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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示载

白衣枫少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镇上最漂亮的那个女孩死了。死的时候只剩个人皮壳子,有如八十多岁的老妪。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命-般。法医称,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死因是内脏器官老化衰竭。可明明,她跟我一样不过二十出头。所有人都以为她得了什么怪病。只有我心里清楚,造成她死亡的真正原因一是我们都去过那个可怕的溶洞。看着昔日好友的遗体,我心头-阵发寒。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我?」

主角:第天,兰陵   更新:2022-12-15 20: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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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第天,兰陵的其他类型小说《异示载》,由网络作家“白衣枫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镇上最漂亮的那个女孩死了。死的时候只剩个人皮壳子,有如八十多岁的老妪。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命-般。法医称,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死因是内脏器官老化衰竭。可明明,她跟我一样不过二十出头。所有人都以为她得了什么怪病。只有我心里清楚,造成她死亡的真正原因一是我们都去过那个可怕的溶洞。看着昔日好友的遗体,我心头-阵发寒。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我?」

《异示载》精彩片段

我被鬼缠上了。

这不是在写小说,也不是在讲故事,我只是陈述我身边正在发生的事。

现在是午夜子时。

-只厉鬼正在寻找我,她想要杀了我!

砰、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人敲门三响,鬼敲门四下。

随着每-声敲门声响起,我的心脏就跟着剧烈地跳动一下。

我不敢去开门,只能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房间里的日光灯犹如接触不良的电流紊乱一般,一直在不停 地闪烁着,一 如我的身体,也在不停地颜抖着。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钟表,听老人说厉鬼只有在午夜子时最为凶悍,才会出来杀人,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子时就过去了,到时候厉鬼就会离开。

希望我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

咔吱!

我听见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阵冷风吹进,闪烁着的日光灯突然就灭了,整个屋子内变得漆黑阴寒无比,宛如地狱。

我知道是她进来了,我连忙手忙脚乱地爬到了床下蜷缩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冷汗爬满了我的额头,冷得瘳人。

叮铃铃、叮铃....

轻盈的铃铛声音由远及近,她在逐渐地靠近我。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从床下的缝隙中,看到了她脚腕处绑着的红绳铃铛。

她已经走进了房间,她走路的姿势跟我们常人不同,两只大拇指着地,脚后跟高

高抬起,迈步时双腿笔直地向前,很是盟硬。

殷红的鲜血迅速地滴落下来,很快就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摊血迹,腥臭刺鼻。

我不敢有任何的动作,连想要伸手捂着鼻子都不敢,因为她已经走到了床边站定。

腥臭的鲜血已经流淌到了我的身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我可能就快要死了。

想要杀我的这只厉鬼不是别人,而是自儿时就陪伴着我一起长大的姐姐李枫。

事情还要从一周前说起。

高二暑假,我和李枫并未回到山村老家,想要留在县城打零工,挣点下学期的生活费。

我是同学们眼中的混子,所以认真打工干活是不可能的。

并不是我自甘堕落不求上进,而是弱肉强食,我被欺负怕了,怕到我只能选择加入他们。

李枫也是经常受欺负的对象。

她比我大两岁,是我的姐姐,不过是她自封的。

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她打小就留着寸头短发,大大咧咧的,跟个男孩子一样。

小时候我受欺负,她总是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着对我说:「赵似锦, 别害怕,我是姐姐,会一直保护你的。」

后来李枫用行动证明”了她说的这句话,在村里的小伙伴往死里揍我的时候,她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跟他们扭打在一起, 打不过了就趴在我身上,将我护在身下,

任由拳打脚踢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后来,在我选择成为-个混子之后,李枫什么都没说,她拒绝与我们同流,但是在心里依旧是把我当作弟弟。

暑假是无聊的,无聊到我们只能围坐在一起大眼瞪 小眼。

于是老大陈猛提议一起去城郊的死人山转转, 我立刻就拒绝了。

死人山上是一大片茂密的丛林,原来只是一无名山,战争年代很多犯人都是在这里被处决的,死在山上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后来这座山也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死人山。

即便是在如今,也时常有人意外死在里面。

在我们当地有一个传说, 据说阳寿未尽惨遭横死的人是没法进入地府转世投胎的,他们的灵魂会一直在死去的地方 徘徊游荡,成为孤魂野鬼。

这些孤魂野鬼想要转世投胎就必须要找到一个替死鬼,替自己留在死去的地方成为野鬼。

所以,死人山成了老人们口中的禁地。

「什么狗屁禁地,老子从来不信这些东西!」陈猛非但对传说质疑,而且产生了

浓厚的兴趣,「我们今晚就去看看, 老子还偏不信会有鬼!」

听见陈猛这么一说,另外两人也是立刻来了兴趣,老三李小明更是直接凑到陈猛面前笑着说道:「老大, 我听人说过一种招.游...」.

等李小明说完,陈猛目露兴奋之色:「好, 你们现在就去准备,天黑之前我们上山,老子倒是要看看这鬼上身是个什么样的!至于找人这事就交给老四了,李枫那娘们儿不是硬嘛,老子要看看鬼上身了她怕不怕,会不会求饶。」

听到陈猛竟然让我去诱骗李枫.上山,以她为诱饵引鬼上身,我立刻就拒绝了,我跟李枫虽然绝交了,但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我可不希望看见她出事。「还是不要了吧,真想去,我们自己去看看就行了,玩这种游戏万-真出了事怎么办?」

陈猛愤怒地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头上:「看你这个怂样子, 哪有什么鬼,只是个游戏而已!你不答应也行,那我们就拿你来诱鬼。」

看着陈猛他们三人的眼神,我浑身止不住颤抖,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们真的很有可能拿我去尝试。

我不敢忤逆他们,害怕再次回到以前的那种日子。

同时在心里劝说自己,不过只是一个传说一 个游戏罢了 ,而且我们有这么多人,

就算是真有鬼,应该也不敢出来吧。

就这样,我做下了有生以来最错误的决定。

我找到了李枫,跟她说陈猛约我今晚去死人山,我若是不去,他们会像以前一样欺负我,但是我一个人害怕,不敢去,想要让她陪着我一起。

李枫还是那个好姐姐,看着我害怕的样子,她二话没说,立刻就答应了跟我一起。

傍晚,我和李枫一起出发,向着死人山走去,等到了山上之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阵阵凉风吹来让我忍不住颤抖,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这凉风不但没有让人觉得舒爽,反而带着一丝彻骨的冰寒。

我有些害怕,想要掉头回去,但是-想到陈猛他们的眼神我就更害怕了,我若是不把李枫带去,下场一定很惨。 于是,只能强忍着害怕带着李枫向着我们之前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很快,我就看见了那处荒废的林间木屋,也是我们约定好的地方。

里面有灯光闪烁,陈猛他们三人已经到了。

我带着李枫走近,陈猛见我将人带过来了,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老四, 做得好。」

陈猛- -边夸奖我一边移动着,跟李小明和老二张寒形成了- -个包围圈,将我和李枫围在了里面。

李枫这时候也是发现了异常,扭头脸色冰冷地看着我:「赵似锦, 你竟然骗我!」

我从未见过李枫这样的表情,顿时心中惊慌不已,止不住退步:「姐, 我也是被逼的,他们说要我带你来玩个游戏。不然他们会打死我的。」

我看着李枫那悲愤的眼神,她应该是对我彻底失望了。

「动手!」陈猛并没有给李枫反应的机会, 立刻扑了上去跟李枫扭打在了一起,

同时,李小明和张寒两人也是扑了上去,李枫很快就被制服,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捆了起来。

我在一旁颤抖着看着眼前的一幕,李枫脸.上受伤,嘴角也有鲜血流出,躺在地上面目狰狞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对我的恨,愧疚地低下了头,不敢与她直视。

陈猛三人走.上前,将捆绑的李枫拖着走进了木屋之中,我不敢上前,偷偷地站在门外看着。

陈猛他们将李枫拖上了-方椅子上,手和脚也都被困在了上面,李枫拼命地挣扎,但是却挣脱不掉分毫。

随即李小明拿出了在丧葬用品店买来的招魂皤插在了李枫脖子后的衣领之中。

李枫这时才知道我们究竟是想要干什么,瞳孔猛地变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奋力地挣扎扭动着。

「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做!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李枫哭喊着 向陈猛他们求饶,呸!陈猛对着李枫吐了一口:「你之前不是挺硬的嘛, 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老子就不相信你不会害怕!」

一旁的李小明和张寒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枫见他们三人无动于衷,于是立刻扭头看向躲在门外的我:「弟弟, 你快放开我,这里有鬼,会死人的!你快跟他们说说,把我放了,弟弟,我求求你了。」

被李枫这么一喊,我瞬间心软了,同时也害怕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会死人。我不能看着李枫死在我的面前。

于是我鼓起勇气颜抖着上前,想要给李枫解开绳子。

嘭!我被陈猛一脚踹飞了。

我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刚要站起来,陈猛一脚就踩在 了我的头上。

「怂货!这个时候你硬起来了,想死是不是? !信不信我把你跟她一样绑起来放在里面诱鬼!」

我被陈猛脚踩在地上,挣扎不得,哭喊着向他求饶:「老大, 你就放了李枫姐吧,我们不能杀人啊,这里要是真有鬼,她死了,我们可就都成了杀人凶手了!」

「去你玛的!」陈猛在我身上又踹了-脚,「哪有什么鬼! 这只是一个游戏, 还特么杀人凶手,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把他给我弄走!」

陈猛对着另外两人喊了一句,我直接被他们架着给拖出了木屋,我挣扎着求饶,

扭头看向李枫,只见她面露惊恐,随即木屋的门便被关了,屋内只剩下李枫一个人。

李枫嘶哑求饶的声音在木屋内一刻未停,听着让人心寒!

我被丢在一旁的地上,浑身疼痛,爬都爬不起来,陈猛他们三人更是直接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全然不在意屋内嘶喊的李枫。

没过多久,突然一阵冷风出来,刺骨的寒意让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即木屋的门被这阵冷风给吹开,屋内李枫的嘶喊声也立刻戛然而止。

我脑海中一个念头立刻冒了出来,鬼来了!

突然安静下来让陈猛他们三人也是有些奇怪,再加上刚才的那阵风,他们也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扔下酒瓶向着屋内跑去。

片刻后,见李小明浑身颤抖、失魂落魄地从木屋内走了出来: .....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跟丢了魂一样。

我听见他的话顿时浑身颤栗,挣扎着起身跑到了木屋的门前。

只见被绑在椅子.上的李枫怒目圆睁,嘴巴张得老大,整个脑袋上七窍流血,鲜血正放肆地流淌着,恐怖异常!

李枫死了,她被鬼杀死了!

李枫的突然死亡让我震惊又愤怒!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腔,令我整个人也是暴躁起来:「你不是说这就是个游戏!你不是说不会死人的吗? !」

我发疯似的冲到了陈猛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冷声质问,同时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原本处于惊恐状态的陈猛被我这一拳打得回过神来, 猛地挣脱掉我的束缚,随即-脚踹在了我的肚子上,将我踹到了李枫的尸体旁。

「老子哪特么知道会死人!我哪知道会这样!」陈猛不顾嘴 角流出的鲜血,对着我怒吼,面目狰狞。

或许是被李枫的离奇死亡震惊到了,陈猛想要上前对我继续殴打,发泄自己心中的戾气,-一旁同样神情呆滞的张寒怕再次弄出人命,连忙上前拉住了暴躁的陈猛。

我挣扎着跪到了李枫的面前: [姐,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

我不停地哭后悔,一 巴掌一巴掌地扇在了目己的脸上。

「你特么别嚎了!嚎得老子心烦。」陈猛现在就像是一个火药桶, 极力地压制着已经被点燃的引线。

张寒出去将失魂落魄的李小明给拉了进来:「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后面应该怎么办?」张寒-直都是我们几人里面遇事最沉着冷静的那个。

「报警吧,我们必须还李枫一个公道,不能一走了之!」 我看着死在面前的李枫,只想在她死后还她一个公道,让她瞑目。

「不行,绝对不能报警!」我的话音刚落, 就遭到了陈猛的强烈反对,「报警了,我们这辈子就毁了!我们都会被送进监狱,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还不如让我去死!」

陈猛惊慌失措,已经失去了理智,再也没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忍不住失笑。

原来恶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李枫姐都已经死了,你却还在躲避责任。」我扭头冷眼盯着陈猛,「如果不是你硬要来这里,如果不是你胁迫我将李枫姐带过来,会出现这样的事吗? !李枫会死吗? !」

我的冷声质问让得陈猛神情微凝,随即他暴怒.上前,双手揪住我的衣领:「 别说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我们被抓,你也跑不掉!」

