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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乖又媚,侯爷温柔宠兰稚齐晏清

且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次日清早,寻芳阁差人叫兰稚过去,一同用早膳。兰稚遮了脸,自是不便,只能谎称刚刚吃过。今日的齐宴清,着了身鸦青色祥云纹朝服,黑发一丝不乱的束以碧玉镶金冠。他坐在桌边,狭长的手指捏着竹筷夹菜,修长的身体尤为笔挺,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令人自觉高不可攀。“坐。”他淡淡说了一句,样子漠然,似与她不熟。兰稚没忍住多瞧了他一眼,与昨夜强制将她按在榻上缠绵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兰稚刚应下,坐在他边上的兰锦慧就开了口:“妹妹既不愿坐着,就帮姐姐盛碗粥吧。”兰锦慧嘴上笑着,可强调里分明是指使下人的态度。兰稚什么都没说,乖巧拿起瓷碗,默默帮她舀了一碗粥递上。兰锦慧还是不满意,笑眯眯地用筷子指向齐宴清:“给你姐夫也添一碗吧,难得夫君今日胃口好。”“是...

主角:兰稚齐晏清   更新:2025-04-15 22: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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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兰稚齐晏清的其他类型小说《娇妾乖又媚,侯爷温柔宠兰稚齐晏清》,由网络作家“且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次日清早,寻芳阁差人叫兰稚过去,一同用早膳。兰稚遮了脸,自是不便,只能谎称刚刚吃过。今日的齐宴清,着了身鸦青色祥云纹朝服,黑发一丝不乱的束以碧玉镶金冠。他坐在桌边,狭长的手指捏着竹筷夹菜,修长的身体尤为笔挺,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令人自觉高不可攀。“坐。”他淡淡说了一句,样子漠然,似与她不熟。兰稚没忍住多瞧了他一眼,与昨夜强制将她按在榻上缠绵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兰稚刚应下,坐在他边上的兰锦慧就开了口:“妹妹既不愿坐着,就帮姐姐盛碗粥吧。”兰锦慧嘴上笑着,可强调里分明是指使下人的态度。兰稚什么都没说,乖巧拿起瓷碗,默默帮她舀了一碗粥递上。兰锦慧还是不满意,笑眯眯地用筷子指向齐宴清:“给你姐夫也添一碗吧,难得夫君今日胃口好。”“是...

《娇妾乖又媚,侯爷温柔宠兰稚齐晏清》精彩片段

次日清早,寻芳阁差人叫兰稚过去,一同用早膳。
兰稚遮了脸,自是不便,只能谎称刚刚吃过。
今日的齐宴清,着了身鸦青色祥云纹朝服,黑发一丝不乱的束以碧玉镶金冠。
他坐在桌边,狭长的手指捏着竹筷夹菜,修长的身体尤为笔挺,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令人自觉高不可攀。
“坐。”
他淡淡说了一句,样子漠然,似与她不熟。
兰稚没忍住多瞧了他一眼,与昨夜强制将她按在榻上缠绵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
兰稚刚应下,坐在他边上的兰锦慧就开了口:“妹妹既不愿坐着,就帮姐姐盛碗粥吧。”
兰锦慧嘴上笑着,可强调里分明是指使下人的态度。
兰稚什么都没说,乖巧拿起瓷碗,默默帮她舀了一碗粥递上。
兰锦慧还是不满意,笑眯眯地用筷子指向齐宴清:“给你姐夫也添一碗吧,难得夫君今日胃口好。”
“是。”
兰稚一一应下。
可兰稚刚把手伸过去,就被齐宴清抬手挡开了,沉声道:“这种事叫下人做就是了。”
兰锦慧盈笑:“无妨,这些事妹妹在家常做,她习惯了。况且夫君既叫妹妹来照顾我,我身子不便,让自家妹子帮个忙,乃再正常不过之事,是吧,妹妹?”
“长姐说得没错,照顾长姐本就是应该的。”兰稚屈身附和。
齐宴清没再说什么,只缓缓放下碗筷:“随你。”
看齐宴清兴致不高,兰锦慧也失了胃口,三言两语,便将从进门到现在,连凳子边都没挨着的兰稚打发了出来。
出寻芳阁时,兰稚有意走得很慢,还寻了个无人处候着。
不多时,齐宴清跟了过来,拂开掠过头顶的柳叶,拨弄了一下兰稚的发簪上流苏:“找我?”
兰稚回头第一件事,便是赶紧往四周瞧。
“放心,没人。”
齐宴清眉眼蕴着笑意,声色是与兰锦慧说话时,截然不同的温润:“可是想通了?”
兰稚见他上前,自己则往后退了几寸,背抵着水潭边的柳树,低着头结结巴巴:“姐夫误会了,不是......不是昨天的事,是别的......”
齐宴清虽有点失望,但还是盯着她的眉眼,耐心十足:“说说。”
兰稚行了个大礼:“小女母亲和幼妹病重,无人看顾,求姐夫帮忙寻个能治病的郎中,药钱和诊费,我定会想法子还,只求郎中可靠,能时时照看在母亲身侧......”
齐宴清还当是什么紧要的背人之事,听到这再简单不过的要求,不免多疑:“你阿娘现在兰府,兰府并非没有郎中,怎会无人照顾?且这样的事,为何不直接同你长姐说?”
“我......”
兰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半咬着近乎发白的唇,欠身道:“姐夫说的是,那我......去同长姐商量,姐夫还等着出门呢,兰稚就不耽误了。”
齐宴清听这丫头的声音里,隐有哭腔,不像是说谎,加上兰锦慧的性子,这两年他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清楚,遂才想通兰稚此举,并非无端。
“你回来。”
齐宴清抓着她的小臂,把她扯到身前,瞧着她那眼泪汪汪地模样,有些心疼地软了声:“我又没说不帮你,哭什么?”
兰稚不说话,只吧唧吧唧地往手绢上掉眼泪。
“不就是个郎中吗,放心,我差人去就是了。”齐宴清应下。
“谢谢姐夫。”
兰稚乖顺地矮了下身,起来时却有犹豫:“长姐那......”
“放心,我明白你的难处,你姐姐那边,我自会同她说明白,她不会怪你。”
齐宴清将欣长的身子,弯到与她视线齐平之处,端着她的肩膀问:“现在可宽心些?”
