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律眼皮往上一掀,“听说你一个月没去学堂。”
身体成条件反射,顾知望后背出了一层的冷汗,不敢说话。
“行,我就暂且相信你母亲说的话,你是因为生病才没有去。”
他一连串发问:“那你说说这一个月的空闲时间,学过的书可温习彻底了?练过的字可有长进了?别跟我说你就光长了身上的肉。”
顾知望求助地目光看向云氏,顾律一敲桌子,“眼睛少给我胡乱地转,今天不给我说明白,这门你也别想踏出去了。”
百吉面无表情在一旁吓唬快要把脑袋缩起来的顾知望,“老爷这次出行寻到了一种树藤,抽起人来不见血,却能疼个足足三四天。”
不远处的顾知序眼睛瞪大,来回地看孤立无援站着的顾知望,没想到父亲教训起望哥儿会如此严厉。
靠着前两日的所见所闻,他以为像望哥儿这样的孩子,父亲母亲从前必定是捧在手心上宠的,一根手指头也不舍得碰。
就像他从前的大哥李松山一般。
结果现实和想象相差的太远。
云氏虽然溺爱儿子,但在丈夫管教儿子时,尽管心疼也还是不会插手。
顾知望急病乱投医,盯上了顾知序,一双眼睛湿乎乎的透着可怜劲。
父亲不给他面子,总不可能不给刚找回来的宝贝儿子面子吧。
顾知序和他对视了一眼,想到村口总是过来讨食的小流浪狗,最后饿死在枯萎的树下。
他不自觉踏出一步,想要求情。
“你帮他说话可以,但我对他的责罚不会取消,只会加重。”顾律语气不算严厉,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知序腿重新收了回去。
好凶。
顾知望这下眼泪真要冒出来了,恨不得长出十个脑袋出来,帮忙想办法逃脱爹的责罚。
眼看顾律起身就要朝自己过来,他忙大声道:“等一下!”
顾律停住脚步,表示自己听着。
顾知望咽了下口水,“我有一件事要先宣布。”
顾知望郑重其事的架势将屋内几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
“你说。”顾律盯着将将到自己腰际,睫毛乱颤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的顾知望,发话。
顶着数双眼睛的注视,顾知望装模作样轻咳了两声。
学堂里的夫子们每次宣布重要事情时,就是这派头。
“爹,娘,孩儿受你们照拂七年,虽然和爹娘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却早已将你们视为至亲,只是——”
顾知望来了个大转折,也是真的难过了,稚嫩的声音变得低落,“我终究不是侯府血脉,无颜叫爹娘继续为我操心,让侯府无故供应,如今我亲生爹娘既已寻到,合该归家。”
气氛刹那凝结。
云氏忘了反应,只愣愣站在呢,面前等着挑选的丫鬟深深低着头,恨不得什么也没听见。
顾知序也久久出神,心间仿佛被浪潮拍打,强烈的羞愧涌现。
一瞬间觉得自己自私又卑劣,对比起望哥儿今日所言所行,昨夜的不甘和妒羡都犹如在侮辱望哥儿,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
安静中,顾知望缓缓抬头,眼睛睁大了瞬。
他从没见过顾律对自己露出过如此陌生冰冷的神情。
比起大发雷霆的生气和动起手来还要令他觉得惊慌。
“顾知望,我只问这一次。”顾律的声音里携了失望,压到人喘不过气,“你之所以离开,可是为了躲避责罚和课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