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映仪云毅的其他类型小说《被弃蛮荒!为质归来假千金富可敌国云映仪云毅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南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动作快些,前院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席了,别误了郡主的及笄礼。”云映仪被擒着手脚、扯着头发,跪在赵嬷嬷身前,光刺得她皱了皱眼睛,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前天旋地转。“还当自己是王府里金玉堆成呢?马奴生的孽种,白享了王府十五年的荣华富贵,居然还敢用邪术咒害郡主,下作蹄子!”赵嬷嬷尖锐的指责声在她耳中忽远忽近,云映仪浑身便忍不住地战栗,却还是死死咬着唇,口中喃喃。赵嬷嬷身形宽大,半躬着身子,就将好不容易透进来的光亮遮得严严实实,影子像是一团恶兽,一点一点地啃食着她的血肉。听得云映仪断断续续叫着:“阿兄......”粘稠的唾液吐在脸上,赵嬷嬷冷哼一声。“您怕是还不知道,世子爷早前从太学回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守了昏迷不醒的郡主足足三天两夜...
《被弃蛮荒!为质归来假千金富可敌国云映仪云毅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动作快些,前院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席了,别误了郡主的及笄礼。”
云映仪被擒着手脚、扯着头发,跪在赵嬷嬷身前,光刺得她皱了皱眼睛,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前天旋地转。
“还当自己是王府里金玉堆成呢?马奴生的孽种,白享了王府十五年的荣华富贵,居然还敢用邪术咒害郡主,下作蹄子!”
赵嬷嬷尖锐的指责声在她耳中忽远忽近,云映仪浑身便忍不住地战栗,却还是死死咬着唇,口中喃喃。
赵嬷嬷身形宽大,半躬着身子,就将好不容易透进来的光亮遮得严严实实,影子像是一团恶兽,一点一点地啃食着她的血肉。
听得云映仪断断续续叫着:“阿兄......”
粘稠的唾液吐在脸上,赵嬷嬷冷哼一声。
“您怕是还不知道,世子爷早前从太学回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守了昏迷不醒的郡主足足三天两夜,待郡主醒来后,只问了一句怎么还没将你打发到庄子上去。”
“世子爷和郡主才是亲亲的兄妹,以前是被你这蹄子蒙了眼,现下还管你死活作甚?让旁人知道王府将一个马奴之女宠了十五年,该怎么想?”
云映仪手心湿冷,汗滴顺着额头滴落。心中涌起深重的悲哀,她的喉咙紧缩,几乎发不出声音,千疮百孔的心终于粉碎。
她本以为,至少、至少阿兄是会信她的......
被关到柴房的这些时日,她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就是等阿兄归来,抱着他哭上一场。
可现在,阿兄甚至都不愿来见她一面......
那日,她正在荷花池旁雕那只给阿兄的小木雀,姨母赵氏带着一名女子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晋王的书房。
赵氏和那名女子一人一只帕子,边哭边讲,晋王云毅越听越惊。
十五年前,瑞王起兵叛乱,逃亡中,晋王妃在宿州一庄子上生产力竭而亡。马奴将自己的婴儿和王府刚生下来的小郡主偷偷调换。云毅疲于逃命,并未发现。
后来,马奴替乡绅挡刀而死,乡绅感念恩德,将真正的王府郡主抱到膝下抚养。
已故晋王妃的庶妹赵氏,不久前去宿州寻医,半路却遇到了长相和晋王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郎!
赵氏用帕子拭去泪:
“姐夫有所不知,我与姐姐自幼关系亲厚,姐姐得了明远大师雕成的一对莲鲤纹玉佩,特意送了一块给我,当年姐姐去了,这块玉佩也消失不见,可这孩子......”
赵氏急急将女子推到云毅身前,摊开掌心:“这孩子,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云毅看着赵氏和女子手中的玉佩,心下惊疑不定。
“唤赵嬷嬷到过来。”
末了,补了一句:“让郡主......让她也过来。”
云映仪到时,便看到赵嬷嬷抱着一个陌生女子哭得撕心裂肺,一口一个心肝儿,她茫然地向云毅请安,却被赵嬷嬷冲上前来啐了一口。
“呸,你个假货!白白占着侯府郡主的位置这么多年,叫郡主受了这么多苦......”