“嗯。”兰稚轻轻点头。
齐宴清笑了,抬手重重揩掉她眼角的泪:“那不许哭了。”
“好。”
兰稚用手背抹了两把通红的眼尾,说不哭就不哭了,模样又傻又可爱。
目送着齐宴清离开,兰稚那柔弱的目光,瞬间归于冷漠,随手擦了一下尚挂在下颚角的泪珠,面无表情地回了春杏堂。
自从孙姑姑挨了打,这几日还在养伤,兰锦慧的腿又不方便,兰稚的日子还不算太难过,进门时,竟见里面有人在收拾床铺。
兰稚谨慎进去一看,见是小汐,这才松了口气。
听到声响,小汐方才回头,一见兰稚,连连跪在地上道谢:“奴婢多谢五姑娘。”
“谢我做什么,快起来,本就是我连累了你。”兰稚走过去,把她捞了起来。
小汐眼圈通红:“奴婢知道,要不是姑娘在大公子跟前提了一嘴,眼下奴婢已经被少夫人给发卖了去......好在有大公子出面,才保了奴婢一条命,还把奴婢派来春杏堂伺候。”
兰稚想了想,没急着说话,而是把门窗先关好。
“那日是我故意将你支开,屋子里的火,也是我放的。”兰稚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波澜。
小汐讶然,意外的并非真相,而是她竟主动说了出来。
半晌后,小汐才坦言:“这些......奴婢知道。那屋子是奴婢仔细检查过的,断不会有火折子。”
兰稚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和耀目的阳光,声音却似蒙了一层灰:“小汐,我没办法。”
“奴婢明白。这些时日姑娘是如何熬的,旁人不知,奴婢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姑娘同奴婢说这些,是......”
“小汐。”
兰稚转过身,拉着小汐同样冰凉的手,坦诚直言:“我知道,你和长姐更亲近些,是兰家来的丫头,我不敢奢求对我忠心不二,我只希望......你能帮帮我。当然,你若不愿,我绝不会强求什么,你或是回长姐处,或是做别的,都可以,此番就当我还了你上次的情。我不想哄骗你什么,说得都是肺腑之言,你若要告发我,我也绝不怪你。”
“姑娘这是说什么呢?”
小汐将兰稚的手反握紧了些,叹了口气:“说起来姑娘可能不信,我虽是兰家丫头,却上不如孙姑姑,下不如侯府诸人,算是奴婢的奴婢,要不是姑娘想着,我这种身份的,被发卖出去,可比死还不如......”
小汐的声音有些发抖,好一会儿才稳住了情绪,思来想去,似下定很大决心一般,退身跪在地上:“奴婢虽低微,却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姑娘救我,日后小汐定为姑娘一心不二,姑娘只说......想要做什么就是!”
兰稚再次将她扶起,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取代长姐,做大公子的夫人,做这侯府的主人。”

紧要关头,屋外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听来像个女子。
趁着贺简仁分神之机,兰稚才使劲儿把他甩开,慌张扶起小汐往外跑去,出门时差点与来人迎面撞上。
双方皆吓了一跳。
“姑娘别怕。”女子携了个丫鬟在侧,见到兰稚,先把她护在身边,自行朝贺简仁走过去。
兰稚粗粗看了一眼,女子面容匀净姣好,明眸善睐,走起路来也很是端方。
贺简仁瞧着她,抖了抖衣袖:“叶小娘?你怎么跑这来了?”
“这春杏堂是我家大公子的后院儿,住的都是家室女眷,怎么表公子一个男人能来,我反倒来不得?公子是在说笑吗?”
叶小娘声音温柔,并无咄咄之气。
“好好好,你能来。”贺简仁摆出一个嘲讽的笑。
叶小娘同样礼貌地回敬一笑,行了个女礼:“这姑娘是少夫人的妹妹,公子这般拉拉扯扯,叫人瞧去,只怕要传出闲话来,若有什么,公子且等我家公子回来,同来商议,如此也不失礼数,表公子觉得可好?”
贺简仁不甘心地长吐一口气,朝兰稚深深看了一眼,盈笑躬身:“好。”
等贺简仁走远,兰稚才赶紧同这位叶小娘欠身道谢:“多谢这位姐姐刚刚施手相助。”
叶小娘把兰稚拉起来,坐到桌边:“贺简仁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当心着些,离他远点。”
“好。”兰稚点点头。
叶小娘温和浅笑:“我叫叶宛芯,是大公子屋里的偏房,你还没见过我吧?”
兰稚又摇摇头,出于礼数,也唤了声叶小娘:“小娘怎么......到我这来了?”
叶小娘回身叫丫鬟拿出一篓料子,摆在桌上:“下个月是侯夫人过寿,我本想着亲手绣些花样,裁了镶在料子上,送给侯夫人作礼,可我手笨,怎么也做不好。恰巧昨个儿我听大公子说,兰家姑娘绣工不错,便冒昧想着趁你在府上,帮我绣几个花样,我好躲躲懒,借花献佛,还能同你学学绣工,可给兰妹妹添麻烦?”
兰稚看着那满满一筐的针线和料子,欣然应下:“我也是幼时跟着阿娘补贴家用,学了一些,小娘不嫌弃,兰稚自喜不过。”
“那太好了,你慢慢绣,不着急,我屋里还有点事,就不叨扰妹妹了,妹妹有事去宁芯苑找我就好。”叶小娘把针线篓往前推推,匆匆走了。
小汐茫然好一会儿,才背人嘟囔:“这叶小娘素日里也不爱与人结交啊,怎么今日如此主动,况且她与你从未见过,算起来姑娘是少夫人的妹妹,她不躲着姑娘就不错了......”
兰稚摸着那团绵软的料子,看穿道:“是大公子叫她来的。”
小汐不明白,兰稚却一看就透,这位叶小娘连绣什么花样,侯夫人喜欢什么料子,什么颜色,哪日过寿一概没说,还特地嘱咐她不用着急,慢慢地绣......
“小汐,大公子回来没有?”
兰稚算着时常,也差不多了。
小汐点头道:“回来了,这会儿在书房里呢。”
“帮我备茶吧,我去给姐夫谢恩。”
兰稚坐在铜镜前,将发髻挽的娇美别致,却只簪了一根小巧银钗,再无装饰。
小汐略显犹豫:“可是大公子说过,他在书房时,不喜欢旁人打扰,平日里就连少夫人也是不能随意去的......”
