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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狂士沈渊李良全文+番茄

龙渊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大明,万历三十五年。眼前的黑暗慢慢亮了起来,就像从深深的水底向水面漂浮。猛然苏醒,沈渊睁开双眼的一刹那,无数记忆潮水般涌进了意识中。“头好疼……怎回事?这个记忆是明朝的古人,我穿越了?”沈渊从床上坐起来,揭开帐子朝外看去。青砖幔地、梁柱宛然,屋里是一堂明式家具。自己手上的皮肤带着年轻的光泽,手指白皙而修长。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上面还绑着一圈纱布,怪不得头这么疼!“死后重生……有意思!”沈渊梳理着刚刚获得的记忆,慢慢站起来走到了门口。……院子里阳光灿烂,初夏的天气热浪袭人,有人在院子里大声争执。谁也没注意到门口的碧纱帘后,站着一个人!前世的沈渊生于现代功勋之家,官场纵横的本事是他家学渊源。他少年参军,在南疆立过战功。后来重新上学主修历史...

主角:沈渊李良   更新:2025-04-05 18: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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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渊李良的现代都市小说《大明第一狂士沈渊李良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龙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明,万历三十五年。眼前的黑暗慢慢亮了起来,就像从深深的水底向水面漂浮。猛然苏醒,沈渊睁开双眼的一刹那,无数记忆潮水般涌进了意识中。“头好疼……怎回事?这个记忆是明朝的古人,我穿越了?”沈渊从床上坐起来,揭开帐子朝外看去。青砖幔地、梁柱宛然,屋里是一堂明式家具。自己手上的皮肤带着年轻的光泽,手指白皙而修长。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上面还绑着一圈纱布,怪不得头这么疼!“死后重生……有意思!”沈渊梳理着刚刚获得的记忆,慢慢站起来走到了门口。……院子里阳光灿烂,初夏的天气热浪袭人,有人在院子里大声争执。谁也没注意到门口的碧纱帘后,站着一个人!前世的沈渊生于现代功勋之家,官场纵横的本事是他家学渊源。他少年参军,在南疆立过战功。后来重新上学主修历史...

《大明第一狂士沈渊李良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大明,万历三十五年。

眼前的黑暗慢慢亮了起来,就像从深深的水底向水面漂浮。

猛然苏醒,沈渊睁开双眼的一刹那,无数记忆潮水般涌进了意识中。

“头好疼……怎回事?这个记忆是明朝的古人,我穿越了?”

沈渊从床上坐起来,揭开帐子朝外看去。青砖幔地、梁柱宛然,屋里是一堂明式家具。

自己手上的皮肤带着年轻的光泽,手指白皙而修长。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上面还绑着一圈纱布,怪不得头这么疼!

“死后重生……有意思!”沈渊梳理着刚刚获得的记忆,慢慢站起来走到了门口。

……

院子里阳光灿烂,初夏的天气热浪袭人,有人在院子里大声争执。

谁也没注意到门口的碧纱帘后,站着一个人!

前世的沈渊生于现代功勋之家,官场纵横的本事是他家学渊源。他少年参军,在南疆立过战功。后来重新上学主修历史,年纪轻轻就成了大学历史教授。

一个人若能以史为鉴,自然目光清晰,料事深远。后来他中年辞职经商,看人眼力极准、投资下手极狠,十年间创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然后在一次为灾区捐款的活动中,舞台忽然坍塌……之后一睁眼,沈渊就到了大明朝。

从他的经历不难看出,沈渊这家伙喜欢挑战新的领域。可是他前生那么多年不断超越自己,能引起他兴趣的事已经不多了。

如今他来到了大明朝,还成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个全新的开始让他心中跃跃欲试,那种久未爆发的兴奋感,似乎又回来了。

……

院子里的树荫下,有一个眉目端正的中年妇人,正气得脸色铁青。旁边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也是羞愤得满脸通红。

根据沈渊的记忆,这两个人正是他的娘和妹妹。

此外还有一个猥琐的中年矮胖子和一个瘌痢头青年,正用不阴不阳的语气,一句句步步相逼。

沈渊回想了一下,随即在古人沈渊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里是扬州城,他老爹沈玉亭是城里江都县的县丞。就在昨天,沈玉亭忽然因为犯了案,被县官大人派衙役抓走了。

院子里这俩人,就是沈家的管家李良和他的儿子李大春。

多年来李良一直是沈家的仆人,后来沈玉亭还给李良讨了一房媳妇,生了李大春,现在他是沈家的管家。

怎么主仆之间说话还能呛起来?沈渊好奇之下,又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

李良一改平时弯腰低头的谄媚姿态,反而腆胸叠肚地站在院子当中,向沈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虽然老爷摊上了官司,可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儿子大春和小姐年纪相当,又是从小青梅竹马,夫人还是成全了他们的好!”

