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府中却日不暇给。
又是十年过去了。
十年,漫长如百年。
至少对于无惨是这样的。
又是十年,病痛缠身,时而有蛆虫噬体之苦。
随着年龄的增加,病痛愈发的难以忍受。
己经到医师们所说的大限了。
要死了。
又一次。
无惨静静的躺在榻榻米上,就像一具尸体躺在地上。
他的眼里没有光。
哪怕又来了一个所谓的“名医”。
他知道这些所谓的名医都是纸老虎。
名气响罢了。
有着现代的知识。
他依旧无法分辨自己患的是什么病。
更何况是这群土著医师。
每天开着没有意义的药方,说着没有意义的诊断,趾高气昂的发表自己的建议。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愤怒。
悲伤。
萦绕在他的心头。
要又一次死了吗?
就这样草率的。
甚至不如前世。
他很快按捺住自己愤怒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或许这是主对他的考验。
下地狱是一定的。
只希望遭受这么多折磨能为自己减些罪孽。
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
无论屋子装饰的多么的雍容华贵,无论香料散发出的气味多么的美妙。
始终无法消去这屋内阴冷的气息。
所有接近他的人都觉得害怕,他就像是一条蛇。
匍匐在那,即使虚弱的小孩都能打死,他们也惧怕他。
仆人们开始害怕他。
就像害怕妖怪。
害怕恶鬼。
“咔”。
门开了。
来的是新来的医师。
打扮和往常的医师一样。
交领或圆领的白袍。
这次是圆领的。
穿着经典的木屐。
手上端着难闻的药。
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
无惨用着他那阴冷的目光盯着医师看,犹如捕食者对着他的猎物。
医师不由的浑身一颤。
“是错觉吗?
这个年轻人的目光,怎么会如此的骇人”。
“就像,就像一条蛇一样。”
医师想到。
但是作为医师的责任,让他快步走上前去。
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药。
“少主,这是鄙人配置的药。”
“药中用到了几种大阴大寒之物,或许能够为您的病情有所帮助。”
无惨不禁的感觉到好笑。
大阴大寒之物?
以这个世界土著的医术来说,我这个病本就是大阴大寒。
阴上加阴岂不是在害我?
于是他出口反驳道“大阴大寒,岂不是阴上加阴,寒上加寒?”
“所以你是想害我?”
“就我这必死之躯,还想再折我的寿?”
医师不由的一颤回道“眼下少主大限将至,鄙人才疏学浅,己经无计可施,只得出此下策,妄图以毒攻毒,或能缓解病状。”
听到此言,无惨冷冷的笑道。
“也是,也是,本就是必死之躯,何不放手一搏?”
于是他眼中的因为20年来病痛折磨而产生的疯狂与扭曲不再隐藏,全部显露而出。
用虚弱的手臂抬起药碗,一口饮尽。
苦,火辣辣的痛,令人作呕的流体感,滑入口腔。
愤怒积郁在心底。
扭曲,狂暴。
他心中出现了一个念头。
好想毁掉眼前的一切。
所有东西。
所有人。
为什么是我?
一而再,再而三的承受这一切。
为什么!!?
给予我新生。
又带来如此的痛苦。
一日复一日。
我只想探究世界上未知的奥秘。
为什么如此阻拦我?
为什么他们能如此幸福的活着?
愤怒就快喷薄而出。
但再一次被按捺在心底。
因为我是有罪的。
罪孽深重。
真是有罪。
这是在赎罪。
我犯下的罪。
杀了医师毫无意义,只能加重我身上的罪孽。
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无惨释然了。
是啊,杀死圣子的时候,就应该知晓,这是必然的结局。
必定要遭受如此苦痛。
然后再堕入阿鼻地狱。
正是如此。
随即无惨沉默不语,继续像蛇一样匍匐在榻榻米上,一如既往。
药师知趣,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夜幕降临无惨如今有着从所未有的体验。
萦绕身体体着20年的病痛,第一次减弱了。
那个医师的药物……居然有点用?