「我知道。」我心如死灰, 任由陈猛揪着我,并未做任何的反抗,我自 己做下的事情,我会承担责任。」

「你再说一-遍!」

「报警!」

「你特么的报警试试!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弄死!」

陈猛暴怒,整个人如同一条疯狗-般,想要将我撕碎。

「你们都冷静一点!」一 旁的张寒 将我们俩分开,「[李枫 虽然是我们诱骗过来的,但是人并不是我们杀的。所以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

.[...难道真的有鬼?」李小明声音颜抖,握着手电筒的手哆哆嗦嗦地从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灯光落在了李枫恐怖的脸上,李小明大叫一-声,手中的手电筒也掉落在了地上。「对!她并不是我们杀死的,她是被鬼杀死的!」陈猛-边说- 边上前解着绑在李枫身上的绳索。

这时,陈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我们每个人看了一眼:「死人山每年都会有人在里面意外身亡,只要我们都不说,就没事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提前串供将警察应付过去?」张寒像是明白了陈猛的意思。

「对!我们提前想好说辞,就说她是意外死亡,统- -口径,-定会没事的。再说了,她本来就不是我们杀的。」陈猛突然看见了希望,目露渴求地看着我们每一个人。

「不行,我不同意。」我立刻出声拒绝,李枫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但是,张寒和李小明都同意了,他们不想被抓,也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一个这么大的污点。

毕竟他们还在读高中,以后会上大学,拥有美好的人生。

但是李枫的人生已经没了,彻底没了。

「赵似锦,你小子想死是不是?」见另外两人都同意, 就我一个人还在反对, 陈猛怒不可遏,「你想死可以, 别拉上我们。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陈猛手中把玩着解下的绳索,边说边向我靠近,同时一旁的张寒和李小明两人也是向着我围拢过来,看着三人阴狠的表情,我知道,若是我不答应,我的命-定也会被留在这里。想去坐牢呢,可是没有回头路的。」

陈猛三人听见我这么说,神情-滞,立刻停下了脚步,随即对着我笑着说道:

「你这小子,吓我们一跳,感情是在这演戏呢啊。」

陈猛.上前搭着我的肩膀,似乎对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笑着劝慰我:「老四,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也是没想到的,李枫死了我们也很难过。你放心,我会让家里补偿她家一大笔钱,足够她家人过上好日子。」

我怕露出破绽被他们发现,只能笑着点头:「老大, 这就是一场意外, 而且你还给她家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李枫她一辈子都不一 定能挣到这么多钱呢。」

我的脸.上堆着笑容,心里却在流着血泪,扭头看了李枫一眼,对着她的尸体暗暗

发下誓言。

就这样,李枫的死亡_被定义成了意外。

李枫的奶奶在收到陈猛家给到的十万块钱之后,也决定不再追究我们几人的责任,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在这一刻,我仿佛成为了一个外人,看着他们的笑脸,我知道在他们的内心之中,没有一丝的自责与愧疚。

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游戏。

我随着李枫的尸体一起回到了我们从小长大的小山村,进入村子看着熟悉的场景,往日的-幕蒂都浮现在我的眼前,边还在回荡着李枫那如银铃般的笑声。

「弟弟,别怕,姐姐保.护.....

眼泪如决堤般流淌下来,在泪珠之中,我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我们。

我们依偎在一起互相擦拭着 .....

我们手牵手爬上村后的小山坡....

我们饿得不行,分吃-个馒....

我们一起哭,- 起笑.

现在却因为陈猛他们,因为我,让我自己成为了-个人!

我也曾哭着质问过李枫奶奶,为什么就为了十万块钱可以不去追究李枫的死,如果她愿意,我可以作证。

然而对方的回答让我彻底心寒:「一个女娃子有啥子用,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

她刚生下来那会我就说把她扔进河里淹死,她爸妈死活不同意。

「不过好在这些年也没有白养,现在她也算是给我们家挣了不少钱,够我和她爸

以后的生活了。

「我追究个啥,追究明白了还有这钱么!」

听见李枫奶奶的回答我顿时火冒三丈,但是看着瘫痪在床的李枫父亲,望着穷困

潦倒相依为命的母子俩,我只能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山里的一个传说,枉死之人,若是在她的尸体脚腕处系上红绳铃铛,那么此人将不会魂归地府,而是会化身厉鬼,红绳铃铛会带着她找到害死她的人报仇。

虽然只是一个传说,但是我却想要试一试,经过李枫的死我已经开始怀疑世间有鬼了,我要给李枫一个机会,一个她自己还自公道的机会。

李枫的尸体被放置在家里破旧客厅的棺材之中,已经停尸三天,明早就会被入土安葬。


夜里,趁着其他人都去休息,只剩下我一个人守夜之时,我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红绳铃铛,系在了李枫的脚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铃铛系上的那-刻,一阵冷风吹来,铃铛也发出了一阵悦耳的叮铃声。

第二天清晨,李枫被顺利入士安葬,- 切尘归尘土归土,生活再次如往常般恢复了平静,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在李枫的坟前跪坐了一天,跟她聊了很多,从我们认识起一直说到了上学再到高中,中间发生的大小事,只要我还记得的,我都跟她说了一遍,一会笑一会哭。

村里人路过,看着我的样子,笑着摇头:「小锦这孩子跟小枫那丫头打小- 起玩到大,感情是真的好。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们以为我是在伤心难过,殊不知我更多的是在忏悔。

第二天上午,我就离开了山村老家,去到了县城,这里已经没有了李枫,所以也不需要有赵似锦。

我留在这里除了伤心难过就是看着熟悉的场景陷入无穷尽的回忆。

我才刚回到县城,陈猛和李小明就找了过来,并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张寒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

张寒是在昨晚自杀身亡的,也就是李枫入葬的当天。

「昨晚天黑之后,张寒给我发信息,说总是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而且耳边时不时地总能听见一阵铃铛的声音。」陈猛一 边跟我俩说着,-边打开手机的聊天记录给我们看,「我当时还嘲笑他大惊小怪的, 不就是出现了幻听。我俩一直聊到昨晚接近十一点,然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信息了。」

铃铛声? !难道是李枫姐? !

我突然想起”了我系在李枫脚腕处的红绳铃铛,想起了那个传说。

难道真的是李枫姐来复仇杀死了张寒? !

我内心之中极为震撼,李小明见我脸色难看,以为我害怕了,走到我面前笑着说

道:「老四,这就害怕了,我要是告诉你张寒是怎么死的,估计你会吓得尿裤子。.

「怎么死的?」我面露紧张, 试探着询问。

「我和老大去看了张寒小区内的监...李小明说着,脸色也是变得严肃起来,「监控里面张寒自己挣扎着走出了屋内,手里还拿着一 根麻绳,就是我们绑李枫的那种绳子,最诡异的是,张寒像是被人拖着走的,- 直被拖到了院里的一棵槐树下,然后他自己将麻绳系在了槐树上,把自己给套上去吊死了。」李小明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恐慌,像是害怕极了,「关键是 ,我们在监控画面里只看见了张寒一人,并没有看见有人拖着他。」

「我跟老大是越想越害怕,你说是不是鬼?是不是李枫的鬼魂来找我们索命了? !」李小明说完,颤抖着用手抓着我, 「-定是李枫的鬼魂来找我们报仇了,你跟她关系最好,她肯定不会杀你,我们俩得跟着你一-起。」

我笑着挣脱掉李小明:「哪有什么鬼啊, 别自己吓自己.李枫已经入土为安了,

怎么还会来找我们报仇。对了,警察那边怎么说?」

「他们解释说张寒可能是精神紧张,梦游发療症,根据监控视频,判定为自杀。」陈猛显然是不相信的,「张寒 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冷静的一个,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不管是不是李枫的鬼魂复仇,这几天我们三个最好都待在-起,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夜里,我和李小明去到了陈猛的家里,陈猛父母四处经商,经常不在家,只会给钱,这也导致了陈猛飞扬跋扈的性格。

客厅内,我们三人围坐在一起, 看着挂在墙上的石英钟逐渐向着十一点靠近,我们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紧张凝重的神色,屋内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三人的心跳声。

「我去给你们倒杯水,顺便弄点吃的。」许是氛围太过压抑,陈猛再也承受不住了,想要打破这份死寂。

「好啊,我正好有些饿了。」李小明尬笑着, 但是整个人却瞬间轻松了不少。

随着陈猛起身走入厨房,午夜十一点的钟声响起。

一阵冷风吹来,我和李小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有风进来?不是让你把窗户都关了吗?」李小明双手抱在胸前,脖子还忍不住缩了缩。

「都关了啊,我还特意都检查了-遍!」话音刚落,我们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相互对视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老四,你说是不是李枫的鬼魂来找我们了?我怎么感觉这么冷呢?」李小明浑身颤抖,就连牙齿都在上下打颤。

「从那天之后,我就一直没睡过好觉, 只要-闭眼, 脑海里都是李枫死去的样子。或许那时候我们就应该挺你的,去自首,这样至少心里也踏实- -些, 现在张寒已经死了,我觉得李枫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会把我们一个个地杀死!」

李小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直在不停地自言自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内心的恐惧。

我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打断了他:「放心吧, 没事的。你就是心理压力太大才会想这么多。张寒的死是个意外,你看我们三个不都还好好的嘛。J

我虽然嘴上安慰着李小明,但是内心之中也是有些害怕,毕竟那只是一个传说,

我也没有真的遇见过鬼,若是真的,李枫可能会连我也一起杀掉。

就在这时,一阵叮铃的铃铛声由远处传来,厅内的日光灯也跟着一起闪烁起来,随即整座屋子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李小明尖叫着躲在了客厅的角落之中。

听着这熟悉的铃铛声,我知道,是李枫来了。

我屏住呼吸,在黑暗中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李枫要杀的人可能是他们两人,也可能是我。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李小明不断乞求的声音。

「求求你,别杀我,求..

我并未像李小明这般出声求饶,李枫是我带过去的,她的死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要杀我报仇也是我罪有应得。

片刻后,只听见厨房的方向传来-声摔倒坠地的声音,同时整个屋子内的灯光全部都亮了起来。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看了眼蹲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的李小明,走上前拍了拍他,想让他陪着我一起去厨房看看。

「老四,鬼走了吗?我们还活着吗?」李小明一边询问,- 边上下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我们都活得好好的,放心吧。」随即,我便拉着李小明一起向着厨房走去。

都这么久了,陈猛在厨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正常。

厨房门刚一打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和李小明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了,只听见哇的-声,李小明已经控制不住地扭头吐了起来。

只见厨房内,墙壁上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陈猛躺在地上,双目圆睁,满口血沫,已经咽气。脖子.上的大动脉还在向外流淌着鲜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正砍在陈猛的脖子上,刀身之上满是血迹。

很明显,陈猛是被菜刀砍断动脉血管而死,刚才传来的声音就是陈猛摔倒坠地的声音。

但是,厨房内只有陈猛一人。

难道他是自杀?

显然,这不可能!

我和李小明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立刻打电话报警。

很快警察便来了,通过现场勘查以及对着厨房的监控画面显示,陈猛在厨房用菜刀切水果,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摔倒了,案板上的菜刀也被他慌乱之下失手带了下来,落下的刀刃正好砍在了陈猛的脖子上,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又是一场意外,只是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

而且在监控画面里面,屋子内-切正常,并未出现灯光闪烁以及断电陷入黑暗的画面。

但是这一一切, 我跟李小明都是真切经历的。

于是,我们来到警察的面前,详细跟他们述说着当时的情况,但是面对着监控视频铁一般的事实,我们俩的话被当成了受惊吓之后产生的幻觉。

只有我和李小明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幻觉, 李枫来找我们报仇了,她要一个一个地把我们都给杀死。

现在死的是张寒和陈猛,后面就是我和李小明了。

距离李枫去世已经六天了,据老人们说越是靠近头七,厉鬼的戾气就越强,但是只要撑过头七这天,厉鬼就不会再出来寻仇了。

经历了张寒以及陈猛的离奇死亡,李小明更加不敢一个人待着了,到了晚上就把我拉去了他家里。

走进李小明的房间,我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房间内没有开灯,而是点着三根烛台,桌子上摆放着供奉的道家三清画像,香炉中香火一直在燃烧着, 浓烈的气味充斥着整间屋子。

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符咒,有道家的有佛门的。

李小明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笑着对我解释:「在陈猛昨晚也被鬼杀死之后, 我实在是害怕得不行。今天一大早就去到了附近最有名的道观,请了三清的画像回来,我害怕不够稳妥,又去了寺庙买了-些开过光的符咒贴在了墙上。只要我们俩晚上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面, 李枫就没办法进来伤害我们。」

看着李小明信心十足的样子,我并未说什么,希望这样能够有用。

我们就这样一直在房间躲着,这段时间因为这件事情弄得我心力交瘁,连一个完整的觉都睡过,看着不停摇曳的烛火,困意袭来,我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我突然听见了李小明对着我说话:「老四, 蜡烛快烧完了,我们一起去拿些过来。这三根烛火是我们的三根阳火,可不能灭了,

灭了,李枫就可以靠近我们了。」

「嗯,好。」我摇了摇头,让自己精神一-些,看了眼时间,现在刚刚夜里十点多点,还不到子时,李枫应该不会来。

我跟在李小明的身后去楼下的杂物室,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等到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前面的李小明已经不见了,整个眼前漆黑一片。

我尝试着喊了李小明几声,但是都未得到任何的回应。

坏了,李枫的鬼魂提前来了。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去寻找灯的开关,片刻后,我终于找到了楼下客厅的开关,按下后灯光亮了起来,但是并不是正常的白色灯光,而是阴冷、幽深的蓝色灯光,

看得我心底发麻,我连忙再次按动开关想要将灯关掉,但是开关就像是坏掉了样,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关闭灯光。

在蓝色灯光的照耀下,整个屋子的场景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普通的房间,更像是一座鬼屋,幽冷、诡异。

我害怕得浑身发抖,连忙向着楼上的房间跑去。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李小明,他手里拿着招魂幡,脸色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浑身僵硬地向着门外一步步地走去。

「李小明,你去哪?」我对着他喊了- -声但是李小明就像是完全听不到我的话一样,继续迈着僵硬的步伐向外走去。

我走上前,想要拉住他,却发现他身体冰凉,而且力气出奇地大,我根本就拉不住他。

只见他一步-步地走到了院子中,蓝色的灯光下,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座坟墓,

我向着坟前的墓碑上看去。

这竟然是李枫的坟墓!