云映仪再怎么沉稳,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女郎,顿时白了脸。
她从生下来就没有母亲,云毅自发妻去后整日斗蛐蛐钓鱼,世子云玦虽护着她,可他在太学进学,每旬只能回来两日。
久而久之,云映仪虽然样样拔尖,却养成了戳一下也一声不吭的软闷脾气。
纵使脾气再好,云映仪也知道,还没有一个下人朝她吐口水的道理,可眼下的气氛实在是不对劲,她压住心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毅。
看到云映仪被吓得不轻,云毅心中一软,刚要开口宽慰,就见一旁那双和他发妻一样的杏眼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您......您真是我的父亲吗?姨母没有骗我,我是有亲人在世上的,不是马奴生的野孩子......”
云毅心中钝痛,是了,如若这孩子真是他的血脉,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他这时居然还在为这个占了他女儿荣华富贵的人心软......
他紧闭上眼,挥了挥手,云映仪就被带了下去,软禁在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地看守着,别说往外面递个消息了,连蚊虫都飞不进来几只。
没过几天,以赵嬷嬷为首的一群人闯了进来,将她从榻上拽起押到院中跪着,云映仪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鬓发凌乱。
那群人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采薇急匆匆地追出来,想给她披上斗篷,却被几个家丁拉过去拳打脚踢。
“采薇!你们给我住手!”
云映仪死命挣扎着,却拗不过天天干活的粗使婆子,反倒是自己被贯到了砸碎的花瓶上,瓷片划过羊脂玉般的面颊,血流如注。
“小姐......别怕,冷......斗篷......”
云映仪被按在地上,眼睁睁瞧着采薇口中吐出血沫,雪狐皮做的斗篷还在手中死死攥着,家丁掰断她的手指,才把皮子扯出来,又啐了一口。
“呸,晦气东西,可惜了这么好的料子!”
说完还不解气,又踹了两脚。
“采薇......采薇你醒醒......”
尸身从台阶上滚落,许是见了血,那婆子松了些力气,云映仪顾不上脸上的伤口,一把推开她,扑过去紧紧抱着采薇还温热的身体,却怎么都叫不醒她......
抖着手合上采薇死不瞑目的眼,云映仪就算再迟钝,也能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拼凑出真相来。
她不是什么王府郡主,是马奴生的女儿,是占了凤凰窝的野鸡......
“搜到了!这蹄子果真要害死郡主!”
云斐颜突然转身,拍了拍掌心,殿外立刻传来细碎的铃铛声。
两名侍卫押着个梳双丫髻的小宫女进来,那丫头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楚模样,可云映仪在看清她耳后月牙形胎记时,手中茶盏“当啷”摔在青砖地上。
“你是......”
“抬起头来。”云斐颜用护甲挑起小宫女下巴的瞬间,云映仪扑上前去,拂开她脸侧的碎发,潸然泪下。
“我知道你......你是采薇的妹妹,采莲,对不对?”
以前,在晋王府中,和云映仪说过最多话的不是晋王和云玦,而是自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丫鬟采莲。
采薇性子温和,平常话不多,但一提到家中的幼妹,总是会跟云映仪多说几句——
那时,她还是王府的小郡主,采薇正就着烛光给她补裙角的缠枝纹,烛火噼啪炸开灯花时。银针突然扎破指尖,血珠滚在青缎上,晕开一朵暗色的花。
“姑娘恕罪!”她慌忙去擦,却被云映仪按住手背。
“这是上月新贡的浮光锦,沾了血反倒更灵动。”云映仪将染血的布料转向烛火,弯着眼睛宽慰:“你瞧,像不像阿兄猎的那只火狐皮毛?”
采薇望着跳跃的光影,突然轻声道:“奴婢的阿莲最喜红色......”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补丁,“去年乞巧节,她偷用朱砂染了块粗布,被主家打得三天起不了身......”
云映仪执针的手微顿。怪不得那日采薇告假归来,眼尾带着未消的红肿,却笑着说是不慎撞了门框。
“阿莲左耳后有个月牙胎记。”采薇突然解开颈间旧荷包,抖出半块饴糖,“她七岁要被我叔父卖进戏班子,攥着这糖往我手心塞......”糖块早已发黑,裹着的油纸却平整如新。
窗外惊雷乍起,采薇慌忙把糖塞回去:“姑娘快歇着吧,奴婢多言了......
