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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把前夫扔给白月光后,他疯了畅读佳作》精彩片段
每一个动作,都像一个耳光扇在我的脸上。
骨头缝都随之泛着疼。
这种场景,我幻想过好多好多次。
看着看着,分明是在家里,我却觉得遍体生寒。
“南枝,你睡醒啦?”
傅衿安转身看见我,笑着和我打招呼,“快来尝尝阿川的厨艺,保证好吃。”
话落,往餐桌上端着菜,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我深吸一口气,越过她,看向霍靖延开门见山地问:“她怎么来家里了?”
霍靖延将最后一个菜盛出来,脱下围裙,凉薄道:“她吃完这顿饭就滚。”
“你有没有良心?还真让我滚啊?”傅衿安瞪他。
“傅衿安,见好就收!别再给我找事。”霍靖延面沉如水,似乎耐心告罄。
“小气。”
傅衿安嘀咕一声,拉着我过去吃饭。
仿佛,昨天哭着喊着让我老公离婚的人不是她。想方设法把我老公叫走的人,不是她。
霍靖延厨艺是好,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我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
她都不要脸,我又怕什么。
索性坐下吃饭。
傅衿安轻轻开口:“味道是不是还不错?”
我笑了笑,道:“他做饭是很好吃,平时他只要在家,都是亲自下厨。”
这话当然是假的。
只是想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宣告一下主权罢了。
“……”
傅衿安轻飘飘地看了霍靖延一眼,“看不出来,你对其他人也这么好啊。”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霍靖延冷嗤一声,给我夹了一块排骨。
傅衿安轻哼,状似随意地和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做饭吗?都是我教的,特别是番茄炒蛋,是我最爱吃的菜,他做这道菜最用心了!
对了,他做的番茄鸡蛋面也很好吃,不过他有段时间每天都给我做,我已经吃腻了,后来他只有图省事的时候才会做。”
……
我握着筷子的指尖泛白,指甲深陷进肉里。
原来,连我吃得满心欣喜的鸡蛋面,都是别人吃腻了的。
忽而想起结婚纪念日那天晚上,我问他和谁学的厨艺,他失神了半分钟。
那半分钟。
他在想什么呢。
想傅衿安,还是想他曾经和傅衿安学做饭时的种种回忆。
“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呢,要不是我,你怎么会拥有这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老公?”傅衿安轻言细语地说个不停。
我猛地放下筷子,忍无可忍,皮笑肉不笑:“是吗,那现在是自己婚姻不幸,所以想让他接盘?”
“霍靖延,看不出来你还有当接盘侠和垃圾回收站的喜好啊。”我眸光浅淡地盯着霍靖延。
“陆颜夕,你什么意思?!”
傅衿安气恼不已,红着双眼看向霍靖延,“阿川,我们明明是一家人,难道你结了婚,身边连家人都不能有了吗?”
“吃饱了吗,我让秦泽送你。”霍靖延不动声色,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连你也帮着她一起欺负我?”
傅衿安眼泪瞬间滚落出来,一脸不敢置信,楚楚可怜,“你确定不要我了?”
霍靖延嗓音淡淡,“答应过我什么,你自己记得。以后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直接联系秦泽就行了。”
傅衿安肩膀轻轻颤抖,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看着霍靖延表情没有一点松动,她笑了起来,赌气般放话:“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以后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
她起身,没有犹豫地拉着行李箱离开。
秦泽就在车里等着她,见状连忙下车帮她搬行李箱。
……
霍靖延全程没有看过一眼。
我也诧异于他划清界限的速度。
昨晚我刚知道他和傅衿安的关系,今天他们就一刀两断了。
快得让我不敢相信。
“想什么呢?好好吃饭。”
霍靖延揉了揉我的脑袋,拉回我的思绪。
好像我们之间没有过任何隔阂一般。
他破天荒陪了我一整天,我去院子里消食,他跟着,我去喂鱼,他跟着。
我画设计稿,他就在旁边处理公务。
嘴上没说,却能看出是在哄我。
晚上洗完澡出来,手机闹钟恰好响起。
我掰出一片保胎药放进嘴里。
霍靖延端着杯热牛奶进来,“怎么在吃药?”
