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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命克百官后续+完结

红糖粽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温清宁道:“不是,民女与贾兆元是同乡,与其娘子林素是同村,我三人一同搭伴来到长安,又下榻同一家客栈。民女听闻二人出事,前来探望。”丁掌柜及时开口:“禀侯爷,温小娘子确实与贾举子夫妻一道来的小店,也是温小娘子进屋检查后让小人去报官的!我让家伙计……”“掌柜的,我在这儿。”伙计虚弱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进来,循声望去就看到被护城卫吓得一脸菜色的伙计和他身边失魂落魄的贾兆元。贾兆元脸色青白,面无表情,湿哒哒的乱发粘在脸上,身上的儒袍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着水珠,一副才从河里捞出的样子。武安侯锐利的眼神扫过温清宁,吩咐道:“将他们全部带去问话。”话音刚落,便有一护城卫上前。温清宁暗暗松了口气,直起弯到发酸的腰,跟在丁掌柜身后,脚才将将抬起,忽然被...

主角:温清宁陈元和   更新:2025-03-05 11: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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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清宁陈元和的其他类型小说《听说我命克百官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红糖粽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温清宁道:“不是,民女与贾兆元是同乡,与其娘子林素是同村,我三人一同搭伴来到长安,又下榻同一家客栈。民女听闻二人出事,前来探望。”丁掌柜及时开口:“禀侯爷,温小娘子确实与贾举子夫妻一道来的小店,也是温小娘子进屋检查后让小人去报官的!我让家伙计……”“掌柜的,我在这儿。”伙计虚弱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进来,循声望去就看到被护城卫吓得一脸菜色的伙计和他身边失魂落魄的贾兆元。贾兆元脸色青白,面无表情,湿哒哒的乱发粘在脸上,身上的儒袍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着水珠,一副才从河里捞出的样子。武安侯锐利的眼神扫过温清宁,吩咐道:“将他们全部带去问话。”话音刚落,便有一护城卫上前。温清宁暗暗松了口气,直起弯到发酸的腰,跟在丁掌柜身后,脚才将将抬起,忽然被...

《听说我命克百官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温清宁道:“不是,民女与贾兆元是同乡,与其娘子林素是同村,我三人一同搭伴来到长安,又下榻同一家客栈。民女听闻二人出事,前来探望。”

丁掌柜及时开口:“禀侯爷,温小娘子确实与贾举子夫妻一道来的小店,也是温小娘子进屋检查后让小人去报官的!我让家伙计……”

“掌柜的,我在这儿。”

伙计虚弱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进来,循声望去就看到被护城卫吓得一脸菜色的伙计和他身边失魂落魄的贾兆元。

贾兆元脸色青白,面无表情,湿哒哒的乱发粘在脸上,身上的儒袍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着水珠,一副才从河里捞出的样子。

武安侯锐利的眼神扫过温清宁,吩咐道:“将他们全部带去问话。”

话音刚落,便有一护城卫上前。

温清宁暗暗松了口气,直起弯到发酸的腰,跟在丁掌柜身后,脚才将将抬起,忽然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唤住:“你看过屋里两人的死状?”

感受到武安侯眼神中的审视,温清宁恭敬道:“侯爷放心,民女未碰过屋中事物,也不曾触碰过死者,只进去瞧了一眼。”

“那你是怎么判定人有没有死的?”一个略有些活泼的声音突然出现。

温清宁轻移视线,看向来人,平静地吐出两个字“血坠”,道明其中原由。

来人穿着一身褐色劲装,腰间配着一把障刀。

瞧见这把障刀,她心下微动,这人出身边军。

障刀轻便灵活,是大陈边军专门的备用佩刀,她幼年随父亲在姚州任职时见过。

“你会验尸?”来人双眸一亮,看向温清宁的眼神骤然变得火热。

温清宁稍一犹豫,点点头:“和父亲学过。”

武安侯目光沉沉地落在温清宁发顶,片刻后打了个手势,便有人上前将她带走。

他看向满脸依依不舍的部下,问道:“王炳,仵作呢?”