李小明僵硬地跪在了李枫的坟前,拿起手中的招魂幡突然插进了口中,带着血的一头直 接从李小明的脖颈之后穿出。

「啊! ! !」我吓得大叫出声,整个人突然醒了过来。

我猛然坐起身,浑身冷汗直流,慌张地看了-眼四周, 这才发现我还在贴满符咒的房间之中,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是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李小明的身影。

我连忙起身冲到了楼下的院子,只见漆黑的院子里,李小明跪在地上,口中插着染血的招魂幡。

李小明死了!

今天是李枫的头七,现在化作厉鬼的她已经来到了我的房间内,而我此刻正浑身颤抖地蜷缩在床下,通过脚腕处的红绳铃铛,我知道在我眼前的这只厉鬼就是李枫。

这是在她死后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来收割我的性命。

我死死地盯着床边系着红绳铃铛的脚,突然,红绳铃铛消失不见了。

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心想: [李枫她是走了吗? 难道已经过了子时了?」

我正暗自庆幸终于熬了过去,突然-双流血的眼睛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找到你了!」李枫嘶哑僵硬的声音传来。

我顿时毛骨悚然,被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着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一路跑到了客厅,我想要打开门离开,却发现门锁就像是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听着铃铛声一点点地靠近, 我绝望了,僵硬地退到了角落里。

李枫从房间里出来了,-步-步挪着僵硬的步子。她还是那么好看,只是整张脸上惨白无比,头上的七窍依旧在流着鲜血,跟她死的时候一样,模样凄惨。

我颤抖着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她一步步地向我靠近。

我很害怕,但是我并没有求饶,这是我欠她的。

李枫僵硬地抬起双臂,双手手指上尖长锋利的指甲向着我抓来,我绝望地闭了眼睛。

「李枫姐,对不起。」

我流着泪跟李枫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这句道歉我应该当面说给她听。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

「难道我已经死了?难道鬼杀人是不疼的?」

正当我疑惑之际,一个冰凉的怀抱将我拥入了怀中。

「弟弟别怕,姐姐保护你。」

李枫嘶哑僵硬的话语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瞬间破防,泪水止不住地奔涌而出,我用力地将李枫抱在了怀中,尽管她的身体冰寒,但是我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突然,大门再次被打开,一道闪电划过,我看见门外站着三个恐怖的身影,正是死去的陈猛、张寒、李小明三.... .

番外:

每一年李枫忌日的这天,我都会回到小山村,在她的墓前陪她聊上一整天,聊着小时候的趣事以及我这一年的近况 ,我想让姐姐知道,我知道姐姐也一定能听得见。

后来,我结婚了,我带着妻子一起来看李枫,在她的坟前,我跟妻子讲述了我和李枫曾经的过往,告诉妻子,李枫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产房外,我正焦急地等待着,一阵婴儿的啼哭传来。

片刻之后护士抱着一个裹着毯子的婴儿递到了 我的怀中。

「恭喜,是个女儿,贴心的小棉袄呢。」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抱在了怀中,看见她右手胳膊上的胎记,我笑着流下了眼泪。

我从兜里掏出一根系着红绳的铃铛系在了女儿的手腕上。

「.上辈子是你保护我,这辈子换我保护你。」


国庆长假时,我们一-伙人结伴到半山度假,第一天是水库钓鱼的活动,我因为身体不适先行回了别墅。

然后台风突然来袭,黑压城大雨倾盆,我只能焦急地等在门口

最终他们都回来了,但我却发现,回来的他们,也许并不都是人。

那天傍晚,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哪怕别墅门口的灯开得很亮,但在如此暴雨之下,可视范围也非常小。

我苦等多时,灯光所到之处,才终于出现了三个背着背包的身影——分别是,别墅主人阿辉,阿奇跟他女朋友明悦。

我急忙打开门招呼他们:

「赶紧进来!这雨下得也太恐怖了!」

他们也迅速钻进了屋子。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们不仅没有接我的话,反而一个个眼神鬼祟,甚至失魂落魄,都不敢抬头看我。

而且被雨淋这样,居然没有任何抱怨,这可不像我所认识的他们。

我只好尝试着开玩笑:

「干嘛呢,脸色那么差,见鬼了吗?」

没人笑。

不仅没人笑,他们甚至脸色—崩。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阿辉才抬起头,哭丧着脸对我说:

「对不起,阿政,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更莫名其妙了,完全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紧接着,阿奇说的话让我更是摸不着头脑:

「阿政,小葵她、她......她掉进河里,被大水给冲走了!」

小葵是我女朋友。

我惊愕之余甚至觉得可笑:

「你们胡说什么呢?」

阿辉继续解释道:

「是真的,是明悦她,她亲眼看到的,小葵走了水库前方的桥梁,下暴雨水库失流,大水灌进河里冲塌了桥。我们想要去帮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葵已经祸水......

我急忙粗暴地打断了他:

「不是,别开玩笑了,小葵她早就回来了,现在正在房里洗澡啊!」

他们三个,瞬间脸色煞白。

然后面面相觑,最后,才把目光都定格在了明悦身上。

那—刻我才隐隐感觉到,或许他们并不是在开玩笑。

明悦目瞪口呆了好几秒,才开口说:

「我、我没说谎,是真的啊,我亲眼看到她.......而且,我还听到了她的呼救声,然后我不是跑过去找你求助吗?」

她看向阿奇,阿奇连忙解释道:

「对,你是找我求助,但我往你那边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啊,我没亲眼看到小葵.......」

明悦又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说:「阿政,我真的没骗你,你认识我时间也不短了,我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也哭笑不得地解释说:「也不是说我不相信你,但小葵她真的回来了啊,她人就在里面,那我怎么信你?」

他们三个都沉默了下来。

气氛似乎越来越怪了。

良久。

明悦才缓缓地吐出—句话:

「阿政,你确定,回来的,是小葵吗?

我认真回忆了一番。

小葵回来的时候,状态确实非常差,那时她浑身都被淋湿,进了屋子也是一言不发,在厅里扔下包包后,就径直进了房间。

我以为她只是着急进去洗澡而已。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拔腿就走。

我跟小葵就住—楼大厅东侧的房间。

「你们等我,我去找小葵。」

扔下这句话后,也不顾他们异样的眼光和欲言又止的表情,我迅速朝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并不相信小葵会出什么意外,不,也许是我根本不愿意那么相信。

所以,我甚至没有犹豫就推开了房门,问道:

「小葵,你洗完澡没有?」

进门左边就是淋浴室,但里面是干燥的。

她没有洗澡。

我扭过头去,才看到她正坐在床上的角落,半盖着被子,浑身瑟瑟发抖。

地板上是她换下来的湿衣服。

她的脸色苍白、目光无神,没有发现我已经进来,更没有发现我在问她话。

我心里—惊,连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并再次问道:

「怎么了小葵?你没事吧?」

她像被我吓了一跳,突然抱紧胸前的被子。

在抬起头看到是我之后,她居然双眼—皱,两行清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她—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几个字:

「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我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脑里居然下意识地思考明悦所说的话。

加上她那—刻的状态: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空洞无神,眼泪连绵不断地流下来,嘴里也发出凄凄的哭声.......

我更加震惊了,莫非,莫非她是意识到......

她自己,不是人了?

我站在床前不敢上去安抚她,只能结结巴巴地开口问:

「这、这怎么回事?小葵,难道你..…?」

她抽了抽鼻子,才缓缓说道:

「对不起,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我被吓到了,我根本反应不过来,我只能一个人先逃.......他们、阿辉他们,他们都被水给冲走了!我怕得要命,刚刚我、我也不敢跟你说.......呜呜呜......」

「啊?」

我脑子咣地—下卡壳了。

小葵还在嘤嘤地哭着,哭得那么凄凉,哭得让我心疼。

她肯定不是鬼,她是人。

但是——

「小葵,你、你会不会弄错了?因为,他们现在,就在大厅里啊。」

「啊?」

小葵抬起头来,眼里先是惊讶,尔后却变成了恐惧:

「不、不可能的!我亲眼看到他们去收钓具,然后被水库卷起的大水给冲走了.......整个钓台都塌了!水那么急,他们不可能逃出来的啊,不可能的..... J

我也弄不清状况了,但我唯─能确定的是:

「真的,小葵,他们回来了。」

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不可能」。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但要让我选的话,我会选择相信小葵。

因为此刻她就在我面前,我能感觉到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而不是什么「鬼魂」

我上了床,挪到她身边,张开双手,把她轻轻地搂进怀中。

我说:「别怕,有我呢,别怕。」

她紧紧抱着我,身体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心里再次确认,她绝对不是鬼魂。

她是我,最心爱的姑娘。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

「小葵,我们要去弄清楚到底什么状况,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会相信我吗?」

她从我怀里挣扎出来,抬起头看我。

也看了好—会儿,才重重地点下了头。

我们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客厅。

此时这里静悄悄的,视线所至之处,没有任何人活动的痕迹。

他们人呢?

我跟小葵对视了一眼,正不知所措呢。

西边的走廊就传来了脚步声,相伴而来的还有明悦压不住的惊呼:「啊!阿政,你,你们!」

我抬头望去,是阿奇跟明悦,显而易见,他们是去换掉了湿衣服。

见到我们,他俩齐刷刷停下脚步,并惊讶地盯着我——身边的小葵。

我警惕地看着他们,直接反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鬼?小葵她好好的,我看你们才有问题吧?」

「啊?」

阿奇扭过头来看着明悦。

毕竟只有明悦才是亲眼看到小葵发生不幸的人。

她也紧张又郑重地解释道:

「不、不是的!我亲眼看到她从那座桥上跑过去,然后、然后桥塌了啊.....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阿奇也附和着说:

「没错,我虽然没看到她出事那一幕,但那座桥的确倒塌了,不然我们三个怎么会那么迟才回来?因为我们绕路了啊。」

而我身旁的小葵也争辩着说:

「怎么可能?我确实是上了那座桥,但塌的不是桥,而是岸边,是你们还在收拾吊具的钓台啊!我亲眼看到你们被大水给冲走了!」

「你胡说什么?钓台—直都好好的,不信你看那些!」阿奇指着大厅一个角落,那是他们刚刚背回来的钓具,「如果真像你说的,钓台塌了我们被水给冲走了,那些东西怎么可能回得来?」

我们扭头—看,果然,是那几套昂贵的钓具跟设备。

「这、这...…?」

小葵顿时也显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连忙介入双方难休的扯皮:

「慢着,我捋一下先,你们在钓台碰到暴雨,按道理应该都马上撤离才对吧?那为什么小葵会单独一个人先走,而你们还在收什么钓具?」

阿奇立刻解释道:

「因为我们的随身包包都没有防水功能,所以让小葵拿装有电子产品的包包先跑,至于钓具,你知道的,我们在搭自动钓台,那东西收起来又不是马上就能弄完.....」

原来如此。

小葵也点了点头确认。

「然后分歧就来了,你们看到小葵跑上了桥,然后桥塌了?」我扭头看了看小葵,才继续说,「而小葵你,你看到的是,他们所在的钓台位置塌了?」

双方都点了点头。

但阿奇不由分说就接上了一句:

「钓台绝对没有塌,但是我们都看到桥塌了!所以,所以小葵,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经过刚刚阿奇的指点,小葵也聪明起来了。

她指着客厅沙发上的几个包包,说道:

「你们自己看,如果桥真的塌了,那你们的包包是怎么回来的?」

没错,我也记得,小葵进门的时候身上是挎了好几个包包。


这样争辩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只靠一张嘴的话,谁也没办法说服对方。

我想了想,只能提议道:

「要确认也不难,我们往水库的方向走几步,眺望—下那座桥还有水库的钓台,确认它们是否完好不就行了?」

明悦却并不待见我的提议:

「可是,外面雨这么大......而且,我可不敢,跟一个在我们眼前死掉的人一起行动......