阳光犹如金丝,透过层层叠叠的帷幔,洒在了绸背上。
手下的锦被柔软温暖,不似柴房阴冷,云映仪愣了一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缠满绷带,每动一下,伤口便传来一阵刺痛,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云映仪的呼吸微微一窒。
“哎,你醒啦?”
白纪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走了进来,坐在床边喂她喝。
“这院子虽然挂在我的名下,但实际上是陛下的别院,位置偏僻几乎无人知晓,陛下送你回来后便去处理朝事了,这几天你就在这安心养伤。”
白纪长这么大,还从没伺候过人喝药,只是一勺接一勺地喂着,云映仪的舌尖被烫得生疼,面不改色地喝着,余光瞥见药汁见底,略松了口气。
“多谢小白大人救命之恩,方才多有误会,冒犯到大人......大人若有能用到民女之处,民女在所不辞。”
白纪喜笑颜开,浑不在意地给她塞了一块饴糖。
“无妨无妨,不过......你居然知晓我的名字?”
云映仪颔首:“听闻太医署有位小白大人,最擅针灸之术,没想到大人解毒也这么厉害。”
闻言,白纪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
“今日你中毒后,我给你服下解毒丸,施以针灸,按理说你体内的余毒再扎上几次针就可以逼出来了,可我又为你把了一下脉,发现你体内居然还有寒毒。”
白纪神色凝重:“倒像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一般。”
云映仪面色一僵,声音发抖:“敢问大人,这寒毒可是十分严重?我......还有多少时日?”
“你体内的寒毒,若是好好养着,顶多体弱一些,比常人怕冷些,倒也不妨事,可这些天受了伤不说,又中了毒,已然伤了身体本源......不过你放心,有我帮你调养,少说十来年还是有的。”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法子解了你这寒毒!”
十年,已经比她预料的多许多了,她该知足。
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云映仪再次道谢:“多谢大人费心,民女感激不尽。”
白纪连连摆手:“可别这么叫我了,万一被那老头听到,我又该被关禁闭出不了门了。”
云映仪淡笑不语。听闻太医令白涧老来得子,全家上下都宠着,宠出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放着家里祖传的推拿之术不学,跑去深山老林拜了个乡野大夫为师,白涧被气得半死,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使坐在床上,云映仪依旧姿态闲适,唯有一双眼睛此刻弯成了月牙,白纪正对上云映仪的脸,晃了晃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小厮匆匆忙忙进来,一边行礼一边开口:
“白大人,不好了,晋王府那边来了人,说从他家偷了东西的贼子逃进了我们院子,吵嚷着要见您!”
小厮面露难色,看了云映仪一眼,才继续说:
“还说......还说您若是包庇贼子,怕不是与那贼子有什么首尾,要告知白大人,还要上奏白大人教子无方......”
云映仪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晋王府的人所说的要难听许多,云映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掀开锦被,挣扎着想要下床。
白纪连忙按住她:“你别乱动,伤还没好利索呢!”
“小白大人,您不必担忧。”云映仪声音平静,看向白纪的眼中满是歉意,“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不能让您因为我而受到牵连。至于若有流言传到白大人那边......”
云映仪犹豫了一瞬,朝他行礼。
“我可以亲去白大人跟前赔罪,给您添麻烦了。”
白纪皱着眉,按住被角。
“要不是陛下与我来得及时,你早就那个嬷嬷被毒死了,你都被伤成这样了,还去见那群人作甚?临安城里像你这个年纪的女郎,哪个不是家中娇宠着长大的,围猎场上多走两步都能磨起一脚的水泡。你这女郎好生奇怪,五寸长的伤口说划就划,半点不疼惜自己的身子。”
云映仪神情恍惚,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曾几何时,她也有宠爱她的父亲,待她如珠如宝的兄长,一心钦慕她的竹马......
