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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醉

孙嫄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小说叫做《兰陵醉》是“孙嫄”的小说。内容精选:以沈兰陵为首的六位医护工作者去山西省吕梁山区一带巡诊,因为车祸,来到北魏。沈兰陵在不知情下救治了年幼的兰陵王。开始相依为命的乱世流浪。从吕梁山到吕家村,再由隶属西魏的玉璧城到东魏的禽昌城、晋阳、邺城,历经生死万难。沈兰陵凭借医者仁心多番维护,为肃肃辅垫生存及生活基础,才有了日后威震四方的兰陵王。日月变换,斗转星移。兰陵王已长大,但沈兰陵的记忆和情感还停留在16年前。所以相逢不相识,起初让沈兰陵陷入一场错位的爱恋。当沈兰陵发现真相后,不可避免地陷入纠结。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两人携手相抗,历经磨难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历史有名的洛阳大捷、兰陵王入阵也在其中。最后沈兰陵认清内心,与兰陵王许下白首之...

主角:李白沈兰陵   更新:2025-03-09 21: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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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白沈兰陵的其他类型小说《兰陵醉》,由网络作家“孙嫄”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叫做《兰陵醉》是“孙嫄”的小说。内容精选:以沈兰陵为首的六位医护工作者去山西省吕梁山区一带巡诊,因为车祸,来到北魏。沈兰陵在不知情下救治了年幼的兰陵王。开始相依为命的乱世流浪。从吕梁山到吕家村,再由隶属西魏的玉璧城到东魏的禽昌城、晋阳、邺城,历经生死万难。沈兰陵凭借医者仁心多番维护,为肃肃辅垫生存及生活基础,才有了日后威震四方的兰陵王。日月变换,斗转星移。兰陵王已长大,但沈兰陵的记忆和情感还停留在16年前。所以相逢不相识,起初让沈兰陵陷入一场错位的爱恋。当沈兰陵发现真相后,不可避免地陷入纠结。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两人携手相抗,历经磨难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历史有名的洛阳大捷、兰陵王入阵也在其中。最后沈兰陵认清内心,与兰陵王许下白首之...

《兰陵醉》精彩片段

“为何不能杀?”村民听到我的话都安静下来,看来这段日子混得不差。
我没有宗教信仰,也不养宠物,学习期间参加解剖也不止一次,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熟能生巧,我从来没问过自己是不是个冷血的人!
也许这些幼崽长大后很凶残,可如今稚嫩、羸弱的样子让我想到肃肃。稚子无辜,我不能忍受这些小生命在我面前被残忍地夺去生命,仅仅是为了口腹之欲,或者贪图它们的皮毛!
“野兽吃人,人杀野兽,都是为了生存,没有谁对谁不对,这是自然界的法则!”我说出我的想法,“我们已经猎到想要的,就放过这些没成年的吧!人有孩子,动物也有,哪个当娘的忍心孩子受伤,危急时刻谁不舍身相救?母狼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怎会逃脱不掉?畜生尚且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宽容一点呢?”
有人说:“前些年,吕祥家媳妇带娃回娘家就是被狼拖走的,可没见它们对俺们仁慈。”
“人饿极的时候眼中也只有食物,何况动物!但它们也有灵性也有母性,这是大自然赋予的本能,谁也不能抹杀。各位试想想如果有人当着你们的面伤害你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今天没吃的了,走投无路,我不会阻止你们。可我们有粮食,也打到猎物了,为什么不能放过这些幼崽?毕竟它们没有伤害过我们!”我苦口婆心。
“今日它们弱小,无法伤人。可若就此放了,他日必有后患!”
“不会的,它们有灵性。我们放了它们,它们知道感恩的。虽然弱肉强食是自古不变的生存法则,但谁都不能随意伤害他人。它们懂的,我们更不能随意杀戮!”
众人迟疑,我知道一时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只得换个策略:“就是因为它们知道这个法则,所以每年人兽互有损伤,但一直还算平衡。一旦我们屠杀幼崽,恐怕会引起狼群乃至整个兽群的疯狂报复。山里有多少野兽谁也不清楚,但吕家村就这么多人了。你们能抵挡几只啊?那些老弱妇孺怎么办?凡事不能做得太绝,给别人留条生路,也是为自己留下一线生机。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信不信随你们。如果你们坚持屠杀幼崽,我们会尽快离开吕家村。我不想无故遭到狼群报复,被撕成碎片。”我故意加重尾音,不少人抖了抖。
我带着肃肃正要向外走,突然听到有人说:“神医的话很有道理,俺信,还是放了吧,不差这几个小畜生,没几两肉也吃不饱,若招来后患就不值了。”
“俺也听过狼群复仇的事,这畜生可灵了!”
“是啊,神医不能走,俺媳妇下月要生了,可胎位不正,还指着神医照看呢!”
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接生孩子没经验,但只能假装淡定道:“既然这样,先把这些小动物送到祠堂吧,找天放生回去。”
于是搬的搬,抬的抬,各司其职,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回到喜宴处,忙活开来……
望着眼前的一切,心底的那股绝望突然又升起,真的……跟我的生活完全两个世界……还能回去吗?一阵寒意,我一把拿过桌上的杯子,也不管里面装了什么,一饮而尽。
强烈的辛酸呛辣涌上脑门,我不停咳嗽,眼泪鼻涕直喷,气不顺差点背过去。
小手不停拍拍,我好不容易平复过来,早已满脸通红。肃肃好奇想尝试,被我阻止:“不行,不想变呆的话,18岁前不能喝酒。”
这是什么酒?辛辣酸涩,味道也怪怪的。旁边有人乐呵呵地对我说:“沈医生,不错吧?这可是保长家自酿的高粱酒,虽比不得士族的汾酒,却是村里酿得最好的,色香味足。来,再喝一斛。”
我急忙摇头。又是士族,到底什么民族,归哪里政府管辖?!
我觉得烦闷,离席出去透透气,任月光如泻洒在身上。
我问肃肃:“知不知道兰陵也是美酒?”肃肃望着我,我笑着摸摸他的小脸席地而坐,许是酒劲上来了,一点不觉得冷。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我喃喃道,像是说给肃肃听,更像自言自语,“不知道喝了兰陵酒,是不是就不那么想回去了?肃肃你知道兰陵美酒吗?”
小脑袋摇摇。我索性向后倒去,压在一片湿漉漉还带着积雪的芦苇上也不觉得冷,放肆地吸了口气。
“山东最南的地方,有个县城靠近我们江苏最北的徐州,叫苍山县。在苍山县里有个小镇,叫兰陵。那里盛产一种美酒,有着千年的历史和传承,就是兰陵美酒!酒色呈琥珀光泽,晶莹明澈,浓郁袭人,酒质纯正甘洌。喝过的人都难以忘怀,甚至让人流连忘返,忘了家在哪里!”
肃肃听故事入了迷,我不禁笑道:“你想也是白想,不到18岁,我不会让你喝酒。不管什么酒,酒精都会伤害身体发育,影响智力,所以18岁前,什么酒都不能碰。听到了吗?”