“保健品而已。”
我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开口道:“下周六抽时间陪我去趟医院吧,想做个检查,然后,我还想带你去个地方。”
该去医院复查了。
他愿意和傅衿安断开联系,也算是做出了选择。
可是我还不够安心,怕会生出什么变故,就不想现在告诉他怀孕的事。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检查那天他就会知道了。
他会亲手从机器内取出B超单,亲眼看见他要当爸爸了。
他会知道,我们有孩子了。
想着想着,我又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好,还是肚子疼吗?要不别等周六了,明天先去医院看看。”
“不用,没什么大问题。”
开始吃药后,肚子几乎不疼了,也没见红,应该只用按照医生交代的时间去复查就行。
闻言,霍靖延没再说什么,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将我揽进怀里,“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不生气了,嗯?”
好像一只猫,被人顺着毛在撸。
我受不了这样被他哄,心中的火气也随之消减下去,言简意赅道:“我可以不生气,但是霍靖延,没有下一次了。”
再有下一次。
我们就完了。
……
次日下午,江莱跑到我的办公室来摸鱼。
“市场部这么闲?”
我停下工作看了她一眼,打趣道。
她今天穿了件V领丝绸衬衫,下身米色鱼尾裙,踩着细高跟走进来,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回头率很高。
“干嘛,老板娘见不得我们员工喘口气啊?”
她扬着红唇,手里拎着两杯奶茶,一杯放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地交代:“放心喝,去了茶底的。我找医生朋友问过,人家说怀孕要少喝茶。不过注意事项太多了,我待会儿都发你微信上,你可别马虎,怀孕是大事,知道吗……”
“江莱。”
我打断她,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乐不可支道:“你好像我妈啊。”
我爸妈去世,是因为家里破产了,追债的人堵到我的学校门口,想用我威胁我爸还钱。
我爸妈吓坏了,一路赶过来,遇上逆行的车,出了严重车祸。
那会儿我才八岁。
很多年,都深陷在内疚与自责当中,他们是为我死的。
后来,江莱告诉我,他们是因为爱我。
是啊,已经模糊的记忆里,他们给过我很多很多的爱。
家里公司做得很大,但不管多忙,爸爸每个周末都会在家陪我和妈妈。
姑父催他们要二胎,说家业那么大,要生个儿子继承。
我妈当场就说,谁规定的儿子才能继承?他们不会让任何人分走属于我的东西,爱也好,财产也好,都是我一个人的。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我妈知道了我怀孕的事,一定也会无微不至地关心。
“想叔叔阿姨了?”
江莱怔了一下,“我记得好像快到忌日了。”
话音微顿,她拿起手机看了眼,“还真快到了。你今年,要不要带霍靖延一起去看看叔叔阿姨?”
“嗯,计划是这样。”
说起来,结婚三年,还没带霍靖延去看过我爸妈。
一是他忙,二是总觉得差点什么,我也就没提过。
我如坠冰窖。
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有一瞬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有时候确实会猜测,他们之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都被一次次否认。
饶是没有血缘关系,可说出去,一个是傅氏少爷,一个是傅家小姐,到底算是名义上的姐弟。
而且,又各自结婚了。
傅祁川那么一个天之骄子,不可能做这么荒唐的事。
可是,不远处,傅祁川眼角猩红地将傅衿安抵在墙边,讥讽冷厉的声音明明白白地响起。
“为我离婚?当初选择另嫁他人的是你,现在哪里来的资格要求我?!”
“我......”
连番的质问,叫傅衿安哑口无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簌簌落下,双手无措地捏着傅祁川的衣角。
“我错了,阿川,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而且,我当年也是没有办法......”
“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难道不能离吗?”
傅衿安很是偏执,脸上满是难过,好像傅祁川说出否定的回答,她就会碎掉。
我意外她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这句话。
一点都没有插足者的不耻感。
傅祁川似被气笑了,咬牙切齿道:“婚姻对你而言是儿戏,对我来说不是!”
话落,举步要走。
傅衿安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固执地不肯松手。
其实,我是知道傅祁川的力道的,只要他愿意,并非不能挣脱。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看了很久,心里明确地在期待一些东西。
期待他挣开。
期待他划清界限。
我们的婚姻尚有一线生机。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丢下一句话:“都是成年人了,犯蠢的话少说。”
发展到这儿,应该告一段落了。
我倏然松了口气。
也没有了再继续窥探下去的兴致。
“你爱她吗?阿川,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爱她吗?!”