在云箬箬回府之前。
云箬箬好像一座高山,矗立在她的过去和未来之间,她被困在云箬箬的影子下面,遮住了照向她的阳光。山巅云雾缭绕,云映仪被困在山脚,无法逾越,只能原地打转。
她看不到过去,也望不见未来。
云映仪垂着头,默不作声。白纪方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细想来,那些话不就是为她心上插刀子么!挠了挠头发,就要开口宽慰,听得院子里吵个不停。
原是云玦久等不到,带着家丁直接冲了进来。
“小白大人。”
白纪只在太医署挂职了个八品小官,凭着云玦的身份,本不用理会白纪,奈何白纪和云璟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得非常,且白大人在太医署最有盛名,但他只在宫中诊治。
箬箬的咳嗽还不见好,他想着不若趁这个机会和白纪交好,请白大人上晋王府替箬箬看诊,故而朝着白纪拱手做礼。
对上云玦,白纪冷哼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世子有何贵干?平白无故带着人强闯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犯了什么事,世子殿下是带人抓我来了。”
被抢白一番,饶是云玦再怎么想与他交好,心中也颇有不快,冷下了脸色,看向从他进门就一直愣着的云映仪。
“白大人何出此言?本世子还想问问,我晋王府的小贼怎么在白大人这里?”
被白纪说了一通,云映仪心中本就不好受,见到云玦后更是控制不住的委屈,眼中盈满了泪水。
自始至终,她都觉得阿兄和别人不一样,赵嬷嬷所说的那些话,万一是她编来哄她的,万一阿兄真的是来接她的......
希冀破土而出,如同一团火焰,烧得越来越旺。
云映仪忍着疼痛,从榻上下来,微张着唇,轻声唤他:
“阿兄......”
她多么希望,阿兄能像从前一样,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有阿兄在,不要怕。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冷喝:“放肆!”
内侍话音刚落,车外便传来定国公夫人尖利的嗓音:“云映仪,你此时进宫,难不成还想请陛下为你保下和我儿的婚事?!我定国公府可容不下你这么一尊大佛,这婚事,今天必须退了!”
定国公夫人穿着一品诰命的衣服,满头的珠翠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眉头皱得死紧。
今日本该是云映仪在庄子上发病去了的日子,久等不到晋王府的消息,她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孟家的探子传信,说云映仪上了马车直奔宫城而去,定国公夫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决不能让云映仪此时进宫。
幸好,赶在她进宫之前,拦下了马车,就是这驾马车的内侍,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车帘被风吹得微微掀起,云映仪透过缝隙望去,一旁的孟书惟身着月白锦袍,上面绣着青竹纹样还是去年他生辰礼时云映仪亲手描的花样。
“瘦骨清姿傲雪风......孟世子,映仪愿你日后如同这青竹一般,高风亮节、青云直上......”
那日生辰宴上,孟书惟红着脸对她说很喜欢这份礼物,必不负她所期,还说只盼时日再快一点,能早些娶她回府。
可今日,他却要亲自退了这桩当初自己求来的婚事......
“你一介马奴之女,冒充王府血脉,实在不堪为孟家妇!”
孟书惟跟着抬头,拱手做礼。
“云姑娘,你我二人的婚约本就不合礼法,如今既知你非王府所出......”
云映仪忽得想起去岁上元佳节,孟书惟邀她同看万家灯火,这人在满河莲灯前握着她冻红的手呵气:“我与仪妹妹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定会得神灵眷顾。”
彼时云映仪眼眸中映着漫天明灯,却不及面前一人耀眼。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
血腥味混着浓郁的龙涎香涌入鼻腔,云璟默不作声,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云映仪挺直脊背,葱白的指尖挑开车帘,露出一张芙蓉面。
云映仪忽然低笑出声。
云玦来的突然,临走时云映仪还未来得及披上一件斗篷。
素绢单衣被夜风灌满,勾勒出清瘦的身形,袖口滑落,露出缠满纱布的手腕。
孟书惟早就知道,云映仪是个美人胚子,她幼时就长得玉雪可爱,但长大后沉闷呆板,反倒失了该有的灵气,像块木头美人,美则美矣,全无箬箬惹人怜爱。
可今天,孟书惟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些人即使不着华裳,不施粉黛,也可以美得惊心动魄。
“夫人和世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世子爷曾冒着大雪在晋王府外等了一夜,求我别答应陈将军的提亲?”