朦胧中,好像看到肃肃点头。我又继续喃喃:“其实我喝过兰陵酒,不像诗中描绘的那么美味。肃肃,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我的父亲钟爱兰陵美酒,所以我叫沈兰陵。可惜他走了,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肃肃,你原来叫什么名字啊……跟酒有关系吗?……”
说着说着,我睡着了……
被冷风吹醒的时候,夜已深,酒宴早散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肃肃坐在一旁无言地陪着我,手里玩着杂草。
我大惊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起身拉着肃肃奔回祠堂,虽然村庄不是山里,可连个路灯都没有,实在吓人!
宿在祠堂的人都睡下了,我小心回到房里,检查肃肃没什么不妥,才安心倒下。
结果,第二天我病了。着凉感冒,声音也嘶哑起来。
药品短缺,我凭着自身的抗体捂了三天,又发了一身汗,总算好多了。
吕胜来找我:“沈医生,今日可放归吗?这两日一到夜里,全是狼嚎,幸好听您的话,留了小畜生的性命,不然真要出乱子了。”
我点点头,费力道:“跟我来。”
捕猎时,小白狐的前爪流血受伤,经过几天的包扎上药,已经开始收口。这三天除了疗伤,我也希望驱散、减轻它们身上的人味。通常刚出生不久的兽类,如果沾染了太多不属于族群的味道,会被遗弃甚至伤害。
我生病这些天,肃肃不肯离开半步,怕传染给他,只好让他去后院帮我照看小狐,分散一点注意力。
我们遇见迎面而来的小五,这些日子她经常和肃肃一起照顾小动物。只见她眼睛红红,好像哭过,我忙问:“怎么了?”
小五委屈道:“小雨太坏了,拉着小狐狸的四肢拖来拖去,小狐狸疼得直叫。肃肃不让,跟小雨打起来了。”
我精神一震,哟,这小子终于会打架了!
到了后院,只见肃肃把受伤的小白狐紧紧抱在怀里,转来转去躲避小雨的追打。唉,这哪是打架,根本就是挨打。
吕胜大喝一声:“干甚呢?”小雨充耳不闻继续追闹。
吕胜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再闹就把你关起来。”
小雨很不甘心地站到一旁,满脸不屑。
肃肃转过身抬起头,纯净绝美的脸庞与怀中的白狐相映,一时竟让吕胜也出了神。
“沈医生,这娃……莫不是山灵啊?!”
我失笑,想起当初,何尝不将他错认为狐仙!如今怀中正抱着他的同族,所以小狐狸才会这么乖巧安静?呵呵……
我轻咳一声,肃肃抱着小白狐跑到我身边,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来:“它没事,兰陵让我看护它们,它们没事。”
他把我的话当圣旨了,我让他看护小狐是怕感冒传染他,没想到他真的固执到不让人碰小狐狸一下。好孩子啊!柔软再次填满心房。
我蹲下身道:“下次小雨再欺负你,就揍他!”
肃肃腼腆道:“我有推倒他的。”有进步!
我柔声道:“跟吕叔叔去把这些小动物送回去。”
肃肃习惯地拉起我的手,我摇摇头:“兰陵的病还没好,不能吹风。这次肃肃自己去,吕叔叔会教你的,兰陵就在这等你。肃肃是男孩子,要学会独立坚强。”
肃肃看看我,走向吕胜,小雨也跑过来:“我也去,我也去。”
我笑着点头,不过拉住他:“去可以,但不能再搞破坏。如果这些小动物受到伤害,会害死全村人的!……我会让柳护士每天给你打三针!”
小雨抽回手胳膊,向肃肃那边跑去。
等到他们一行回来的时候,我看见肃肃满眼的欣喜还有感动,我知道大自然的力量让他触动了,小男孩终于打开心扉开始成长了。
当天夜里,村里没再响起令人恐慌的兽哮,一切恢复宁静。
终日一成不变的等待,终于让何安妮再次爆发:“他们都说要到明年四月雪才化。沈兰陵,不能上山,我也要走了,到那个什么高凉县,总比在这干等强。都三个多月了,这些人早就好了,有吃有喝赖着不走,我等不下去了,我要去找文扬!还不知道这三个月他是怎么过的……”说着伤感起来。
其实我的承受力也已达到极限。虽然对前路心存恐惧,但总这样蜗牛似的缩在原地,永远也回不了家。
于是我们再次向吕胜说了想法,他还是极力挽留:“再有两个半月,就过年了,还是在俺们这过完年再走吧。”
“不行,”何安妮一口回绝,“该治的都治好了。我一天都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吕胜面对何安妮一贯的激动有点哪个民俗村落可以大到这种地步,延及方圆几百里、涵盖附近所有村庄?哪个剧组请得起这么多群众演员连续三个多月每天不间断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却不见导演?又有哪个剧组能请到这么多专业到方言都能古色古香且滴水不漏的群众演员?还有道具,哪个美工可以做得这么完善、真实到位?还有他们的衣饰发型语言……还有,我们生活的时代哪还能看见这么多野生动物?如今铠甲战马都出现了,教我如何再自欺欺人?会不会永远都回不了家了?眼前发黑……发怵。
我也对吕胜说:“保长,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现在病疫已经解除,我们实在没有留下的必要。我们还有别的工作,我们也希望早点回去跟家人过个团圆年。再次感谢你的关照,你真的是位好领导。吕家村的善良淳朴我们不会忘记,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们一定带上充足的医疗装备,再来为乡亲们服务。”
吕胜见我们去意已决,只得说:“那……能否再等三日?这两日天色不好,俺们庄稼人知道明日还会有场大雪。三日后是个好天景。”
看看何安妮,她也只能接受,我点点头:“那就再打扰吕家村两天了。”
行李没了,除了器械,药品也差不多用完了。乡亲们一听说我们要走,不断送来衣食,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家里最好的,吕胜还给我一个钱袋,让我们路上用。
我感动得眼眶发热,推辞着推回去的时候,突然瞥见里面装的好像不是硬币,而是……孔方兄……铜钱?!触电般地缩回手,恐惧再次把我笼罩……
好半晌,我才挤出笑容勉强对吕胜说:“你们攒钱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不能要。”
“不行,沈医生一定要收下,你们是俺们的恩人。小小心意,您要是不收,俺们心难安。”众人一片盛情。
我只得将钱袋接过放在一旁,不敢多看。
小五送给肃肃一套新衣,双目红红,尽是不舍。算算年纪加上这里早婚的风俗,恐怕……这小女儿家的心思注定要落空了!
吕胜指着一个大包袱对我说:“沈医生,俺们进城通常要三日。眼下天寒,路又不好走,三日肯定到不了。且路上不太平,这些东西你们一定带上,路上用得着。”
我正要再说些感激话时,被风风火火跑来传话的人打断。他对吕胜喊道:“保长,县衙带官兵来了,说俺们村有疫症,要烧村!”
