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兴走了,身后是跟着他一脸迷茫的万余士兵,在众人的瞩目下,背影颇为萧瑟。
方清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能留下吕兴,摇了摇头便走下城复命去了。
庭院中,周旭躺在几日前赵恤送来的躺椅上,颇有韵律地晃来晃去,听着暗卫刺身汇报着刚才城墙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听到方清要请见的时候,那暗卫连忙闭上了嘴巴,侍立在一旁,垂手而立,见到方清时还不忘行了个礼,仿若真的仆人一般。
“都办妥了?”
周旭轻摇着手中的蒲扇,闭目问道。
“回师父的话,一切都按您的吩咐,把那吕兴给送走了!”
方清恭敬地回道。
“唔,干得不错!”
周旭想要点头,但身体却还在晃来晃去,一时之间竟也没能做成。
“说说你是怎么做的,那吕兴可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人呐!”
“也没什么啊,就是按照师父说的那些,晓以利弊,劝他离开交趾啊!”
“真的?”
周旭眉头微皱,两只眼睛似眯似睁地看向方清。
“自然是……是,师父恕罪!”
看到周旭露出这幅表情,方清顿时就怂了下来,连忙叩首请罪,若是仔细看去的话,额头上还能隐约看到密集的汗珠来。
“哼,下不为例!”
周旭冷哼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什么打算,无非就是想趁着吕兴现在兵力疲弱,激他来战,一举为主公扫平南方祸乱而已,对不对?”
“嘿嘿,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方清挠着脑袋笑了起来。
“少在那打马虎眼,你呀,什么都好,人也聪明,就是有时候啊,你那两只眼呐,看得太近了!”
周旭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儒服。
“整体来说,你的计划是不错的,把那些豪绅富户请到城墙上也是一招妙棋,只不过,用在这里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交趾三郡是必须要平定的,吕兴也是必须死的,但却不能是由上坊军杀死的,这一点,你明白吗?”
“徒儿不是太懂!”
方清是实话实说,这一点他确实是不太懂,在他看来,吕兴一死,交趾三郡上坊军还不是唾手可得?
何必要像自己师父那样弄得这么麻烦!
“你以为,以主公现在的兵力还不能拿下交趾三郡?不足以跟吕兴正面对抗?”
周旭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对现在的上坊军来说都是易事,真正难的是以后交趾三郡的治理上面!
一旦这三个郡处理不好,到时候非但不能对上坊军有所助益,还很有可能成为一大累赘!
你说说,万一真成累赘了,到时候这三郡土地究竟是要,还是不要?”
见方清没有再说话,周旭接着说道:“吕兴在蛮族中的威望甚高,这个时候如果咱们上坊军杀了他,保不齐对方首领就会迁怒于我们!
你再说说,若真的发生了此事,以后咱们还怎么和他们做香料交易?
交易香料不成,城里的豪绅富户就挣不到钱,咱们还拿什么来笼络他们?”
“那既要吕兴死,又不能咱们动手,难道还指望别人杀了他不成?”
方清有些郁闷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呢?”
说到这里,周旭的语气变得有些怅惘。
“反间计这种东西,总是要最信任的人出手,才是最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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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距离五千万那么近!
当他站在胥浦城墙上,看到吕兴带着寥寥数千散兵过来的时候,立马就预感到,离自己暴富的日子,不远了!
在听到下面众军的喊话过后,李统当即下令,打开城门,迎接交州刺史吕兴进城,为这支历经艰险的队伍接风洗尘。
城门外,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吕兴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真有些担心今天这门叫不开呢!
看到李统亲自带人赶来,吕兴更是激动的眼窝含泪。
这一路走来,兵员散了大半不说,连饱饭都没吃上几顿,现在还饿得发慌呢!
“贤弟,你一个堂堂交州刺史,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李统拉住吕兴的双手,看着吕兴这幅惨样,面带不忍地问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走,咱们边走边说!”
吕兴也拉住李统,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
“嗨,看我这脑袋瓜子,来人,赶紧回府,让他们抓紧时间布宴,对了,让他们请李师公亲自下厨!”
李统一拍脑袋道:“另外再给军中的火头军传信,让他们杀猪宰羊,今天好好招待一番今天的贵客!”
说着,几人一路边走边谈地往郡守府里走了进去。
一路上,吕兴将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给说了一遍,听得李统不胜唏嘘,又是连忙安慰了一番。
等不多时,由那李师公做好的菜肴便被一一端了上来,李统自是连忙陪着吃喝了一通。
席间众将谈及周旭之事时,吕兴只是沉默不语,而李统却又是不免唏嘘叹息了一番。
既说是吕兴遇人不淑,又说那周旭只知趋炎附势,没有读书人的风骨!
只是这餐宴才刚吃到一半,就见到跟着吕兴一起来几位将军纷纷口吐黑血,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眼前的突然变化倒是把吕兴给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指着堂上的李统怒道:“这些,都是你干的?”
“吕刺史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李统好整以暇地起身整了整衣服道:“放心,他们中的都是巨型铲头蛇的毒,急发攻心之下,绝对活不过半刻,走得也算是安详。”
“为什么?你我不是结拜兄弟吗?为何你要如此对我……”
说着,吕兴也突然感到有股腥臭血味涌上喉头,哇的一声,吐出大片黑血来。
虽然他在宴会之上吃的不多,但却终究是中了毒,区别只不过是爆发的早晚而已。
“额,怎么说呢?吕兴,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都是很贪财的!
早在我们结拜之初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不是为了方便跟那些蛮族交易香料,我是不可能屈尊和你结拜的。
毕竟说到底,你也只是个蛮人罢了!”
李统挠了挠头,一脸无辜的说道:“所以这次有人出价五千万悬赏你的人头,我就接了,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兄弟我!
五千万呐,我就是不吃不喝,一直跟那些蛮族做生意,我也要攒上个大半辈子才行呢!”
“李统,五千万,悬赏,呵呵,呵呵呵呵,军师,你真是好算计啊!”
听李统说完,吕兴顿时感到这事情的手法作风有些熟悉了起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李统,相信我,即便是我死了,你也拿不到那五千万!”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早在两个月前,我就已经收到一千万的定金了,若非是你突然来到,我都准备偷偷把这钱给匿了呢!”
看着那一脸痴迷的李统,吕兴又是气得吐出一股鲜血来,面带嘲讽地看着他道:“呵呵,你……不会……”
话未说完,毒液便已然攻入心脏,彻底了断了吕兴的生机。
李统则是乘势接收了这数千溃兵,将吕兴等人的首级封盒装好,派快马送到了交趾,请求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