傅衿安像要糖吃的三岁小孩,不达目的不罢休,又抓住他的手臂。
我脚步一顿,心又悬到半空中。
还未回头,听见傅祁川情绪难辨的声音:“与你无关。”
“那你不爱我了吗?这总该与我有关了吧。”傅衿安问。
有那么一刻,我是佩服傅衿安这种不停追问的勇气的。
不久后我才知道,这不是勇气,而是有恃无恐。
令她有这种底气的东西,叫做偏爱。
是我不曾拥有过的。
傅祁川高大挺拔的身躯,猛地僵住,面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他没回答,傅衿安也没放他走。
像极了苦情戏里的男女主。
他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憋闷得要命,连呼吸也忘了。
“少夫人,我找了件您今年春天穿过的外套,快穿上吧,别着凉了。”
佣人抱着外套出来,隔得远,声音也提得高。
不远处,傅祁川掀眸就看了过来。
我下意识有一种窥破别人隐秘事的窘迫,可转念,又敛了下去。
该给一个解释的人,是他才对。
他甩开傅衿安就几个大步过来,声音与适才的冷厉截然不同,温和却散漫。
“你听见了?”
“嗯。”
我也没隐瞒。
他却并未说什么,只从佣人手里接过外套替我披上,揽住我的肩,往里走,从容自如:“风大,先进去吧。”
仿佛我刚所听见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
“阿川。”
傅衿安执拗的声音一次次响起,“阿川!”
他仿若未闻。
接下来的时间,他总有几分心不在焉,频繁地看手机。
终于熬到九点,到了傅爷爷日常的休息时间。
“已经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做事情要有分寸!”
傅爷爷将我们送到院子,神情冷肃地警告傅祁川,“好好对待阮阮,别以为她娘家没人就可以给你欺负!”
我不由眼眶一热。
傅祁川淡笑着点头,“嗯,我不会欺负她,也不会让人欺负她,您就别操心了。”
“傻孩子,有事就来找爷爷,爷爷给你做主。”
傅爷爷拍了拍我的脑袋,很是和蔼。
我笑了笑,“好,我一有时间就来看您,您快进去吧,早点休息。”
回程路上,我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不知是开始孕反了还是怎么回事,最近瞌睡多得不行。
可此时,又一点都睡不着,身体是疲乏的,思绪却清醒得要命。
原想等到家,让他给出一个解释。
但太煎熬了。
我等不下去了,还算理智地开口:“你和傅衿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普通初恋。
还是心头白月光。
闻言,傅祁川放缓车速,从容道:“我和她,差点在一起过。”
我掀了掀唇,喉头似被堵了块吸饱水的海绵,好半天才发出声音。
“是在你大学的时候吗?”
尘封的记忆碎片涌了出来。
说起来,傅祁川是我的大学学长,学校的风云人物。
拥有一张上帝偏爱的俊脸,傅氏集团继承人,能力出众,衿贵清冷。
没有女孩会不喜欢的。
他的书包里随手一掏就是女孩送的情书。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表白,就听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了。
原来,是傅衿安啊。
“你怎么知道?”
傅祁川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我偏头看向他,声音透着艰难晦涩,“傅祁川,你忘了,我也是江大的。”
“哦,对。”
他又是往日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抱歉,时间太久远了。”
是时间太久远,还是不在乎,不上心?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径直挂断。
立马又响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
仿佛只要他不接,就会打到世界末日。
傅祁川又一次挂断,脸色冷沉,好像不胜其烦,和我解释,“她被温姨和我爸宠坏了。”
我笑了笑,把他手机拿过来,拉黑删除一套操作后,再还回去。
“现在清静了。”
我狠狠一怔。
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一般,反反复复仔细看这封邮件。
是了,没错。
傅衿安,空降成为设计部总监,我的顶头上司。
“阮阮,你是不是认识她?”
江莱见我不对劲,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出她的猜测。
我放下手机,“嗯,他就是傅祁川异父异母的姐姐,我以前和你提过的。”
毕业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但我和江莱大学时期感情就好,约定好一起留在江城,哪儿也不去。
江莱咂舌,“靠,关系户啊!”
