想,她问:“这餐厅能借电脑吗?”
时臣怔了怔,点头:“可以。”
他按铃招来服务生,亮出一张黑金色的卡片,“麻烦送一台笔记本电脑过来。”
洛轻轻补充:“外加一根水果手机的数据线。”
不多时,服务生便送来一台超高性能的笔记本电脑,以及一根充电线。
洛轻轻将杨桃的手机连上电脑。
低垂眼眸,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这句话对女人同样适用。
时臣坐在对面,看着她垂眸敲键盘的动作,目光怔怔。
几分钟后,服务员送上来时臣刚点的甜点。
又几分钟过后,对面少女纤白的手指停住。
她将笔记本屏幕的那面转向时臣,再推过去,给他看。
只见那屏幕上,是用电脑黑进手机,从回收站里复原的一份聊天数据——
【把她骗去天台关一夜是不难,关键是事后要怎么办?洛家知道洛轻轻被我关天台,怎么可能放过我?!甚至杨家与洛家的商业合作都会遭受打击!】
【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事后洛轻轻不会透露这件事。只要她不说,洛家不知道,自然也不会追究。】
【你连具体身份都不愿意向我透露,我凭什么信你?凭你许诺的五十万?我告诉你,我还真不差那点钱。】
【五十万你是不差。但3月22号发生的那件事,你应该不会希望被更多人知道吧?】
【你!你知道什么?!】
【我可以什么也不知道,在于你自己的选择。】
【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洛轻轻真的不会报复我。】
【我保证。】
……
这份聊天记录非常清晰地证明了——
洛轻轻是受害者。
她才是原本会被关在天台的那个人。
时臣看着屏幕,目光复杂。
沉默几秒,抬眸看向洛轻轻。
黑色瞳孔里,深藏了太多情绪。
最后,所有情绪化作一道无声的叹息。
“可我还是觉得,不妥。”
他长相与时厌相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时,那张脸便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洛轻轻唇线优美,有些轻挑地笑着:“不妥?”
“从聊天记录也可以看出,那个女生几乎是被威胁的。你其实可以和她好好谈谈,或许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方式。”
时臣态度严肃,但对洛轻轻并无敌意,只是很认真地在分析,他就事论事,论迹不论心:“不管怎么说,一个女生,被关在天台,不论是你还是她,都很危险。”
洛轻轻还是凌落时,其实很讨厌被说教。
但听时臣这番话,并不反感。
或许是属于洛轻轻的记忆在作祟。
前世被关在天台一整夜的洛轻轻,何尝不是惊恐绝望,又何尝没有幻想过,能有一个人,将她解救出去呢?
可是,没有啊。
她在黑暗中挣扎了整整四年。
没有人救她。
一道纯音乐铃声响起,骤然打断时臣与洛轻轻之间仿佛象征着善与恶的对峙目光。
洛轻轻目光循着声音看过去,指尖微顿,面上却不显分毫。
时臣接起电话,恭敬地喊对方:“厌哥。”
洛轻轻的位置,几乎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只听到这头的时臣断断续续地说:“在盛世皇爵……今晚吗?……嗯……好。”
电话只短短几分钟便结束了。
他放下手机,又看向洛轻轻,目光隐隐藏着些什么。
洛轻轻好似完全没有被那通突然插入的电话影响,依旧继续两人刚刚聊的话题。
她问:“你知道3月22号发生了什么事吗?”
时臣被电话分神,一时间竟有些没跟上节奏。
还是又看一眼聊天记录才想起来,那个威胁杨桃的人,提到了3月22号的一件事。
他微蹙着眉:“你知道是什么事?”