不,是非常有用,效果非常显著。
药师的药非常强力,乃至于有奇效。
极为恐怖的力量积蓄在无惨的体内。
这,简首骇人听闻。
匍匐在榻榻米上的无惨将手臂弯曲,原本由于病痛折磨而瘦弱的手,如今确是肌肉纵横,恐怖的就像一个怪物的手。
本来黑色的眼睛如今却变为了梅红色,并且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他的视力变得很好。
好的的可怕。
以及嗅觉。
变得像熊或者狼一样强大。
这……不合理,这甚至才一天。
肌肉的诞生十分的不合理,人类对蛋白质的合成能力不应该这么强。
而现在,无惨的蛋白质合成能力却接近原核生物。
原核生物对蛋白质的合成能力是真核生物的百倍乃至千倍,这得益于他们体内非常多的核糖体,以及边转录边翻译的特点,也有他们体型非常小的原因。
但是现在作为一个智人,却有如此恐怖的蛋白质合成能力,简首是骇人听闻。
人的增肌主要是因为体内的过量补偿机制,破损的肌肉被重新修复然后变得更加强壮,需要蛋白质的供给,最快补偿的是ATP,然后是磷酸肌酸,而肌肉修复所需的蛋白质则是最慢补偿的。
这么快的补偿速度无疑是非常不合理的。
所以说,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一股强烈的嗜血感出现在他的心头,他恨不得寻人而噬。
作为最慢补偿的蛋白质都合成的如此之多,毫无疑问,代表着爆发力的磷酸肌酸无疑是补偿的非常多。
磷酸肌酸可以迅速的转化为atp供能,所以说往往运动员的爆发力都是由磷酸肌酸的含量决定的,通过过量补偿机制,运动员的爆发能力可以通过训练而得到。
无惨用力挥动着手臂,强劲的风呼啸着扑向面前的木桌。
“蹦”。
爆鸣声。
木桌一瞬间就被打碎了。
脆弱的就像纸一样。
几乎是一瞬间可以打死一头熊的力量将这个木桌瞬间碾碎。
这,这是何等的伟力?
医师……不同寻常。
不,甚至说的上鬼斧神工。
在前世的战争中,他参与过研究很多超级士兵,对于那些士兵的基因编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
而这位医师,居然凭借着几味药材就做到如此。
简首是上帝的手段。
对于过量补偿的基因编辑十分的复杂,而基因的相互作用更是使得对此的基因编辑十分容易失败。
拜师,必须拜师!
无惨从没有如此的兴奋过,哪怕重获新生也没有如此兴奋,哪怕克服病魔也没有如此兴奋,他现在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
拜师。
拜师!
这种绝对是能获得诺贝尔奖的伟大成就,竟然是有一位土著医师一手造就。
何等的伟力!
巨大的响声很快引起了门外一位侍女的注意。
推门而进。
眼前的一幕将她吓得动弹不得。
眼前一位美丽的好似女人的男子,皮肤无比惨白,双眼发出梅红色的光芒,口中獠牙爆起,手臂上肌肉崎岖徘徊,蹲坐在地上。
好似恶鬼。
身边破碎的木桌,更是将屋内衬托的诡异之极。
一双梅红色的眼睛就像蛇一样盯着她,屋内气息阴冷的好像是冬季。
“啊!!”
尖叫声响起。
侍女瘫倒在地。
人肉的香味弥漫在房间中,无惨觉得腹中饥饿无比。
“起来。”
他淡淡的说道。
也许人肉诱人之极,但无惨的意志能力又岂是常人可及?
20年病痛的折磨都忍过来了。
战争都熬过来了。
如此诱惑又能奈他如何?
侍女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
“少主,我听到房内有响声,就进来看看。”
“最近听了小兰几个侍女说的鬼怪故事,这才变得如此胆小,还请您责罚。”
无惨用眼睛瞥了她一眼说道“无妨。”
“最近的医师疗效显著,但我的病大阴大寒,还需要阳气充沛的人血滋补。”
“你去找几个贱仆,取些鲜血来,或是找来一些新鲜的人的血肉,我需要次药做辅药。”
“是”侍女闻言大骇,但碍于身份,只得同意,违背少主的意思,哪怕她是侍女长,恐怕也要被处死。
不过多时。
人血己然送来,满满一盆。
待的侍女离去,阴暗的房间里无惨这才把目光投向血盆。
美妙的香气扑鼻而来。
我怎么会对人血如此的渴望?
就像是野兽一样。
腹中的饥饿愈发的强烈。
无惨终究还是大快朵颐了起来。
冰冷的血液进入腹中。
而曼妙的感觉划过味蕾。
没有腥味,不,有腥味,但就如辅料配味,非常新奇的体验。
曼妙的滋味勾人心弦。
这使无惨想起了波德莱尔的法诗∶这些诅咒、亵渎、这般的呻吟这等的恍惚、尖叫,如此哭泣、礼赞,那都是来自千座迷宫的回音,死于凡人之心的神圣鸦片!
回味无穷的滋味,我己经成为了食人血的怪物了吗?
强大,聪明,而又知识渊博。
这真是……太棒了。
感受到大脑的快速运转,原本一些积蓄心头的哲学问题,而今也得到了解答。
毫无疑问。
该隐,诞生了。
随着神圣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