“胡说八道,谁跟他青梅竹马?”这时的沈澜姑娘又羞又气,一张娇艳的小脸儿涨得通红。她的小手一边死死抓着母亲的胳膊,眼泪一边在眼圈儿里打转。

而那个家奴之子李大春,却正在用淫邪的目光看着沈澜姑娘。几道油汗从他的瘌痢头上淌下来,在粗黑的脖子上亮晶晶的沁了一圈儿。

见到眼前的情形,沈渊心道:家奴居然要娶小姐,这俩家伙胆子不小啊?

这在李大春的眼里,一股淫邪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看来他是等不及要把自家小姐当场扑倒,任他为所欲为了。

而他爹李良心里却正暗自得意地想道:“儿子你既然喜欢大小姐,那爹就帮你把她娶回家,任凭你如何耍弄!”

“反正如今我有他们家致命的把柄在手,不愁这一家人不就范!”

……

这时的沈夫人也气得浑身直抖,她克制着自己的愤怒道:“李良你今天怎么了?这种糊涂话你也说得出口?”

“老爷虽然摊上了官司,但吉人自有天相。我沈家的姑娘你也敢惦记?你是疯了不成?”

“你才疯了呢!”这时的李良丝毫不顾上下尊卑,居然开口就把话怼了回去。他那双三角眼里,霎时就放出了两道凶光!

“夫人还知道老爷摊上了官司?你知道沈玉亭犯得是什么罪吗?”

“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沈夫人闻言大惊,就连沈澜姑娘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嘿嘿!你瞧这是什么?”就见李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册子,脸上带着得意之色晃了晃道:

“那天沈玉亭被抓时,你们娘俩光顾着哭了,家里那个少爷秧子还晕着。”

“当时沈玉亭假意和衙役推搡,趁人不备把这东西塞进我怀里,还用眼神示意我,让我一定要保管好!”

“当时我就知道,这册子一定非常要紧。然后我一翻这册子就明白了……沈玉亭他犯得是死罪!”

“只有这个册子才能证明他的清白,现在这玩意儿在我手里,你们全家的性命就在我李良的手里!”

“跟你要个闺女你还唧唧歪歪的,我还没跟你说咱们俩的事呢!”

“什么?”听见这话,沈夫人看着李良手里的册子,气得眼睛都红了!

“李良!你当年是个快冻死的乞丐,老爷把你救回来还给你娶妻生子,让你当了管家。在我家遭难的当口,你居然用这册子来胁迫我沈家?你还是人不是人?”

“我不是人?”李良遭了一阵痛骂,却没有露出丝毫惭愧的神情,反而洋洋得意地说道:“现在只要我把册子一烧,你们就是家破人亡!”

“夫人还没过四十,正是最有韵味的年纪……嘿嘿!不如索性从了我李良。小姐和我家大春儿也是天生的一对儿。”

“这些年我在城外置了几亩地,城里还有个油盐铺子,保证你母女俩有吃有穿。”

“等你和小姐双双嫁了我们爷俩,我再把这册子交给你们家那个浪荡无用的儿子沈渊,让他去给沈玉亭打官司。不过看他那死样,估计也打不赢……”

“总之以后,我李良可就是人上人了!哈哈哈!”

“你!”听到这里沈夫人气得浑身直抖!

可是她被这恶人拿住了把柄,一时间惊慌无比,又哪里想得出办法?

……

听到这里,沈渊暗自皱了皱眉。

眼前李良李大春这两块料只是麻烦之一,沈渊思考问题的时候,从来就不会只看表面。

沈家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从今天李良丧心病狂的表现就知道,他老爹沈玉亭的情况已经是万分危急!

看来这件官司不小,老爹也很难脱困。要是他被问了罪,这个家就完了!