顿时,五雷轰顶!击得我站立不稳!
吕胜一听急了:“不是呈报过了,村中时疫已解,内外、大小皆已无恙?!”
那人道:“可官大人不信,硬说邻近村落都指俺们是疫村,所有染病之人皆在此!为防病疫扩散,大人们要除根,烧了俺们村,现已封路架薪,不让任何人出村!”
吕胜二话不说冲了出去,我们围在门口,向外张望。
村口多了一片木桩,还在不断增加竖起。一群身穿铠甲的人全副武装地拦在村口,阻止村民向外一步,后面还有不少人坐在马上监督。
完了完了,这回彻底完了,再也骗不了自己!我不得不面对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哪个民俗村落可以大到这种地步,延及方圆几百里、涵盖附近所有村庄?哪个剧组请得起这么多群众演员连续三个多月每天不间断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却不见导演?又有哪个剧组能请到这么多专业到方言都能古色古香且滴水不漏的群众演员?还有道具,哪个美工可以做得这么完善、逼真?还有他们的衣饰发型……还有,我们生活的时代哪还能看到这么多野生动物在山上乱跑?如今铠甲战马都出现了,教我如何再骗自己?……会不会永远都回不了家了?眼前发黑……
“沈医生?”……“神医?”……“沈兰陵,你别晕啊!”……“兰陵姐,你怎么了?”……
“兰……陵!”最后肃肃的呼唤定格在耳畔,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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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陵,你长大了想做什么?”班主任问。
“我想当医生。”这是我的心愿,如果我会治病,爸爸不会那么早离开我。
“你的成绩离医科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差距不小。我建议你考虑考虑其他专业,比如金融、外语、师范类都很热门。”高三的时候,班主任又找我谈话,因为不久就要递交志愿表。
我摇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当医生,能上手术台的医生。用自己的双手,为亲人、朋友解除病痛。就算第一志愿考不上,顺序下来的也都是跟医生相关的专业。”
在我的概念里,医生是最伟大的科学家,父亲倒下后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离开。期间我不断见到医生为他抢救,一次又一次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当时我就想,如果爸爸能坚持到我成为医生,我会更努力地治好他让他长命百岁!
“那你好好努力吧!”最后老师鼓励道。
当我拿到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得知自己以踩线的分数被录取时,止不住地颤抖,心中大喊我终于做到了……为此我也一直努力不懈到今天。
可当下的遭遇,匪夷所思,不禁让我疑惑:究竟什么是科学?科学怎么解释穿越?
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曾说过:“没有科学的宗教是跛足的,没有宗教的科学是盲目的。”
可这穿越又属于哪门子的宗教?
我是无神论者,否则面对不了解剖台上的一具具躯体。
我也明白爱因斯坦所指的宗教并不完全是我们平常接触到的那么简单!应该是科学领域中还没探索到的那部分,只能暂时用宗教来涵盖。
黑格尔也说过:“凡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凡真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即所谓的“存在即合理”。
可任我想破头也不明白让我这样一个不是学历史、政治的小医生搞穿越的合理性在哪里?苍天啊!
头痛欲裂中我睁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近拉住一人就问:“现在什么朝代?国号是什么?”
“魏!”吕强被我吓一跳,“沈医生,你还好吧?”
魏?三分魏蜀吴!还是战国七雄?“那皇帝姓魏还是姓曹?”我追问。
“曹?”吕强摇头,“不姓曹也不姓魏……姓元。”声音渐小,我知道封建社会皇帝的名字老百姓不敢直呼,连文章都要避讳。
元?难道是元朝。可铁木真和忽必烈好像都不姓元。
我无力问道:“皇族是不是蒙古族?”
“是鲜卑!”清亮的童音,居然是肃肃。我惊讶地望向他,他……知道?!
……鲜卑?好像有点印象,五胡十六国?记得初中历史课上,老师好像提过什么“拖把龟”,引来哄堂大笑。
那“龟”好像就是鲜卑族,少数民族的名字听上去都比较怪。应该是拓跋珪!
如果真是这个人的话,那么他建立的国家应该是北魏,历史上南北朝并立的开始。后面为了推行汉制,连姓氏拓跋都改为汉姓元。
我还记得历史老师说过,南北朝是个极其动乱的时期,多个国家并立,又不断被取代建立新政权,南北朝甚至不能被称为一个朝代,只能算是各个地方政权割据的动荡年代。在南方有四个国家先后兴起,全部建都在同一个地方,那就是我的家乡!
于是我问:“淮水以南是不是有一个国家,叫……宋?齐?梁……”
“是梁国。”这次回答的居然是小雨。
果然啊!我们穿到的不是盛世,是天下大乱的年代,北魏!
我揉揉额头,对上肃肃关切的目光。现在我终于知道初见那晚,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什么乳酱细微!
他说的是“汝将奚为”,是问我想干什么?很简单,却是最典型的文言文,我人头猪脑的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还有小五说的“树族”根本不是什么少数民族,应该是“庶族”!在古代,与代表汉人权贵的士族门阀相对的平民、小老百姓,甚至卖身奴籍的下等公民,都是庶族、庶民。现在什么都清楚了,我的心也凉透了。为什么这里简朴得连块镜子都找不到?为什么无论男女老少都是长发?还有他们的穿着服饰……其实一切早就摆在我面前,只是我自欺欺人不敢面对。如今避无可避,官兵都找上门了,我们这几个天外来客,恐怕要惹大麻烦!
果然,吕胜奔进来,扯开嗓门:“沈医生,不得了了!何医生她们被抓了!”
“为什么抓她们?”对了,人呢?不在屋里待着跑哪去了!
吕胜道:“官大人说俺们是疫村,何医生与之争辩,结果说了许多……听不懂的话。大人说她不是妖人就是细作,把她绑了。”
头疼啊,何安妮还以为这是她爸能罩得住的地方吗?大小姐脾气也得有的放矢啊!
柳萱呢?她不是一直跟在何安妮身边的吗?她不是一早就看出不对劲的吗?怎么不拦着?!
我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村民送的,标准的村妇装扮。只是头发,除了短,发梢还是红的。
要了块头巾裹上,我对他们说:“我们世代隐居在山中,从未来过魏国,所以……与你们的生活方式有些不同,但我们绝不是坏人,待会儿还请各位帮忙说说情。”
众人纷纷点头。
我领头走向村口,看到围村的士兵……如果都是临时演员该有多好!
吕胜率先走向一位没穿铠甲、只着文官长袍的年轻男子,躬身抱拳行礼:“禀主簿大人,吕家村数月前确有数人感染风寒,幸得遇三位神医,妙手治愈。非但本村无人损伤,邻近因染病疫被遣至本村之人大都也已康复,时疫之说实属空穴来风。吕家村世代在此劳作,效忠朝廷,即便遇上天灾,亦按时缴纳赋税,如今三百八十五口性命皆在此处,有无时疫,还望大人明察。”
我学着吕胜的模样见礼:“大人,草民一行原在山中居住,世代隐居山上,打猎耕种……采药为生,习得一些药理。数月前无意间经过吕家村,机缘巧合,为村民略尽绵力。本就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山里一些土方就见效了。”这番话说得憋死我了。看到何安妮和柳萱都被捆绑押解,暗暗着急。
那位主簿大人,并未表态,只问了一句:“良工何在?”