听到这个问题,王炳立马垮了脸:“拢共就五个,都在京兆府廨里忙活,我刚才去要人的时候,瞧见两个年纪大的都累晕了。”两手一摊,“听说过来验尸,又晕了俩。”

他眼珠子一转,指向站在院子西侧接受盘问的温清宁:“她会验尸,让她验呗,验完咱们付钱。”

正说着话,在北屋接受盘问的贾兆元突然嚷嚷起来:“人是我杀的!那对奸夫淫妇是我杀的!我杀的啊——”

他梗着粗红的脖子,鼓着眼珠子冲了出来,跑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咚”的一声,以头抢地,趴伏在地上:

“他们趁着我外出时行那苟且之事,我就站在房门口看着,看着他们调笑,看着他们急不可耐的宽衣解带……那贱人说我不行,还说我不如葛若真那个虚伪小人!”

“所以你就冲进屋子里把人杀了?”武安侯踱步走近,低头望着贾兆元,“你跳河也是因为杀人?”

“是!可我忍不了,我和她成亲八载,从未因她无子生过纳妾休妻的念头,她怎能如此负我!让我亲眼瞧见他们……瞧见他们那般!这长安还不如不来!不如不来!”

贾兆元趴缩在地上,浑身抖动,哭得宛如稚子一般。

听着那嚎啕又委屈的哭声,整个院子瞬间一静。

温清宁转头望着贾兆元,眼神晦暗不明。

丁掌柜瞧着贾兆元崩溃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眶:“糊涂啊!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将她休弃,待过了科考何愁娶不到贤良之妻!何苦为她将自己前程都搭了进去!”

“哪个男人能忍得这事!”一个护城卫说道。

“可不是吗,莫说是夫妻关系好的,就连那日日打架吵嘴的也忍不下这口气。”另一人说道。

一时间已经娶妻的护城卫纷纷出声附和。

武安侯如刀的眼风扫过去,众人立时闭嘴安静下来。

“贾兆元,本侯再问你一遍,里面的人是你杀的,对吗?”

阴沉的声音将哭声逼停,贾兆元身形微动,头上松垮的发髻晃动,点头承认:“我看见那贱妇坐在葛若真身上,实在忍不住冲了进去,等我回过神来人就死了。”

武安侯略一颔首,轻抬下巴:“来人,带他下去问清楚行凶经过,问仔细了。”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护城卫上前正要将人带离时,武安侯的声音再次响起:“贾兆元,你既然能来科考,想必已经熟读律令,可知在此状况下杀了奸夫奸妇,是何罪名?”

贾兆元哆嗦了一下,垂头不语。

武安侯扬手一点,对温清宁说道:“你过来。”

温清宁一怔,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侯爷是在唤我?”

正在抄写过所的护城卫忙将东西还了回去,笑道:“小娘子快去。对了,小娘子在长安的期限快到了,若不离去记得到县廨去续办一下。”

温清宁捏着过所道了声谢,随即朝武安侯走去。

武安侯伸手取走过所,一面问道:“你可知他所犯何罪?”

温清宁望向耷拉着脑袋的贾兆元,一字一句道:“我朝律法规定,抓奸在床,当场怒杀奸夫奸妇者,不论罪。”

此话一出,满院皆静。

武安侯眯眼打量贾兆元片刻,缓缓道:“贾举子是忘了还是不知道?带下去。”

“诺!”护城卫怀疑地看着贾兆元,动手拉人时多了几分粗鲁。

武安侯仔细观察过所上朱红的官印,确认无误后移向右侧的文字,待看清上面的内容,眉梢轻扬:“温清宁,汝州中兴县人,来长安……”顿了顿,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成亲?”

感受到落在身上好奇的目光,温清宁点点头,拿出对外的说词回道:“原本是来成亲的,可他家已经在一年前给他娶了新妇,婚事只能作罢。只是我回乡的盘缠不够,需得再留些时日,赚取些路资才行。”

话才出口,那些好奇的目光立刻变成了同情。

“谁家啊?这也太缺德了!一点诚信也不讲!”王炳听得怒意上涌,“这是悔婚!你去县廨告状,好赖要些赔偿!”

温清宁摇摇头:“那家势大。”

“势大?”王炳一跳脚,“我最见不得这等仗势欺人的,说出来,在咱们护城卫挂个名,等落到咱们手里狠狠地罚上一笔。”

温清宁从善如流地答道:“安陆侯府。”

“安……安陆侯府?”王炳愣了一下,掏掏耳朵,看看温清宁,对上那仿佛期待正义的眼神,立即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武安侯,往下扯了下嘴角,“头儿,是你本家。”震惊下竟把在军中的称呼喊了出来

温清宁闻言,大吃一惊,下意识朝武安侯看去。

武安侯似笑非笑的斜睨一眼王炳:“闭嘴。”转而看向温清宁,“温辅温公是你何人?”