沈渊看了看自己的家,房舍宅院也不怎么豪华,也没见什么家丁护院。照着明朝县丞的收入标准,自己的老爹显然不是个善于捞钱的主儿。

可在古代一旦摊上了官司,就算是殷富之家都可能倾家荡产。如此说来,要是他老爹罪名一旦坐实,沈家怕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我那个爹,到底犯了什么案子啊?”沈渊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皱着眉摇了摇头……头疼。

根据他的记忆,这个大明朝的沈渊就是个浪荡公子,难怪连李良这样的下人都看不起他。

平里斗蛐蛐儿、玩赌局、逛青楼是他的三大爱好。此外起哄打架、看小画本、勾引妇人、浪荡闲逛更是行家里手。

就在前天,他不知被哪个良家妇人的丈夫拍了黑砖,然后一直昏迷到现在。昨天老爹被抓他完全不知情,所以记忆里也没有当时的情况。

沈渊心里想了想,因为他是独生子,所以这大明朝的父母从来都舍不得用棍棒管教他。现在回想起来,脑海里一幕幕,居然全都是关于父母温暖的记忆……

“算了,先把那个便宜老爹救出来!”在这一瞬间,沈渊已经打定了主意。

看来那个册子是案子的关键,现在先把那个册子拿回来,解决了这俩白眼狼再说!

沈渊坐的位置,应该就是那鹿邑县主凭栏远眺之地。

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志趣高雅,学业惊人。

她每天坐在这里看着远山近水时,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此时在沈渊的心中,这位鹿邑县主已经不再是个符号,而是渐渐的在他的心里鲜活了起来。

小楼上石勇不敢说话,小丫鬟诧异难明,那个分明是来查案的沈渊,却坐在那里静静地发起呆来。

这时的沈渊不知道,在屏风后面,有一个人已经跟着他们走了上来。

……这人身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看似随意却是精洁异常。

他年纪不到四十,静静地站在那里犹如渊亭岳峙,身上透出了一股莫测的威严!

他就是大明崇王朱翊爵,(金加爵,打不出来的生僻字)这次过来就是要亲眼看看,自己请来的人,能不能把女儿找回来。

像是这样的上位者,用人时当然有自己的办法。

那个石勇捕头虽然名声在外,刚破了一件大案,但他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一般断案如神,这位王爷总是要自己亲眼见了才放心。

可是今天当他站在那里,隔着屏风向女儿闺房中看去时,却惊讶地发现。

那位石捕头表现得十足像个跟班,反而是他带来的那个年轻人,竟然在主导着整个调查!

崇王心里不由得暗自吃惊,决定暂时静观其变,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查案的。

他这时还不知道,再看下去他就不是吃惊那么简单了,甚至还有被活活气死的可能!

……等到沈渊醒过神来才发现,屋里的两个人还在等他,他笑了笑站起来,走到了县主朱羽棋的床前。

这张金陵拔步床虽然没有繁复的纹饰,但却打造得却是极其精致,靠在屋子里的西墙上,简直就像是一间小屋子。

由于天气炎热,外面的锦绣帐幔已经掀开,只留下了里面的纱帘。

既可以透风,又能遮掩住床里的情形。

沈渊揭开外面的纱帐走进去后,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感叹。

要说古代这些王侯的生活,真是奢靡之极!

这张金陵八步床里,离他大概一米半远才是真正的床铺。

进了床帐后,外面的这个小隔间里摆了两张小巧的檀木椅子,还有一张小桌。

小桌上放着紫口铁足的南宋茶具、色如羊脂的和田玉香插,晶莹的水晶盘里放着葡萄和石榴。

一把小巧的团扇放在桌沿上,素白色的穗子在扇柄上垂了下来。

“哎!”

那个小姑娘失口惊叫出来,还没等她出言喝止,就见这个年轻人居然揭开床幔,在县主的床上坐了下来!

无礼之极!

县主是何等身份,这人怎么说坐就坐!

“你叫什么名字?”

等到沈渊一开口说话,旁边的石勇捕头就是一愣。

这小子竟然不问昨天夜间的事,一开口就问人家小丫鬟的姓名!

“我叫扶头……您先下来行不行?”

只见这小姑娘为难地看着沈渊,紧攥着小拳头有些不知所措。

一双灵透的大眼睛直转,小脸蛋儿都憋红了!