吕胜答:“时疫之传,至今未归!”
主簿又大喊一声:“孙医工何在?”一位留须的中年男子提着木箱小跑出来。
主簿道:“孙医工乃县丞医令,医术超群。特带他前来一验。”
我舒了口气,还好没野蛮到直接杀人。
吕胜吩咐吕荣带着众人把孙医令请进祠堂一一查看。
我向主簿请求:“大人,她们是草民的同乡,并无恶意,实因久未下山涉世,不知礼仪,如有冒犯,还望大人海量包涵。请大人将她们放了吧,我们一定好好反省,不敢再犯。”硬着头皮说完这段文绉绉的酸话,后面实在包不住了。我这点国学水平,纯粹是从电视剧、还有大学选修课的老教授那里抠出来的,当年极为反感。早知有今天,我一定把他当祖宗拜。
主簿没说话,只是眼光扫过来,我心里直发毛。
直到那个孙医令返回,向主簿呈报:“杨大人,经初步校验,确无时疫之状。”
顿时,那主簿的脸色缓和下来。孙医令继续道:“不过吕家村人口众多,方圆广茂,属下仍需三日细查各处,方能确断。”
这我同意,做事细致,是个医生该有的操守。
主簿点头:“好,三日后,本官再来听症!”说罢欲调头而去。
我急忙道:“既然暂无病况,证明我等所言非虚,可否请大人先放了我同乡?”
主簿挥了挥手,何安妮、柳萱被推了过来,我们赶紧松绑。
只听主簿又道:“尔等当真山中来客?举止装束是有不同,不过发色似乎蛮夷,如何可证尔等非番邦细作?”
在古代没有户籍是件很麻烦的事,不是被怀疑成间谍就是直接成为奴隶。我的头发是包起来了,但何安妮一头长发,还染了黄色。我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山中果实繁多,不知无意中染到何种浆果,令发色有变。不过,原本还是黑的,跟普通人一样。不信,您看。”我一把拨开何安妮的发根,让主簿看到里面已经长出不少黑发。我赔笑道:“黄色会渐渐褪去,黑发重新长出来。”
主簿点点头,对身后的兵马道:“罗都尉,这三日,你就驻守吕家村,协助孙医令。期间不许任何村民离开,如有人擅离,格杀勿论!”
马上下来一位将领,粗声粗气道:“得令。如有疫病,即刻焚村!”
我倒抽冷气。
主簿领着数十人策马而去。
我悄悄对吕胜说:“这三天让大伙注意保暖,连个喷嚏都不能打。”吕胜点头,赶忙去安顿一切。
突然被重重推撞:“你干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瞪向何安妮,好歹刚刚救了她。
“沈兰陵,你干嘛扯我头发,知不知道好疼!”我无语,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情说废话。
我牵起肃肃往回走,何安妮追在后面:“沈兰陵,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我也乱着呢,“回房,开会!”
把门甩上,我很严肃地确认:“真的穿越了!”
何安妮傻在当场,柳萱惊呼,还带着一丝兴奋。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年纪的女生对未来总存有梦幻般的憧憬!她原本就不是本地职工,只身在外拼搏。对她来说换个环境,说不定会有更好的际遇。她在医院最多是个明星护士,但在这里,却是拥有现代智慧的超人,至少跟这个时代的女性一比,肯定与众不同,极易受到关注。
我却没那么乐观,否则也不会一开始就很抗拒这个念头。我提醒柳萱:“刚才的遭遇你们都亲身经历了,在古代毫无人权可言的。先不说别的,我们没有户口身份,随时会被抓去当奴隶,自由行动的权利都没有。身份暴露还会被当作异类,中世纪欧洲对付女巫的方法,可不是把她们当神仙供着,而是全部活活烧死!”
“这么可怕?”柳萱以为我在吓唬她。
“不信你可以问问何医生,她在国外多年,对那段历史比我熟!我们都是学医的,现代医学多么昌明不用我再说了。即便这样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有人不治而亡。而在古代,死亡率更是成倍地上涨。中医比较适合养生,处理急症、外伤的效果不明显,所以古人常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但在我们那,九十岁甚至百岁老人比比皆是。这里不但没有外科,连牙医都没有。其实人跟动物一样,寿命与牙齿的健康息息相关,你得随时注意不能有蛀牙影响进食。撇开健康不谈,就拿小五来说,如果不小心摔倒,崩了门牙,那她长得再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人上门提亲。因为一颗牙断送一生的幸福,我们听着就是个笑话,装颗仿真牙就行了,什么规格级别的都有,但在这里就是现实。”
“现在我们所处的不是太平盛世,是历史上有名的混乱时期。几乎每天都在打仗,战场上的死亡率造成壮丁缺少,生都来不及。如果在我们那个和平、人口又充足的时代都找不到满意的男人,在这遇上白马王子的可能性更低。何况古人三妻四妾的观念,与我们一夫一妻制有着本质上的相悖,难以调和。你们能容忍吗?每天过着没电没自来水没天然气的日子,连抽水马桶都没有,冰箱洗衣机就更别提了,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在这能做什么?现代医学虽然发达,但不能否认的是,大部分病症需要依靠机器的辅助才能断症和实施救治。望、闻、问、切不是我们的强项。少了医疗器、少了医药物资的配合,我们行医断症的经验可能还比不上这里随便一个土郎中!再看自身条件,我就不用说了,柳萱你这么年轻的在这里也早已是‘妈’级的了。没有家世,不会耕种,又不会女红,我们怎么活下去?”
一口气把忧虑全数吐出来,我真要崩溃了。再次质疑黑格尔的名言,让我们这些不懂历史的搞穿越,合理性到底在哪?
听完我的话,柳萱目光黯了下来,一下瘫坐在凳子上。我不想打击她,但事实就是如此,甚至更糟。
何安妮喃喃道:“说不定文扬没过来,所以才一直没遇上……说不定他已经得救了……见不到我,还不知道怎么着急……”
我也觉得有可能:“还有杜主任和沈洁,也可能没过来,在那边好好的呢。你们回想下,还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穿的吗?因为时空转换了,所以我们醒来没见到彼此,我醒的时候是深夜,天上是满月,可之前在县城看到的是新月,所以我想我在那个时候已经穿了。”
何安妮问柳萱:“你记不记得月亮有变化?”
柳萱摇头:“只顾逃命,没注意。”
我猜:“可能还是那场车祸,让我们来到这里。”
想起那辆炫目的跑车,何安妮恨恨道:“能开那种车的,不会超过十个,回去后让我查出是哪个混蛋,一定找律师告死他。”
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只能嘱咐:“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等这批官兵走了,再找路上山。既然我们是从那里穿过来的,时空之门最有可能还在那里,还得从那里回去。所以这三天不能出意外,尽量待在房里,不要跟那些古人多照面,省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柳萱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道:“雪还没化,山路……”
“那就等到化为止。”何安妮大声道,“就在吕家村住下了,等,哪也不去了!”