“……”
我没说话。
心想,还不是一般的关系户。
“傅祁川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江莱不停吐槽,替我打抱不平,“凭什么?我都没听过设计圈有这么一号人物,傅祁川倒好,大手一挥就把总监的位置给她了?你呢,他把你放在什么位置……”
“好啦。”
我打住她的话茬,轻声道:“这些都不重要,他愿意给我,就给。”
他不愿意,也会有别人给我。
只是,毕竟是在公司食堂,这话没必要拿出来说。
免得被有心之人拿去大做文章。
“你是不是有打算了?”
江莱足够了解我,出了食堂,见周围没人,搭着我的肩鬼鬼祟祟地问。
我挑眉,“你猜。”
“好阮阮,告诉我嘛。”
“算是吧,但也还没完全想好呢。”
工作四年了,我从未跳过槽。
傅氏,更像是我的舒适圈。
真要离开,可能还需要什么东西或者事情推我一把。
回到办公室,我投入到新年限定款的设计中,没顾得上午休。
这本该是总监的活儿,不过总监离职,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副总监头上,我只能抓紧时间。
“姐,咖啡。”
临近两点,助理林念敲门而入,将一杯咖啡放在我的桌上。
我笑笑,“谢啦。”
她看我在画设计稿,一脸费解,“姐,你还能静得下来设计呢?我打听了一下,空降的那位连面试流程都没走,把总监的位置拿走了,你不生气吗?”
“……”
我哑然失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
可是没办法和下属去说些什么。
“大家听我说——”
办公室外,突然传来动静,秦特助将大家招呼到一起。
透过落地玻璃,公共办公区的画面一览无余。
傅祁川穿着手工定制的深色西装,单手抄兜,光是往那儿一站,便清冷衿贵,气质出众。
与傅衿安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
傅衿安落落大方,双眸瞥向一旁神情淡淡的男人,似在求助。
他微微蹙眉,不太耐烦,却还是纵容。
淡声替她开场,“这位,是新上任的设计部总监,傅衿安。今后,希望大家好好配合她的工作。”
傅衿安嫌弃地看着他,“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呀。”
然后,她脸上挂着轻松愉悦的笑容,“大家不用听他的,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肯定不会新官上任三把火。初来乍到,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欢迎大家找我沟通。”
……
总裁替她撑场面,场面自然一片和谐。
林念忍不住了,撇撇嘴,“还真是个关系户。二婚的才下午领证,抢来的岗位才下午入职。”
我本来不是滋味,听见她这番歪理邪说,不由笑了一下。
外面,傅祁川将傅衿安送到总监办公室门口。
“行啦行啦,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冷着张脸,谁看了敢来我这儿?”傅衿安推搡着傅祁川,姿态亲昵,语气似嫌弃,脸上却是笑吟吟的。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好苦。
见我皱眉,林念接过去喝了一口,“不苦呀,我今天特意放了两块糖呢,就是想让你吃点甜的能开心一点。”
“叩叩——”
傅祁川被傅衿安轰出来,扭头来了我办公室。
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恨不得看到他的心里去。
“我再去重新帮你煮一杯。”林念溜之大吉。
傅祁川缓步走进来,关上门,从容自如地解释:“她是第一次出来工作,有些紧张,才叫我给她镇一下场子。”
“是吗,”
我笑着反问,“没看出来。”
先是让傅祁川一个堂堂总裁,帮她介绍身份。
又轻松揶揄,三两句之间,叫人知道她与傅祁川关系匪浅。
尽管又说了什么“她很好说话”之类的。
但这就像在牌桌上,你都说了自己捏着王炸了,谁还敢逼逼赖赖?
“好了。虽然她比你大几岁,但工作上,你是她的前辈,设计上的事,你能力也比她强,部门的人还是更服你一些。”
傅祁川走到我身后,轻轻按摩着我的肩膀,连哄带劝:“你不用搭理她,只要别让人欺负她就行,行吗?”
头一次,我对着他生出几分不可遏制的火气来。
我拍开他的手,倏然起身,一针见血地问:“如果是你说的这样,为什么总监是她不是我?”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直接。
连总是波澜不惊的傅祁川,眼眸中都浮现出惊讶。
是。
结婚三年,我们虽不算蜜里调油,但也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吵过架。他恐怕一直以为我是个没有脾气的泥人。
可是,我也不后悔说出这句话。
如若总监的位置,是落在一个能力比我出众的人身上,我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如今给了傅衿安,我难道连问,都不能问一句了吗。
傅祁川第一次见到我犀利的一面,薄唇微抿,“南枝,你在生气这个?”