“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好名字”。

沈渊一听这丫鬟的名字,更加确认这位朱羽棋县主不是寻常人物。

看到自己往床上一坐,小丫鬟扶头的脸色都变了,沈渊不由得心里暗笑。

索性转身翻开被褥,在床上的边边角角里翻弄起来。

“哎?

你怎么乱翻呢?

那是县主的东西!”

这时的扶头一看到沈渊的动作,顿时把她吓得大惊失色!

“为什么不能翻?”

沈渊一边兴致勃勃地搜查,一边还眉飞色舞地说道:“县主一个大姑娘家,若是秘藏着什么不能给外人看的小书小画之类,一定就藏在被褥底下!”

“咱也见识见识,县主喜欢的是啥口味……”听到他这话,石捕头当时就痛苦地一闭眼!

要说这沈渊要本事有本事,要样子有样子,可就是之前斗鸡走狗的不学好,把这孩子给带坏了。

没想到他在查案的紧要关头,竟然还想着这些没用的东西!

这时的石捕头脸上,苦得简直就像要往下淌药汤儿一样!

其实石捕头不知道,这小楼里还有一个人比他心里还难受……就是屏风后面的那位崇王!

就见到这小子居然乱翻自己女儿闺房的东西,而且说话时还这般轻浮无赖,顿时就把他听得七窍生烟!

“再看看!

再看看!”

这时的崇王一个劲儿在心里劝自己:要是他再敢胡说八道,我冲进去一顿拳脚,就地打死!

“你紧张什么?”

这当口,就见沈渊笑着看了看小丫鬟扶头。

经过他的翻找,床铺下还是什么都没有,让沈少爷很是失望。

沈渊站起身走出了床帐,然后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说道:“县主闺房在二楼,深夜里有人上下楼的话,楼梯的声音会让值夜的人听到……昨晚值夜的是谁?”

“就是我。”

这时的小丫鬟扶头连忙回答。

其实古代的富家大族,贵人休息时,外间屋通常都会安排人值夜,方便夜里伺候茶水,点个灯烛之类的。

沈渊听到后向小丫鬟问道:“那你昨天晚上听见楼梯响了吗?”

“没有!”

小丫鬟扶头听到之后想了想,坚决地摇了摇头。

“看见了吧?”

沈渊指了指床里头,向石勇捕头说道:“一个武功高强的飞贼,或许可以无声无息地从二楼窗户翻进来。

但是把一个大姑娘弄昏了之后,扛着跳下去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呢?

你想说啥?”

听到这里石勇捕头还没明白,这件事儿跟县主的床有特么什么关系?

“所以咱们首先要排除,县主是不是自愿跟什么人走的。”

沈渊淡淡地说道:“如果咱们翻到什么书信或者诗句,证明她跟其他的年轻男子有牵连。

说不定县主现在就在那人的家里!

刚才我就是在找这样的书信。”

“哎我的天爷啊!”

这时的石勇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一张气急败坏的脸向沈渊说道:“我说沈少爷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翻书信就翻书信,你乱开什么玩笑?”


这时的蓝姑娘诧异地看了沈渊一眼,旁边的夏侯商也朝着他投过了目光。

就见此刻的沈渊苦笑道:“接下来王府捉拿人犯、上刑审讯、我全都插不上手,至今为止我也没救回鹿邑县主,也不算是为王府立过功。”

“所以在下想趁现在抽身而退,请蓝姑娘不要为难在下了,这件事办不好会弄死在下的!”

蓝姑娘听沈渊的一串“在下”说得十分拗口,也不由得看了沈渊一眼,默默地点头答应了。

而这时的沈渊一静下来,心里却在不断响起刚才和云裳交谈的情景。

此时他的心中还有无数的谜团没有解开。

为什么云裳听到无心公子的名字,却像是根本不知道一样?

为什么她看到扇子里的名单时,会做出那样激烈的反应?

为什么她连说了两次,说自己愚蠢地上当了?

还有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鹿邑县主朱羽棋,她究竟在哪儿?

身负十七名少女血仇的案犯云裳已经死了,她在临死前到底想通了什么?

刚才她完全没有必要撒谎,这件案子里,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这些疑团都在沈渊的心中纠结在一起,让他第一次觉得事态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他的心里越发觉得不安!