我点点头。
何安妮说:“我需要冷静想想,先回房了。”
柳萱紧随其后。
肃肃静静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他从来不打岔。“肃肃,不管到哪,我在哪你在哪。你是我的家人,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肃肃又笑了,漾起甜美的梨涡。我继续说道:“但你也看到了,兰陵不是这里的人,兰陵的家在很远的地方,与这里格格不入、完全不一样。为了安全,不能泄露身份,肃肃也不能说,知道吗?我之前教你的、和你说过的……都不能在人前展示,提都不要提,否则兰陵会有大麻烦,甚至会……死!”肃肃小脸一白,我急忙安慰:“没事,没事,我说的是如果、万一……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肃肃很郑重地点头。我摸摸他的小脑袋:“真是好孩子。兰陵一定尽最大努力让你有个幸福的人生。”
原本真的打算三天足不出户,没想到第二天小雨推门而入,一开口:“我要走了。”
“去哪?”我一惊,不是封村了吗?
“回家!”
“你找到家人了?”
小雨一改往日的嬉笑顽劣,好像长大不少:“嗯,父亲来接我了。”
“村外有官兵把守,他怎么进来的?不会有危险吧?”
小雨摇摇头:“父亲已经打点好一切。”
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今皆同啊!我笑道:“那恭喜你,来,肃肃,我们送小雨出去。”
就在离村口不远一僻静处,停着一辆马车,简朴素雅,但能驶进来,想必非富则贵,打点了不少。马前站立一人,抚摸马鬃。见到我们,露出谦卑的笑容。
我刚要开口,小雨却毫不客气道:“滚一边去!”
我毫不吝啬地扬手给了他一个毛栗子:“你怎么能对父亲这么没礼貌?”
小雨捂着头,不屑道:“他才不是我父亲,他只不过是个卑贱的家奴。”
家奴?看来小雨的家世真的不错。“家奴怎么了?家奴不是人吗?他辛辛苦苦来接你,你就该尊重他。没读过书吗?怎么能这么没教养?道歉!”
小雨撇过头。
“不说是吧?要不要我再送你一针当临别赠礼啊!”我威胁道。
小雨跟寻常孩子一样怕打针,听了我的话立刻紧张起来,不情不愿地对着车夫说了句“抱歉”,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车夫极度惶恐,一副要下跪的模样:“不敢,不敢,小人受不起。还请小主人饶命!”
我赶紧扶住:“这位大哥,不用紧张,开个玩笑而已。小雨这一路还要靠你费心了。”
“小雨,不许仗势欺人知不知道?”小雨乖乖“哦”了一声。
车夫赶忙道:“不敢,不敢。”说罢弯下腰,用背当踏凳让小雨踩了上去。这……也太不像话了!但这就是古代的等级制度吧,他们都习惯了,我能怎么样?
小雨准备掀帘进去,我喊住了他:“有几句话你要记住!眼下你的肺病是好了,但不排除日后复发的可能,这跟遗传或者生活环境等因素都有关系,所以需要长期静养。回去之后,房间内外的花花草草都让人搬走,尤其那种会飘絮的植物会诱发你的肺病。平时要多听大人的话,好好学习,生活规律,身体才会健康。呐,这些,我都写下来了。饮食要有禁忌,照着上面做,可保你无事。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肺病复发,你又找不到我的话,就把这些药按我之前给你吃的方法和剂量服下去,可有效缓解,避光避湿妥善保管。但你一定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我把整理了两个晚上的医案递给小雨,还有一份治疗肺炎的特效药,大概五天的量,外包装被我扔了。
小雨随手翻了两页:“你画的什么符啊?”
“你识字吗?拿回去给大人看。”敢嘲笑我,这小子真是皮痒。没我,他今天能这么轻松地回家吗?
繁体字我能简单认识几个,写就不用说了,我用毛笔还不如小学生。
突然小雨说:“兰陵,跟我一起走吧?”那份认真差点让我以为他是成年人。
我笑道:“怎么,舍不得我?是不是我打针的技术特别好?”一溜烟,小雨钻进车厢。
不一会儿,掀起窗帘,露出小脸:“兰陵,你会来看我吗?”
“我连你家住哪都不知道,怎么找你?不过等你身体调养好了,村里又解禁了,你可以回来找我呀,说不定我还在这里。”小雨虽然调皮,但相处这么多天,多少有感情的,人心都是肉长的。
“兰陵……我父亲在此,你要不要见见?”
我一愣,原来车上还有别人!刚刚得知车夫不是小雨的父亲后,我还以为小雨父亲本人没来,只是派人来接他。
我摇摇头,如果能回去,根本没有再见的机会,何必结交新人!我道:“不用了。既然你父亲这么关心你,回去后一定要多听他的话,好好珍惜身边人。不要再顽劣,下次再玩离家出走,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
小雨吐吐舌头:“你怎么知道?”
“当我傻啊?好了,不说了,走吧!”最后我整了整他的衣领,“不要着凉,多保重身体。小雨,再见了!”我和肃肃一起向他挥手……
马车开动向前奔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我才问肃肃:“是不是也想家人了?”
肃肃摇摇头:“兰陵就是家人。”童言童语又把我逗笑了。
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的士兵,我急忙低下头。
他们却停了下来:“好漂亮的小儿郎!不会是女娃娃扮的吧?”
我下意识把肃肃藏在身后,一边赔笑:“各位大人辛苦了。”
带头的人问:“沈医生这是要去哪?”
“不去哪,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听说沈医生会医病,给咱们兄弟看看,这两天身子不爽利。”轻浮之意显然。
“相思病吧,两日没见小兰憋的吧!等回去一进翠红楼,包你百病全消。”一阵粗犷的大笑。
不堪入耳,我恨不得堵上肃肃的耳朵,表面却只能更加谦卑道:“我们只是山野村民,哪配给各位大人治病。孙医令就在村中,如果大人不舒服,还是请他看吧。”
说罢带着肃肃奔回祠堂,身后传来一阵更加放肆的哄笑。
真是流氓!我狠狠甩上门,在医院的话,我早叫保安了。
我看着肃肃的小脸说:“以后出门,抹把泥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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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古人重信,我还没有体会到。但在守时这个问题上,好像一再不敢让人恭维。
三天过去,杨主簿说来又没来。当然,古代条件有限,天气、路况恶劣……导致不准时的因素太多。
直到第六天下午,主簿大人的人马才又出现在村口,神情比上次凝重许多。
孙医令上前汇报:“除两小儿伤风,卑职已对症用药,不日便可治愈,并无疫症迹象。卑职已派发预防时疫之汤药,应无大碍。”
主簿点头,大声宣布:“吕家村既无疫症,即刻解除禁锢,兵马速回城中。高贼十万大军围城月余,战事吃紧。吕家村抽丁百名,随吾前往玉璧,抗敌守城。全村免赋三年。”
本不关我的事,我该保持沉默,却在看到村民露出生离死别绝望的瞬间,嘴巴比大脑快了一步:“大人,他们都是农民,怎么上前线?”