“是民女亡父。”

武安侯定睛看她片刻,见她衣着陈旧,乌发只用发带捆绑,瘦弱纤细,想起十三年前与温辅的一面之缘,缓缓道:“沈钧行,若有事可去武安侯府递话。”

温清宁猛地抬起头看去,沈钧行,安陆侯沈檀的第四子,沈沐怀的小叔叔,瞧着不过比沈沐怀大上几岁,竟然已经另封侯爵。

不过他身为安陆侯唯一的嫡子却别财异居,只能说安陆侯府是真的乱啊。

心中想法一个连着一个,却不耽误她恭敬致谢。

“进屋验尸……王炳,过来做记录。”沈钧行表情平淡,撂下话后转身往东屋走去。

正默默捋关系的王炳响亮地应了一声,对温清宁催促道:“温小娘子请,我家侯爷办差时可不喜欢等人。”

他走了两步,复又停下问道,“你会验尸吧?”问完不等温清宁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是温公的女儿,肯定会验尸。我在军中时就听兄弟们提过温公的名头,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父母官……小娘子不知道吧,兴恩寺里现在还有温公的长明灯……”

再次从他人口中听到父亲的事迹,温清宁不由抿紧双嘴,忍着陡然升起的酸涩思念,转动眼眸,掩下泛起的湿润,跟王炳进了屋子。


“她问我是不是来长安应考的举子,我便按着您交代的说了。”韩君正回忆道,“又聊了些诗词歌赋,她还陪着吃酒跳了舞……

“对了,那福娘子说我声音好听,让我给她读诗,她愿意免我一半钱,她说自己原来是‘都知’,多少人追捧,想听我读诗回忆一番当年的盛景。”

青楼女妓子按照接待的客人分三等,三等之上便是“都知”。

能做都知的不仅要才貌双全,还要能说会道,主持宴会时能压得住场,非一般女子能当。

温清宁心里一咯噔,若那福娘子真是都知,只怕一眼就能看出韩君正不是真正的举子,不由得出声问道:“韩记供读的是什么诗?”

“《劝学》、《登科后》,还有一首《剑客》,就这三首。”韩君正想了想道。

听完他报的诗名,温清宁沉默了,这三首都是和入仕相关的。

韩君正继续说道:“读完后,福娘子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就问我信不信佛,说积福寺的香火特别灵,许多举子都去过,若是幸运便能求得一知己。”

积福寺、求知己……

温清宁下意识看向沈钧行,正巧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无声地交换了信息,积福寺这一趟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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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温清宁依旧是坊门一开,宵禁结束便出了两相和的大门。

她一面盘算着今日要做的事,一面往京兆府廨的方向走,行至一半,突然停下步子回头,细细地瞧了一会儿,除了外出上值上工的人,不见任何可疑之人。

她摸了摸莫名发凉的后脖颈,心道是不是这两日熬得太晚,休息不够引发的错觉。

尽管这么想,剩下的一段路,她还是仔细留心,确实没发现一点不对劲之后,放下心来。

一进府廨大门,她先去敛尸房露脸拿了昨日单独存放的黄色食物残渣,跟着小跑去寻沈钧行,对他口中的察镜实在好奇地紧。

咚咚咚,一连串清晰地敲门声。

沈钧行抬头看到端着盘子的温清宁,挑了挑眉,指了指书案:“拿去用吧。”

“多谢侯爷!”温清宁兴冲冲地拿起察镜细细端详,只见一块中间厚边缘薄的无色琉璃嵌在铜制的圆环中。

她掐拿着放在眼前,看到一张脸突然变大的沈钧行,吓得一声低呼,立即将察镜放下。

沈钧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即浅浅一笑:“初见都是如此,多看几次就好了。”

温清宁惊魂未定的眨眨眼,心道那么一张俊脸放大了也挺吓人的。

她缓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拿着察镜去看那黄色食物残渣……

“是什么?”

沈钧行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温清宁慢慢地摇了摇头:“认不出来。”

听她语气有些低落,沈钧行道:“察镜放在你那,慢慢看……先去半缘。”

“喏。”

温清宁收起察镜,提步跟上,走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走在前面的男子要陪自己去半缘!