小葵瞬间也不乐意了︰「我还亲眼看到你们死了呢,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们关在这个地方?」

就在双方继续争执不下的时候,—把声音及时打断了我们:「别吵了各位。」

我们扭头望过去,身为别墅主人翁的阿辉,他终于下楼来了。

而一出现,他就直接终结了我们的争执:

「大家别吵了,顶楼有个方向刚刚好能望到水库,鉴于那座桥多年来风吹雨打都没点儿事,今天突然就塌了,所以我刚刚上去看了—下,你们猜怎么着?J

我们都不敢出声,都静静地等着他揭开谜底。

但这个谜底,它不仅没有揭开我们的思绪,反而让我们更迷惑了。

阿辉说的是:

「桥,没有损坏。钓台,也还好好的。」

大家终于可以好好地坐下来说话了。

由于我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纠纷,所以这个问题,自然也是我最先问了出来:

「既然桥也没塌,钓台也没塌,那你们经历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面面相觑。

坐我身旁的小葵也很茫然。

虽然话已经说开了,很大可能并没有人真的死去。但谜题未解,我俩跟他们三人还是隔开了一个茶几的距离。

大家都沉默不语。

尔后,只有阿辉抬起头,问了我们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们听说过『山鬼』吗?」

我—下没听清:

「什么疝气?」

阿辉连忙纠正:

「不是疝气,是山鬼,是流传在我家乡这边的,—种山里的小鬼....」

「鬼?」

众人都眉目—振。

才刚刚确认完大家都没有死,确定在座的都是人不是鬼,可阿辉这一句话,就把事情又往这上面靠拢了。

被暴风雨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心里—点都不怯,那是不可能的。

而越往鬼怪的方向靠拢,大家的心,就会越乱。

阿奇连忙问:

「你是说,明悦看到小葵死了,小葵看到我们都死了,是因为这东西.......这种山里的小鬼闹的?」

「我也只能这么猜测,因为事情没办法解释清楚,你我都亲眼看到那座桥塌掉了,可是它现在又还好好的,不是吗?」阿辉顿了顿,才继续说,「我也是听我奶奶说的,山戆是一种山鬼,长得像猴子,会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化成幻象,让人看到幻觉,从而使人困在山里面.......以前好多樵夫猎人都是中了它的道,要么自相残杀,要么迷路饿死在山里。山魅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它要吸食人类的灵魂才能升天.....

我们安静地听着阿辉说话,这种听着鬼故事,自己还置身其中的感觉,确实太诡异了。

而就在他话未落音之际,整个别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了!

阿辉跟阿文齐声骂了—句,明悦大声尖叫,小葵也往我身上扑了过来。

但是,身为主人的阿辉还是马上反应过来。

他立刻掏出手机点亮「手电筒」,说:「大家不用紧张,应该是暴雨把供电箱弄坏了,以前也经常发生,我家是有备用发电机的,在地下室,我去启动了就好。」

说着他也站了起来。

阿奇社汇叫任他:

「你一个人吗?要不我跟你—起去?」

「别怕,山鬼是山里的小鬼,它不能侵入住宅的。放心吧,我家别墅我比谁都更熟悉,你陪着来也没用,不如在这里等着,陪你身边发抖的女士呢。J

阿奇应了一声,这才把明悦搂进怀里。

随即,阿辉端着手机离开了客厅。

我也把手机点亮,偌大的客厅里旋即不再黑暗。

只是由白色光芒照亮的大厅,充满了—种刺眼的诡异感。

而众人的安静,更是让气氛像—潭死水。

可能是为了打破沉默,阿奇突然开口,若有所思地问了—句话:

「对了,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做?」

明悦一下就应了声:

「对啊阿对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就连我身旁的小葵也忍不住说:

「我还以为只有我才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样......」

我觉得奇怪,因为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我问道:

「那件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他们几个又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就觉得很奇怪,但是也没有追问。

良久,还没来电。

明悦终于憋不住似的,吐出—句话:

「我、我要上厕所。」

我身旁的小葵也嗖地站了起来:

「我也去,我跟你—起去。」

我跟阿奇对视了一眼,碍于性别,似乎不太好跟着—起去。

毕竟是在室内,又不用走开很远。

我只能嘱咐道:

「别走散,快去快回。」

两个女生嗯了—声,拿着手机就走开了。

—楼的厕所在餐厅后面,隔着两堵墙,她们手中的光也渐渐消失不见。

客厅再次陷入了寂静。

突然间,一道尖锐的「铃铃」声在阿奇手上响了起来!

不仅我被吓到,阿奇自己都被吓了—跳,但他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没事,电话而已,是阿辉。」

他接通了电话,还按了免提,问道:

「阿辉,你弄得怎么样?我们这边还是没有来电啊?」

但阿辉没有回答,从通话器里传来的,只是粗重的喘气声。

我们正觉得疑惑呢。

阿辉的大嗓门突然就飙了出来:

「阿奇!你们!你们要小心!我、我看到恐怖的东西了!原来、原来山戆它进来了!它进来了啊!你们!千万不要相信离开过视线的人!都有可能是它的幻象!它想要弄死我们!它......

在我们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咔—声扣掉了。

「我靠!」

阿奇骂了一句,马上回拨了过去,但也只能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忙音......

「这,不会吧?」

我人都吓傻了。

阿奇抬起头看着我,在白光里,他的脸色也只剩下—片恐怖的白。

「阿辉到底碰到什么了?」

「我怎么会知道?」

「这...」

「山鬼,会变成任何人的模样?」

我们正小声议论着,而客厅那边突然亮起了白光——

我扭头望去,居然只有小葵一个人拿着手机回来了。

阿奇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对她喊道

「慢着,你,先别过来!」

小葵被吓了—跳,顿时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立刻站起来呵斥:

「阿奇你这是干什么?」

阿奇马上补充道:

「阿辉刚刚才说的话你忘了吗?不要相信任何离开过我们视线的人啊!而且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回来?明悦呢?」

小葵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赶紧解释道:

「不是,她要上大号,我就先回来了,这有问题吗?阿辉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奇回答道:

「阿辉出事了,他、他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了,这里的电也通不上了.......

我没等阿奇说完话就打断了他:

「阿奇你别犯傻,她就是小葵,你凭什么这么说话?」

阿奇反问道:

「证据呢?」

「阿辉是说过山戆能变成任何人的模样,好,但山憩不能复制每个人的记忆吧?」我扭头对着小葵问道,「小葵,我问你一个私密的问题,只有我们俩才知道的问题.......我跟你表白的时候,我说了什么话?」

「啊?」小葵顿了顿,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起那些话觉得羞怯了,但又不得不继续往下说,「你说,你说的是.......『哪怕生活不是那么容易,我也希望,我的未来里,有你』。」

「过来。」

我露出微笑,张开怀抱。

小葵快速地—溜小跑,冲进了我的怀里。

阿奇则刻意干呕了—下,以对我们肉麻的美好回忆表示嗤之以鼻。

我毫不在意,只顾着摸头安抚怀里的小葵。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不明朗的境地里,信任是相当珍贵的东西。

而紧接着不多久,黑暗中,又有一个灯光缓缓接近了......

是明悦。

我们当然必须检验她是否是山鬼化成的人。

不过不等我跟小葵出声,阿奇就喝止了走过来的明悦:

「等一下明悦,站住.....你先别慌,我问你—个问题,你回答了就好!」

明悦也是—脸茫然:

「什么?怎么回事?」

阿奇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直接—边安抚─边问道:

「没事的明悦,先不要管那么多了,我现在问你—些私隐的问题,你回答上来就好,比如.......我的生日是哪天?」

而明悦,她当时就愣住了。

阿奇显得有些着急,又继续追问:

「别想那么多了,直接回答就行,你回答啊。」

「不是,你突然问这个......干嘛啊.......这....」

明悦居然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这情况让我心里一惊,小葵也担忧地紧贴着我。

这寂静的几秒钟,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我们三个人不敢说话,也不敢移开视线,都直勾勾地盯着明悦。

接下来,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

明悦突然扑哧—声,笑场了。

我们被她银铃般的笑声,吓得更加紧张了。

尤其是在那纯白的光线下,她的笑容显得无比妖异。

她接下来说的话,也让我冷汗直流:

「没想到,被你一句就给问出来了......」

我能感觉到怀里的小葵在颤抖。


明悦她,承认了?

她果真是那只山鬼的化身?

我都已经做好拉着小葵拔腿就跑的准备了。

没想到她却继续说:

「我的宝,你的生日就是今天啊!阿辉马上就要把生日蛋糕给推出来了,我们还想给你个惊喜呢,没想到你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哈哈哈.....」

「什么?」

我万般不解地扭过头去看着阿奇。

阿奇也显得十分迷茫,他表示:

「不是,我想想.......不过,我那边一般是只过农历的,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今天是我新历生日......」

我连忙抢过话题,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谁还管生日啊?你们这,真是在给阿奇弄生日惊喜?」

明悦微笑着确认:

「没错,讲鬼故事呀,停电呀,都是为了制造氛围呀!阿辉已经行动了吗?他都没通知我,弄得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哎哟......」

阿奇呆愣在原地。

我连忙询问怀里默不吭声的小葵:

「这怎么回事?那之前的事呢?你们互相看到对方死掉幻象的事.......也是假的吗?」

小葵则是满脸茫然,着急地争辩着:

「不、不是啊,我是真的看到钓台塌了!还有生日惊喜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啊!没人事先知会过我,你知道吗?」

我也摇了摇头。

然后我们又把目光投向了明悦。

她则解释道:

「那可能是因为你小两口实在守不住秘密吧?我也不多争辩,反正等下阿辉把点满蜡烛的蛋糕推出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阿奇呆呆地看着明悦,问道:

「不过,阿辉已经消失快半个小时了,你确定他.....是去推蛋糕了?」

「半个小时?」

明悦似乎也觉得不太对劲了。

她转过身去,朝着黑暗的地方大喊:

「阿辉,赶紧出来啦!事情败露了,不用躲了啦!」

黑暗中,却没有人给出任何回应。

我跟阿奇对视一眼,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葵—边掏出手机拨号,—边说:

「不对劲,如果阿辉只是去推蛋糕,那他为什么要关机呢?」

她再次拨通了阿辉的号码,点开了免提。

而手机里,只传来了一把熟悉而冰冷的声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到这声音,明悦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也不复存在:

「怎么回事?阿辉.......你们联系不上他了?」

小葵点了点头。

明悦似乎还不信,她也拿起手机,给阿辉拨了过去。

但很明显,她得到的结果也是—样的。

随后,她的表情变得不安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她猛然抬起头,—边迈开脚步,—边对着阿奇喊道:

「阿奇!你—定要相信我,我才不是什么山想!」

阿奇则非常理智地伸出手掌:

「别,你先别过来!」

明悦停下脚步,声音不仅焦躁不安,甚至还带着哭腔:

「阿奇,你、你!」

明明此前还是感情颇为稳定的情侣,此时却变成了这样。

如果她是真的明悦,那她心里会有多绝望?

想到这,我又搂紧了小葵。

终于,明悦悲愤之中,吐出—句:

「我去找阿辉!」

仿佛是为了自证清白,她居然克服了恐惧,扭头往黑暗的餐厅跑了过去。

而阿奇欲言而止,伸出的手也一直停在半空。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去追。

客厅里,又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事情实在太诡异了,而且也正向着非常不好的方向发展。

我想求助外界的帮忙。

就在我这么考虑的时候,阿奇也跟我想到同一个地方去了:

「不行,我得报警,不,120、119我都打—遍吧.......只要是能帮我们的,都得试—试......」

毕竟明悦是独自一人走开的,倘若她真是明悦的话,说不定她会有危险,阿奇也确实应该紧张起来。

在喃喃说话的同时,他也在手机上拨号出去,同样是开着免提的。

报警能接通。

火警也能接通。

甚至120也能接通。

阿奇统一用了比较夸张的说法,说有同伴失踪,可能会遭到意外,需要立刻得到救助。

除了120的接线员需要确定伤者后才能派医院出救护车之外,无论是110还是119都十分快速地响应了我们,但当阿奇报出地址之后,他们都给出了同一个结论:

让我们少安勿躁,保证自身安全,切勿盲目出门寻找同伴或者其他救助。

因为他们无法马上就赶到,气象台已经发布了黄色暴雨警告,更为要命的是,上山的某个路段被山泥倾泻阻断了。

这个结果太打击我们了。

因为,这直接断绝了我能想到的两个方法:

「我们不仅不能得到外援,连冒雨开车下山都不可能了?」

阿奇也显得更加懊丧了:

「妈的,看来是短时间内,我们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怎么自救?」小葵已经很恐慌了,「我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水库那里,那个钓台真的塌了!然后阿辉不见了,现在明悦也掉队了......这正在发生的事,绝对不正常!」

阿奇顿了顿,说道:

「既然如此,那只能按『真的见鬼了』这个情况来操作了。」

「怎么操作?」

阿奇继续说:

「我们要转移位置,去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到处黑灯瞎火的,哪里还能安全?」

「当然是楼上啊!你没听老人说过吗?鬼都是怕高的,越近地面阴气越重,越往高处走越安全!」

我跟小葵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因为我们都没了主意,也许只能跟着阿奇的想法走了。

我们不能分开,分开实在太危险了。

「那我们走?赶紧地,走吧?」

阿奇正在催促我们呢,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餐厅与厨房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轻柔的声音......