“正因旁人去不得,我才要去,与别人一样,又有什么意思。”
兰稚淡淡说了一句。
是时晚饭后,兰稚端着一盏清口解腻的茶到了齐宴清书房前。
他的近侍小厮东来正守在门前,不叫人打扰了他。
“姑娘,大公子正忙,不便见客。”东来礼貌挡在门前。
兰稚微微欠身:“长姐怕姐夫劳累,遣我给姐夫送一盏清茶,既然姐夫不便,那便劳烦小哥帮我送进去了。”
兰稚把茶盘交给东来,东来前脚进去没多久,就赶着出来把她给叫住了:“兰姑娘,大公子请您进去。”
跟在兰稚身边的小汐不敢信,兰稚居然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书房内燃着提神的薄荷香,齐宴清朝服还未换,正坐在案前,锁眉写着什么。
兰稚目光淡淡扫过他手边那盏浮着玉兰花的茶,上前行礼:“姐夫。”
齐宴清闻声抬头,瞧见她,似给这沉闷的环境里,平添了一抹清凉。
见他盯着自己没说话,兰稚忙于解释:“是长姐让我来给姐夫送盏茶,提醒姐夫别累着身子。”
齐宴清从袖袍里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单手揉着太阳穴:“是她惦记我,还是你惦记我?”
“自然是......长姐。”兰稚心虚埋头。
齐宴清瞥了一眼那茶,似笑非笑:“可你长姐从不会给我送玉兰茶,倒是听说姨妹你最爱玉兰。”
兰稚面浮绯色,结结巴巴做不出解释,只能咬着唇道:“是我擅作主张换的茶,我想着玉兰茶清口,可解油腻,姐夫不喜欢,我端走就是。”
“过来。”
齐宴清像以往那样同她招手。
兰稚顾忌地往门那边瞧了一眼,才磨蹭上前。
齐宴清半侧过身子,自下而上地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很小:“想通了?”
“不是。”
兰稚嘴硬。
齐宴清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眼中欲色渐浓。
兰稚被那露骨的眼神,看得一脸羞色,稍稍转了个身子。
齐宴清的眼神从上至下,落在那巴掌小腰上,甚是喜爱地拍了拍:“放心,今日很累,不动你。”
“很累吗?”兰稚表现地很关切,“那、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回来。”
齐宴清把她抓回身边扣着,用笔杆子指了指身侧:“你就在这待着。”
“哦......”
兰稚乖乖应下,就这么看着他埋头处理公事。
齐宴清专注时的样子,与平常不同,沉静庄肃,淡漠冷欲,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是一种很特别的魅力。
兰稚细细瞧着他,一时有些走神儿。
他没抬头,却知兰稚在看他,一面写着公文,一面淡淡提醒:“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就不忍了。”

熄了屋内最后一盏灯烛,兰稚摸黑褪去衣裙,仅留了贴身的里衣候在榻上,心头惴惴不安。
不多时,齐晏清来了,轻车熟路地摸到榻边,照常解袍脱靴。
第一次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
整个过程中,兰稚不敢乱动,更不敢说话,掌心不知不觉渗满了汗,她试图控制自己的紧张,可内心却狂跳不止。
“夫人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齐宴清坐了下来,紧挨着她的身子问。
冷冽的松香混着浓重的酒气迎面袭来,兰稚被碰到的一瞬间,全身都绷紧了,她不敢开口,生怕他被发现自己并不是兰锦慧,只慌忙摇了摇头。
齐宴清还当她是心情不好,想要瞧瞧她的神色,才发现屋内竟一盏灯烛都没点。
“为何不点灯?”
齐晏清欲将榻边几上的灯烛燃起。
“别!”
兰稚一惊,赶紧抓过齐晏清的手,由于慌乱,力气过了几分,竟将齐晏清整个人都拉到了身前。
黑暗中,嗅着拂面的酒气,兰稚自知他被灌了不少的酒,此刻醉意正浓,只需稍稍一撩拨,便可成事。
“夫人今日是怎么了?”
兰稚喉咙紧涩,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而是把心一横,颤颤伸手环去他腰后,笨拙地为他宽衣解带。
齐晏清没拒绝,却也没迎合。
因是第一次的缘故,又过于紧张,手上生疏的兰稚半晌也没解好。
齐宴清不知是否察觉到,她笨手笨脚的异样,兴致不高:“若是累了的话......”
听这话茬,兰稚生怕他把自己推掉,一时羞急,也不管什么衣裳了,直凭着感觉,捧住他的脸,用生涩羞怯的吻,将他那后半句堵了回去。
兰稚能感受到他身体上传来的信号,是明显的意外,除此之外,他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她这才稍稍放松些,手上的动作也更大胆了......
面对如此露骨的撩拨,齐宴清终是没耐的住,三两下便扯去衣衫,顺着她温热凌乱的呼吸吻了上来,一手将她压倒在榻上,一手轻而易举地剥掉与她之间的最后一层隔阂......
好容易捱到事了,齐晏清转身睡了,兰稚拖着酸痛的身子,艰难从榻上爬起,屏着呼吸,拾了衣物,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
屋子前后的下人都被打发干净了,兰稚关上门的一刻,孙姑姑和披着厚重斗篷的嫡姐正立在廊下,险些把她的魂儿都给吓丢了。
“长姐!”
兰稚赶紧跪在兰锦慧面前,身上有些打抖。
兰锦慧凝着脚下的她许久,那张青白的脸已然快没了血色:“把她带下去关好。”
说罢,兰锦慧才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重重甩在她脸上,露出那件同她别无两样的里衣,悄悄推门进了屋内。
洗过身子,兰稚跟着孙姑姑,和负责看管她的兰家陪嫁丫鬟小汐,一同抄小路往回走,历经刚刚的一番云雨,步子难免有些不稳,走得也慢,倒是惹了孙姑姑不悦。
“快着点吧,再磨蹭一会儿天都亮了,叫人瞧见了你不要命了?”
“是......”兰稚提着衣摆,勉强跟上。
“别以为爬了大公子的床,你就是真的少夫人了,不过是借你的肚子用用,自己几斤几两得拎的清。”
孙姑姑继续警告:“白日里无事,你就待在房内,万不可随意出来走动,想来大夫人也同你说过此事的紧要,若出了岔子,不单单是你们母女,整个兰家都得遭殃。”
“兰稚明白。”
兰稚恭顺地行了个礼,是时夜深,孙姑姑怕闹出动静,也未多言,将她锁进了偏房。
从刚刚炙热交缠的床榻,到眼前这冰凉糙制的竹席,兰稚的心也跟着一寸寸冷了下来......