就像沈渊刚刚说的那样,案子进展到这一步,剩下的几乎全是王府和伯爵府层面的博弈。

而他作为此案中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在这个时候抽身而退甚至都有些晚了。

……等他们到了王府,王爷连夜披衣而起,听蓝姑娘讲述了今天晚上的经过。

在这之后,崇王做出的反应,果然和沈渊料想的一模一样!

“找到石勇捕头和江都县令,”崇王紧皱着眉心,目光犹如鹰隼一般锐利:“把他们从床上给我拉起来!”

“立刻发下海捕公文,夏侯商带领王府卫队冲进伯爵府,羁押人犯李勘……把他给我押进江都县衙大狱,我要亲自审问!”

夏侯商领命而去之后,王爷起身更衣,正想带着沈渊他们去江都县衙,准备给李勘用刑,这时的沈渊却向着他低头深鞠一躬。

“王爷”就见沈渊淡淡地说道:“后面的事,在下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了,就此向王爷请辞。”

崇王一愣,见到沈渊要告辞求去,他一下子就想到自己老爹让他和沈渊平辈论交时的情景。

同时王爷的心里,还记挂着那件丢失了四百五十两银子的案件,再加上沈渊在这次破案时,鬼神难测的手段和思路!

犹豫了一下,王爷心中还是一股爱才之心涌了上来。

“听说小沈先生赋闲在家,可愿做我王府客卿?”

王爷一开口就是简单直接,他的话从来就让人很难拒绝,也用不着绕弯子。

而这时的沈渊却笑着摇了摇头:“在下最近闭门读书,想要考取功名。

王爷但有驱策,只管吩咐就是,却不敢搅扰王府清净。”

“那……”王爷一听沈渊居然不接招,心里未免暗自不喜。

他们崇王府的客卿,可以说在整个扬州城里都能横着走!

可是这个身无功名的小子,居然像是毫不在意!

“即是如此,沈先生几日来辛劳奔波,本王送你白银千两,玉璧一面……在下身无尺寸之功,不敢领受王爷厚赏。”

这一次,沈渊居然又开口拒绝了崇王!

这时旁边的蓝姑娘,急得恨不得直跺脚!

屡次拒绝崇王,这是把王爷的脸一把一把往下撕啊!

你这小子你还要命不要!

蓝姑娘的心里急得火急火燎,说起这个沈渊,她可真是服了!

昨天下午,他还死乞白赖地要王府替他出吃饭的钱。

平时更是毫无架子,哪怕对上青楼的小丫头红豆姑娘,也是有说有笑的模样。

怎么他面对王爷的时候,居然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家伙毫无傲气,却有一身傲骨!

……可是要命的时候啊,在这节骨眼上你装什么大瓣儿蒜?

此时的蓝姑娘见到王爷的脸上阴沉了下来,心里顿时大叫不好!

之后她忽然展颜一笑,向着王爷说道:“沈先生面嫩,不好意思说,还是我替他说了吧!

“嗯?”

王爷听见这话便是一愣,脸上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蓝姑娘笑着说道:“昨日下午我们去面见王爷,我看沈先生倒是对王爷岫云堂里那块青玉甚为欣赏……不知王爷是爱美玉呢,还是爱英才?”

“哦……”崇王闻言立刻点了点头,而沈渊一回头,就看到蓝姑娘正在用一双杏眼,拼命给他打着眼色!

“沈先生……嗨!

这么称呼不方便,沈先生表字如何称呼?”

崇王听说沈渊也是个有求于他的人,这下神色顿时就和缓了下来。

看到蓝姑娘焦急的眼神,沈渊的心里也只得暗自叹了口气。

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他原本心里是想和崇王弄个小小的不愉快再走,以免过后有什么破事儿,他还会再来找自己。

就像是这件破案子,谁知道后边还有多大的尾巴?

可是看到的现在的情形,他知道若是不答应王爷,难免连蓝姑娘都要被崇王迁怒。

于是也只好低眉顺眼地答道:“敢劳王爷动问,在下表字轻云。”

“呵!”

听见这话,王爷顿时一笑。

“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我那岫云堂正是因玉得名,你的表字却正合轻云出岫之意,那块玉合该是你的!”

“明日我让人把玉给你送家去,这几日先生过于劳累,本王就不留你了……咱们走!”

