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仟晃着脑袋,“以景衬情,含蓄蕴藉,委曲精工,只是这婢女稍显不解风|情,完全不能理解家中千金怜花惜花之情啊,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陆灏卿也是笑得胡子直颤,“你这厮恁得一张利嘴惯会取笑人的。老夫家中随便一婢女若能解得风|情,还不得名动天下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过后,陆仟又继续往下看。越看越惊心,忽然就明白了,自己这老上司为何要来这一出了。
这才华!
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也得拼命炫啊。
五首词作,首首出彩,更有传世之句,这才华已是超过王弗了。
不,拿王弗比那是羞辱。
这堪比前朝大家了。
陆仟没看到夏日绝句,不然还得拍案叫绝。不过陆灏卿觉得那首可能会犯忌讳,便没带来,也警告过明玉,不要往外说。
大周河清海晏,天子圣明,异族亦不敢贸动,“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之类的话少提为妙。
陆仟看完又给同僚传阅,待所有人看完,整个值房内都沉寂了。
太好了!
好的他们都不知该怎么说。
这当真是一个十四岁闺阁女子能写出来的东西?才情近妖。
但一想,陆灏卿中进士时二十出头,两儿子也是如此,还有一子是探花郎,这女儿出彩也正常?
看来他们的上司的确是才情过人,将儿女都教得这么好。
一时间,溢美之词不断,陆灏卿却收回手稿,笑着道:“当不得,当不得。这些话若给我那五丫头听见了,她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哦?”陆仟可机灵,一听这话便问,“这是府中五姑娘所作?”
“是呢。”陆灏卿叹息,“可惜就是个庶女。”
一番话,将明玉的身份信息透露得明明白白的,众人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这等才情即便是庶女又如何?”陆仟笑着道:“可惜我两犬子都已婚配,不然少不得要厚着脸皮上门提亲呢。”
陆灏卿很满意。
陆仟很懂他的心思。
他笑着摆摆手,“明年才及笄,老夫还舍不得,还是将她再留两年。”
说罢便也不再多言,起身回到了案几前,拿起劄本道:“办公吧。”
话虽这样说着,但众人都晓得上官大人这是有意造势,要为自家女儿铺路了。那脑子灵活的,如陆仟之流便是又凑到陆灏卿的公案前,道:“大人,这几首诗词实在精妙,可否容下官抄下来?”
陆灏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拙作想抄便抄,只是莫要传出去,免得伤仲永。”
懂了。
要大大地传扬开去。
老上司,我们都懂!
大家都拿了纸笔,开始抄诗。
陆灏卿翻着公文,时不时地抬眸瞄一眼,见大家抄得差不多了,便又叹息。
“大人,怎了?”
陆仟忙问道。
陆灏卿叹着气,“说来丢人,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不值一提。”
丢人你还提?分明是想我们提。
“可有下官能分忧的?”陆仟问道。
陆灏卿看了一眼陆仟,笑了起来,“其实也无甚大事。无非就是我这女儿让我发愁。”他捻着胡须,“倒也不是老夫自夸,确实是有些悟性。一些经典自己看的,也无人教,便能有些心得。只是女儿家学些诗词韵律也就罢了,学人治经未免贻笑大方。可孩子上进,我这个当父亲的实在不忍拂了她的上进,便想给请个先生。”
“女子若能通晓经义也是好事。”陆仟立刻心领神会,“别的不说,多领悟些圣人之道,将来持家总有方略。”顿了顿又道:“下官听闻城西六三街上有一相公,乃是承德十二年的举人。因着无心官场,便回家教书。下官与他相熟,若府里姑娘真有心,下官可以去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