她自幼与母亲幼妹相依为命,继父早亡,日子过得清苦。
两月前,素未谋面的生父出现,将她们母女接回了兰家。
兰稚还记得收拾东西的那天晚上,阿娘高兴地直抹眼泪,说熬了十六年,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不想回到兰家后的第一日,阿娘和妹妹就被软禁了起来,她则被叫去了兰家主母屋内,训了一整夜的话......
原来兰家嫡女嫁入这侯府已有两年,肚子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眼看婆母和侯府宗亲,一房又一房地往齐宴清院里塞妾室,嫡姐哪能坐得住?回了娘家寻郎中一诊,才知她日前生病伤了身,很难再有孕。
大夫人生怕丢了侯府这门亲事,这才想了个替孕的法子。
而这最好的人选,就是兰稚。
她与兰锦慧模样相似,特别是那眉眼间,简直如出一辙,加上她的身份乃外室私生女,见过她的人不多,只要做得隐蔽些,不会有人发现。
兰稚虽知身份卑微,却也是个清白姑娘,一听完大夫人的吩咐,哪肯答应?甚至为断大夫人的念头,还寻了短见。
可她非但没死成,还生生遭了半个月的毒打,更被大夫人以生母幼妹的性命相挟,要把不过十岁的筝儿卖去暗娼馆子,看着同样被折磨到不成样子的阿娘和妹妹,兰稚应了。
起先,她天真地认为,只要顺应了大夫人的意思,帮长姐生下孩子,兰家就会放过她们母女。
某次意外偷听墙角,得知大夫人去母留子的意图,兰稚便知道,一切不过是哄骗她听话的谎言罢了。
一旦她产子,自己和阿娘还有妹妹的性命,他们定不会留!可若不顺从,也只有死路一条。
慎重思虑后,她不再反抗,开始乖乖地学习兰锦慧的一举一动,模仿她的动作,音色,容妆,就连身上的痣也要一模一样,她学的很快,不过月余便已有模有样,就连她那父亲乍见时,都险些没分清二人。
而后,她被大夫人扮成丫鬟,连夜与兰锦慧一同回了侯府。
这一晚,说到底是她和齐宴清的第一次,没有任何快感,只有生涩的疼痛与屈辱的麻木,但她必须忍耐,因为在她的计划里,齐宴清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

春风披拂,晨露未晞,寻芳阁内外,渐有了下人陆陆续续做事的声音。
兰稚一夜无眠。
为了做样子,兰锦慧不好再让兰稚住去杂房,不得不将她安置在春杏堂中暂住。
孙姑姑挨了打,今日赶早来敲门的,是另一个丫鬟:“五姑娘可起了?少夫人叫您拾掇拾掇过去呢。”
梳洗好后,兰稚跟着去了正屋,走在廊下时,特地留心听了听,齐宴清不在。
“长姐。”
兰稚进门后,照常行礼。
兰锦慧用力白了她一眼,按捺着情绪,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
“夫君去参朝了,趁着他不在,我叫人备了车马,送你回兰家。”
兰锦慧知道即便是瞒,也瞒不了多久,兰稚既然藏不住了,多留在侯府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见兰稚只是动了下眼皮,没说应,也没说不应。
兰锦慧知其犹豫,破天慌地好声好气相劝:“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吧,既然这事儿不成了,你离开侯府,对我便没了威胁,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且你昨日帮了我,我自会同母亲说明,等你回了兰家,好生善待你们母女,如何?”
“长姐,不是妹妹不想走,只是......”兰稚为难,“长姐既然知道姐夫生了疑心,您觉得依照姐夫的性子,单把我送走,就没事了吗?”
兰家这样哄人的话,从兰稚回去的第一天,就已经听了太多遍,她就是再傻,也该涨记性了。
“你什么意思?”兰锦慧耐心渐弱,一点点拧起了眉。
“在姐夫没有彻底打消疑虑前,若我今日忽然走了,长姐以为,他会不会追到兰家去问呢?此事乃您和母亲的秘密谋划,家中其它姨娘和下人一概不知,但凡有人打探,嘴也未必比侯府严。”
“我与阿娘回家的时间,长姐回去的时日,加上我来侯府的日子,和阿娘现下的处境,只要稍稍一对,不难发现端倪,这其中的疏漏,长姐可想好该如何周全了?”
兰锦慧又被她给问住了,一晚上,满心满眼想着,先把这个祸害哄离了侯府,解了眼下的困境隐患,再叫家里了无生息把她给处理掉,哪想到这其中许多?
“这么说,你还要赖在侯府了不成?”兰锦慧忍火询问。
“妹妹不敢,不过是......”
兰稚话还没说完,身后紧闭的屋门,就被人骤然给推开了。
“夫人与姨妹在说什么呢,这么谨慎,早早合紧了门窗不算,还把下人都遣了出去?”
齐宴清毫无征兆地推门而入,将兰锦慧吓得顿时花容失色,翁张着嘴,惊到忘了答话。
幸而兰稚背对着门,没有直面齐宴清,虽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也被吓着了,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她越知道慌不得,万不能有半点差池。
“夫君怎么......回来了?”
兰锦慧不知刚刚与兰稚的对话,齐宴清有没有听去,听了几分,一时慌张难耐,喉咙紧涩。
齐宴清扫了一眼就站在身前几步,背对着自己的人,平声反问:“怎么,我自己的家,我还回不得了?”
“自然不是......”兰锦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
“落了件东西。”齐宴清淡然解释着,步子逐渐靠近兰稚。
耳听着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兰稚快速稳住了心神,暗吸口气,行若无事地从袖里掏出一张帕子,在齐宴清走到她正面的最后一刻,及时遮住了脸,矮身行礼:“姐夫回来了。”
齐宴清看着那方巴掌小脸儿,已被帕子遮了大半,虽清减的轮廓依稀可辨,但除了一双眼,什么也看不到。
盯了一阵儿,齐宴清的眉心不由拢紧,语气倒没什么变化:“姨妹昨日的伤,可好些了?”
“姐姐已经叫了郎中瞧,只是些皮外伤,有劳姐夫挂心了。”
齐宴清很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出一点破绽,可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除了恭顺谨慎,再无其它可寻。
“你脸怎么了?”齐宴清沉声问。
兰稚同兰锦慧对视一眼,似在暗示什么:“前几日不小心染了风寒,一时疏漏,不想又生了面疮,实在不宜见人,也不好吹风,还请姐夫见谅。”
“咳咳,对。”
兰锦慧也没傻透气,赶紧顺着兰稚的话解释:“正因妹妹害怕着凉,这才叫人关了门窗说话,左不过是些姊妹之间的悄悄话,女儿家的私房事,怕下人们听了胡乱传,才遣了那群碎嘴子的出去,夫君可别多心啊......”