没有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沈钧行顿步回望:“跟上。”话音一落,身后响起小跑的声音。

二人出了府廨大门,翻身上马往平康坊的方向走去,然而才上朱雀大街,便被一个举着文章的学子拦下。

“这是学生连夜写的文章,比之昨日更出彩,请公品鉴。”

温清宁偏头看向沈钧行,不出所料,剑眉皱起,所以昨日回府廨时带着怒火是因为被拦下“求知己”了?

只是看个文章的话,应该没必要生气吧。


沈钧行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忽悠人,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咳嗽一声:“继续。”

“是。”温清宁忙不迭把头转了回来,“书林不能去了,那就去三曲,三曲距离务本坊的国子监和科举考场不远,那附近有许多举子赁房备考。

“听曲、饮酒、半美,再诌几句诗文,叹一声伯乐眼瞎,生不逢时,那一刻这些失意的举子就变成了人生赢家。但中曲、南曲能发出这些感慨的人去不起,就只能去北曲。”

温清宁歇了口气,继续说道:“北曲新妓要揽客挣钱,要打出名声,不会经常陪着这些人浪费时间,当然若是他们有谁能写出一首名动长安的诗词那边又是另一回事。”

沈钧行接话:“但那些过了花期的妓子会很愿意接待这些人。”

温清宁点了点头:“所有死去的举子都形貌俊秀,我仔细观察过他们的指甲,修的形状都是一样的,连弧度,留的长度都差不多。”

“所以你怀疑是某个妓子给他们修剪的?”沈钧行锁眉问道,“为何不能是去混堂?”

混堂就是民间开设的浴池,只需要花上五个铜钱,泡汤、搓背、修甲全能享受一遍。因价钱便宜,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此话一出,不需要温清宁回答,沈钧行便反应过来——那些举子自矜身份,自然不会去那种地方。

手指轻点书案,几息后那笔在纸上的空白处写下记供韩君正的名字,跟着抛出第二个问题:

“你让本侯去查吏部的考功司……温仵作,本侯是否可以认为,你觉得这个举子案涉及到科举?明年春闱在即,你可知你猜测的后果是什么?”

“侯爷,我只是给个提议,去不去在您,查不查也在您。”

沈钧行望着那对自已笑得恭敬却又狡诈的女子,眸色转暗,忽而说道:“本侯是五日前正式接手的京兆府廨,因为这个举子案,前面已经罢免过一位代府尹,至于黄府尹的死……与这个案子多少也有些关系。”

温清宁心里一咯噔,听其他仵作说,京兆府狱里除了关押着京兆府的辅佐官,还关押了许多百姓。

那些百姓是黄府尹在世时缉拿的,而辅佐官则是沈钧行接手后下令关的。

沈钧行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如平湖,眼神却没有焦点的温清宁,轻轻挑了挑眉:“阳羡茶这边已经有线索了,由你和王炳负责,香料那边交给邓翁,关崖负责库县尉和你师兄的案子,北曲那边让韩君正换个装扮去探探,至于吏部,本侯亲自跑一趟。”

“我可以跟着一起去查案?”温清宁震惊的望着他。

“既然会查就不要浪费了,这案子拖得太久了,尽快了结,也好送这些举子归乡。”沈钧行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京兆府狱里还关着满狱的嫌犯,需得尽快查清,该放该抓都要在月末定下。”

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回首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子,沉声道:“还记得我问过你温公遗留书册的事吗?”

温清宁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记得,是安陆侯府的高妪偷盗锦盒时。”

“抽空想一想书册的事情,想到什么了来回话。”沈钧行说完提步出了屋子。

温清宁眉头皱起,思考起书册的事情。

父亲一生清廉,除了为官所得俸禄,没有另置祭田、也没买房买铺子,所留书册也不是什么大家孤本,都是书肆可以买到的常见书籍,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写在空白处的注解。


丁掌柜横了伙计一眼:“胡咧咧啥!又跑出去乱瞧什么热闹!仔细吓着客人。”

训完了人,转头换了表情冲温清宁笑道,“小娘子别多想,这小子惯是个爱凑热闹的,不知道又跑到哪去混玩听来的。”说着叹了口气,“这临到年底,又不太平起来,总有那想不开的考生寻短见。识文断字能写会算,实在没必要一条道儿走到黑……”

伙计眼看自家掌柜要开始长篇大论,急得满头大汗,不停的扯着他的袖子:“不是外头,是咱家!咱家!”

