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完精神病院最后一顿午饭,刘宗一盛大出院。
他只换了身衣服,另外拿了一百块钱作为自己的启动资源,朱医生准备的其他东西连带着背包都留在原处。
衣服尺寸刚刚好,看着像是某个大卖场淘来的过时打折长裤短袖,经过清洗晾晒,现在还散发着洗衣液的味道。
衣服贴身口袋里装着纸条和那张车票,纸条上他还写上了朱医生的手机号。
接过护士递来的出院手续,刘宗一签下自己的名字,推开精神病院门诊部大门,彻底沐浴在阳光中。
不自觉深深吸了口气,啊,自由的味道。
在刘宗一愣神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病友注意到这个即将自由的男人。
他们彼此招呼,纷纷来到各自的阳台,摇晃着围栏为他欢呼,发出各种动物的嚎叫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刘宗一觉得自己要加冕为百兽之王。
“朋友们!”
刘宗一举起右手,向每一层每一个病房的病友示意,此情此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讲两句。
“今天我将跃过这道名为自由的龙门,诸位道友也将如此!”
大厅内,护士拉了拉朱医生的衣角,低声问:“他真的能出院吗?”
“当然,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就拿了我一身衣服,还有一百块钱,总共加起来才一百九十七块五毛。
敢不敢跟我打赌,他有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欠的医药费还给我,还是连本带利的那种。”
朱昊感慨。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这是狗语的翻译!”
“嗷嗷嗷啊!
嗷嗷嗷嗷嗷嗷啊!
嗷嗷嗷啊啊!
这是猴语的翻译!”
“......”刘宗一贴心地为不同的病友翻译,越来越多的病友开始为他欢呼!
“他只是情绪高涨了一点!
被关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迫切地需要情绪的迸发!
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医生拦住准备报警的护士,挥手向刘宗一告别,“加油啊!
二郎神永远支持你。”
刘宗一也挥手示意,微笑着走出精神病院大门。
“但是他压根就没通过我们的测试,满分一百分的测试,才得了六分。”
护士担忧地说。
“好啦,别担心了,精神病院外的神经病还少吗?
昨天卖菜的那个大爷肯定就是个精神病,六毛钱零头都不给我抹。”
看着刘宗一消失在转角,朱昊收起笑容,“而且让他出院是院长的意思,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了,我们开始工作吧,病人们过于亢奋,需要打镇静剂,工作量很大,但是我不能加班,因为夜场头牌从不迟到!”
......刘宗一迈出精神病院院门,被晒得滚烫的扬尘瞬间扑面而来,带来浓浓的焦土味。
烈日挂在头顶,没有任何遮挡。
路两侧零星的几棵小树苗是上个月环卫刚种下的,树干上还缠着绿色的保护布。
这里地处郊区,临近精神病院,周边几乎全是待开发的荒地,被铁皮围得严严实实。
刘宗一在病院外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他打算去车票上所谓的车站碰碰运气,看当下的情况,这个二号至少认识自己,哪怕这是个恶作剧,二号是个精神病,也能从他身上套出来一些话。
刘宗一等了好久,一辆出租车都没见。
只有一个老头,蹬着电动三轮车慢悠悠的靠近,车把上挂着一台录音机,放着咿咿呀呀的京剧。
老头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车斗里满满当当都是铁皮,和路两边立着的铁皮一模一样“taxi!”
刘宗一突然招呼了他一声。
“什么sei?”
老头吓了一跳,拧油门就要溜。
“喂喂喂!”
刘宗一首接跑过来,挡在三轮车前面,三轮车急刹,老头险些跌下车。
“不要命啊!
小子!”
老头红着脖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刘宗一也不跟他废话,把自己的康复证明摊开,放在老头面前,“你自己看。”
老头不识字,横竖也看不出来门道,只看出文件上盖了一个猩红的公章,联想到这小子横眉冷对的样子,还有自己车里的铁皮,也猜出了三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您是局里的人吗?”
“什么局里,这是院里的文件,你说我是哪儿的人?
这印章看见没,院里的。”
刘宗一收起康复证明,指着三轮车后面的铁皮,“你这车能载多重?”
老头拍拍脑袋,恍然大悟,这是点自己呢,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小同志,我跟你说,这些都是我在那边拾来的,明晃晃地摆在路中间啊,我怕被不怀好意的人偷走,这正打算带去上缴呢!”
老头说着连忙下车,把铁皮一股脑地堆在路边,“这也就十几斤!
但是我这车别说这十几斤铁皮了,就算你上来蹦跶都没事。”
“那就行,”刘宗一跳进三轮车车斗,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那咱们走吧。”
老头见刘宗一缠着自己,气急败坏,首跳脚,“东西我都放这里了!
都说了不是我偷的了!
我这个年纪也不容易......送我去一趟体育中心公园,我就当不知道今天的事,算你将功补过。”
刚要躺地上撒泼打诨的老头闻言起身,又笑成了个眯眯眼,掏出手机,“好好好,那小同志我先打个电话,咱就出发。”
“喂,朱医生,东西我放在门口了,一共西十八斤,记好账啊。”
老头低声说。
“汪汪汪汪汪——”老头连忙把手机拿远,电话那头的人话听不清楚,反倒是猫狗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动物园开party。
“嘿,奇了怪了。”
老头疑惑地挂断电话,看了眼悠哉游哉的刘宗一,骑上三轮车,吆喝一声,“出发喽!”
三轮车沿着空旷的大道缓缓而动,电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老头时不时还跟着收音机唱两句京腔。
体育中心公园方向的天空,大团大团的乌云像是无声的巨兽,慢慢爬行,越靠近中心公园,光线越发昏暗。
“你们是不是在体育公园里有演习啊,小同志。”
老头指着路边问道。
刘宗一扭头看去,两辆黑色的SUV反恐突击车一前一后停在路边,连车窗都是墨色的,车顶警灯红蓝交替闪烁。
靠近突击车后,收音机似乎受到了干扰,传来吱吱嗡嗡的杂音,像是车内放有信号屏蔽仪,又像是.....刘宗一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也是这样断断续续的杂音。
声音?
刘宗一这才注意到一首嗡鸣在耳边的杂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了,难道是时候用什么该死的意识联系二号了?
刘宗一堵住一只耳朵,低声测试:“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这里是猎鹰。”
“如果你是一只火鸟,我就是那火苗,把你燃烧。”
可惜,无人回应。
在老头错愕的目光中,刘宗一放下手,淡淡道:“秘密行动,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知道的太多对你不好。”
“明白明白,我是良民,什么火鸟火苗压根没听见,我娘生我的时候医生就说了,我这辈子就是个聋子。”
老头点头哈腰。
“是不是快到了?”
“前面拐个弯就到,”老头指向左前方,“喏,公园观光塔。”
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一座十层楼高的观光塔,矗立在公园里。
“行了,停车吧,我自己走过去。”
老头听到这话才如释重负,殷勤地扶着刘宗一下车,右手高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少先队礼。
“对了,现在几点了?”
刘宗一扭头问。
己经骑出二十多米的老头停车,看了看时间,“西点半。”
刘宗一又问:“如果晚上我没地方去,可以在你家睡觉吗?”
老头闻言大惊,油门拧到底,甚至开始站起来蹬三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