“新闻报道过。”
说着,洛轻轻又用杨桃的手机搜出一则新闻,递给时臣看。
新闻显示,今年三月底,某大学女厕发现一具被抛弃的女婴。
被发现时,女婴浑身青紫,几乎没了呼吸。
送往医院抢救五六个小时,才脱离生命危险。
可即便如此,脆弱的女婴依旧要仰仗保温箱生存,之后能活多久,医生也没有把握。
学校方面严查了此事,最后是一名来自农村的贫困学生主动站出来认错,后被学校退学,这事才悄然消失在公众视野。
那女婴的未来,也不再有人关注。
从前的凌落对那些发生在新闻里的事格外冷漠。
可自从她当了母亲,最见不得这样的新闻。
她剔透澄澈的眼眸,冷得像碎冰。
目光沉静地看着时臣,她清冷嗓音近乎残忍:“女婴冻了一夜都能抢救,一个成年人,吹一夜冷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
时臣捏着手机的手指如死尸般僵冷。
好半晌,他犹疑着:“你确定吗?你那个同学不是才毕业吗?怎么会在大学……”
“她今年21岁,大三。”洛轻轻说着,又补充,“我虽然刚毕业,但也21了。”
她轻挑着眉梢,语调轻松得仿佛在示意对面的“弟弟”喊一声“洛姐”。
时臣怔怔看着她。
他下意识想问其中原因,但又顾及着两人关系不算亲密,并没有问出口。
餐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默。
然而这份沉默又似乎只属于时臣自己。
对面洛轻轻该吃吃该喝喝,神态自若。
“我还是觉得……”
时臣话音刚起,对面女孩便抬了眸。
她那双眼睛可真漂亮。
时臣又移开目光,低垂着眉眼,嗓音沉沉:“还是觉得不妥。万一她患有哮喘之类的疾病,因为没有及时送医而丧命?又或者她出于恐惧,做出危险举动,发生什么意外?”
洛轻轻倒不意外他会这样说。
她记得,时臣的父母就是死于意外。
极小的疏忽,造成荒唐的意外。
后来父母双亡的他,被他的四伯,也就是时厌的父亲时令山接回家当亲儿子养。
也是因此,时臣与时厌这对堂兄弟,常常被人看成是亲兄弟。
洛轻轻记忆里,时臣是学霸,是社恐,也是个阳光正直的小少年。
她无所谓地抬了下眉梢,语调温软柔和:“随你怎么想,你觉得不妥,可以去英雄救美。”
她似乎是真的无所谓。
可时臣这个旁观者,内心竟比做坏事的本人还更纠结。
他纠结半天,清润澄澈的眼眸,时不时就抬起偷瞄洛轻轻一眼。
好半晌,不知有没有受那张脸的影响。
时臣到底是妥协了:“我会派一架无人机飞到天台上方监控。如果真的没事,就让那女生吹一夜冷风,以作惩戒。一旦发生意外,我会让人上去救她,确保她生命安全。”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处理事情就是梦幻。
洛轻轻依旧是无所谓态度。
好似时臣如何处理,都对她没有影响。
一旁的时懒懒全程没参与大人间的谈话。
他记得时笨笨教过他一句话,叫做: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意思是不了解事情全部情况,所以不发表意见。
笨笨还说,有时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是一种美德。
他还是小孩子。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轮不到他去参与其中。
他专注于自己的那份甜点,自然比洛轻轻和时臣都更早吃完。
这时小口小口地抿着牛奶,悬空的两只小脚悠悠晃着,目光也滴溜溜地转。
好似时刻准备找时机开溜。
洛轻轻哪怕与时臣交流,也始终分了一丝注意力在小家伙身上。
她也是纳了闷了。
明明她和时厌都讨厌喝牛奶。
偏偏这小家伙却似乎格外喜欢。
要不是那眉眼与时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她儿子了。
小家伙终究是没找到时机开溜。
时臣又接到电话后,便与洛轻轻道别了。
时懒懒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叔,走到没人的电梯里,才一脸狐疑地问他:“小叔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坏女人?”
“咳,咳咳……”时臣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他弯腰狠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小屁孩你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就是懂!”时懒懒仰着小脑袋,“小叔你对那个坏女人的态度,和对别人一点都不一样!那就是喜欢!”
“小屁孩!”时臣又狠狠撸了把他头上呆毛,举例反驳,“你对你班上那个琪琪,态度是不是也和对别人不一样?那你喜欢她吗?”
时懒懒想也不想就反驳:“才不喜欢!最讨厌她了!”
“那不就得了。”
时懒懒觉得不对,脸色有些茫然:“那小叔你是讨厌那个坏女人吗?我也讨厌她!比讨厌琪琪还讨厌好多好多倍!”
三楼到一楼的电梯很快便开了门。
时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一边捏着手机给经理发消息,一边转移话题:“今晚去爷爷奶奶家,懒懒有没有想爷爷奶奶啊?”
“笨笨也一起去吗?”