啪!

丁掌柜反手就是一巴掌,正色道:“浑说什么!”说着再次挥手。

温清宁忙将人拦住,看向脸色惨白,神色惊骇的伙计,敛了笑容低声道:“丁掌柜别恼,只怕不是浑说。”

伙计捂着半边脸,连连点头,小声哽咽道:“掌柜的,后头小院的人死了!”

温清宁脸色登时一变。

噗通!一声

丁掌柜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掌柜的!”伙计赶紧扶人。

丁掌柜仰头颤着声音问道:“不是咱那个小院吧。”语气里带着期望和祈求。

“就是咱们那个,我去给葛举子送饭,刚进屋就看见他和那个林娘子躺一个炕上,满炕都是血。”想起那场景,伙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俩没穿衣服——”拖长的调子,压得更低的声音,点出其中重点。

丁掌柜听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仍不死心的问道:“没瞅错?”

伙计皱脸道:“那么老大的两个人,哪能看错。”

丁掌柜当即“嗷”了一嗓子,才站直的腿又软了一下:“我不信!去瞅瞅,去瞅瞅。”两腿打颤地往后头小院跑。

眼看掌柜才一出门就又摔了一跤,伙计着急忙慌地追出去把人搀起来扶着一道朝后面走。

温清宁回身带上房门,提步撵了上去。

贾举子夫妻俩,与她同是汝州中兴县人,而他的娘子和温清宁更是同村。

三人搭着同一个商队上京,有同乡同路之谊。如今出了事,于情于理都该过去看看。

贾举子夫妻租住的小院与两相和客栈只有一巷之隔,也是丁掌柜的院子,租金比住客栈略贵一些,但更安静,适合备考学子居住。

才一穿过院门,温清宁就看到丁掌柜青白着脸,弯腰狂吐。

伙计一手捂着口鼻,一手“砰砰”拍着丁掌柜的后背。

温清宁鼻尖微动,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蹙了蹙眉,朝源头东屋走去。

越靠近,血腥味越浓,步子在门槛前稍稍顿了一下,随即捞起裙摆一脚跨了进去。

屋里的血腥味更浓,一股股浓郁的铁锈腥气争先恐后的往鼻子里涌,刺得人鼻子疼。

温清宁抬手掩住鼻子,待鼻腔里因血腥味带来的刺痛缓解后才放下手。接着往里走了两步,余光偏见左侧的人影,转头看去就见一男一女倒在一片血红中。

只一眼便认出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贾举子的娘子林素。

林素脚朝外,面朝东侧倒在炕榻上,那男子则是头朝东仰面平躺,左手垂落在炕榻外,想来就是伙计口中的葛举子。

她的视线扫过炕榻上的血红,扫过男子耳朵上淡红色清亮的水状物时,目光一顿,跟着挪到他悬空的手臂上,看到那淡紫色的痕迹时,重重地闭了闭眼,随即退出屋子,对丁掌柜说道:“丁掌柜,去报官吧。”

女子的声音轻柔悦耳,听在丁掌柜的耳中却如阴差叩门,将他最后一丁点奢望一钩子勾了个粉碎:“报官?用不用寻个大夫?”

温清宁摇了摇头,问道:“您可知贾兆元在何处?”

丁掌柜推催着伙计去报官,一面想进屋再看看,可才到门口,闻到那味便受不了再次吐了起来,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哽着声音开口:“听说那贾举子白日里都是外出访学。”。

他抹去因呕吐引起的眼泪,长长的叹了口气:

“日日不着家,独留媳妇和一个年轻郎君住一院,偏那葛举子还是个俊俏讨喜的,哪能不出事。这林娘子也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做出这种事,贾举子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可怜的!

“哎呀,要说可怜还是我最可怜,这院子死了人,还怎么往外赁!年后多的是来复考的学子,得损失多少钱呀!天杀的凶人,咋来这杀人!”

温清宁看了眼捶胸顿足已经认定林素和葛举子有奸情的丁掌柜,转身进了屋子。

从屋内林娘子与那男子的姿势可以确实猜测出二人关系匪浅,可温清宁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来时路上便能看出,林娘子一颗心都扑在夫君贾兆元身上,吃喝拉撒睡无不关心过问,眼中再看不到其他男子。遇事需要和商队沟通时,也都是低头侧脸,站在一丈外说话。

这样的一个女子到了长安没多久就变心,还和别的男子同处一室,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而且更奇怪的是倘若林素真的和葛举子有了首尾,枕边人贾兆元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吗?

