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后,凡云城,八宝郡的一片山里。
百米峭壁之上长着一颗小树,在阳光和雨露的滋润之下,日渐成熟,结出了一颗红色的果子,耀眼的阳光照在果皮表面的露珠上。
闪着晶莹的光,这些光被下面一双瞪得圆润的眼睛捕捉到,峭壁下面站着一位姑娘。
姑娘正是麦玉,她如往常一样,在山间寻找着药草。
“我的收获不错,也不知道狼孩今天争气没有。”
八宝郡民风淳朴,里面居住着大约几百户人家,居住的都是些打猎为生,靠山吃山的凡人。
这些年,不知怎么滴,八宝郡流传起这样一句话:“一颗麦子从种植到成熟需要多久?
雨季时长时短,不好说。
一把剑打磨,从钝到锋利,又需要多久?
因材质而异,不确定。
但是,如果要问张老头的傻孩子跟人决斗,他能坚持多久?
那绝对撑不过十秒。”
麦玉回去的小身影,宛如挂在峭壁之间的一块红布,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了远处的叫嚷声。
随着不断靠近,远远的就看见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
他们正姿势各异的围坐在郡口边,有的刚从田里回来,背着锄头,有的则端着羊奶,嘴角残留着些许白点。
郡口在两座大小趋同的岩石之间,右边的岩石上歪歪斜斜的镌刻着三个大字“八宝郡”。
几人里有个尖嘴猴腮的小子,忽然看见背着药材的麦玉,跳下石头,便向众人提醒道:“大家注意,疯丫头,来了!!”
麦玉知道这些人等在这作甚,气不打一处来,捋起袖子就向他们冲来。
活脱脱一副小霸王的样子,吓得围坐的几人瞬间如一个扇形,不断向西周后退。
那些年轻人不服,边退边冲着麦玉吐舌头,颇有一副气势输了却还嘴硬的样子。
麦玉或许是习惯了,只是佯装追了几步,就转头走向了自家院子。
从郡口望去,零零散散的村屋飘零在大山之间,毫不整齐,像是被随便点缀一般。
麦玉家就是离郡口最近的这家,木屋土墙,但院子不小,在外面能看到一棵在风中飘零的柳树。
正值午后,八宝郡的天空上,隐隐升起各个猎户家,做饭的炊烟。
麦玉前脚进去,没过几分钟,就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嬉笑声:“来了,来了!
你看他那样子,还真输了!”
“哎哎,狼孩,听说你这次遇到的对手,可是流云城的二公子,这次坚持了多久啊?”
虽说这样的侮辱,听得麦玉耳朵都起茧了,可她依然忍不住的握紧拳头,转身想出去好好教训一番这些年轻人。
“小玉,你别管了,你先去做饭吧。”
忽而身后,一阵苍老而清晰的声音传来。
就在麦玉面前站的是张三疯,他的眉毛很浓,甚至遮住了眼睛。
最突出的就是,他那银白色的头发,比有些柳枝条都长,目测至少两米,有些甚至拖在地上。
旁边是一棵柳树,柳树的枝叶翠绿,尽数垂落在他的身旁。
他缓缓盘腿坐下,靠在柳树的粗壮的枝干上。
麦玉扔下背篓怒道:“说好的教我练功呢,怎么整天我还是做些琐事。”
张三疯听到麦玉的烦躁,抚了抚胡须回应道:“明天,明天就教。”
麦玉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白了一眼。
显然张三疯不是一次这么糊弄她了。
她弯腰又拿起背篓,身影似乎变薄了些,向老树后的木屋走去,可也不忘回头骂道:“骗人,真是偏心,你就知道教那个废物!”
话音刚落,身后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玉姐,谁惹你了,我替你教训他。”
紧接着,那透亮的声音又补了一句:“别愁眉苦脸的,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说话人的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
麦玉转头看向门口,刚刚由于生气紧皱的眉头,又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是狼孩。
相比麦玉的短发,狼孩的头发就显得有些长了,从后面看去,乌黑的头发己经完全遮住了脖颈,头发虽长,可不脏,不乱。
他的脸现在青一块,紫一块的,尤其左眼,红肿得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般。
“哼,你别被三岁的娃娃教训就不错了,还帮我出头。”
麦玉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听到刚刚的废物二字,狼孩只能尴尬一笑,挠了挠头。
张三疯微红着脸,忙问道:“输了?”