我立刻警觉起来了:

「慢着,你们听到了吗?」

他俩也马上竖耳倾听了起来。

因为外面雨声太大,所以我们静静听了好一会儿。

那声音不是一个人发出的,反而像是合声。

也不像是说话的声音,更像是在缓缓哼出—首歌曲......

「生日歌?」

随着这空灵的声音飘过来,我终于听清楚他们唱的是什么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声音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声调平铺直叙,声线还有些阴郁,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在这样空无—人的楼房里,这些声音显得格外诡异。

就像鬼魂在唱歌。

我都懵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阿奇也有点弄不清楚状况:

「难道,明悦说的是真的?她是不是找到阿辉了,然后.......然后真的在准备给我过生日?」

我是持怀疑态度,因为这歌声实在太不真实了。

它太空灵、太虚幻了。

它就不像是活人能发出的声音。

小葵也瑟瑟发抖地挽着我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出。

我跟阿奇则如临大敌般盯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居然是火光。

不是手机闪光灯的白色灯光,而是摇曳的烛火光。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毫无感情色彩的歌声继续悠悠地飘荡,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明显能听得出来,唱歌的人正在向我们步步靠近。

随着那不断摇曳的黄色火光接近,我才看清楚,那果然是—支蜡烛。

而蜡烛,当然是插在蛋糕上的。

从黑暗中出来的真是失踪的两个伙伴:

阿辉,明悦。

他们正一左一右,推着—部小餐车徐徐走过来,餐车上面,是蛋糕。

但这个蛋糕的形状.....

很像—颗,头颅。

我正觉得浑身发毛,正想要赶紧逃跑的时候,却听到——

阿奇惊喜地蹦出一句:

「他们,真是给我庆祝生日来着?」

我紧紧盯着那两个「伙伴」,朦胧中,我居然看不到他们有张开嘴巴。

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许是面无表情,可是嘴巴不动又怎么能唱歌?

但那仿佛带着回响的空灵歌声,还在不断延续: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伴随着外面沙沙沙的雨声,这歌声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葵更是紧紧攥着我的手臂,压根就不敢抬起头来。

可是,阿奇却异常反常地踏前一步,对着他们问道:

「你们,真的是在策划给我庆生?」

我连忙去喊阿奇:

「阿奇你是不是傻啊?他们肯定有不妥啊!你看不到吗?」

此刻的阿奇仿佛真的傻了,因为他竟然傻傻地盯着火光那边,还说:

「可是,他们、他们不是推着蛋糕过来吗?」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前一刻还头脑清醒,连自己女朋友他都能伸手让对方别过来的阿奇,这时候居然直接糊涂起来了?

随着这诡异的推蛋糕二人组越来越近,我也终于看清楚了——

他们不仅没有开口唱歌,连双眼都是纯白色的,而且身上也是湿漉漉的!

从头到尾都湿透了,仿佛才刚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一样。

此刻的他们,压根就不是人了吧?

可是,更奇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阿奇—边迎了上去,一边自言自语般说着话:

「原来如此,明悦,你说得没错.....原来是这样啊.....这就是那件,重要的事.....」

我惊呆了!

「阿奇!别去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都是幻象,那些都是幻象啊!J

我—边吼,—边想上去拉住阿奇,可是他走得太快了。

而且小葵也紧紧抱着我的手臂,我不可能甩开她朝阿奇冲过去。

眼看着阿奇已经走到餐车前面了,阿辉跟明悦也咧开嘴巴,阴郁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让我背脊发凉。

我顿时就明白了:

阿奇眼中看到的,跟我们眼中看到的景象—定完全不同!

「走,赶紧走!」

我拉着小葵转身就跑,朝着楼梯的方向而去。

身后,他们庆生的歌声却还是绵绵不断:

「祝你,生日快乐...」

我跟小葵慌不择路地冲上了楼,二楼,三楼,—直来到四楼。

直到那诡异的生日歌完全消失听不见了,我们才气喘吁吁地放慢了脚步。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拉着小葵进了—个房间。

把门关上。

两人这才坐在床上,—边喘气—边松懈了下来。

我万分不解。

刚刚阿奇到底怎么回事?

他居然在我跟小葵的眼皮底下,突然变成了一个傻子。

如果山戆那么容易就能迷惑到一个人的话,那我们根本活不到现在,不是吗?

而且,他好像也能听到我们听不到的声音,因为在他喃喃自语的句子里面,出现了这样—句: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那件,重要的事。」

说的难道是帮阿奇庆生这件事吗?

就今晚而言,我已经多次听到「重要的事」这样的句子了。

但如果他们所说的就是庆生,也不太对劲,因为他们也并没有把这件事给忘了,不是吗?

而这句话,小葵也说过。

在喘过气来之后,我扭头去问小葵:

「小葵,你,之前也说过的,说似乎忘了—件很重要的事,这个,是指秘密帮阿奇庆生这件事吗?」

小葵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样:

「怎么可能?肯定不是啊,因为、因为我不是说过了,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要给阿奇庆生.....」

我又问她:「那,你能想起来是什么事吗?」

小葵很果断地摇了摇头,她受到的惊吓够多了,一时间不想动脑子也正常。

我现在怕的是,他们几个人所说的「那件重要的事」,其实是同—件事。

而这件事正好也跟我们遭遇了那么多怪事有关,也就是说.....

很有可能正是这件事惹着了那个山间鬼怪山鬼,我们才会被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他们或是因为惊吓过度而忘了那是什么事,又或者是因为山戆并不想让他们记起那件事。

甚至有可能,这是山戆能够缠上我们的关键,同样是我们能够驱赶它的关键,所以它才会让大家都忘掉,不是吗?

我—边往小葵身边凑过去,一边尽量心平气和地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了小葵。

小葵听完脸色—变,又开始瑟瑟发抖了:

「啊?不是吧?可、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啊!」

「没事,我们慢慢来,从我们今早到这里开始,重新好好想—想?」

我紧紧牵着她的手,希望这可以让她不那么害怕。

她点了点头,开始缓缓回忆了起来......

我们静了下来。

静了好久,久得,应该足以让小葵找回脑袋里丢失掉的记忆。

突然,她的表情—变!

我连忙问: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小葵扭过头来看我,表情是我看不懂的惊恐。

我正觉得奇怪呢,与此同时,房门却被缓缓推开了.....

我—惊,连忙站起来把小葵护在了身后,并举起手把闪光灯照了过去。

门外的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是阿奇。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双眼冷冷地盯着我们。

我不知道他还是不是阿奇,或者说,就算他真的是阿奇,也已经是被鬼怪迷惑了的阿奇了。

所以我怒吼—声:

「滚出去!」

阿奇没有理我。

他甚至没有看我,他的眼神,是盯着——

被我挡住的小葵。

没等我再发飙,阿奇终于开口说:

「你也想起来了,对吧?」

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

我微微侧过身来,这才发现,小葵也已经站了起来。

她低着头,表情阴沉,重重地发出一个声音:

「嗯!」

我不解地问她:

「小葵?你干嘛要回应他?他很有可能已经不是阿奇了啊!」

小葵抬起头来,脸色还是一片煞白:

「不是的,阿政,我、我有话要跟你说......我......

「你说不出口就让我开口吧,」站在门口处的阿奇词严义正地说道,「阿政,如果今天的规则是『分开后的人就会有问题』,那你好好想—想,今天第一个跟大家分开的是谁?」

今天第一个跟大家分开的人是谁?

我们一起来到这个别墅,一起去水库钓鱼,然后......

慢着。

我先回来了。

是我?

没错是我。

是我身体不适,率先回来别墅休息了。

小葵的声音在耳边飘:

「阿政,你、你记不记得你为什么一个人先回来?」

「我、我身体不适......」

可是,突然间,我也忘记我到底是哪里不适了。

我并没有任何头疼发热的症状..

「不是,小葵你怎么了?」我侧身后退了几步,跟小葵也拉开距离,「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我想起、我想起那件很重要的事了......就是、就是.......」

小葵抬起头,居然双眼含泪。

阿奇的声音却无比坚定:

「那件事就是,我们都死了!阿政,你是第一个死的,你是第一个被水冲走跟大伙分开的!」

「什么?」

那—瞬间,我忽然头晕脑涨。

小葵看着我,眼泪流了下来。

我扭头看向门外的阿奇,却惊讶地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

在他身后站着的,还有阿辉、明悦。

「不可能,我、我没有死。」

我后退几步,后背紧贴窗户。

我仍认为这是山戆的阴谋,门外的这几个人都不是真的,都是幻觉。

可是问题也来了......

小葵呢?

她不可能是幻觉。

我不愿她只是一个幻觉。

我连忙朝着小葵伸出手,说:

「小葵,你过来,跟我在一起。」

可是,小葵却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我。

那表情,在纯白色的微光下显得更惨白,实在太让人心碎了。

她说:

「对不起,我们、我们都死了,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我提高声音吼道:

「死我们也会在一起的!过来!」

她顿了顿,转过头去看了看门外那几个人,踌躇不定。


我再次喊道。

她回过头来,而我,则坚定地望着她。

最终,她总算一步—步,缓缓地走了过来。

她信我了,就像我—开始,就打算只相信她—样。

不管我们是不是真的都死了,总之,她愿意相信我,这对我来说,就是好消息。

她伸出手来,与我—直举在前方的手紧紧相握。

我连忙使劲把她拉了过来,直接拥她入怀。

但与此同时,我居然感受到了通体的冰凉——

无论是手,还是身体。

都是冰凉的!

—点体温都不带。

—个活着的人,是不可能一点体温都没有的。

我低头看她,她埋头在我的胸口,仍然肩膀—耸—耸地,无声哭泣。

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

但,很有可能,阿奇说的是真的。

我们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想到方才表演了分崩离析的阿奇跟明悦,我又忍不住轻抚着小葵的后背,温柔地安慰她:

「没事的,就算死,我也会跟你在—起的。」

小葵继续哭,哭得异常凄凉。

就在这个时候——

来电了。

房子里的灯被瞬间点亮。

我抬起头,看到门外已经没有人了。

阿奇他们消失了吗?

我突然抱空了。

明明前─秒我还抱着小葵,可是下—秒,我却只拥抱了—片空气!

我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果真,我们都已经,死了啊。」

身后的窗外,有声音隐隐约约飘了进来。

我转过身,别墅前面的路灯也亮起来了,而光亮下,齐刷刷站着四个人。

小葵、阿辉、阿奇、明悦。

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还有最爱的人。

我看得到,站在那里的小葵,她仍在瑟瑟发抖,她仍在哭。

她需要我。

我也听到了,那悠悠的声音是他们发出的,他们说:

「下来。」

我明白了。

我推开玻璃窗,—阵冷风吹在我脸上。

「小葵,我马上来。」

反正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但是当我站在窗台上的时候,我却仍能感觉到害怕,双脚都在发抖。

难道是我还没适应,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吗?

我低下头去看小葵,她也抬起头看我。

她还是在哭。

我却露出艰难的微笑,我说:

「哪怕没有未来,我也希望身边有你。」

她哭得更厉害了,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泣不成声。

我深呼吸,闭上眼,已经做好准备要跳下去了。

就在那—刻——

楼下的小葵却突然用尽所有力气,带着哭腔大喊了—句:

「阿政!别跳下来!别...! 」

我突然睁开眼,就真的没有跳下去了。

我还想问她为什么。

小葵突然化成—道黑烟,在原地消散无踪了!

我惊呆了,马上大声喊道:

「怎么回事?小葵?小葵!」

而其他人机械般扭头看了看小葵的位置,然后又扭过头来看着楼上的我。

他们突然咧开嘴笑了,笑得非常惊悚。

他们似乎还想开口说话,但在开口前的一瞬间——

他们几个也立刻烟消云散了!

我愣在窗口。

哪怕是亲眼看着,亲身经历了,我还是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而在路灯不远处的─棵大树上,一只猴子般的影子掠了过去。

我下意识地往那边眺望。

虽然没有找到那只影子的下落,但是我却看到了远处—闪一闪的彩色光芒!