主簿望着我,突然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顿时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惶恐。他下马向我拱手道:“沈神医,上回前来,下官无知无视,不敬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发生什么事了?上回这位主簿大人看到我就跟没看到一样。这才几天……这么大的转变?关键是这些天我基本足不出户,有医令在也轮不到我治病!
不管怎么费解,我还是谦卑道:“不敢,不敢,草民不是什么神医,大人见笑了。”
岂料主簿比我更谦卑:“沈神医大名远播,无人不晓。此番玉璧城有难,还望神医一行与吾同往。既有神医相护,我军必不再伤亡,痛击高贼。”
我心一沉:难道这就是神医名号的代价?
“大人过赞。草民没有渡人生死的本领,只想安顿好吕家村后,继续回山生活。”我是真的惶恐。
“神医不必过谦,还望三位及早收拾行装,明日卯时一同出发。”主簿很有礼貌,但意思很明确,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我们都不会打仗啊!”我急了。
主簿笑了:“神医久居深山,未知山下岁月变更。我大魏一直以鲜卑为军,汉人务农,本不需村民征战。只因近年战事纷乱,百业停滞,人口顿失。宇文丞相拟集民之有才有力者为兵。吕家村众皆为乡兵,平日耕种土地、织布打猎,与平民无异。农隙训练,战时从军,听候调遣。而神医只需在城中治疗伤患,无须与贼刀兵相见!”
听起来……貌似历史上有名的府兵制。我看了一眼吕胜,他点点头。怪不得不少村民身手矫健,吕茂更是能独自上山打猎。
但还是不能去!刚要开口,杨主簿看穿我的心思,直接道:“凡参军者,世代免赋免徭役。吕家村既非士族高门,亦非鲜卑后裔,汉姓庶族本无格品上阵对敌。但高贼十万大军突袭,陛下调配不及,城中守军不及万人,已苦守月余。这才征调各方可用之乡兵,共保家国。如神医前往,吕家村可免半数,五十人即可。”
听出来了,就是不管怎么样,都铆上我们了。
身后一阵议论声,还夹着哀求……
“沈医生,一定要带他们平安回来……”
“小峰还不到十五,怎能上阵杀敌?求求沈医生救救他……“
“国富才娶的亲,就去打仗,还能回来吗?媳妇还没生娃呢。沈医生,您救救他们……”
我想起吕胜家的新郎新娘,根本还是孩子!让他们上战场,十之八九回不来,叫人如何忍心!
可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被迫的啊!
“大人,请容草民想想。”说罢招呼何安妮和柳萱回房开会,当然还有肃肃。
“沈兰陵,我是绝对不会跟他们去打仗的,开什么玩笑!我要回家,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一关上门,何安妮又爆发了。
谁不想回家?但是,“恐怕不行!”我道。
“你想当圣人,喜欢被人叫神医是你的事,别拉上我们!”何安妮居然以为我会因为这个理由留下来?真不知道她脑子什么构造!
我一指窗户:“你们看看外面!”
柳萱惊呼:“全是士兵,之前他们不是一直守在村口和各条路上吗?怎么现在……”
何安妮也看到屋外被团团包围。
意料之中,我道:“就是说我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主动一点的话,不但我们能好受一点,还能换回吕家村五十条性命。”
何安妮气道:“为什么非要杠上我们?”
她也看出症结所在,但这点我也没想明白。就算我们治好了吕家村,不至于短短时间传播得这么有名吧!那些外村病患还没回去呢!……杨主簿的态度转变太快……太大了。
“没事治好他们干什么?”何安妮埋怨我,又像埋怨自己。
我苦笑:“不治或者治不好,根本等不到现在去战场,直接见阎王吧。别忘了,外面的人本来就是因为时疫才来焚村的。而刚开始,吕家村也以为疫病跟我们有关,要烧死我们。”
何安妮猛然看向肃肃,她一直认为是肃肃连累她们差点给吕家村杀了,一路下来造成如今的局面……我急忙挡住、瞪回去,眼中尽是警告。警告她不要再打肃肃的主意,作为文明人,我们应该都清楚孩子没错,他不该被那样对待。
沉寂了半天,似乎没有第二种选择!
我只能说:“既然要去,就把跟现代有关的所有物品全都留下,以免招惹麻烦,只带上医箱和仅剩的药品。”
何安妮、柳萱回房后,我问肃肃:“前面打仗,不安全。你留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果然肃肃坚决摇头不同意,紧紧抱着我,生怕我会真的丢下他。算了,我也只是问问,留他在这也未必安全。万一害他的坏人又回来了,吕胜能保得住吗?
于是,我苦笑着半开玩笑半严肃地对他说:“好,既然你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我们一起走!”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便在催促中启程。身后一群送行的乡亲,我还是第一次被群众含泪送别,还是古代的群众,那滋味……难以描述!
经过昨晚与杨主簿的一番讨价还价,终于让他又减去十人出征。加上我们四个,一共四十四人。这数字可真吉利!
我对吕胜说:“别送了。也许战事很快完结,没几天就回来了。能不能让他们开心点?别像送葬似的。还有,我们的东西好好保管,不要让人发现,还要回来拿的。”吕胜本应在出征的队伍里,但我觉得村里不能少了这位好领导,坚持将他留下。
吕胜红着眼睛说:“沈医生,您真是俺们村的大恩人。俺们等着你们回来,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身后的人也说:“是啊,沈医生,拜托您照顾俺家儿郎……”
“还有俺男人!”
“还有家父,年纪大了。”
……
我勉强一一点头。
吕胜又说:“您的物什俺就算豁出命也会好好保管,物在人在,物毁人亡。”
“别、别,没那么严重。”我吓一跳,“其实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放在柜子里锁起来就行。如果丢了……就丢了,不值得以命相抵。我只是怕这些东西给你招来什么麻烦……烧了扔了都行!”
一个大男人的哭相实在不好看,尤其这人还一直以刚健稳重示人。我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保重!”
吕胜打起精神:“知道了。沈医生,上车吧!车上有俺们准备的衣物和干粮。一路保重。”
钻进马车,我掀开窗帘,向外面的人挥手告别。
之前每天想的全是回家,一刻都不想多待。眼下真的分别在即,我也不舍、感伤!