“你们姐妹情深,我有何好多心的?既然姨妹身子不好,便在这侯府多住些时日,侯府旁的没有,会治病的郎中倒是有许多,也当是替我陪陪你姐姐,你觉得可好啊,姨妹?”
齐宴清嘴上说着,可眼神却一刻也没从兰稚身上挪开,“姨妹”二字,更是着重抬了声调,似别有蕴意。
边上的兰锦慧一听,只能干着急,使劲儿朝兰稚使眼色,示意她拒绝,可兰稚瞧都没瞧她一眼,只软声乖巧:“多谢姐夫,只要长姐和姐夫不嫌麻烦,妹妹自是愿意的。”
“你长姐常说,这侯府里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你来了,她怎会不愿意?刚好她腿伤了,等你身子好些,也能照顾照顾,夫人,你说呢?”齐宴清似笑非笑地询问兰锦慧。
现在的她,早是骑虎难下,便是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难为夫君一直记着我说的话,有妹妹在,自然是......好呢。”
“那我就不打扰长姐和姐夫说话了,先告退了。”
“等等。”齐宴清把她唤住。
兰稚有意望了他一眼,又匆匆敛回目光,不失礼数:“姐夫还有吩咐吗?”
齐宴清意味不明:“你的眼睛,和你姐姐很像。”
兰锦慧心头一紧,兰稚却是面不改色:“家中姐妹几个,唯有姐姐姿容绝美,妹妹生得丑陋,哪敢和姐姐比。”
从寻芳阁出来后,兰稚一路独往春杏堂,这还是她进府以来,第一次这样正大光明地走在侯府内,心中自是滋味百般。
园内,清流掩映,藤萝披锦,林木葱郁,有小径四通八达,连着侯府内错落有致的亭阁,拱桥相接。
周围近处,假山叠嶂,枝叶斑驳,投与脚下的青石砖,是春日里的浮光掠影,和风窃窃,轻扫着她的发尾衣衫,步步皆是美景。
兰稚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的春景,刚欲放慢步子观赏,就被忽从身后罩上来的黑影,拽去了不见人的假山后......

兰稚双手交叠于身前,跪在地上,俯首行礼,是面见长辈时最为尊重的大礼,而非常礼。
兰稚低着头,也看不清那二位的表情,只听良久之后,侯夫人才开口:“你就是兰家姑娘,是那今日在院子里跳舞的丫头?”
兰稚迟疑片刻,规矩答道:“是。”
“你把头抬起来,我瞧瞧。”
侯夫人的语气不重,听不出喜怒,兰稚也不摩擦,乖乖照做。
侯夫人看了两眼,疑问道:“怎还挡着脸?”
“回禀夫人,外女染了风寒,用错了药,不慎生出面疮,怕惊了旁人。”兰稚答道。
“今日之事,是你的主意?”
侯夫人这样一问,坐在那不敢吭声的兰锦慧,自是暗暗捏紧了帕子,生怕兰稚把她给卖了。
兰稚顿了顿,惶恐解释:“是......是我的主意,原是见长姐摔了腿,近来心情一直不好,郁郁寡欢,小女愚笨,身份低微,没见过世面,本想着都是女眷,以这种方式博长姐笑一笑,并无不妥,不想......不想丢了侯府的脸,还请侯夫人恕罪!”
侯夫人没说话,而是颇有深意地看了兰锦慧一眼:“锦慧,你起来。”
兰锦慧不敢不应,扶着孙姑姑吃力地站起身:“母亲。”
侯夫人敛正容色,将手里的杯盏重重掷在案上:“锦慧,你是兰家嫡女,好歹也算是高门大户出身,现在更是侯府长媳,怎能做出如此不识大体之事?今夜一过,侯府定会被人传以色娱宾,以舞取乐,庸俗至极!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妹妹?你便是不要你兰家的脸,我齐家的颜面,你总该顾着些吧?”
“儿媳知罪!”
兰锦慧白着脸,也顾不得腿伤,赶紧跪在了地上。
说是家宴,厅中无一空席,可这满屋的人,楞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兰稚跪在那,也不敢出大气儿,耳边却隐隐听到有人暗笑,似等着看齐宴清院里的好戏。
“行了......”
一直没说话的老侯爷还是开了口,私底握了下侯夫人的手背以示安抚:“一家子难得吃顿安生饭,儿媳既非有意,便算了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被瞧去,无妨,无妨,哈哈,无关紧要的事,咱们齐家没那么多规矩,且兰姑娘外来是客,哪有叫人跪着的道理?”
“是。”
侯夫人温声点点头,有老侯爷安抚,火气明显消了一半去。
“兰姑娘,你入座吧。”
侯夫人一改刚刚威势,面色和蔼:“吓着了吧?你也别见怪,咱们侯府虽为武将出身,不拘小节,可这该有的门规家风,也是乱不得的,不能真叫人觉得武家门楣,就是粗俗无礼,姑娘说呢?”
“外女明白。”
兰稚老老实实坐在那,也无埋怨之色。
说罢,侯夫人才慢悠悠看向兰锦慧:“你腿上有伤,也别跪了,吃饭吧。”
这事儿看似掀了篇,侯夫人也说说笑笑,恢复了和气,可兰锦慧始终提着一颗心,吃进嘴里的东西,半点味道都尝不出来。
兰稚小心吃饭,时不时往男席那边看去,小汐伺候在身后,借着帮她夹菜时,小声掩口介绍:“大公子边上的是二公子,一直找大公子喝酒的,是表公子,比大公子年长些。”
“表弟,你总往女席那边看什么,弟妹也不坐那边啊?”表公子贺简仁顺着齐宴清的眼神往过瞧,看来看去,只能看见那个兰家的小妮子。
“是好看。”贺简仁凑到齐宴清边上坐着,小声嘀咕,“可我怎么瞧着,你那姨妹眉眼与弟妹有些相像啊?”
齐宴清眉目一动,转眼看他:“像么?”
贺简仁捏着下巴琢磨一番,砸了咂嘴:“像,又不像。弟妹更张扬些,那姑娘刚刚一舞,我也瞧见了,那可比弟妹......咳咳,人家是姊妹两个,长得像点,实乃寻常。”
贺简仁说着说着,似反应过来什么,把齐宴清重新打量了一番:“不对啊,平日里可没见你对哪个姑娘这般掌眼过,今日是怎么了?难不成你......”