阿辉确实没有说谎,这个别墅顶层,确实能看到水库。

那正是从水库那边发出来的,消防车或者救护车顶上闪烁的光!

但不知道是什么遮住了眼,刚刚的我,却完全注意不到那些光。

我目瞪口呆地朝着那边,认真地看。

没错,水库的钓台,确实是塌了。

但同时......

那座桥旁边也有闪烁的警示灯光。

因为那座桥,也塌了。

我又想起小葵那句:

「别跳下来!」

我的脑子里,突然有一个非常揪心的猜测。

也许,我没死。

我从窗台上下来,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水库的钓台塌了,桥也塌了。

而我是在它们塌下去之前回来的。

也许他们四个人,其实都没有能回来。

也许山蔷不能进住宅是真的,它只能蛊惑他们的灵魂进来.....

带走我。

这也许就是,他们每个人都提到过的,那件「很重要的事」了吧?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件,很重要的事而已。

但最后,是我的小葵,是她救了我。

我闭上眼,可眼泪还是不断地涌了出来。

脑子里,也不断涌起跟她有关的画面......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和她在—起的时间,是我觉得最为轻松的时间。

她也是个笨拙的姑娘,生活里不太会照顾自己,可却还一直说她会好好照顾自己,让我不要担心。

她可能是我出生以后,遇见过的,最好的一个姑娘。

要知道,她还是个胆小的姑娘,连嫜螂都怕,连蜘蛛都不敢打。

但她却敢冒着烟消云散的风险,喊出那句话!

然后,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这—刻,我才知道什么是心碎!

甚至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已经被掏空了。

我想起,她坐在这里流眼泪的时候,我以为她是被『自己死了』这件事吓到。

其实不是的。

是因为她早就做下决定了。

她决定,不带走我。

哪怕带走我之后,就有机会继续跟我在—起了。

哪怕她的灵魂,已经不再在她手上了。

她还是不愿去伤害我。

真是—个大傻瓜。

我睁开眼,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真是一个,傻瓜啊......」

一个,我可能再也见不着的,最爱的,傻瓜。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我没想到的是,夜车开多了,也会遇见鬼。

我就遇到过—件恐怖而离奇的事情,至今想起,依旧遍体生寒。

这事儿还要从我当初买下的一辆大货车说起。

去年的时候,我们这个地方疫情特别紧张,实体生意很不好做,我在市区开的一个小饭馆一直艰难维持,最后生意越来越差,实在撑不下去了。

这时候,听一个朋友说,跑货运很赚钱,我脑子—热,就将饭店兑了出去,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些钱,准备去二手车市场碰碰运气。

在二手车市场选了半天,终于找到—辆看上眼的,起码九成新,开了还不到一年,新车二十多万,对方只卖十五万,我觉得捡了一个大便宜,就将那车主约了过来谈价钱。

那车主二十七八岁,很年轻,一聊起来才知道,那车主打算买婚房,还差—些钱,便打算将车卖了买房子,而且还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所以才急于出手。

我看车主很着急用钱的样子,又给对方砍了五千块,对方也没怎么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便跟着我去办手续,这辆至少九成新的车,就落在了我的名下。

我以为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可是有句话说得好,贪小便宜吃大亏。

正是因为买了这辆二手大货车,我差点儿丢了命。

这些只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我买下了这辆大货车之后,便跟蔬菜市场的朋友打通了关系。

我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搞运输。

每天凌晨出车,去隔壁市乡下的蔬菜种植基地拉菜,再运到本市的菜市场将蔬菜分发给小商贩售卖。

但是必须要在天亮之前就得将货送到菜市场。

这个工作哪都好,酬劳也很高,一个月下来,有个小两万的收入,在我们这里,算得上是高收入了。

唯—不好的是,要开夜车,从此之后,我只能白天睡觉,晚上干活。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我三十岁出头,年轻得很,干个三五年肯定不成问题。

—切工作都准备好了之后,我就开始了新工作,凌晨出发,前往隔壁市的乡下去收货。

没承想,第一天就遇到了—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前往隔壁市大部分路程都走高速,但是那个蔬菜种植基地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小路才能到达。

第一天出车,我还是有些小兴奋的,来的路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回去的时候,心里不免就有些忐忑起来,车子装了满满—卡车的货,还要经过—些小路,有些路甚至都是土路,十分难走,道路两侧肯定没有路灯,四周黑漆漆一片,行走在这些小路上的时候,车灯一照,甚至能看到荒郊野地里散落的坟头,还有坟头四周散落的纸钱,心里总觉得毛乎乎的。

这深更半夜的,小路上很少能看到车,更别说有什么人了。

为了壮胆,我将车上的收音机打开,打算听首歌转移—下注意力。

信号不太好,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电台,竟然还是播恐怖小说的,吓得我立马关掉。

车子—拐,又来到了另外—条小路上,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叫三十米桥的村子。

只要过了这个村子,再往前走个七八公里就上大路了,到时候车辆肯定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害怕了。

我不断安慰着自己。

没曾想,刚走上这条乡间小路,雪白的灯光笼罩之下,我竟然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还在不停地朝着我招手。

深更半夜,乡间小路,猛地看到有人出现,顿时吓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人大半夜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定了定神,我放缓了车速,仔细—瞧,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少妇,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

下意识间,我就觉得这少妇肯定是带孩子出来瞧病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时候跑到这个地方来。

前面两公里的地方,就是三十米桥,这女人可能是那个村子里的人。

孩子生病是大事儿,我载她─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能帮则帮,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这般想着,车子就停了下来,我打开了车门,朝着那年轻少妇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才发现这少妇挺漂亮的,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只是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双手紧紧地抱着手中的襁保。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女人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她穿得很单薄,衣服都湿透了,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玲珑的身材—览无余。

今天并没有下雨,她身上怎么湿透了呢?

不敢多看,我连忙收回了目光,关切地问道:「妹子,你这是去哪啊?J

「前面。」那女人面无表情地说着,直接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

女人的态度冷冰冰的,连声道谢的话都没有,顿时让我心里有些不爽,不过还是发动了车子,慢悠悠地朝着前面行驶而去。

气氛有些沉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这个少妇上了车之后,我突然感觉有些冷,心里莫名地有些慌张起来,便没话找话地跟她说道:「妹子,孩子是不是生病了?」

说话的同时,我朝着她怀中抱着的襁褓看了一眼,可能是角度问题,我并没有看到那襁裸之中有孩子。

少妇并没有理会我的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视前方,身上的水不停地滴落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不大会儿的工夫,就湿了一片。

看到那被弄湿的座位,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我刚买的车啊。

她—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我也懒得多说什么。

车子又往前开了两三公里,来到了一处小河边,那少妇突然冷冰冰地说道:「下车。」

我—愣,看向了那少妇:「在这里下车?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这里依旧是一片荒山野地,我很不明白,这少妇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而且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下车。」那少妇紧接着又道。

无奈之下,我只好停下了车,那少妇打开了车门,直接走了下去,在我疑惑的目光之中,那少妇突然转身,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这个问题顿时让我有些发懵,那孩子不是在她怀里抱着吗?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没等我回答,那女人突然转身,—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唉,帮我关上车门啊。」我喊了一声。

那少妇没有回应,我心里那个郁闷就甭提了,只好自己下车,跑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关上了车门。

可是等我转身去找那少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那女人像是凭空消失了—样。

这地方就是一片荒郊野地,刚刚收割完庄稼,一览无余,连一分钟都不到,那女人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只是瞬间,我心底就生出了一股恶寒。

那女人......不会是鬼吧?

—阵儿冷风吹来,我浑身打了一个哆嗦,顿时感觉腿肚子都有些发抖,好不容易才爬上了车,心脏狂跳不止。

当我的目光落在副驾驶上面的时候,不由得再次倒吸了—口冷气。

我刚才明明看到那少妇坐在车上之后,身上一直不停地往下滴水,可是我这会儿再看,那座位上干干净净,一点儿水迹都没有,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再次去看的时候,副驾驶上还是—滴水都没有。

见鬼了.....见鬼了..

我慌得不行,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都在发抖,好不容易发动了车子,由于太过恐慌,差点儿将车开到沟里。

-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将车开到了大路之上,看到来来往往的车辆经过,心中的惶恐感才稍微减轻了一点儿。

这一路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脑子迷迷糊糊,魂不守舍,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出车,竟然就遇到了这么糟心的事情。

好在,我还是在天亮之前赶回了市区,将货物交到了负责收货的老梁手里,心中的—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天都快亮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小区,连衣服都没脱,直接倒头就睡。

睡着之后,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再次看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漂亮少妇,她就坐在副驾驶上,浑身滴着水,她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我,问我见她的孩子了没有,我说没有,她突然—把抓住了我,要我还她的孩子,然后她那张脸迅速浮肿了起来,像是泡了好几天的发面馒头,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我—声惨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现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这—觉睡得十分疲惫,起来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里都是血丝,红得好像能滴出血来。

吃过—顿饭,眼看着天又要黑了。

蓦然间,心中升起了一团恐惧,—想到晚上又要出车,还要经过那条小路,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万一再遇上那个抱着孩子的少妇怎么办?

她到底是人是鬼?

—想到那个女人,我连出车的心思都没有了。

可是我才干了一天活,花了所有积蓄买的车,总不能干一天就撂挑子不干了吧?

总是要生活的,或许今天晚上不会那么倒霉了吧。

我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开着车,再次朝着临市的那个蔬菜批发基地而去。

去的路上,我为了给自己壮胆,特意将手机放了几首喜庆的歌,弄出了很大声响。

在经过三十米桥那个村子的时候,我的心再次悬了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地再次发起抖来。

好在,一路之上并没有再看到那个女人,很顺利就到了蔬菜基地。

工人们在忙着装车,我由于没休息好,坐在—旁打盹儿,虽然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连着抽了好几根烟。

两个小时后,车装满了,我踏上了回程的路。

昨天晚上,就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那个女人,一想到还要经过那条小路,我的心又狂跳了起来。

路上,我车子开得很快,一路颠簸。回去的路上,手机上提前下载了大悲咒,用最大音量播放,就放在挡风玻璃前面。

听说大悲咒能够辟邪,现在也只能姑且—试,就算不管用,我心里也会踏实一些。

夜色很浓,路上依旧—辆车没有。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车上惨白的灯光,在黑暗之中给我—丝慰藉。

不知不觉中,车子拐了—个弯,再次来到了三十米桥那个村子的附近。

昨天晚上就是在这里碰到的那个女人。

心再次狂跳了起来,踩油门的脚微微有些发抖。

我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方向盘,心里暗自祈祷。

又往前开了—段距离,惨白的灯光之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

还是那个抱着襁褓的漂亮少妇。

他就站在离着我十几米的地方,冲着我招手。

那—刻,我的头皮发麻,浑身就像是过了电一样,心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极度的恐惧,让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车子开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之后,我才睁开眼睛,发现车子正撞向—棵大树,我猛打方向盘,车子—阵儿摇晃,才险险地避开了那棵大树。

说不出那是—种什么心情,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这时候,我还是大着胆子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就像是昨天一样,她凭空消失了。

可是我心里依l旧恐惧。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突然就觉得车子里很冷,车里阴森森的,总觉得身边好像坐着一个人。

我朝着副驾驶的位置看了—眼,没有人。

大着胆子继续开了一段距离,那种车里有人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

更加可怕的是,我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一阵儿婴儿的啼哭声,这声音时远时近,好像就在驾驶室里,那声音哭得十分凄厉,让我头皮一阵儿发麻。

这时候,眼睛无意间朝着内后视镜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吓得我直接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因为我从内后视镜里再次看到了那个抱着襁褓的女人,她一双泛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还冲着我诡异地—笑。

当我从内后视镜挪开了目光,陡然间感觉手上一凉,低头—看,只见一个婴儿苍白的小手正抓着我的手腕子,那—刻的恐惧攀升到了极点,我一个急刹车,车子猛地停了下来,胸口撞在了方向盘上,疼得我闷哼了一声。

说句丢人的话,我感觉好像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我缓缓地转过头,朝着副驾驶的位置看了一眼,并没有人。

再看了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那婴儿的小手也不见了,但是.......我的手腕子上却有一个黑得发紫的小孩手掌印。

可是刚才内后视镜里,出现的那张女人的脸是怎么回事儿?

我颤抖着摸出了烟,好几次才点着,狠狠抽了几口,好不容易平复了—下心情。

幻觉,肯定是幻觉,这两天没休息好.....