孟书惟脸色骤变,那年他听闻陈将军嫡子有意求娶云映仪,彼时两人还未定下亲事,醉酒后在晋王府外待了一夜,晨起一见到云映仪便哭诉:
“仪妹妹若嫁他,我便终身不娶,剃了头发当和尚去!”
可如今他袖中还揣着云箬箬抄的情诗,连字迹都是模仿云映仪的笔迹。
“本宫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明晗公主,欺世盗名?世子所言,莫非是在质疑圣裁?”
暮色为少女苍白的容颜镀上一层霞光,她望着孟书惟轻笑,像淬火后的银针,分明闪着冷光,偏生要往人心底最软的角落扎。
车内,白纪捂着嗓子还在拼命灌水,一旁的云璟放下折子,手指扣着桌案。
小聪明倒是不少,还知道先借他的势。
定国公夫人捏着婚书的手指蓦地收紧,指节上三枚翡翠戒面撞出脆响。她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竟用帕子掩着唇吃吃笑起来,抹额上的东珠随着肩膀颤动。
“哎哟我的姑娘,莫不是这些日子得了癔症?”
一双丹凤眼斜睨着云映仪素白的衣襟,她冷笑着开口:“这凤凰的名号,岂是往身上插几根白羽毛就能充数的?让陛下听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孟书惟难得沉下脸:“母亲所言极是,仪妹妹,我知晓箬箬回来,你心中有百般不喜,却也不能拿这等大事说笑。”
云映仪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鸡同鸭讲,头还发着晕,定国公夫人沉了脸色喋喋不休。
“当初我和晋王妃交好,她指着腹中的孩儿说如果是个小郡主,要和书惟定个娃娃亲,你既非王妃所出,怎可还舔着一张脸面霸占着我定国公府的亲事不放......”
云映仪拿出玉佩,芙蓉花上还沾着点点血迹。她从晋王府带走的东西很少,这块玉佩就是其中一件。
“本宫准了。”
在众人惊愕目光中,她将玉佩高高举起,手指一根根松开。
“不要!”孟书惟突然扑上前。
冠礼那日,云映仪就是捧着这枚玉佩,在满堂宾客前羞红了脸:“愿君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上好的白玉碎成几块,迸溅的玉屑划过他额角。云映仪俯视着孟书惟,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世子心中的千千结,还是留给真凤凰罢。”
像是没想到云映仪会这么爽快地退婚,定国公夫人愣了一瞬,旋即大喜,扯着孟书惟的袖子就要往回走。
“快叫人去抬聘礼,我这就去晋王府给箬箬下聘!”
“母亲!”孟书惟突然抬高嗓音,目光黏在云映仪有些苍白的脸上。他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开口:“我知仪妹妹心仪我许久,若实在舍不得这桩婚事......”
寒风连带着孟书惟的声音灌进车舆,云映仪面色冷然。孟书惟想起她及笄那日含着明珠簪的模样,喉间蓦地发紧。
“不若效仿娥皇女英,你与箬箬姐妹相称,共事一夫,也是一段佳话......”
“啪!”
云映仪袖中捧着的暖炉破空掷在他脚边,惊得拉车的乌云骥扬起前蹄,孟书惟踉跄后退。
“好个娥皇女英。”她的指甲叩紧车帘,一双眸子要迸出火星,将眼前这个伪君子烧个干净。
从前她真是瞎了眼,竟觉得孟书惟和其他人不一样,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孟书惟的手欲攀上车辕,身后的定国公夫人急急拉着他,开口就要呵斥云映仪,却听见马车中传来一声轻笑。
“朕倒不知,定国公府已尊贵到能纳天家公主为妾?”
今日看了几场好戏,云璟心情难得好,头一次像玩些杀人之外的游戏——比如猜谜。
“不如让朕猜猜——”
云璟斜倚软枕,看着那道单薄身影慢悠悠地说:“是定国公书房暗格里先帝赐下的令牌给的底气?”
定国公夫人鬓边冷汗涔涔,翡翠耳坠在风中乱晃,心中慌乱无比。
陛下怎会......怎会在这辆马车里!
定国公夫人定睛一瞧,马车前看着面熟的内侍,不正是去岁宫宴上站在内侍总管福安身边的那位!
难不成,真像这小贱人说的一样,陛下亲封她为公主!