“来,喝酒。”齐宴清余光扫过兰稚,笑而不语。
谁也没注意到,此刻兰锦慧正噙着泪,桌下的手都快把筷子给捏断了,没熬到席散,就称身子不舒服,先回了。
散席后,侯夫人才叫人来问:“寻芳阁那边,可有动静?”
“少夫人回去发了好大的脾气,砸了些不少东西。”
侯夫人面色如常,并不介意:“侯府的东西多,不怕砸,倒是那兰家丫头,不是个简单的。”
“夫人是说......”
侯夫人辇着茶盏,思虑道:“今日后山的事,我都听说了。兰锦慧的肚子始终没动静,这两年送进去伺候的,也都不争气,宴清碰都不肯碰,我怎么瞧着宴清今日护那女子的架势,是不大对啊......
“云阶,你好好盯着那边的动静,兰家那不掌事的已经有一个了,可不能再出第二个。”
“是,夫人。”
寻芳阁内,孙姑姑将地上碎了一地的物件儿收了一轮,又被砸了一轮,兰锦慧趴在榻上,抱着被子,哭嚎不停。
“少夫人快别哭了,待会儿大公子来了,瞧见可怎么是好啊!”
“瞧什么?你没看见他今日看那贱人的眼神嘛!方才席间,他可看过我一眼?只盯着那贱人看!”
兰锦慧哭吼着,反而越说越气,愤然指使道:“你去,把那贱人给我带过来,我非剥了她的皮,再把她丢出去喂狗不可!”
“使不得啊少夫人!”
孙姑姑连声劝阻:“现今她已在侯夫人面前露了脸,若叫侯夫人知道您收拾她,又要说您不能容人。且您这个时候把她赶走了,万一大公子真有此心,两人出了府......可就不在您眼皮子底下了呀!”
“依奴婢瞧,那丫头心计深重,又是个豁出去的,您把她惹急了,势必要拉您下水,那您身子的事,定瞒不住了,您可是千尊万贵的侯府长媳,与她孤注一掷,不值当!左右她那妹妹在我们手里,她绝不敢造次。”
“那你说如何!叫我忍了这口气不成?”兰锦慧喘着粗气,掉着眼泪,不肯松气。
“要想断了公子的念头,怕是不能从公子身上下主意,还得从根源下手......”
孙姑姑顺手拿起地上的一罐脂粉,递给兰锦慧:“夫人别哭了,您看看,这是表公子特地差人送来的,说是能美肤除疤,您觉着,要不要奴婢去谢过表公子?”
兰锦慧盯着那撒了大半的脂粉罐子,眉心渐渐舒展,再抬眼时,满是阴鹜:“时辰尚早,你速去速回。”
虽是初春,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
刚才席间不知怎么回事,那从未打过照面的表公子,竟跑来找兰稚喝了两盏子酒。
兰稚不胜酒力,这会儿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回到春杏堂,一推门进去,忽见黑暗当中,榻上坐着一个人影,吓得兰稚险些叫出了声,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兰稚,过来。”
齐宴清唤了她一句,她很乖,没拒绝,只是磨磨蹭蹭的,生怕被欺负了一样。
齐宴清嫌她走的慢,起身把她薅到身边坐着:“怕我?”
兰稚晃了晃脑袋,晕晕的。
屋内仍是一片黑,齐宴清想看看她的脸,却始终是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清,惹得他心痒。
眼看齐宴清越凑越近,兰稚背贴着床桅,已经没地儿退了,只能羞怯别过头去,嗡声拒绝:“别......”
齐宴清笑了:“不想我碰你?”
兰稚被这话挑得脸上火烫,难为情地把大半个身子都转走了。
齐宴清却不依:“那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今晚就放过你。”

兰稚一怔,慌里慌张地收回眼神,给自己找补道:“没有在看姐夫,我......我是在看姐夫写的字。”
“看得懂?”齐宴清停笔回眸。
兰稚满眼诚实:“看不懂,但姐夫的字写得好看,兰稚喜欢看。”
她笑起来眼眸弯弯,明媚如春,当真是好看极了。
齐宴清瞧着她,疲态自是一扫而散,把她拉到案边,兴致忽起:“想不想学?”
兰稚先捣米般连连点头,而后又有些不敢相信:“我......可以吗?”
“阿稚玲珑聪慧,自然可以。”
齐宴清抓过她的手,握住笔,放在自己手心。
兰稚整个脊背都贴在齐宴清的怀里,忽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悄悄回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心里竟有些乱。
“看我做什么,看字。”齐宴清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竟真的开始教她一笔一笔写字。
第一次学的,是她的名字,兰稚。
齐宴清教得认真,兰稚却把字写得歪歪扭扭,他也极有耐心,不厌其烦地一笔一划,拆开来教。
“好难......”兰稚有些沮丧,突发奇想问,“我可以不写自己的名吗?”
“那你想写什么?”
“写你。”
齐宴清手上一顿,欣然笑了:“好,那咱们写‘齐宴清’。”
第一次把三个字完完整整写出来时,虽无形,却总算能辨认出来了。
兰稚很开心,眼睛里溢满了欢喜,捧着字帖像个小孩子般炫耀:“姐夫你瞧,我写得好不好看?”
“好看。”
齐宴清哪里在看字,分明是在看她那荡着春水的眉眼。
时间似在这一刻凝滞,却又毫无征兆地被人给打破了。
“夫君和小妹在看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
兰锦慧推门而入时,兰稚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赶紧把字帖藏在身后,垂眼退去边上。
“小妹,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我找了你好半天呢。”兰锦慧嘴角分明挂着笑,可眼底却是骇人的寒意。
齐宴清重新伏案坐下:“不是夫人记挂着为夫,叫姨妹送盏茶过来的?我还想着,难得夫人今日体贴。”
兰锦慧错愕之余,笑得毫无破绽:“对呀,瞧我这记性。”
说着,兰锦慧将兰稚撞去边上,坐到齐宴清旁边,挽着他的手臂道:“我是夫君的妻子,体贴夫君不是应该的吗?”
“夫人的腿好了?”齐宴清多看了兰锦慧一眼,将手抽了回来。
兰锦慧开心点头:“是啊,已经可以走了。夫君年前不是说,等开了春,天气暖了,就带我们出去踏春吗,夫君几时带我去?”
