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特来感谢一番。”
“此时再遇,也是有缘。”
我恍然:“原来这样,你……”
她笑道,眉眼弯弯:“我现在在当医女了。”
这话叫我十分诧异。
她接着说:“因为退婚一事,我被女学退了学。原先我还想今年结业考时争取名列前茅,能入宫做女官,这是我原先设想的退路,谁知……”
她轻轻一笑:“或许是退婚一事闹得太大,女学也不愿意留我这样的学生吧。”
“这是与你有什么关系,这般对你,实在过分。”
我深叹口气,但若不是陈嘉佑当初为表决心,公然当众悔婚,郑沅芷也不至于遭受到如此对待。
郑沅芷似乎不怎么在意:“后来啊,我娘嫌闹出的风波太大,不好给我相看人家,也怕影响族中姐妹,便借口把我带回祖宅。”
我想到刚刚她帮着老大夫打下手:“你拒绝了?”
“自然。”
她笑眼微弯,显得十分干净、清澈:“我本就无错,凭什么要回祖宅谢罪呢?”
“然后我便写信给做女冠的姑母求助,在她的帮助下,我认识了现在的师傅,跟着他学了不少医术。”
可听她刚刚所言,这条习医之路,可不算好走。
见我神情有些愣怔,她突然笑出声:
“其实想想,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是七皇子没退婚,但他心有所爱,我嫁给他不见得会幸福,再退一步,皇家复杂,我也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甚至,我也不能发现自己竟然喜欢医术、喜欢治病救人。”
她深吸口气,将心中的躁郁、过往的痛苦轻轻吐出,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般。
郑沅芷顿了顿,转头看向我:“大人呢?最近过得如何?”
未等我回她,她下意识捂嘴失笑:“倒是我忘了,大人近日在徐州可是做了不少善事。我可都听说了……”
“是吗?”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老大夫那边有个学徒唤她:“师姐,快过来帮忙。”
“来啦。”
她声音鲜亮,活泼。
朝我再次俯身,便转身离开。
我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轻轻一笑,心情都愉悦不少。
然而刚回去,便得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自从汪东源被押送回京后,我便让人时刻关注着他的消息。
可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我,朝廷对此事一直没下定论,拖延至今。
而后有不少大臣在皇帝面前提及汪东源先辈的功绩,于是重重商议之下决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将其贬为西京县令。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喝茶的手顿了很久,再次询问:“果真如此?”
“果真。”
那人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小人不敢欺瞒大人。”
闻言,我沉默很久。
最终摆了摆手,让他退下:“此番路上你也辛苦了,去领了赏钱,好好休息吧。”
他下去后,林格正低头注视着手中的佩刀,无声轻叹。
明明罪证都摆到皇帝和众多大臣面前了,结果却是把汪东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看来他背后的势力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厉害。
“大人,你日后可要小心了。”
林格正作为太子一党的人,自然为我担心。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该来的总会来。”
至少,太子不会让我一辈子都呆在徐州。
等人都下去后,我静下心来,执起笔来抄写佛经。
可是我再努力,心中的怒火还是没办法平复。
我至今还记得手下府兵收拢焚烧城外四处散落的尸身时汇总出的惊人数字!
那些面目狰狞、腐烂化脓、或是被切下大部分血肉只剩白骨的尸身,还只是汪东源无数罪孽中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