马车前行,我才回身打量。第一次坐古代马车,总体还算宽敞简洁。最里面堆放着村民准备的衣物和食物。四人分坐两边,还是软席、厚垫,中间一个简易的小方桌。
这种待遇,对我们来讲已经很好了,因为这是行军队伍中唯一的马车。少部分将领骑马,其他士兵和抽调的乡兵都是徒步前行。
可惜古代马车一点减震措施都没有,想当初拖拉机还把我们震得东倒西歪,现在看来那绝对算是豪车。山路难行,不出几个小时,我们就被颠得七荤八素,狂吐不已。几次要求停车休息,得到的答复都是前方军情紧急,不能贻误。最后一共小歇了两次,才在入夜时分找到一家农舍借宿。据说这还是特别照顾我们的,所有兵士宿在野外。我们早已吐空了胃,四肢无力。反倒肃肃是我们之中状态最好的,没受到什么影响似的。
第二天一早又是急行军……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入住玉璧城郊外三里的一个小客栈。
杨主簿说等汇合了后面的步行军,明日午时从西门进城。
两天的剧烈颠簸,骨头像散架一样,人也要死过去了,倒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我指指包袱,告诉肃肃里面有吃的,自己解决。今晚是新月,四周黑压压得令人窒息。明天就要踏足我从未见过的古代战场。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下场?
跟不少书中描绘的古代城池一样,我看到了玉璧城高高的护城墙,但没有护城河。可能祖国的河流不够分吧!否则隋炀帝也不会开挖大运河了,现代的祖国也不会积极想办法南水北调了。唉,猜猜而已。我不是学地理、也不是学政治的,更不懂工程建筑。就是觉得这城门是不是太小了?小得连我这个外行都觉得不符合比例!后来才知道,这玉璧城的正门在南边,其他三面都是深沟巨壑,地势险峻。平时只有南边的一条大道可供行人出入。这不开战了,敌人首先就把正门给堵了,所以我们只能通过西面的暗门进城。
战时城门紧闭,到了约定的时间才打开。古色古香的建筑、街道……一一展现在我们面前,最高的不过三层。
不知道平时是怎样的繁华热闹,眼下只剩一片萧条。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无处可去的贫困人士,要么抱着必死的绝望,要么希望侵略者能善待他们。
少了硝烟的战场,仍然凝重非常,一路上残垣败瓦,处处狼藉。
十万大军围困只有数千守军的城池,没人指望能守得住吧!但杨主簿反复提到月余,除了顽抗,肯定还有一位睿智非凡的主帅!
很快我们就见到了这位大将!
入了城门,直接来到县衙,这里已经成为临时战略指挥中心。城里最高军事将领和主事人都聚集在此商议军情,吃住也在后院解决。
从正门跨过前厅,来到议事大堂,站在门外等人通报,隐约看到里面不少人正围着桌台上的沙盘激烈讨论。
得到允许后,我们被领了进去。
杨主簿率先见礼,众人跟着屈膝,我们也只能跟在后面学个大概。
杨主簿道:“玉璧县文书郎主簿杨兴钰见过刺史大人,见过郡守大人、县长大人,见过各位将军!”
中间的高大铠甲充耳不闻,低着头继续研究沙盘。其他人也没有答话,纷纷看着他。估计那人就是这里身份最高的刺史大人。
杨主簿见久未回应,又朗声通报一遍。刺史依旧毫无反应。终于一位矮矮胖胖的官员出声:“起来吧,杨主簿,此番时疫之事,辛苦你了。”
“多谢郡守大人。此乃卑职应尽之责,不敢居功。所幸,并无时疫,其他染病之人,业已康复。”杨主簿答道,我们一众跟着起身。
“如此甚好。不然内忧外患,朝廷疲于奔命难以顾及。韦大人这两日彻夜未眠,苦思御敌之策,吾等鬓发都要白了。”郡守说道。
我看未必吧!看得出中间的刺史和他身边几位武将确实劳心劳力,憔悴之色溢于言表。反观这位郡守大人还有几位文官模样的人,精神奕奕、面泛油光,哪有一点国难当头的操劳模样?!
在这个小国林立的时代,改朝换代是家常便饭。军权掌握在哪位权臣手中,很可能就是下任君主。我记得当年历史老师就是这么给我们加强印象的!这个时代胡汉交杂,各股势力并存,都想独大,政治立场很复杂啊。就拿这位郡守来说,模样真有几分不像汉族。
只听他又问:“此次征兵如何?”
杨主簿道:“共计七百余人。”
瞬间郡守脸色大变,厉声道:“千人都不到?高贼十万大军,城内兵马不足七千。区区七百余人如何反转逆境,没用的东西!”当真翻脸比翻书还快。
杨主簿一惊,又跪倒。郡守正要问责,却听:“且慢,”刺史大人终于抬头出声,“兵丁不足,乃预料之中,非一两日就可解决。杨主簿,起来回话。时疫之事,丞相大人甚是满意,丞相所提之神医请来了吗?”
杨主簿急忙把我们介绍出去:“回大人,这几位便是吕家村的神医。”
刺史放下手中事,绕过沙盘,来到我们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们三人来回看。身高的差距,让人特别有压迫感。
突然刺史抱拳屈膝,就要下跪,我急忙伸手扶住,这又是唱哪出啊?还有刚刚提到的丞相,谁?在吕家村没接触过什么大人物,最大的官就是保长吕胜还有后来的兵将和杨主簿。
刺史道:“感谢神医救我魏国百姓。”
“大……大人过誉了。我等实在愧不敢当。”如果这人不是太会演戏的话,那很可能真是一位好官。“救死扶伤,实乃学医之人分内之事,不值一提。至于吕家村,实属机缘巧合。其实吕家村并无重大疫症,所以我等并非神医,只懂一点医理皮毛而已,还望大人明鉴。”
“好一个救死扶伤!”刺史突然笑了,笑得我一点底都没有。他说:“足见神医胸怀。不知三位师承何处?”
我在路上已经想好一套说辞,此刻照搬出来:“无门无派,一点医术全是家传。我们一直隐居在吕梁山深处,此番下山纯属巧合。既然吕家村已无病疫,还请大人批准我们返还山野。我们久居深山,不识天朝礼仪,粗鄙不堪,还望大人准许!”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神医,你们搞错了,让我们回去吧。
刺史没有正面回答,他说:“神医过谦。我看神医谈吐别致,不似一般山野村妇。今军情告急,还望神医不遗余力解救我大魏军士,待击退高贼,韦某必亲自奏请陛下,以表功绩。届时若神医坚持返乡,韦某必将亲自送返。”
他的意思是这仗肯定要算上我们了,而且只有打胜,才有回去的可能!