谁又会来杀人?是求财,还是寻仇?

温清宁站在屋子中间,四下环视,当即将求财的选项排了出去。

屋内陈设简单,屏风上搭着几件旧衣,书阁上堆满了书籍。

她小心翼翼避开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往炕榻的方向走了几步,也不上手勘验,只拿眼细细地瞧着。

林素赤着身子,仅在胸前罩了一件鸳鸯戏水的红肚兜,面朝东侧躺着,右肩膀上有一块红斑,右额角流出的血液糊了她半张脸。

温清宁接着看向另一人。

仰面平躺的葛举子伤口在左额角,上身穿一件里衣,衣带散开。腰腹到大腿根处平坦,亵裤堆在脚踝处,光着一双脚。

看到那没穿袜子的脚,温清宁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又有些拿不准。

温清宁转头看向旁处,炕桌上放着酒菜和两套杯盏,其中一个酒杯杯口带着一抹油润的红色。

她正想上前查看,听到渐渐靠近的齐整脚步声,神色一凝,连忙退出屋子。

脚步声在院门处停下,紧接着响起男子的说话声:

“封锁巷子口,闲杂人等不得进出。”

“喏!”

“你带一队人检查院外是否有可疑痕迹!”

“喏!”

“你带一队将这一条巷子内所有院门守牢了,不得有一人出门探看。”

“喏!”

“你带人去客栈盘查。”

“喏!”

一连串的命令后,再次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温清宁眉心一跳,这作风行事,可不像是县廨或京兆府的人。

思索间,一个身着暗色圆领印金袍、身形矫健的男子走进院子。

来人五官硬朗,长眉入鬓,只右眉为断眉,受伤所留的刀疤让他冷峻威严的面庞多了一抹风霜。

温清宁看到男子身后所跟之人皆身穿乌金甲胄,手持长刀,背负弓箭,心里一咯噔,来的竟是护城卫!

护城卫有宿卫长安之责,主管皇城和宫中的巡查警卫。

虽说人命之事大于天,可温清宁知道,在这些上位者眼中,这院子里的两条人命当真算不得什么。

能让护城卫出手的必然是大事。

丁掌柜认出来人,急忙出声问礼:“拜见武安侯!”顺便朝温清宁悄悄打了个眼色。

温清宁跟着拱手下拜。

武安侯垂眸扫了眼丁掌柜,转眸看向温清宁,沉声道:“你是死者家人?”


沈钧行沁凉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温清宁便感觉手上一空,身边的女子矮身屈膝,低头行礼:

“小小曾得温公恩惠,今日见恩公独女在侯爷身边做事,又因听过几句与侯爷相关的坊间传言,心中忧虑,方才出手试探,望侯爷莫怪。”

沈钧行眉头一皱:“说正事。”

没有怪罪,也没有追问,郑小小被他这出乎意料的反应惊得抬头看了过去:“侯爷,我……”

见她仍未进入正题,沈钧行有些不耐烦地出声打断:“本侯让你说正事。”

温清宁立即扶郑小小起来,小声提醒:“只说和朱大郎有关的事即可。”

郑小小愣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她不能再拿对待其他男子的方法对待这位武安侯,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她苦笑了一下,缓缓开口:“朱大郎不算是三曲的常客,却很有名,口碑也好。他每次点人,都会出题让姐妹们作答,谁答得最合他的心意就点谁。”

她叹了口气,“因来这只需要唱曲和诵读诗书,姐妹们都抢着接他的单。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陡然升高的语调落在耳中,一下子吸引了温清宁的注意力。

郑小小察觉到她注视,侧首回了一个笑容,继续说道,“我将朱大郎每次出的考题收集起来,又暗中派人打听他的出身喜好,投其所好,三次倒也能被选中两次。”

望着一直在说话的郑小小,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和下垂的眼帘时,温清宁抿紧双唇,收回了视线。

沈钧行的目光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臂,注意到她悄悄揪着裙摆的动作,突然道:“温仵作,将她所说全部记录下来。”

温清宁应了一声,环视一圈,小跑到角落的书案后坐下,铺纸研墨:“可以了。”

郑小小见状移步跟上:“可要我说的慢一些?”声音又轻又快。

“不用,我能跟得上。”温清宁说着反手扯了不远处的圆凳给她,“你已经站了许久,坐着说。”