定国公夫人心中大骇,颤抖着身子跪拜在地,见孟书惟还呆着,忍不住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扯着他一同叩首。
“臣妇见过陛下,今日惊扰陛下,臣妇死罪,还请陛下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恕罪......”
内侍勾起车帘,云璟披着大氅走了出来,随手塞给云映仪一只手炉,挑眉道:
“情面?朕怎么不记得,和定国公府还有什么情面?”
云映仪面上风轻云淡,实际冻得直打哆嗦,云璟离得近,自然知晓她此时已是强撑着的精神,朝车内扬了扬下巴,云映仪心领神会,再未看孟书惟一眼,俯身走入车内。
“本宫祝世子爷与郡主——百年好合,生死不离。”
“啧,公主亲口赐福,孟卿还不跪下谢恩?”
孟书惟孟书惟瞬间面如金纸,俊秀的面孔涨红着,方才在府中分明想好了要说的话,此刻却被风送来的龙涎香搅得心神俱乱。
“臣,孟书惟,叩谢公主。”
雪粒子突然簌簌落下来,砸在孟书惟身上。云璟漫不经心转动着玉扳指,瞥见他额角渗出血迹,定国公夫人更是心疼地恨不得咬死云映仪,然而,她现在不敢。
“孟世子这礼行得倒是别致。”锦靴踢开滚到脚边的碎玉片,云璟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闻定国公府祖上是礼乐大家,怎么......”他忽然俯身,玄狐毛领扫过孟书惟惨白的脸,“教出来的嫡子连三跪九叩都不会?”
孟书惟浑身汗毛倒立,连呼吸都猛地一窒。
定国公夫人发间金累丝的钗环摇摇欲坠,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陛下容禀!臣妇教子无方......”
“是挺无方。”云璟截住话头,指尖掠过孟书惟被碎玉划破的额角,“这伤瞧着比公主腕上的伤痕还浅些——”
脚尖碾过碎玉,云璟逼近:“不如让朕拿这碎玉再凿深三分?”
白纪在剩下的半盘绿豆糕中挑出一枚长得最为规整的,递给云映仪。
“稀奇,云老三居然还会为你出气。”
云映仪捧着暖炉的手指一顿,将糕点置在一旁。
“皇兄。”她突然轻唤,惊得云璟眉峰微挑,“听闻西域多产水晶,最宜盛红梅雪水,孟世子额角的血珠,倒比红梅还鲜亮。”
云璟低笑出声,甩开大氅转向马车:“传朕口谕,定国公教子不严,罚俸一年。定国公世子御前失仪,抄《礼记》百遍。”他转身时大氅扫过定国公夫人颤抖的脊背,“至于李氏......”
“禁足半年,好好学学规矩。”
马车驶入宫门,云映仪无暇去看定国公夫人和孟书惟面如死灰的脸色,只因如今车内的气氛实在诡异......
白纪吃饱喝足,靠在软榻上昏昏欲睡,云璟手中拿着奏折,眼睛却时不时看她一下。
云映仪只觉得手中的手炉也染上了浓郁的龙涎香,让她坐立难安。
若说方才云璟有意收敛气势,现下他便是放开了束缚,周遭都是他的领域。
“陛下恕罪,方才是民女自作主张,冒犯了陛下......”
云璟眉眼微垂,将手中拿着的奏折翻了个面,几乎与她同时开口:“你方才,叫朕什么?”
车帘外漏进的暮色被龙涎香气绞碎,云璟的指尖叩在了她扶着的檀木小几上。那截玉雕似的手指离她腕间旧伤仅半寸之遥,他周身气息冷凝,仿佛毒蛇在丈量猎物的脖颈。
“陛下......”云映仪后颈久违地渗出薄汗,喉间血腥气翻涌。
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方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称呼,竟是“皇兄”。
这两天的相处,让她下意识以为,云璟平时很好
云璟忽然倾身,大氅滑落时露出内里明黄锦衣。他捏住她下巴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留下红痕,又足够让她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朕的明晗公主,是被这风吹坏了脑子,还是吓丢了魂?”
白纪的鼾声适时响起,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格外突兀。云映仪余光瞥见他偷偷将眼皮掀开条缝,立刻明白这厮在装睡。她咬了咬牙,突然伸手握住云璟的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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