我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可是看着手腕上那个黑得发紫的婴儿手掌印,心里却感觉到—阵阵恶寒。

再次发动了车子,我朝着大路上快速行驶,再也不敢看后视镜—眼,好不容易来到了大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我心中的恐惧才消减了几分。

天亮之前,我总算是来到了蔬菜批发市场,把货物给老梁交接,顺便下来抽根烟。

老梁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眼神儿有些古怪地朝着我车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挺漂亮的,不给兄弟介绍一下?」

我—愣,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女朋友?」

「车里坐着的不是吗?大晚上还陪你出车,看来对你挺好的。」老梁依旧坏笑着道。

听到他这话,我猛然回头朝着车里看去,根本什么都没有。

那—刻,我头皮都炸了。

「老梁,你......你开什么玩笑?」我颤声道。

「你小子,跟我装什么蒜,我又不抢你女朋友......」说着,老梁朝着我车的方向挥了挥手,「弟妹,一会儿下来喝茶。」

说完这句话,老梁便离开去忙别的事情了。

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狂跳了起来,老梁的举动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再次朝着车里看去,还是什么都没有,他看到了车里的那个女人,但是我却看不到。

难不成那个抱着襁褓的女人跟着我过来了?

我实在想不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直缠着我?

我在批发市场待到了天亮,这才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家里。

虽然很困很累,但是我却—点儿睡觉的心思都没有。

—直在想,为什么接连两天都会遇到那个抱着襁褓的女人。

我之前并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就算她是鬼,要害我,总也要有个理由吧?

这事儿我怎么也想不通。

无论怎样,晚上还是要出车的,欠了亲戚朋友不少钱,我要不干活,这钱肯定还不上。

可是—想到晚上可能还会遇到那个女人,心中就恐:惧得不行。

很快我想到了—个办法,找一个人陪我出趟车。

如果有人跟着我,那女鬼估计就不会再缠着我了吧?

想到这里,我拿出了手机,给表弟大壮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说要请他吃饭,将他叫了过来。

买车的时候,我也找他借了—万块钱。

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小饭馆里,表弟一看到我就吓了—跳:「表哥,你看起来怎么这么憔悴,太吓人了吧。」

我招呼大壮坐了下来,点了几个菜,要了—瓶白酒。

—边喝酒,一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他简单说了一遍。

表弟听完我的叙述,一脸的匪夷所思,脸上更多的是写满了不相信。

「表哥,你在这跟我讲鬼故事呢?我可告诉你,我从小胆子就大,这你是知道的,你别吓唬我,我可不信你这—套。」表弟笑着摇了摇头。

「老表,我知道你胆子大,所以才叫你陪我去跑一趟,就当是给我帮忙了怎么样?」我一脸哀求道。

大壮半瓶白酒下肚,脸红脖子粗,不以为然道:「好啊,我就跟你跑—趟,真有女鬼,我也想见见长什么样。」

既然表弟答应下来,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吃饱喝足之后,我先让大壮跟我一起回家休息,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也没有做噩梦。

很快再次到了出车的时间。

跟前两次一样,我去的路上一路平安,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在路上,大壮还调侃我胆子小,根本什么都没有,都是自己吓自己。

等装完车,大壮坐在了副驾驶,我们走上了回程的路。

这次虽然有表弟大壮在身边,我心里仍l旧觉得不安稳。

根据前两次的经验,每次都是在回去的路上,我都遇到了那个抱着襁褓的女人。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遇上。

开车的我一脸紧张,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心里十分忐忑,既怕那女人再次出现,却还有一点儿担心她不出现。

不管怎么样,这次有表弟在身边,我肯定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大壮看我─脸紧张的模样,讥笑道:「表哥,别紧张,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点了点头,继续开车,很快就再次行驶到了三十米桥的附近,心脏不由自主地就加速跳动了起来。

四周依旧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惨自的灯光,照出了一片雪白的路。

拐了一个弯没多久,远远地,我就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道路一侧,在冲着我招手。

是那个女人,抱着襁裸的女人。


「她.......在前面.....」我声音发抖地说道。

表弟收起了手机,朝着前面看去,这一眼看去,禁不住也吓了一跳:「我靠,还真有.......」

「怎么办......」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再次发抖。

这下表弟也有些慌了,满眼都是惊恐。

任谁也觉得不正常,深更半夜,荒山野地,出现了一个浑身·是水,还抱着襁褓的女人,而且前两天我都在这时候碰到了她。

只是不等我表弟回应,我已经开着车从那个少妇的身边行驶了过去。

我哪里敢停车,只好继续开。

表弟一脸惨白,从后视镜朝着后面看去,有些慌张地说道:「怎么没人了,刚才还在后面.......」

「大壮.....你觉得那女人是鬼吗?」我颤声道。

大壮没有回应,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脸色十分难看。

我加快了车速,想要尽快驶离这段乡间小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往前开了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惨白的灯光照射下,前面再次出现了那个抱着襁褓的少妇,面无表情地朝着我招手。

再次看到那个女人,我已经吓得说不话了。

很快大壮也看到了她,吓得浑身—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口中惊恐地大喊:「我的妈呀!」

他抓得很紧,指甲都掐到了我的肉里,我却没觉得疼。

心中的恐惧,已经让我忘记了疼痛。

如果没有大壮,这会儿我估计都要吓疯了,还好我之前有了心理准备,大壮看上去比我更恐惧。

尽量控制着车子没有开到沟里,我再—次从那个少妇身边—晃而过。

那个少妇从我们面前消失之后,大壮这才哭丧着脸道:「表哥,那.......那女人到底是人是鬼?」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你说呢,如果她是人的话,还能追上我们的车,出现在我们前面?」

「赶紧开吧.....快点离开这里,我特么要吓尿了。」大壮有些手足无措。

话声—落,突然大壮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惨叫,身子猛地—下贴紧了靠背。

我转头看了他—眼:「怎么了?」

「后视镜......有...刚才我看到了那女人的脸......」大壮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是带着哭腔的,浑身都在抖。

我—言不发,继续开车。

可是又往前开了几百米,再次看到了那个抱着襁褓的女人冲着我招手。

说不怕那是假的,今天遇到的—切,已经到了我心理承受的极限。

可是我不能停。

大壮的表现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当他再次看到那个女人,便吓得开始大喊大叫起来,脸都黑了。

我咬着牙,抖动着双手继续开车。

可是这时候,车子里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儿婴儿的啼哭声,时远时近,飘飘忽忽,顿时让我身上再次起了一身白毛汗。

跟上次—样,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我以为只有我自己听到了,没想到大壮惊恐地转过头来,带着哭腔道:「表…....表哥,哪里来的婴儿哭声,你......你听到了吗?」

我没有回应,因为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在这段小路上,又接连遇到了两次那个抱着襁褓的少妇。

好在,车子终于开到了国道上,我也顾不得许多,把车子直接停在了路边上,哆哆嗦嗦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而大壮更惨,他—下车就趴在路边狂吐,空气之中顿时散发着—股难闻的气味儿。

他是被吓吐的。

吐了好一会儿之后,大壮才消停下来,我们俩蹲在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流,心中的恐惧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大壮点燃了一根烟,夹着烟的手还在不停地抖,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脸色苍白地看向我道:「表哥,我刚才差点儿吓尿了,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那女鬼会—直缠着你不放?」

「天地良心,我之前一直开饭馆,这车才开了三天,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我郁闷地说道。

其实,我也想不通,为什么那女人会一直缠着我。

大壮沉默了一会儿,神色郑重地看向我道:「表哥,既然你没做什么亏心事,那我觉得肯定是这车有问题,可能是之前这车出过车祸,撞死过人,所以才会一直缠着你不放,要不然对方也不会把车卖这么便宜,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大壮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

这车原价25万多,才开了一年,我只花了十几万就买了下来,而且对方还十分痛快。

这其中肯定有事儿。

想到这,我拿出了手机,打算跟之前的车主打电话问问。

我还是有些不死心,给之前的车主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让我意外的是,电话里面传出的声音竟然是:「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对方已经将原先的电话号码给注销了。

这让我更加确信,之前的车主肯定有问题,就怕我再找他,所以才会将电话给注销了。

郁闷的我,气得真想把手机给摔了。

「表哥,我劝你—句,这车是真不能开了,实在不行,咱们换个工作,把车卖了吧,这车起码九成新,你现在卖一点不吃亏,说不定还能赚点。」大壮劝道。

这三天的经历,真是将我折腾个半死,顿时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我和大壮在路边又抽了两根烟,将货送到了菜市场之后,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将车开到了二手车市场。

那二手车市场的老板再次看到我也十分意外,问我怎么才买了几天就过来卖车。

我胡乱编了个理由,说家里人生病了,急需用钱,然后在我卖车的价格上又加了—万,放在这里让车老板帮我代卖。

紧接着我带着表弟在附近吃了点东西,顿时困意上涌,直接回家睡觉了。

这—觉睡得很疲惫,等我和表弟醒来,天都已经黑透了。

我脖子很疼,就好像压着一个重物似的。

由于表弟帮忙,跟着我出车担惊受怕,我招呼着他出去吃夜宵。

吃夜宵的时候,我们再次讨论起了那个抱着襁褓拦路的少妇,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这—顿夜宵吃完,已经很晚了,我跟大壮正准备离开夜宵摊的时候,突然间身边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妈妈,你看那叔叔脖子上趴着一个小弟弟......」

我本来没在意,回头冲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她正用手指着我,在那小女孩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应该是小女孩的妈妈。

「别瞎说,赶紧回家。」那年轻女人—把拽过了小女孩儿,神色有些局促。

「妈妈,我没骗你,那叔叔脖子上真的有个小弟弟......」小女孩儿再次指着我道。

我和表弟对视了—眼,两人眼眸之中都是深深的恐惧。

都说三四岁的小孩子,眼神纯净,天眼未闭,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自从今天睡醒之后,我就觉得脖子很沉,像是压了一个重物,难道那小女孩儿看到的都是真的?

看来不光是那个女人缠上了我,还有那个小婴儿也—直在跟着我。

想到这里,我脸色惨白,一股寒意,直接顺着天灵盖蔓延到了脚后跟,双手下意识地在肩膀上拍打了几下,可是什么都没有拍到。

大壮显然也有些慌了,安慰我道:「表哥,把车卖出去就好了,你别担心,实在不行,我再帮你想办法。」

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壮便离开了,看着我的眼神儿就跟见了鬼一样。

看着大壮逃走一般离开的背影,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里,心里还想着那个小女孩儿说的话,特意照了一下镜子,只看到—张憔悴无比、满眼血丝的面孔。

这几天,真的感觉像是经历了—场灾难。

虽然睡了差不多一整个白天,却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又困了,直接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我好像又开始做梦了。

这个梦给我的感觉无比真实。

我梦到突然醒来,朝着小区外面走去,我在城市里穿梭,走过了一道道行人稀疏的马路,在很多个路口,我总能看到那抱着襁褓的少妇在朝着我招手,她好像在指引着我去—个地方。

梦中的我根本不受控制,像是行尸走肉—样麻木地走着。

就这样,我穿过了城市,走到了郊区,就这样—直走,一直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梦中的我感觉眼前的情景有些熟悉,我竟然来到了三十米桥附近的那条小路。

即便是在梦中,我依旧感到恐惧,可是我的双腿根本停不下来。

走着走着,我突然来到了—条河边,耳边都是哗啦啦的流水声,一个声音在召唤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朝着河里走去。

河水很深,当那河水快要漫过胸口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河水里漂浮出了一张脸来。

就是抱着那个襁褓的少妇,那张脸逐渐变得扭曲,浮肿,膨胀,恐怖......

一只惨白的手从河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就朝着水里扯去。


耳边—个阴惨惨的声音响起:「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紧接着我整个身子都沉入了水中,那河水灌入了我的口中,我无法呼吸,胸口憋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意识逐渐陷入昏迷的时候,猛然间,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个梦,一个特别真实的梦。

醒来之后,我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息,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很快,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昨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没脱衣服,现在浑身都湿漉漉的,好像是在水里浸泡过一样,身上还有一股水草的腥味儿,我—伸手,发现我的身上竟然还挂着几根水草。

脚底板传来一股刺痛,双腿发麻。

我抬起脚来—看,发现我的双脚竟然磨出了好几个大水泡。

四顾了—下,没错,这就是我的卧室,我根本没出门,可是脚底出现的水泡,身上的水草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我昨天晚上出去了?还去了三十米桥附近的那条河.....