王爷急着去审问李勘,匆匆处理了沈渊的事之后,随即就带人出了王府,直奔江都县衙而去。

而另一边,沈渊也出了王府大门。

他在深夜的长街上叹了口气,一步步向家中走去。

这位王爷的性子,他现在是看得清清楚楚。

此人有智谋、有学识、却往往被情绪左右,有点鲁莽、有点直接、还算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人。

就以刚才的情形而言,身为一个上位者,沈渊屡屡驳他的面子,王爷心里立刻就涌出了怒意。

而深深了解崇王性子的蓝姑娘,一开口就替沈渊讨要那硕大的美玉,却反而让王爷转嗔为喜!


据衙役们说,这些尸体碎块是从弥勒像头顶上暗藏的开口扔进去的,就存放在佛像中间的空腔里。

从腐烂程度上看,最早的一批尸块大概是三四年前放进去的,而最新的尸块腐烂得并没有那么严重,估计是死于半年到几个月之前。

在三四年间、十七个人一个个被杀,然后剁碎了像腌咸菜一样被放进弥勒像里……这情景任凭是谁听了,也会觉得不寒而栗!

好在这些尸体,最新鲜的也是半年前的,里面明显没有朱羽棋县主身体的一部分。

从这方面来说,毕竟还是个好消息。

听到这些关于尸体的事,小姑娘红豆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实际上她今年才十六岁。

不过在明代,十三四岁的姑娘就开始开门迎客基本是常态。

沈渊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姑娘吓得嘴唇都白了,心里想着她这样的年纪,在自己的前世还是个娇生惯养、追星叛逆的初中生吧?

沈渊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待会儿不管你能认出什么来,总不能白辛苦姑娘一趟。

回头我掏银子给你赎身,然后你随便想干啥都行!”

旁边的石勇捕头听到沈渊的话,愁得直拍自己的脑门儿,而那个小丫鬟红豆则是回头好奇地看了看沈渊:“少爷您是缺丫鬟?

总不至于想娶我做小妾吧?

我这长相也不行啊……”这一下,小丫鬟总算从害怕的情绪中跳出了来,不过她的目光却躲躲闪闪的,不怎么敢看沈渊。

这时的沈渊才想起自己一时好心,把这个小丫鬟赎出来,她自己在外面也活不了,弄不好三两下还得被人弄回青楼里去。

看样子给她赎身,就是要对她负责了……要不然给石大叔纳个妾?

沈渊一回头,就看见石勇捕头好像猜出了他的打算,正在对他怒目而视!

有默契……沈渊赶紧收回目光,心里又想着:要不然问问那个大鼻子成家了没有?

最起码人家身体好啊,今天可是吹搏Q……“我看你也是个老实孩子,回头我替你想个辙,保准给你找个好人嫁了!”

沈渊想了半天都没办法,索性把话说出来,先让这小姑娘不要误会再说。

……说着话他们来到了衙门里,专门保存物证的地方。

这时沈渊才知道,在明代的县衙中有关案件文书、证供和证物的保管,专门有个人负责,这个职务叫承发吏。

通常研究明史的人对于朝廷高层,比如三省六部的职务职能都非常了解。

但是县一级的研究,基本上就到县令为止了。

下面县衙里那些小吏都有什么职务,负责干什么,这些事还真是很少有人知道。

就连沈渊都是如此,所以他到了这个县衙,未免觉得事事都新鲜。

有关弥勒庙一案的所有证物都被拿了出来,让这位红豆姑娘一一辨认,除了日常用品之外,红豆很快就在云霓的随身财物里,认出了许多小姐当年身上的饰品。

这些簪环首饰她都非常熟悉,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佩戴它们的人已经死了。

红豆姑娘一见之下,眼圈又开始发红。

沈渊和石勇在一边,看着她一件一件地把那些东西挨个辨认过去。

随即当她的目光看到其中一件物品时,这小姑娘全身一震,好像想起了什么!

只见她拿起这个东西,举到了沈渊的面前,目光中带着坚决说道:“我认识它!”

“这是那个无心公子,送给我家姐姐的!”