赢了的哪有这般狼狈的样子?
狼孩本就穿着破烂的粗制布衣,现在又多了几处缺口,尤其左边少了半截袖子。
狼孩走到张三疯身前,停了几秒说道:“嗯,我输了。”
听到这个回答,张三疯的嘴角竟出现一抹弧度,他笑了:“哈哈,好,就是这样。”
狼孩依然低着头,打量着缠着白色绷带的手。
张三疯察觉到狼孩的不悦,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
动摇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成大事者必先”狼孩牙齿紧咬,扯下绷带,露出了沾满血迹的手,他抢先道:“嗯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您这些话,怕是这棵柳树都记住了。”
似乎被狼孩气愤的情绪所波动到,张三疯手一抬。
忽然就出现了一把青色的剑,剑一出,清气逼人,他起身眼神变得凌厉,又说道:“你要知道,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先天不足,后天就要勤加练习。
现在的输是为了以后的赢,只要能进入云灵宗就行,至于要做什么,你慢慢就会知道。”
在后院煮饭的麦玉听到后,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她不懂,这两人到底在搞些什么。
张三疯所说的云灵宗,乃是长风国为数不多的大型修炼门派。
对于八宝郡这个地方的人来说,能被云灵宗选中的人那几乎等于是祖坟冒青烟了。
狼孩想起先前在郊外丛林碰到的那些,佩戴“云”字玉牌的年轻人,一个个的样貌和气质是何等威风。
不往夸张了说,至少也是千人敬仰的存在。
听到此处,狼孩思索几秒,也只能无奈道:“也就是说,还要在等三个月?”
张三疯回应道:“嗯,少则三月,多则三年,你可还要好好练功,这几个月不要落下了。”
狼孩没有再说什么,向屋里走去,心里不禁吐槽到,五天都见不到一眼,明明也没教自己多少。
张三疯看了眼他的背影,脸上的愤怒变为了满意。
夜半时分,明月高悬。
狼孩在后院的石头上,身边坐着麦玉,麦玉用药水浸泡过的白巾,温柔的帮狼孩擦拭着额头。
麦玉虽说长相算不上出众,但成天的劳动,也锻炼出了她有型的身材,仔细看来,有别样一番气质。
狼孩到底是年轻,不知不觉看得有些出神。
砰,就被麦玉重重的敲了一下头,力道不重,算是提醒,狼孩只好静声,尴尬的闭上了眼睛。
麦玉骂道:“辛命!
你别以为,你修炼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胡作非为。”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玉佩,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辛”字。
原来他有名字,叫辛命。
不过,八宝郡的人都称他为“狼孩”。
辛命挠了挠头,说道:“那能怪我,是玉姐你,太漂亮了。”
麦玉厉声道:“你小子,我给你上药,你这伤口不痛吗,居然还有心思说这种话。”
痛吗?
痛啊,不过比起失忆之痛,心脏之痛。
被人打了几拳,踹了几脚,伤口上点药,这些痛又算得了什么。
辛命没那么说,只是摇头苦笑道:“痛啊,怎么不痛,但在玉姐面前,我怎么好意思显得那么脆弱。”
不知真生气假生气,麦玉摔下药布,扭头道:“油嘴滑舌,我不管你了。”
麦玉离开片刻后,辛命抬头看见空中高悬的明月。
忽然觉得口中发甜,噗,嘴里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
血摊在地上,隐隐呈现出深黑色。
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心脏,表情十分痛苦:“该死的,又来了。”
随着一口血吐出,他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仿佛有亿万只蚂蚁在心口爬,控制不住的开始喘着粗气,脸色刹那之间变得惨白无比。
而这种情况己经断断续续的持续五年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忍。
只能静静得等待这种剧烈的痛苦随时间流逝,被身体接受,没有丝毫别的办法。
他的心脏有问题,总有一种要跳出自己心脏的感觉。
这么些年来,他也查过,但是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