郑小小扭头看一眼沈钧行,见他虽依旧冰着脸,却未出言反对,侧瞟一眼握笔等着自己开口的女子,心中微动。

她理了理衣裙,慢慢坐下:“朱大郎名叫朱磨长,元和二十九年及第后便一直留在京里等候授官,今年六月底开始从三曲点人,出手很是大方。”

她将手肘支在书案上,单手支颐,目光落在暖黄的灯罩上道,“他人很怪,不喜人碰,也不爱吃东西,至少我从未见他吃过半缘的东西。从上个月开始,他又添了怪癖,每次来都让窦管事换香,而他自己也会在这‘望长安’里再燃上另外一种香。”

郑小小顿了顿,眼神发直,回忆道,“那香的味道特别奇怪,温暖又苦涩,就跟人活的这一辈子似的。”

她话锋一转,提手指向方才站过的位置,“可我却不喜欢那味道,我前头的日子太苦了,往后的日子只想过得甜蜜。我就站在窗户边,吹着风给他唱曲、诵读诗书。”

她手指挪了个方向,指着朱大郎躺过的床榻,“他就躺在那,闻着香、听着音、睡着觉。我今日被朱大郎唤过来时,瞅着他脸色不好,整个人阴沉沉的,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都是直勾勾的。”

温清宁手一顿,另取一张白纸,问道:“能具体说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郑小小被她问的一愣,眨了眨眼:“就是那种目不转睛的看法儿。”

“眼珠在中间,还是靠近眼角?”温清宁又问。

郑小小回忆后,抬起左手指着自己同侧的眼角,扬声道:“他看我的时候往左侧偏一点。”

温清宁看一眼她坐直的身体,再次问道:“没有记错?”

郑小小转头看一眼软榻的位置,笑道:“今日我就接了他一个客人,对他可是印象深刻。”

温清宁又看了她一眼,落笔在空白的纸上将她这一番话都详细地写了下来,在纸上将自己的问题和她的回答原封不动的做好记录。

她写完后将纸放到一旁,说道:“可以继续讲了,朱大郎直勾勾地看着你,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郑小小眸珠转动,忽然凑近细细地端详:“小娘子这般模样与恩公像了六分,恩公当年将姐妹们救出来的时候,就是这般问话,问的特别仔细。”

温清宁遽然抬头,看到她微微拉近的两眉,弯了弯唇角:“阿耶若是听你这么说,只怕要发愁难过了。”

郑小小面上一僵,瞳孔微颤。

她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帘:“小娘子说笑了,温公对您爱若珍宝,将您自小当做男儿一般教养,听您与他相像,只有高兴的份。”

温清宁眸光幽暗:“你说的对。今日朱大郎看完窗户后做了什么?”

一直默默盯着二人的沈钧行听到这个问题,眉尾轻挑,带出一抹惊讶之色。

郑小小见温清宁低头写字,回答道:“他点了香,比往日多点了两座,味道自然也更浓,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钧行的视线落在速度变慢的笔杆上,绕过郑小小和书案,来到温清宁身旁,问道:“什么时候发现他死了?”

两人愣了一愣。

温清宁才要起身,便见他随意地摆摆手:“你继续写,本侯来问。”

“喏。”

在沈钧行的审视下,郑小小重新坐正,态度恭敬:“香烧完了,奴去问他要不要再续上一座的时候。”

说完等了一会儿,见沈钧行没有出声,继续说道,“奴唤了他好久,见他没反应,探了鼻息。眼瞅他没了气,便去寻了窦管事,窦管事又寻了库县尉。”

沈钧行又问:“在此期库县尉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那两位差役让奴唱曲。”郑小小回道。

“那你唱了吗?”

郑小小摇摇头:“侯爷,奴虽是妓子,可也不是什么人都伺候的。”

沈钧行不置可否,让她签字按了手印后,说道:“你可以回去了,但你不得离开长安,今日之事也不可对外宣扬,否则莫怪本侯捉你下狱。”

郑小小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奴晓得。”余光瞥见一旁沉默的女子,屈了屈膝,“侯爷,我与温小娘子久未见面,可否说几句话?”

沈钧行没有直接应下,而是看向温清宁:“在你。”

郑小小面上闪过一抹意外,眼风从二人身上扫过,垂眸深思。

温清宁将笔墨归位,起身叉手下拜:“多谢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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