接着这个韦刺史又说:“神医一路辛苦,请先行休憩,再与城内医工一并救治伤情。”
“不必了。”既然如此,还是赶紧吧,早点结束,“还是先看受伤的士兵吧,病向浅中医,不要错过最佳救治时间。”
刺史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既然如此,杨主簿,带神医前往伤兵营。”
杨主簿正要领命,郡守却说:“韦都督,杨主簿还要安顿招募来的新兵,还是由卑职带神医们前往吧。”
韦刺史道:“有劳刘大人。”说罢便回去继续研究沙盘,直到我们出门,都没抬头。
伤员集中在一所大宅中,估计主人家撤走了,这里临时征作救援地。床铺不够,不少人靠坐在墙角或者直接躺在地上。郡守忍不住皱眉取出绢帕掩住口鼻。随从竟然踢开挡路的病人。直到他们看出我对他们的行径不满,才有所收敛。毕竟,我们是那个什么丞相指名的人。
我大概数了数,约有十二位医工穿梭其中,有的递送汤药,有的在扎针治疗。后来跟他们熟了才知道,古代的军医制度分得也挺细。至少也有“医生”和“护士”的区别。这里的护士叫检校病儿官,每日巡查伤兵病况和饮食起居,医工才是医生,准确的称呼应该是司病官。只是出于对治病人的尊敬,对所有人都尊称医工。就像在医院,病患出于对白大褂的敬重,对护士也会称医生的道理是一样的。
郡守说:“三位神医,这里就是了。”
我道:“有劳大人,我们马上开始。”
郡守莫名笑道:“那本官就不打扰了。只是小儿不宜留在此处,可交由本官代为看管。”他看着肃肃两眼发光的欢喜,让我没来由的恶寒。肃肃迅速躲到我身后。
“不用了,这孩子怕生,跟着我就行!”我连忙推辞。
“他是令郎?”郡守问。
我摇头:“不是,不过他是我的至亲,比我性命还重要的人。”我故意加重语气,如果他对那个丞相有所畏惧的话,应该不会多问。
郡守笑容不减:“几位下榻之处就在后厢,距此不远。晚膳后会有人领各位前去歇息。”
我再次道谢。郡守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
柳萱悄悄问我:“兰陵姐,我们能做什么?”我看看仅剩的药品,能治外伤的已经不多了。
“能消炎的先消炎,看到那边的草药了吧?估计多半都有消炎止血生肌的作用,先跟他们学着用,然后包扎起来……外伤包扎都行吧?”我低声问。
何安妮和柳萱同时点头。
没有硝烟的战场,自然没有火药带来的炸伤。四大发明的火药虽然诞生于西汉,但真正用于战争要到北宋,这个时期应该只有炼丹才用得到。
冷兵器时代,大都是面对面肉搏厮杀带来的外伤、摔伤,还有箭伤和原始抛掷武器造成的砸伤,无外乎伤在肌肉和骨骼,严重的伤及内脏,有人连肠子都被挑出来了!
空气混浊,血污不堪,我给肃肃戴上口罩,又套上手套,这些都是我自制的,做工虽然粗劣,但胜在实用。他长期跟在我身边,免不了接触病人。我让他坐在墙角看着我就行,太血腥的人体画面我不想他太早接触。
有的士兵动脉破裂,需要截肢!如果只是截一根手指,我还能勉强为之,主动脉的大手术,根本不能做,随时出人命。只能进行一些辅助治疗,以免感染加重伤情。
我请孙医令派人多找些木板和树枝裁成需要的尺寸。基于我是丞相大人点名而来的,不一会儿,东西都送来了。
骨折骨裂的全绑上,脱臼的给他们合上。其实这些都是杜主任的强项,我的手艺肯定不及他,也只能请他们将就着了。想起杜主任,不知道他们三人怎么样了?究竟有没有穿过来?生死难料!
能缝合的伤口,还不怕疼的,我就直接缝上。麻醉药不多了,不是致命的伤口只能请他们喝麻沸汤忍忍了。
再来,帮着医工们送汤递药,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天色已晚,门外进来一队伙头兵,送晚饭的,意料之中的寡淡!我率先盛了一碗,又拿了两个发黑的馒头,递给始终安静端坐在落角的肃肃。
然后逐一喂送给那些不能活动自行进食的伤兵。
医工们陆续进食,我对柳萱与何安妮说:“你们先吃吧,吃完来替换我。”
何安妮对柳萱说:“你去吃,我和沈大夫先顶着,吃完了赶紧来换我们。”
我很欣慰,何安妮终于意识到医生的职责,不再因为错乱的时空而闹情绪。
医工们见我们如此,也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基本忙定后,据说已经过了亥时,饭桶里已经没剩什么了。我用勺子刮了刮边,舀了些糊糊,坐在肃肃身旁,悄悄问他:“好不好吃啊?”
肃肃点点头,想想又摇摇,取下手套,从袖中拿出一个馒头对我说:“吃不下了,兰陵吃。”
这哪里是吃不下啊,粥稀得能照出人影,馒头小得只有巴掌大,他是怕我挨饿,特意留了一个。
我摸摸他的头:“你吃吧,长身体要多吃一点。”
肃肃却坚决推给我:“不饿不饿。”
我只好说:“那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你吃不下,我也没什么胃口。”
肃肃想想最终点头。于是我撕开两半,一口吞下,把另外一半塞进肃肃嘴里。顿时小嘴鼓鼓的,我对他说:“不能吐出来哦,慢慢嚼。”
肃肃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向我扬起笑容,我赶紧遮住,生怕让人看了去。
我为他戴好口罩,又开始新一轮的救治,直到有人说:“丑时”,才算告一段落。医工们准备休息,校检病儿官留守,跟护士的职责一样。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传令官,声音洪亮,惊醒了不少已经熟睡的伤兵。“据报,明日高贼再次攻城。都督有令,轻伤能动的兵士即刻回营。”
立刻一阵窸窸窣窣,不少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出门列队。
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历来皆是,何况敌众我寡,此刻不带伤上阵,就等着城破之日被屠宰。
我问肃肃:“怕不怕?”
他摇头又点头。哪有孩子不怕的,只不过生在这个时代,避无可避。
我再次承诺:“等打完仗,我就带你回去。”
第二天的战役应该相当惨烈。虽然我没亲临前线,可在伤兵营都能听到厮杀声、嘶喊声,各种撞击嘈杂声。
听伤兵说,其实所谓的高贼本来也是魏国重臣,但为了独揽大权,迫害魏帝,将他逼到了长安。然后从皇族中重新立了一个傀儡皇帝。于是魏国就有了两个皇帝,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都称自己是皇室正统,天下归心,双方就打起来了,都要消灭对方。来犯的高贼就是东魏权臣高欢,而我们现在所处的玉璧城隶属于西魏。看来真如书上所说,为了皇权而同室操戈的事情,从来没断过,苦的永远是百姓,不得安宁,朝不保夕。
我还了解到,玉璧城处于东西魏交界之处,所以兵家必争。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对方主要围攻东南方。
十万大军集中在东南方,真的够呛。这城能守得住吗?已经坚持一个多月了,为什么援兵还不到?
从一个濒死被捡回性命的士兵口中我又得知,西北有突厥契丹,南有梁国,朝廷中又派系林立,士族高门、鲜卑贵族都想揽权独大,都想着保存实力,不愿与十万大军硬碰。总之的确是内忧外患,不是皇帝不想发兵,也是有心无力。朝廷已经做好放弃玉璧的准备,他日整装再夺回来。
再看这个刺史韦孝宽大都督,一直坚守城池,捍卫百姓,用尽心思拖了一个多月,仍不放弃,每天绞尽脑汁苦思御敌的办法,真的非常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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