“不可以吗?”
当着旁人,我能仿若无事,装出几分大方姿态。
但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我如果还需要隐藏自己,那这场婚姻是不是也太失败了。
“傻不傻?”
他拿起遥控器,将落地玻璃变成磨砂状,长臂一伸,将我搂进怀里,“傅氏都是你的,还在乎一个岗位?”
“傅氏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他抬起我的下颔,神情认真,“我们是夫妻,需要区分你我?”
“那你要不把股份转一些给我?”我笑。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丝情绪。
意外的是,什么都没有。
他只挑了挑眉,“要多少?”
“百分之十。”
若是真要,这便是狮子大开口了。
傅祁川在和我结婚后,接手了本就是庞然大物的傅氏集团,而后,商业版图又在他手中扩大数倍,别说百分之十,饶是百分之一,如今也市值几个小目标了。
我压根没预想过他会同意,只是随口说了个数字。
“好。”他说。
原以为,爷爷可能会说,让我别和顾肆寒离婚。
可是,爷爷没有。
能清楚感知到,爷爷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声音也无比虚弱,“无论、如何……别让傅衿安嫁咱们家,替爷爷好好守住傅家。”
“好好……”
我几近崩溃,一边哭一边连连点头,“爷爷,傅衿安是不是和您说了什么,不然您怎么会突然犯病……”
“她……”
爷爷眼里浮现一丝厌恶与气愤,最终只叹气,“你记住爷爷说的话就好。”
“好……阮阮记住了,每个字都记住了。”
我哽咽着开口,不敢再追问一个字,生怕又激怒了爷爷。
但心里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傅衿安一定和爷爷说什么了。
“丫头,别难过,照顾好你肚子里的孩子。”
爷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蔼地望着我笑,“这样,爷爷死也瞑目了……”
“滴——”
监护仪发出尖锐又冗长的声音!
我看着已经闭上双眼,嘴角却含着笑意的爷爷,瞬间崩溃不已。
爷爷都知道……
他早就知道我怀孕了!
却从没有问过我。
我抓着病床边沿,缓缓跪在地面上,泪流不止,“爷爷,阮阮会的……您说的,阮阮都会做到的!”
希望爷爷还能听见,也能走得安心。
“爷爷!”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又无措的嗓音。
他心尖上的人,总算肯放他下来了?
顾肆寒如遭重击,讷讷地问:“南枝,爷爷,爷爷怎么了……”
“爷爷走了。”
我静静地回答,整个人都好像被抽空了,任由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时隔数十年,又一次失去亲人,原来是这种滋味。
甚至更为深刻。
这种感觉,如同钝刀,一下下地在心上凌迟。想哭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压抑在心底。
秋意愈发浓了,我走出医院时,冷得好似坠进了冰窖。
刚走到路边,麻木地伸手想要拦出租车时,顾肆寒陡然出现,拉着我就往停车场走去。
我疲惫得说不出话来,任由他拉着,直到被他塞进车里,才恍惚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
他神情温柔,俯身过来帮我系上安全带,好似和寻常一样。
他说的是回家,不是送我回家。
我回过神来,准备下车,淡声道:“我回江莱家。”
顾肆寒不给我机会,一脚就踩下油门,车子一个甩尾离开,车速飞快地驶出医院,汇入车流。
这个时间,路上车还很多,顾肆寒的车速却不降反升!
越来越快!
“顾肆寒!”
我猛地清醒过来,握住上方扶手,“你开慢一点!”