……沈渊回到了家,在房间里洗漱完了之后,他点上灯烛坐到了书桌前。

在书桌上摆着三样东西,一颗金光闪烁的金瓜子,那张相帮拿回来的无心公子手书,还有刚刚红豆姑娘拿给他的……一把小巧精致的檀香扇。

扇子呈牙黄色,上面的工艺精致繁复,沈渊坐在那里都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

由于在案发现场放的久了,上面还混合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尸臭。

檀香扇这种东西,从古至今都是富贵人家女子喜欢的物品。

它用檀木琢成,轻盈小巧,在扇动时还有檀香随着清风扑面而来。

沈渊看到扇子骨上雕刻的花纹极其精致,再加上檀香本身的质地也是坚如金石,显然用料和工艺都是极其精美。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东西,若非客人赠送,以云霓这种身份是不会舍得自己花钱去买的。

这把扇子或许是个重要线索,因为它毕竟不同于那张书法,上面可以供沈渊调查和追溯的线索更多一些。

看着面前这三样东西,沈渊现在最起码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件案子的内幕绝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就是自己昨天破的那件案子,也就是周炳连杀庙祝黄唐和云霓两人的事件。

周炳是杀人犯,这件事是不会错的。

他招供时沈渊就在审理现场,他能看出那个头脑简单的周炳没有撒谎。

此外那家伙所用的刀剑和体貌特征,也全都和现场的痕迹相符。

所以这件案子要是作为一起独立案件,其实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然后就是县主被绑架的事件,随着时间推移,沈渊越来越担心的原因就是。

掳走鹿邑县主的那个贼,既没有在现场留下勒索钱财的书信,也没有人给王府送信要求什么事。

这就说明,那个贼真正想要的东西,王府是给不了的!

至于说那家伙是不是个单纯的采花贼?

这个猜测就更离谱了。

首先作案者如果是个采花贼的话,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他根本没有机会知道县主的相貌是什么样儿……其实就连沈渊现在都还不知道。

这样的话,他顶着偌大的风险到王府里去绑走县主,就要冒着绑来一个丑八怪的风险……而且还要面临王府庞大势力的愤怒和搜查。

这对于一个纯粹的采花贼来说,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更何况第二点,如果那真的是一个采花贼绑走了县主,他也没必要到藏尸体的弥勒庙去吧?

所以现在沈渊排除了两点:第一就是作案的贼人不是想要王府的钱财,或者用王府的势力来做什么事。

第二就是那个贼人,不是因为垂涎鹿邑县主的美色……假如那个失踪的倒霉丫头真有什么美色的话。

那这就奇怪了,他冒着偌大的风险掳走了县主,到底是为什么呢?


蓝姑娘怒道:“你这人哪儿哪儿都还好,就是说话太恶心了知道不?

你要是不想让我烦你,能不能以后说话的时候,什么臭狗屎大粪坑之类的词儿少说?”

“哦!

明白明白!”

这时沈渊恍然大悟,他这才终于找到了事情的原由。

怪不得蓝姑娘在去查案的半途中,突然就对他态度冷淡了下来,原来就是因为这姑娘听不了这些字眼儿!

想到这里,沈渊的脸板得一本正经,连连表示绝不再轻易说那些脏话,可是他肚皮里却已经笑得不行了!

此时蓝姑娘却轻轻叹了口气,对沈渊说道:“刚才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王爷派到县主身边的那个人。”

“王爷信任我,我身上也带着点功夫,在县主院子里,她真有点什么事,我也能出手相救。”

“今天上午查案的时候,你在县主的闺房里乱转,我就在楼下听着。

我练的功夫对听力也多少有点儿用处……你可是真敢胡说啊!”

听到了这话,沈渊这张老脸也不禁一红。

自己早上在鹿邑县主的闺房里胡说八道,说要在人家姑娘的床铺下往外翻小黄书,没想到还是被楼下耳聪目明的蓝姑娘听见了。

可是就算蓝姑娘身负武功,而且听力过人,又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她还是没能拦住那个飞贼抢走县主!

沈渊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同时那个蓝姑娘也在默默地想着旁边的这个年轻人。

这家伙粗一看是个俊俏青年,可是和他认识没多久,蓝姑娘就觉得他言语行事比无赖还要肆无忌惮,可他身上却有着惊人的本事!

尤其是这份心机,又怎么可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能有的?

就像刚才,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就是县主院子里,负责监视的“那个人”。

可他要是自己不愿意说出来呢?