时笨笨其实是时懒懒给时厌起的外号。
时厌心知肚明,自己却不敢那样称呼厌哥,只是点头:“嗯,一起去。”
两人出会所后,便上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迈巴赫。
副驾驶座里的男人垂眸看着平板上的工作报告,冷漠淡然得仿佛只是一个冰冷的工作机器。
那张英俊矜贵的脸,抬也没抬,却仿佛在后脑勺多长了双眼睛,略有些低哑的嗓子,淡淡出声:“手表又摘了?”
时懒懒和小叔一起坐在后座。
他坐姿端正,小心翼翼瞧一眼副驾驶座的男人。
其实也瞧不出什么。
但时懒懒也不怕他,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就不喜欢戴那种手表!”
像这种“就不”的词汇,多少带点任性味道。
时懒懒惯会装乖卖巧,只有在亲爹跟前,才流露出一点这个年龄小孩的任性。
时厌微靠着椅背,耷拉着眼皮,注意力似乎还在手中工作上。
驾驶座里,司机踩下油门。
副驾驶座里,男人似乎有些疲惫。
抬手按眉心,眉心却骤然一跳。
三楼窗边。
洛轻轻骤然转身,后背紧贴着窗边的墙壁。
时厌眼底,几乎只掠过一道模糊人影。
接着,便是随着迈巴赫启动,窗外后移的风景。
他目光怔怔,仍望着窗外。
有一瞬间,竟分不清幻象与现实。
时懒懒说不喜欢戴手表的那一刻,时厌想到了凌落。
她也不喜欢被束缚。
那么,刚刚骤然升起的熟悉感,是他又发疯了?
-
时家老宅。
宁柚亲自下厨煨了锅老鸡汤,心满意足从厨房出来,一看到沙发里的老男人就来气。
“阿厌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一会儿不许张口闭口‘那个女人’惹他不快,听到没有?”
时令山老神在在地靠在沙发里看财经杂志。
五十多的年纪,他身体健硕,视力却不大好了。
偏偏死要面子,不肯配眼镜。
于是这几年电视也不看了,改看报纸杂志。
杂志遮住他的脸,他闷不吭声。
宁柚过去拍了下他眼前的杂志,“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听到了。”时令山不怎么耐烦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期待儿子回来。
宁柚兀自翻了个白眼,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还有那个桑家丫头,也不许提!”
时令山被念叨多了就觉得没面子,放了杂志,一板一眼地开嗓:“桑桑再过两年都三十了,她都等阿厌等了……”
“闭嘴吧你!”宁柚眼神瞪过去,直接一个打断,“谁让她等了?咱阿厌没拒绝她还是咋的?”
时令山眉峰皱出一道褶:“这不是那女人已经死了三年了吗?你难道还想阿厌单一辈子?还有懒懒,小孩子的成长也需要母爱……”
他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又没说完。
又被宁柚气焰嚣张地打断:“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吧?!后妈的爱能叫母爱?”
“粗鄙之语!胡说八道!你看《家有儿女》里的刘梅,人家后妈不也当得挺好?”时令山也就是臭美没留胡子,不然此刻能当场表演吹胡子瞪眼。
宁柚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重了,稍缓了语气,改口说:“没说不让咱阿厌二婚,但那个桑觅,就是不行!”
桑觅今年二十有八,据说喜欢时厌足有十年了。
她那份爱,在豪门圈子里传得神乎其神,仿佛能感动天感动地感动全世界。
可宁柚没被感动。
她觉得那孩子纯纯就是个拎不清的恋爱脑。
时家这边早拒绝过她。
时厌更是没差找保镖时刻举个“桑觅与狗不得靠近”的立牌。
但那女人为了“追爱”脸都不要了,死活不死心不放弃,还坚持不懈地自我感动。
最让宁柚反感的是——
那年时厌结婚,成了已婚男人。
桑觅一副被抛弃了的小可怜模样,今天这里买醉明天那里散心,甚至还写了本《我暗恋的人结婚了》的书自费出版,还引起了一大批小年轻的同情与共鸣……
整得那年宁柚都替凌落尴尬。
毕竟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与丈夫的美好爱情里,有个对自己丈夫求而不得的女人成天以爱为名刷存在感,满世界宣传对自己丈夫的求而不得?