他仿若未闻。
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指骨分明的手将方向盘握得很紧,青筋凸起,好像在以此发泄什么情绪。
我这才发现,他之前只是在压抑、在隐忍。
幸好,他开的是回老宅的方向,绕过闹市区后,路上车流明显少了,还算安全。
我拦不住他,索性重新窝进座椅里。
反复想起爷爷交代的话。
之前爷爷不同意顾肆寒和傅衿安在一起,只是觉得她心思复杂了些,但今天……好像完全不同。
傅衿安到底和爷爷说了什么。
待车子驶入老宅,我径直下车要走,顾肆寒两个大步追上来,将我搂进怀里。
我身体一僵,他脑袋埋在我的肩膀上,有些无助地开口:“南枝,陪我呆一个晚上吧。”
“就一个晚上。”
“求你了。”
闻言,白天在书房看见那份病历,闯入我的脑海,我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好。”
老宅内的气氛变得沉重,只是少了爷爷,可整座宅子都在这一晚突然变得空荡荡起来。
回到卧室,我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没看见顾肆寒。
待我睡到后半夜时,有人缓缓从身后拥了过来,都不用翻身,我就知道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顾肆寒今晚的每一个动作里,我都能察觉到难过。
“你睡着了吗?”
他额头抵着我的脑袋,声音极轻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须臾,听他颓丧的声音响起,“南枝,我让爷爷很失望吧,连他临终,我都不在身边。”
“……”
傅衿安那么拙劣的谎言和演技,他都愿意信。
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嗓音沙哑,“爷爷、怪我吗?”
我看着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的月光,“我没告诉爷爷,他生死难卜的时候,你在陪着假装肚子疼的傅衿安。”
这是我头一次发现,自己有多残忍。
状似安慰,却字字诛心。
“对不起……”
顾肆寒悔恨地开口,“我只是想着安抚一下她,就赶紧去看爷爷的。”
“不重要了。”
我不想再说什么狠话,只道:“你也不该和我道歉,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他在我身后沉默片刻,“你和爷爷,我都对不起。”
我心中泛起酸楚,挣开他的动作,躺平身体望着天花板。
“顾肆寒,你迟早会因为她失去更多。”
这个“她”是谁,不需要指名道姓,我们心照不宣。
顾肆寒微微一怔,似是斟酌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南枝,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猛地起身,摸黑打开灯,正欲发作,却看见他双眸泛红,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沁出。
原来,他在哭。
我满腔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深吸一口气后,才竭力心平气和道:“你如果是因为爷爷产生的这个想法,完全没有必要。爷爷临走前,没有提过这个。”
他认真,“爷爷白天和我说过,傅家的少夫人,只能是你。”
“那倘若,”
我站在床边看着他,“爷爷今天没有离开呢,你还会记得这句话吗。又或者,爷爷希望你和傅衿安没有往来,你做得到吗?”
他沉着脸,避而不答,只扔出决定:“总之,我们不能离婚。”
“你是在通知我?”
我愣了一下,愕然地反问。
……
我不由笑了。
顾肆寒要对她负责。
她来找我干什么?
找顾肆寒啊。
傅衿安抚摸着肚子,“你们的离婚手续还是得快点办,不然耽误我的孩子上户口。”
“那你要去催顾肆寒。”
集团大楼一年四季都有恒温空调,我脱下风衣挂好,提起喷壶给落地窗前的一排绿植浇水。
既然顾肆寒不肯划清界限,那我也不急了。
让傅衿安去折腾他。
傅衿安冷嗤,“你别跟我玩又当又立的这一套,一边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边又缠着阿川不肯放手。”
“其实我也能理解你,你无父无母的,一个孤儿,抓着傅家这棵能让你衣食无忧的大树了,就不愿意放手,人之常情。”
“可是叶南倾,身为女人,脸皮还是薄点好。”
她双手环胸,轻笑,“别这么为了个男人死缠烂打的,传出去都丢人。”
我皱了皱眉,“……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你怎么还做自我介绍?”
傅衿安被我噎了一下,轻哼一声,起身走过来。
“别以为有那个死老头给你撑腰,你就能有恃无恐了。不就是要等他八十大寿过后吗,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理由不放手。”
“说完了?”
“怎么?”
“说完了就出去。”
我指了指办公室门口的方向。
她咬了咬牙,“别急着赶我走,MS的设计赛,你难道不想参加了?”
“一共就两个名额,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了。”
她扬起下巴,似施舍一般,“我一个,你一个,怎么样?”
我以为她故意在吊我胃口,就见她朝外面招招手。
她的助理送进来一份文件。
她递到我面前,“喏,这次MS设计赛的要求,你看看吧。截稿日是下周五,你周三之前把设计稿发我邮箱。”
我接过来翻一翻,“这上面不是写了,稿件只要署名公司后,直接发MS的邮箱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参赛的设计稿给她,就是不那么安心。
可能是我和她已经站在了敌对面,难免有戒备心。
傅衿安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又忽而一笑,鄙夷道:“你不会以为我要抄袭你的设计稿吧,真是搞笑,你听过有人专挑比自己水平差的人抄袭吗?总监抄袭副总监,亏你也想得出来!”