“近来朝中诸事繁多,等得了空吧。”齐宴清态度敷衍。
兰锦慧不满,直接起身横坐在了他的腿上,当着兰稚的面,勾着齐宴清的脖子,甚是委屈:“夫君还在生我的气?”
“没。”
齐宴清小声咳了咳,试图把她推开:“有人在,像什么样子,下来。”
“我不!”兰锦慧倔强地往他怀里靠,“你是我夫君,抱着我怎么了,况且小妹又不是外人,自家姐姐和姐夫恩爱,小妹瞧着也高兴,对吧,妹妹?”
兰稚站在一边,好像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多余,袖子下的手不自主地捏紧了帕子,勉强笑笑:“长姐说的是,长姐与姐夫感情要好,妹妹自是欢喜的,那......我就不打扰长姐和姐夫了,先走了。”
兰稚原以为这一晚,齐宴清会留在寻芳阁,但听小汐说,她从里面出来没多久,兰锦慧来被推了出来,齐宴清则自己宿在了书房。
兰稚压根儿也不在乎齐宴清睡在何处,她只需确认,今时今日,她在齐宴清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席之地就好,至于他人在哪,偏心谁,她一点也不在意。
“小汐,白日里的事打听如何了?”兰稚关上门窗问。
小汐拿出一张粗制的地图来,指着上面几个被圈住的地界儿:“姑娘猜得没错,这附近除了茶馆食铺,并无太多商户,能藏人的也不多,阿春去跑了一圈儿,只有一家客栈,一家戏楼,还有一家......妓馆。”
原本面无表情的兰稚,再听到妓馆二字时,心里兀然“咯噔”一声,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小汐!”
兰稚匆匆写下一封书信,抓着小汐,脸色青白急切:“帮我送封信去明柳巷,找一个叫荣升的男子帮忙,其余的具体,我都写在这信上了!”
“好,不过现在天黑了,能不能明早......”
小汐还没说完,兰稚就噙着泪,言辞哽噎,接近央求:“就今晚,可以吗?”
“姑娘快别哭,奴婢想法子给您送出去就是!”
“好。”
兰稚这才稍稍平复,随后又把自己闲来无事,在屋里抄写的诗字都给烧了。
小汐从外回来见她在烧字,大为不解:“姑娘这些字写得这么好,为何要烧了呀?”
兰稚看着那炭盆里的火星子,眼神平静:“大公子喜欢写不好字的我。”
“奴婢不懂......姑娘写得一手好字,难道公子不应该更喜欢吗?”
“没办法,大公子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公子,出身高贵,容貌出众,样样都是最好的。他身边从不缺什么大家闺秀,字写得好的一抓一把,我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再好的字帖,男人瞧了也不过是赞上两句,哪比得上给他一张白纸,由他亲自在上面着墨,更有成就感呢?”
“还是姑娘看得透彻。”小汐感叹。
兰稚笑得无奈:“男人嘛,生来如此,什么都会的,和什么都不会的,他们都不喜欢,他们最爱的,就是以咱们女子的不足之处,来彰显他们的厉害。”
小汐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可奴婢觉得,大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吧,或许他与旁的男人不同。”
兰稚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的黑夜:“可我不想赌,也懒得赌,有时候机会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我不能做任何没把握的事。”

兰稚被关了几日,每日只有小汐送来的受孕药和吃食,寻芳阁毫无动静。
嫡母只给了她两个月的时间,若她不能有孕,阿娘小妹怕是要遭殃。
她唯一的出路,就抓住齐宴清的心。
在不能保证齐宴清的心意前,断断不能贸然行事,否则齐宴清嫌恶恼了她,就再没有机会了。
隔日一早,兰稚有些按捺不住,准备探探小汐口风,听到门口处的声响,她赶忙迎上去,不成想看到的,却是兰锦慧那张似要吃人的脸,满是怒火的眼睛里,还带着刚刚哭过的残红。
“长......”
兰稚神色顿凝,话还没脱口,就挨了兰锦慧结结实实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她是铆足了力气,当即打得兰稚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打晃,嘴角也瞬间渗出了血。
兰稚根本没机会问清缘由,就被两个护院强行捆了身,堵了嘴,接着拿来棍棒便是狠狠一通毒打。
每一棍落在兰稚的身上,都似被重锤猛击,要砸碎了她的骨头般痛入骨髓,她疼得连连惨叫,却根本发不出声,只有撕心裂肺的呜咽,和强烈的挣扎。
兰锦慧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红着眼,满目憎恨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抽筋剥骨,似乎只有见她这般痛不欲生,才能消了心里的恶气。
躺在地上的兰稚惨白如纸,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拼命的哀嚎也只剩下无声呜咽,兰锦慧才用脚踢开她的脸,对瑟缩在旁边的小汐吩咐:“给她擦药,晚上送来寻芳阁伺候,我倒要看看,她还有没有力气勾引男人。”
兰锦瑟离开后,小汐才敢把人扶到草席上,兰稚身子仍在剧烈发抖,全身上下皆是大片大片的淤血,小汐咂舌,处处不见血,加上用了这伤药,外表很快就瞧不出伤痕,可内里的肉都已经被打烂了......
“姑娘也别怪少夫人,她今日这般也是气昏了头了,说起来也怨不得姑娘你,但姑娘是不知道......”
小汐也不免同情,似有话憋了许久,第一句说出口时,还特地往外瞧了几眼,见四处无人,才回过头小声道,“侯夫人本就不喜欢少夫人,少夫人的肚子又不是个争气的,这两年里里外外给大公子院里张罗了不少的妾室,姑娘没来之前,大公子至多不过半月来一次,留在寻芳阁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自打姑娘来了之后,大公子日日宿在寻芳阁,加上前夜姑娘不在......”小汐有些难为情地咳了咳,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听说那晚大公子不知为何,根本没碰少夫人,昨晚更是把少夫人一个人留在屋内,自行去了书房安置,你说,少夫人能没有疑心吗?”
见兰稚始终一言不发,小汐只能叹了口气,默默帮她擦完药后退下。
兰稚这才缓缓睁开眼,唇角却弯出一丝诡异的笑来......