那么自己就会继续在他面前装成一个侍女……这事真是越往细里想,就越觉得难堪得不行!

“……这个妖孽!”

蓝姑娘咬着牙暗自感叹,把沈渊带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前。

在进来之前,沈渊看到院外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字:“似兰斯馨”,他还以为这是个女眷住的院落。

可是一进来他才发现,这院子里根本没有建筑,而是小桥假山、流水树荫,整个院落里栽满了无数的兰花……这里居然是个花圃,有钱人可真会玩儿!

沈渊正往里走,却见蓝姑娘停在院外皱着眉向他说道:“这里清静,你就在此处等着王爷过来。”

“我得赶紧回去换身衣服了,穿着它我都没法喘气儿!”

沈渊也已经看出来了,蓝姑娘有严重的洁癖。

她身上的衣服沾染了尸臭味,肯定会让这姑娘如坐针毡一般。

于是他自己径直进去……一走进院落浓绿的树荫里,就觉得一阵遍体清凉。

坐在绿荫下的一块太湖石上,院落里一马平川、寂静无人,倒是甚为幽静。

沈渊一想到江都县所有的捕头,大概都在翻天地动地找自己,就不由得笑了笑。

崇王府这把保护伞,他暂时还能撑几天。

过一会儿还可以去吓唬一下江都的两位县令,之后他要是能把那位县主也找回来,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沈渊陡然间瞪大了眼睛!

他忽然发现前面的一片矮树丛后,有人影晃动。

“我去,王爷在那边儿蹲着呢?

他喜欢在那啥的时候拉在兰花上?”

沈渊心中带着诧异,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等到近前一看,这人却根本不是什么王爷,而是一个老花农。

此人手脚粗大,衣服也很简朴。

正带着一顶大草帽,蹲在地上给花圃里的兰花松土,沈渊见状松了口气……这老头看起来都有七十了,和崇王的岁数完全对不上。

“忙着呢?”

沈渊知道老人家岁数大了,弄不好自己偷偷出现在他身后,可能会把人家吓出病来,连忙弄出点动静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哦……”老人回过头看了沈渊一眼。

他先看的是沈渊的衣服,见到不是府中的贵人,老人家手上的活儿也就没停。

沈渊一看,满园的兰花全都被太阳晒得蔫头耷脑。

在老人家松土的小铲子翻动之下,土干的都要冒烟儿了。

于是他笑着说道:“兰花都干成这这样了,怎么不浇点水?”

“现在不能浇,大中午头的用水一激,它就死了……这花太娇嫩。”

老人家一边松土一边说道:“我现在把花根附近的土松开,等到了晚上凉意上来,再浇水就没事了,松了土水渗得快。”

老人家说话的声音异常清朗,专心致志地干着自己的活儿。

沈渊在旁边笑着说道:“要说这兰花当初也是天生野长,在溪水涧边、悬崖峭壁上,老天爷可不管它缺不缺水,怕不怕被冷水激了。”

“在野外自然是想下雨就下雨,想旱就旱它几天,它长得倒是壮实。”

“反倒在这花圃里,有人每天精心伺候着,它倒是一不小心就死给你看,这也挺有意思的哈!”

沈渊这话随口而发,没想到这老头听见后却愣住了。

甚至他手里的铲子也停了下来,杵在地上半天都没动。

看到这情形,沈渊觉得大概自己是打扰到人家干活了。

他正想转身离开,却听那个老花农自言自语地说道:“大明朝……不也是这样吗?”

……在这一刹那,沈渊的心头就是一震!

他全身上下的动作,霎时全停了下来。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整个大明朝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只怕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老人家何出此言?”

这时的沈渊语气还是那般淡然,朝着老花农问道。

“就像这兰花一样。”

那老花农丢掉了铲子,缓缓站了起来,这位老人一挺直腰身,身量却是异常高大!

沈渊听着老人的声音低沉,有如耳语般响起:“当初大明立国时何等强盛?

蒙元铁骑天下无双,却被太祖数战而平。”

“秦始皇统一天下,是奋起了秦国六世余烈。

曹操纵然雄才大略,也是用了两代人的心血才天下一统。”

“但是太祖二十五岁起兵,灭张士诚、斩陈友谅、逐蒙元于漠北、立国大明、一共才用了十五年!”

“古往今来强盛无敌,有哪个朝代能超过我大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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