那地方可是离着这里至少有一百公里,—晚上我根本就到不了那里啊。

内心的恐惧再次攀升到了极点,我难受得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

正魂不守舍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得我打了一个机灵。

拿起了电话—瞧,发现是二手车市场的老板打来的。

看到这个电话,我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肯定是卖车的事情有眉目了,只要卖出去那辆车,我估计就能摆脱那个少妇的纠缠。

想着,我接通了电话,稳定了一下心情。

那车市场老板上来就道:「我说兄弟,你这车还是开回去吧,根本卖不动。」

我—愣,忙问是怎么回事儿。

那车老板着牙花子说道:「兄弟,你这车太邪门了,这两天有好几个人过来看车,都相中了,就是试驾的时候,那些人都说你车里阴森森的,总感觉坐着另外一个人,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一张女人惨白的脸,差点儿将客户吓出心脏病来,你还是赶紧开走吧。」

我知道这车邪门,可是没想到竟然邪门到了这种地步。

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想把这车卖出去,我—眼都不想再看到那辆车。

最后,我又主动跟车老板说降低三万块钱,还说车如果卖出去,多给他五千块,那车市场老板才勉强答应下来,但是不保证能把车卖出去。

虽然我亏了不少钱,但是钱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挂了电话之后,我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是下午了。

这—觉睡得特别疲惫,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累过,坐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肚子饿得不行,我出去大吃了一顿。

精神恍惚的我在小区里坐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天又黑了。

我开始恐惧睡觉,恐惧黑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天一黑下来,我突然又变得很困,根本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我屁股—坐在沙发上就昏睡了过去。

刚睡下没多久,我又开始做梦。

这个梦跟昨天晚上的梦境—模一样。

我梦到自己出了小区,来到了车水马龙的市区,朝着郊区走去,然后又看到那个抱着襁褓的女人,在不停地朝着我招手......

最后,我来到了三十米桥,走到了河里,看到了那女人被泡得浮肿的脸,然后我又被拉到了水里。

在快要被淹死的时候,我再次惊醒,发现外面的天亮了。

而我身上依旧挂着水草,脚底板刺骨地疼,抬起来一瞧,脚上的水泡全都磨破了,血糊糊的一片。

这次除了恐惧,还有深深的绝望。

我觉得我死定了。

那个抱着襁褓的女人,—定要将我弄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坐在床上愣了许久,我突然觉得这梦境太真实了,很有可能我这两晚上真的去了三十米桥,要不然脚底的磨破的水泡怎么解释。

想到这里,我立马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了小区的保安,谎称说是家里少了东西,要看一下昨天晚上的监控。

那保安很快带我来到了监控室。

当我看到昨天晚上的画面的时候,吓得我差点儿就坐在地上。

昨天晚上九点多钟,也就是我刚回家没多久,我就又从家里出来了,那时候的我走路十分奇怪,踞着脚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空洞而麻木,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快速地离开了小区。

那保安看到这画面,也吓了—跳,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恐惧。

这完全证明了—件事情,当我睡着之后,真的去了三十米桥附近的那条河.....

离开了监控室,我再次回到了家里,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般无助过。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表弟大壮,现在我想也只有他能帮我了。

拨通了表弟的电话,我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大壮说了一遍。

听完我语无伦次的话之后,大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表哥,你这妥妥地是撞邪了,我认识一个神婆,就住在八里洼,听说那神婆很厉害,要不然我带你去瞧瞧吧,说不定她有办法。」

我现在实在是一点招没有了,只能病急乱投医,将这事儿应了下来。

我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些礼品,就跟着表弟去了八里洼的那个神婆家里。

等到了神婆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我提着大包小包,跟着表弟进了神婆家里,也看到了那个神婆。

那神婆至少有八十多岁了,脸上的皱纹就像是晒干的橘子皮,眼睛十分浑浊。

她只看了我—眼,脸上顿时充满了惊恐之色,连忙将我们二人朝着外面推:「你们的事情,老婆子我管不了,赶紧走吧。」

我和表弟都是目瞪口呆,一直被那神婆推到了院子里。

我想这神婆肯定是看出了什么,为了活命,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直接跪在了神婆的面前,激动地说道:「老人家,求求您救救我吧,我这几天过得生不如死,您要是不管的话,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我还不断朝着那神婆磕头,一把鼻涕—把泪。

可能是看我着实可怜,那神婆叹息了一声,转身走到了屋里,说进来吧。

大壮将我搀扶了起来,进了神婆的屋子里,这屋子里香火味很浓,有些呛鼻子。

那神婆坐下来之后,一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不断地摇头,口中说着,造孽,造孽啊。

我—脸懵懂,忙问是怎么回事儿。

那神婆道:「你身上的阴气很重,沾染了因果,缠着你的那个脏东西怨气很重,不好办......」

我—听,噗通一下再次跪了下来:「老人家,您一定要帮帮我,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这不是钱的事情,这样吧.......我先在你身上刺个符,你试试管不管用,然后我再告诉你怎么做。」神婆道。

我连忙点头,感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接下来,神婆让我将上衣脱了下来,她走到了我的面前,一只手拿着一根银针,另外—只手里拿着一个托盘,那托盘里面是红彤彤的像是血水—样的东西。

神婆用银针沾着那些液体,开始往我胸口扎针,很疼,也得咬牙忍着。足足忙活了几个小时,她在我胸口的位置纹出了一个鬼画符似的东西。

我也不懂是什么,只能任由她摆布。

神婆忙活完之后,看上去十分疲惫,瘫坐在了地上,然后从身上又摸出了一张黄纸符,递给了我道:「如果今天晚上那脏东西没来找你,你明天晚上就去第一次遇到她的地方找她,如果她没有出现,就说明老婆子的符管用,如果她来了,神仙也救不了你,但是你明天必须去,这是你唯—的机会。」

我接过了那张黄纸符,对神婆千恩万谢了一番,献上了自己带来的礼品,还在桌子上放了五百块钱。

那神婆并没有拒绝,只是看着我不断摇头叹息。

随后,我和表弟就折返回了家里。

将我送到家里之后,大壮很快就走了,其实我很想让他留下来陪我,心里也清楚大壮比我还害怕。

能够帮到我这个份儿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大壮走了之后,我将屋子里的灯全都打开,一直熬着不敢睡。

可是到了后半夜,我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我只是感觉胸口的位置有些微微发烫,但是却再也没有做那个梦。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一直睡到天光大亮。

睡醒之后,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头好了很多,这几天的疲惫减轻了不少。

看来那神婆的手段是发挥作用了,昨晚上我并没有再梦游离开家里。

这让我十分激动,连忙给大壮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说了一下情况。

大壮也替我高兴,说道:「表哥,别忘了神婆的话,今天晚上你还要出车,去遇到那个女人的地方找她。」

听到大壮的话,我心里一个激灵,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那神婆可是说,如果那女人再次出现的话,神仙都救不了我,而且还是最后一次机会。

无论怎样,今天晚上出车我是逃不掉了。

惶恐不安地—直熬到了晚上,我去了二手车市场,将我那辆大货车开了出来。

车子肯定是没有卖出去,而且到了二手车市场之后,我还发现所有的车都离着我的车很远,就像是躲避瘟神—样。

在车老板异样的眼神之中,我开着车离开了。

晚上十点多钟,我开车去了临市的蔬菜种植基地拉货。

跟前几次—样,去的时候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发生。

等装满了货物,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开始返程。

这次,我比前几次还要害怕,因为今晚很有可能就会决定我的生死。

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我特意将神婆给我的那张黄纸符贴在了挡风玻璃上,这也是我现在唯—的寄托。

心里一直在祈祷,那女人一定不要出现,千万不要出现。

很快,车子再次开到了三十米桥那个村子附近,我紧张得浑身冒冷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心中的恐惧像是潮水—样漫延开来。

但是当我的车子开到遇到那个少妇的路口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她。

车子缓缓地行驶过了那个路口,我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

同时又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动。

她没出现!

神婆给我的符管用了,我得救了!

那—刻,我激动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就在我将车开到前面的桥上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先是驾驶室里陡然间转冷,然后就看到我贴在挡风玻璃上的那张黄纸符突然无火自燃了起来,瞬间就烧了一个干干净净。

这时候,我突然感觉身边坐着一个人,回头—瞧,就看到了那个抱着襁裸的女

她也在看着我。

「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啊!」

我—声惨叫,方向盘猛打,直接冲出了桥面,车子一头扎进了河里。

我只觉得一阵儿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身子在不停地下沉,四周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我看到了—束光,那是—束充满希望的光。

那光越来越近,竟然是—辆行驶过来的大货车。

那车看着很熟悉,竟然是我开的那辆。

在三十米桥的路口,站着一个一脸焦急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中的孩子不停地发出啼哭之声。

孩子应该是病了,那女人一边轻轻晃动着怀里的孩子,一边说道:「孩儿,乖,娘—会儿就送你去医院。」

这时候,前面传来了声响,一道光将道路照得—片雪白。

女人看到这道亮光,脸上现出了喜悦的神色,当那辆车快速行驶过来的时候,她顾不得危险,突然跑出去拦车。

「师傅,停一下......

那货车司机看上去很疲倦,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他的面容很模糊,我看不到他的脸。

突然车子前面的人影一晃,连忙一个急刹车,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响,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司机顿时吓得浑身—抖,将车子停了下来,有些惊慌地下车查看,但见在车子四五米远的地方,地上趴着一个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之中不停地传来了啼哭之声。

那司机先是有些慌乱,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不要命了!大晚上从路口冲出来!」

女人不知道撞到了哪里,趴在地上不能动弹,额头上有血流了下来,将那襁褓中的婴儿护在了身下。

「大哥,行行好.....孩子发高烧,大晚上找不到车,能不能带我们一程?」女人有气无力地说着,缓缓地撑起了身子。

深更半夜,四下无人,方圆几里路都是荒郊野地。

女人很年轻,很漂亮,被自己撞伤了,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货车司机迟疑了—下,眼睛里闪过—抹凶光。

他径直走到了女人面前,问道:「妹子,还能走吗?」

「谢谢大哥,带我去医院,给孩子瞧病。」女人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扶你起来。」货车司机伸手过去,搀住了女人的胳膊,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双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起来。

「大哥......你干什么,大哥......」_女人开始挣扎,但是她怀里抱着孩子,哪里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

男人一把扯过了女人怀中的襁褓,随后丢在了地上。

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的孩子!」女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女人的脸上,然后便是衣服被扯碎的声音。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幕,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畜生!一点人性都没有。

我大骂着,朝着那人冲了过去,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绝望而愤怒地无声嘶吼。

画面一转,女人衣衫凌乱地躺在草地上,一双大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男人的目光凶狠而狰狞,一行泪从女人的眼角滑落。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不远处的襁裸,无助而又绝望,

女人躺在地上—动不动,她瞪大了双眼,目光还是朝着那襁褓的方向。

男人从女人身上爬了起来,气喘吁吁,他—转头,看到了不远处襁褓中的孩子,朝着他走了过去。

襁褓中的孩子还在发出轻微的哭喊声,声音已经十分细微。

男人—把将襁褓抱了起来,高高举起......

不要啊!他还是孩子,放下他!

我大声怒吼......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头。

我梦到了那个画面,那个抱着襁褓的女人,还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表弟和两个警察就站在我身边。

后来通过表弟的叙述,我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我车子栽到了河里之后,人就晕死了过去,一车蔬菜全都掉进了河里,几个小时后,被过路的人发现,叫来了村子里的人救援。

在将我救出来的时候,有人在河底发现了一具被泡得浮肿膨胀的女尸,身上还绑着一块大石头,明显是被人杀害的。

村子里的人报了警,同时叫来了救护车将我送到了医院。

后来通过验尸发现,那女人生前有被施暴的痕迹,是被人害死的,绑着石头沉到了河里。

之后还发现那女人身上有一处骨头断裂,是被车撞的,也在我买的大卡车上找到了撞车的痕迹。

也就是说,那女人曾经被我的车撞过。

但是那女人是在一个月之前被害的,显然不是我所为。

因为我买车还不到—个星期。

警察顺藤摸瓜找到了我的上一任车主,那车主好像早就会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竹筒倒豆子─般全都交代了。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车主开着大货车经过三十米桥,遇到了一个少妇抱着襁褓拦车。

少妇半岁的孩子半夜发高烧,找不到车,只好在路上拦车。

那司机—个不留神,将那女人给撞飞了出去,胳膊都撞断了。

下车一看,发现那少妇长得很漂亮,而且自己还撞伤了人,怕对方讹上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那女人拉到了草丛里强奸了,掐死之后,绑上石头直接沉到了河里。

这地方偏僻,又是深更半夜,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至于那少妇半岁的孩子,也被那车主摔死了,就埋在河边不远处的小树林里。

出了事之后,那车主担心东窗事发,直接将车给卖了。

阴差阳错之中,我买下了那辆车,而且那条路是我拉货的必经之路,这才被那女人缠上。

—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自作孽,不可活!

在医院住了两天我就出院了。

为了庆祝劫后余生,我跟表弟喝了一场大酒,然后晕晕乎乎地自己就回了家。

当我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不由得长出了—口气。

—切都结束了。

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觉得有些沉甸甸的,久久无法释怀。

突然间,我感觉屋子里有些冷,一抬头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我的心中再也没有了恐惧。

她就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怀中依旧抱着一个襁褓,但是这一次,那襁褓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我缓缓起身,朝着那个女人走了过去:「你找到自己的孩子了吗?」

女人静静地站着,眼神有些哀伤,有些释然。

「对不起,如果当初是我开的车,你和孩子就不会离开这个世界,不过你放心,那个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会给你们抵命的。」

女人点了点头,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抱着孩子,对着我深深地鞠了—躬,身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那女人和孩子消失的方向,眼泪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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