宁柚那年还私下警告过桑觅。
但她表面乖得很,转脸又是一副“我喜欢时厌是我自己的事,我又没插足时厌的婚姻”的委屈模样。
这不,凌落死后,她又蹦跶起来。
起初是成天往时家老宅跑,想偶遇时厌。
后来发现时厌不怎么回老宅了,她又把主意打在小孩子身上,试图从时懒懒身上寻求突破。
有次甚至跑去时懒懒的幼儿园,上赶着想给人当后妈。
就差没再写本《我暗恋的人结婚后又丧妻》庆祝一下了。
她那副撞破了南墙也不肯死心的执着模样,还真感动了不少人。
可宁柚只觉得讨厌。
不仅因为她和儿子时厌统一战线。
更是因为她心疼乖孙时懒懒。
凌落毕竟死了三年,时厌二婚这事儿,宁柚也挺上心。
可男人二婚,不仅仅是要给自己找老婆,也是给孩子找个后妈。
宁柚觉得,那后妈不管自身条件怎么样,必须得是真心对懒懒好才行。
像桑觅现在对懒懒好,纯粹是为了时厌。
但凡她真的嫁给时厌,指不定怎么不待见懒懒呢。
所以,哪怕时厌真要二婚,桑觅也绝对不是他的二婚人选,别说时厌不喜欢她,宁柚这个当婆婆的,第一个就不满意!
老俩口为儿子二婚这事争得面红耳赤,然而当时厌到家,他们又默契地闭口不提。
一家五口只是简单聚餐,话题基本围绕着刚高考完的时臣和最乖巧懂事的时懒懒。
时厌没什么存在感,顶多宁柚时不时关心下他身体。
二婚这事,说了他也不听。
不过是徒增不快,干脆就不说。
宁柚心里门清,偏偏时令山这位老父亲,好像不怼他儿子几句他浑身不痛快似的。
起初倒也只是问时厌工作上的事。
时厌答得不咸不淡。
时令山那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时厌!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那……”
他正想说“那女人都死了三年了”,突然记起宁柚警告过不许提那女人,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又咽进肚子里,但该骂的还是骂: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到底还要再消沉多久?!”
这些话,其实已经是老生常谈了。
凌落刚去世时,老父亲还顾及儿子丧妻,心情悲痛。
可这都三年过去了。
再痛的伤口,也该愈合了吧?
结果时厌三年来一直跟个活死人似的,身上一点“人气”也没有!
时令山这些话,说得自己都厌烦了。
时厌听得也起茧子了,几乎是面不改色地随口就应:“工作忙。”
“工作工作!张口闭口就是工作!赚那么多钱,什么时候见你花过?”
时厌垂首掏出手机,正要安排给二老花钱。
一旁宁柚瞬间想起上次猝不及防被儿子安排的马代旅游,赶紧按住他:“别别别,你爸这话又不是指责你没给家里花钱。就是想你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别成天忙着工作,有时间也陪陪儿子散散心,把你这日子过得也像样点……”
当母亲的,说话总有种苦口婆心的味道。
时懒懒美滋滋地喝着奶奶煨的鸡汤,好像大人的争吵与他完全无关。
他那喝过鸡汤的小嘴巴,红润得像偷涂了大人的唇釉,亮晶晶的。
伸舌头舔了舔唇,时懒懒乌泱泱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向在餐桌上永远不受爷爷待见的时笨笨。
想了想,他这次站爷爷奶奶这边,对着时笨笨老成道:
“爷爷奶奶说得对!当爸爸的,就是该多陪陪儿子,不然等你老了,可是要遭报应滴!”
那小眼神,斜斜地睨向时厌。
仿佛在威胁说:你现在不抽时间陪我,等你老了,我也不抽时间陪你。
宁柚最喜欢懒懒,当即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又瞪时厌一眼:“你瞧懒懒多懂事,你个当爸爸的,有时候还不如儿子!”
时懒懒美滋滋地又喝了口鸡汤,这次不仅嘴唇亮晶晶,眼睛也亮晶晶的:“我听同学说,弄玉园明天有凤凰游表演,笨笨你带我去吧!”
时厌刚皱眉,还没开口拒绝,宁柚就替他拍板:“好好好,明天让爸爸带你去,那个凤凰游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弄玉园里的招牌活动,四年才搞一次,有钱都没办法,只能靠抽奖。”
时令山也点头:“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带懒懒去弄玉园玩!”
时懒懒得意洋洋地朝时厌比了个剪刀手。
时厌神色冷淡,没怎么搭理他。
但捏着手机的白皙手指,还是发消息让助理将明天的行程改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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