“行,想直接发MS你就发吧,随你。”她说。
“那慢走不送。”
我扬了扬唇,再次下逐客令。
傅衿安纹丝不动,探究地盯着我:“你都不好奇,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难不成是我的?”
我似笑非笑。
“你成天胡说八道些什么!”
“既然不是我的,我为什么好奇。”
“是阿川的,我怀的是他的孩子,是我们十多年爱情的结晶。”
她颇为骄傲,纤细的手指时不时摸着一马平川的肚子。
“好,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对一个私生子,我要有什么态度?”
我把手中的文件丢到办公桌上,不理解地看向她,“哪个豪门不闹出几个私生子,多正常的事,你真是大惊小怪。”
她怒目圆瞪,“私生子?!你说我和阿川的孩子是私生子?叶南倾,我肚子里怀的是傅家长孙,你说话最好放客气点,等我进了傅家的门,弄死你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我好心指明方向,“你希望你的孩子不是私生子,就去找顾肆寒,让他快点和我离婚,懂了吗?”
“别在这里闹,把孩子闹流产了,你又少一个嫁进傅家的砝码了。”
“送你老大出去。”
最后,我交代她的助理。
傅衿安气得跳脚,但估计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居然就这么走了。
而我指明的方向也很管用。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呢,下午的时候,我就接到了顾肆寒的电话。
“你说什么刺激她了?”
电话一通,便是质问。
我停下手头工作,“没说什么,只是她催我离婚,我让她找你而已。”
他语气微沉,“你没让她去死?”
“……”
欲加之罪是吧。
我不意外傅衿安会这么做,嗓音一软,“我也是被逼急了才这么说的,她骂我当了婊子还立牌坊,是克父克母的灾星,还说我对野男人也死缠烂打,要找人打死我……”
说完,我回想了一下傅衿安之前的话。
嗯,我好像也不算乱说?
比她无中生有要强,我这只是稍微润个色。
顾肆寒狠狠怔愣了一下,语气冰寒,“她真这么骂你了?”
我说,“你还不了解她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无奈开口,“她从小被我爸他们惯坏了,你别和她计较。”
我扯了下嘴角,“嗯。”
男人,双标的代名词。
前脚因为傅衿安的话来质问我,后脚就能冠冕堂皇地叫我别计较。
这话他怎么不和傅衿安说?
江莱听说这个事,在病床上都气得国粹跟连环炮一样的往外蹦。
“这一男一女都有毛病吧,黄金矿工挖一辈子都挖不出他们这种神金!”
“好了好了,都快拉虚脱了,还有精神骂人啊?”
我赶紧递了杯温水给她,让她多补点水。
晚上一下班,我就接到了她的电话,无他,食物中毒进医院了。
我来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输液,别提多可怜了。前提是,如果没有床头柜上各种病友投喂的牛奶水果的话。
人长得漂亮,在哪儿都是受欢迎的。
江莱一双美眸瞪向我,“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替你抱不平吗?”
“我也不生气其实。”
这段日子下来,已经习惯了。
江莱剥了个橘子要往嘴里丢,被我一把抢过来,“医生交代了,不能吃生冷。”
她眼睁睁看着橘子被我吃了,轻哼一声,“傅衿安肚子里揣的,到底是谁的种?”
“不是顾肆寒的。”
顾肆寒昨晚把我堵在车里说的话,不像假话。
而傅衿安,肚子里倘若真怀了傅家的孩子,就不可能只是在我这里闹了。
会闹到傅家,至少会闹到我公公那里,以我公公对她的偏爱程度,哪怕气死爷爷也会替她争个名分。
我听说过,我公公眼里只有这个和他没有血缘的继女。
比起傅衿安,顾肆寒更像拖油瓶。
爹不疼,没娘爱。
“那就行。”
江莱捂着肚子躺回病床上,“想来也是,顾肆寒再喜欢她,也不至于傻到上赶着喜当爹。”
不过,她没想到,这话说了没两天,就被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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