那晚她故意纵了齐宴清与她欢好数次,为的就是今日,果然兰锦慧的醋意没令她失望,而齐宴清的反应,说明他对兰锦慧已然失去了兴致,现下就算是兰锦慧再不情愿,只要她还想坐稳侯府少夫人的位置,就不敢把她关太久,必要放她去寻芳阁。
至于齐宴清对她到底是何等心意,只需今晚一验便知。
又是一片昏暗的夜色。
宴清刚推门入内,便被那娇软的身子从背后抱住了腰身。
“夫君,我好想你。”
兰稚绵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委屈,细细听来,竟似要哭了一般。
齐宴清身子一颤,良久没能缓过神,好半晌才骤然回过身将她搂进怀里,一遍一遍地摸着她的脸,他甚至不敢再点燃灯烛去看,既害怕一模一样,又害怕真的不一样。
最近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自从兰锦慧不愿引灯后,竟鬼使神差地怀疑起那夜夜与自己欢好的枕边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妻子......
直到那天他为了证实心中猜测,出其不意地点起灯烛,才清楚地看到躺在身侧的,的的确确是兰锦慧,没有任何异样,那一瞬间,心中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也再没了兴致。
但就在刚刚,身后的女子将他紧紧抱着,既委屈又迫切地说想他,齐宴清那惊人的念头,又再次油然而生!
兰稚从没有被人这样抱紧过,那力气使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只能挣了挣身子,有意询问:“夫君这是怎么了?”
齐宴清抱着怀里娇软的人儿摇摇头,忽有种失而复得地喜悦:“没怎么,夫君也想你了。”
摸着这张已然开始微微发烫的小脸儿,他更加等不及地想要验证什么,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内室走去......
满室的漆黑中,唯有炙火缠绵。
今晚的齐宴清像是换了个人,似带着久别重逢后的占有欲。
窝在齐宴清怀里的兰稚,香汗淋漓,口干舌燥,呼吸久久未能平复。
齐宴清仍旧将她搂的很紧,可声音却骤然阴鹜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外面的下人说,兰锦慧沐浴时不小心滑倒,伤到了筋骨。
小汐一得信儿,也跟着发慌:“糟了,三日后老夫人要做春宴,这席面方才交给少夫人,这一摔只怕什么也管不了了,还真是倒霉......”
兰稚故作意外道:“也不知长姐严不严重,寻芳阁现下肯定乱了,缺人手,要不你过去瞧瞧吧。”
“那......那我去看看,免得孙姑姑说我躲懒,拿我撒气,若无大碍我再回来。”小汐说完,便匆匆走了,连门也忘了锁。
通过近来与小汐有意无意中的套话,兰稚方知齐宴清虽为年少后辈,却已官拜内阁,每日正是这个时辰离府,只要在出寻芳阁的路上等,一定能见到他。
外面的天已然蒙蒙放亮,兰锦慧摔坏了,内外都有些乱,这偏僻之处更是无人顾及,兰稚一路埋着头,从日日往来的小路抄了近道,避开下人,躲在园子里一处不起眼的亭台后,观察着寻芳阁的动向。
下人们进进出出许多,端盆的端盆,取药的取药,也有郎中被引了进去。
齐宴清许是关切兰锦慧的伤势,比往日出门晚了半个时辰,当兰稚瞧见他身着官袍出门,正一步步接近时,虽早就将接下来要做的事私下演练了数遍,可脚步依旧发软,连呼吸都在颤抖......
眼瞧着只消一个拐角,二人便可相见,兰稚正稳住气息准备上前,谁知背后一双粗手毫无征兆地捂了她的嘴,将她往竹林后使劲儿地拖拽!
齐宴清本就走得晚,步子急,丝毫没留意小竹林里沙沙的动静。
兰稚挣不过背后的人,更发不出声响,只能眼睁睁看着齐宴清离开。
直到齐宴清走远,那扼着自己的手才稍稍松劲儿,兰稚扭脸一瞧,竟是气喘吁吁的孙姑姑,她顿时脊背一凉,脑袋轰地一声......
折腾了一上午,寻芳阁的动静才渐平息,兰锦慧腾出手处理兰稚的事。
“还好奴婢出来打水,瞧见她在林子边上鬼鬼祟祟,要不是奴婢拼了劲儿把她扯走,她怕是要拦了大公子的去路!”
孙姑姑气急败坏,足抡了兰稚十几个耳光,仍不解气地同兰锦慧火上浇油。
差一步,就差那么一步,她就能翻身了!
兰锦慧倚着榻上的软枕,右腿布带缠得厚厚一层。
“妹妹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是住的不够舒坦么?”兰锦慧撩开一侧遮了她视线的纱幔,死死盯着兰稚。
兰稚根本不敢去迎她的视线,一想她接下来要对自己下的狠手,兰稚脸色惨白如纸,惊恐地泪顺着眼帘往下滑,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我......我听说长姐不小心摔了,心中记挂想来探望,不想路上不熟,差点冲撞姐夫,我绝非有意!求长姐......求长姐信我!”
“哦?是吗?”兰锦慧嗤笑,眸光越发阴恼,“看来我的好妹妹还真是心疼我啊!”
“长姐恕罪!”兰稚不住磕头,但求保住眼下,“我再也不敢了!长姐饶了我这次吧,我当真是无心之失!”
兰锦慧怒极反笑,眉目间却满是黑压压的怒火:“今日我若饶了你,他日你岂非要踩到我头上,做了兰家和齐家的主?”
“兰稚不敢!”
“姑姑。”
“奴婢在!”
“她这二两的贱骨头打不得,可我手里能挨打的多的是。”
兰稚倚着床榻,单手撑着下颚,微微抬手指向兰稚:“她不是有个小野种妹妹吗?即刻拿了我的手信去兰家,给我狠狠地抽。”
兰稚彻底慌了,跪爬过去抱住了孙姑姑的腿,她不在乎自己受了多少责打,只要留她一命,她就能苟活下来,可妹妹才不过十岁的,瘦弱多病,哪里经的住打?
“不要,不要!!长姐我求求你了,不要啊!”
兰稚哭得凄切,已近号啕之状:“都是我贱,我该死!但求长姐罚我一人就好,不要牵连小妹,小妹本就体弱,打不得啊!无论长姐要怎样出气,就是把我打死,我也绝无半分怨言啊长姐!”
“怕了?知道难受了?”
兰锦慧极其痛快:“这是对你前番阳奉阴违的惩罚!我知道你聪明,不敢与我明着作对,也知道事成之前,我不会要了你的命,所以有恃无恐。”
兰锦慧说得乏了,招手叫来一盏温茶:“既然你身上不怕疼,我便让你体验体验钻心的滋味,你的错,由你妹妹代为受罚,若她不争气死在兰家,我便丢去乱葬岗喂狗,而后,便是你那下贱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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