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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父子请放手,夫人已签和离书全文+番茄

纪时鸢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纪时鸢睁开眼,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嘶~”刚想挪动一下身子,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还未等她出声就听见隔间传来说话声。“爹,娘为什么就不能懂事点,她不就是替我挡了一刀吗,有那么多护卫在,哪里需要她,麻烦死了。”陈允礼语气中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陈时安揉揉他脑袋:“好了,不要生气,爹待会儿带你去见个人。”孩子昂头满脸惊喜的看着男人:“爹,是要去见欣姨吗?”男人眉眼含笑,点了点头。“爹,那我们快走吧,不然等娘醒了我们就没法走了,她定然又要对我说教一番,真的是烦死了,你说.”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纪时鸢的心口更疼了,冷汗簌簌往下倒,她忍着没发出一点儿声响。早知道自己相公有了异心,却不成想连亲生儿子都早已变心。昨儿个她陪陈允礼去城外寺庙上...

主角:纪时鸢陈时安   更新:2025-05-20 16: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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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纪时鸢陈时安的其他类型小说《渣父子请放手,夫人已签和离书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纪时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纪时鸢睁开眼,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嘶~”刚想挪动一下身子,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还未等她出声就听见隔间传来说话声。“爹,娘为什么就不能懂事点,她不就是替我挡了一刀吗,有那么多护卫在,哪里需要她,麻烦死了。”陈允礼语气中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陈时安揉揉他脑袋:“好了,不要生气,爹待会儿带你去见个人。”孩子昂头满脸惊喜的看着男人:“爹,是要去见欣姨吗?”男人眉眼含笑,点了点头。“爹,那我们快走吧,不然等娘醒了我们就没法走了,她定然又要对我说教一番,真的是烦死了,你说.”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纪时鸢的心口更疼了,冷汗簌簌往下倒,她忍着没发出一点儿声响。早知道自己相公有了异心,却不成想连亲生儿子都早已变心。昨儿个她陪陈允礼去城外寺庙上...

《渣父子请放手,夫人已签和离书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纪时鸢睁开眼,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嘶~”刚想挪动一下身子,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还未等她出声就听见隔间传来说话声。

“爹,娘为什么就不能懂事点,她不就是替我挡了一刀吗,有那么多护卫在,哪里需要她,麻烦死了。”

陈允礼语气中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陈时安揉揉他脑袋:“好了,不要生气,爹待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孩子昂头满脸惊喜的看着男人:“爹,是要去见欣姨吗?”

男人眉眼含笑,点了点头。

“爹,那我们快走吧,不然等娘醒了我们就没法走了,她定然又要对我说教一番,真的是烦死了,你说.”

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纪时鸢的心口更疼了,冷汗簌簌往下倒,她忍着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早知道自己相公有了异心,却不成想连亲生儿子都早已变心。

昨儿个她陪陈允礼去城外寺庙上香祈福,还未到就遭遇拦路截杀,她知道有护卫,可看到歹人那刀刺向孩子时,她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

心里只一个念头,伤我可以,不能伤我儿分毫。

那刀从后背贯穿前胸,擦着心脏而过,只差一点就药石无医。

她拼命护着的孩子到最后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呵呵~”

纪时鸢冷笑一声,扯得伤口更疼了。罢了,这么些年她早该看清了,她跟陈时安相识于微末之时,当年正处乱世,她长居深山意外跌落被进深山躲藏的陈家人所救。

她感念救命之恩,给多日未曾进食的陈家人提供诸多帮助以报恩情,哪知陈时安却突然用救命之恩求娶自己,她本就极少接触外人,不顾师门反对一意孤行嫁给风度翩翩实则道貌岸然的陈时安。

俩人成婚第二年生下陈允礼,恰逢天下大定,陈父因进言有功被封文远侯,一家人得道升天。从那天起,她就成了陈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嫌她一孤女配不上陈时安。

一心扑在相公孩子身上的她并不在意陈家人刁难,想着只要夫君待她好便万事足以。

哪知,从住进侯府开始,他就开始布局。

“鸳儿,我舍不得你这么辛苦,孩子便给母亲带吧!”

“鸳儿,你整日心神都在孩子身上,忽略了我,让我好生难过.”

自己就这么傻乎乎的把孩子给了陈母教养,却不知,他也是从那时就嫌弃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他,孩子更是被他们教导得跟自己毫不亲近。

一行清冷从眼角滑落,她早该醒悟了。

丫鬟秋水听到动静推门而入。

“夫人,你怎么醒了?”

秋水掌了灯,看清纪时鸢脸色,忍不住道:“夫人你要什么大可唤奴婢便是,怎的这般乱动,伤口又渗血了。”

丫鬟的不耐丝毫没有遮掩。

“出去!”

纪时鸢看也没看她,本就疼的伤口被她那般重手拉扯,更疼了。

秋水动作一顿,神情不满:“夫人,您这是闹什么脾气?世子跟小公子从昨儿守到刚刚才走。”

言外之意就是她这个夫人不懂事。

“出去!”纪时鸢声音加重,她如何还轮不到一个丫鬟说三道四。

秋水查看伤口的手一松,站直身子:“既夫人不愿奴婢伺候,奴婢出去便是。”

言罢转身出去,顺带重重带上门。

纪时鸢并不在意丫鬟的态度,看着帐顶忽明忽暗的光影,咬着牙撑着身子缓缓起身,等她一步步挪到床边,整个人已被汗水浸透。

等她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时,一张脸惨白得格外吓人。

手中是一个药瓶,这是当初离开时师父给她准备的,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服下此药都能救活。

总共有八颗,这些年用掉六颗,还余下两颗。

纪时鸢倒出一颗喂进嘴里,刚还力竭的身子瞬间恢复三成,就连胸口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比起其它,眼下最重要的是养伤。

再睁眼,已是天明。

瞧见床上之人有动静,本就等得百无聊奈的陈允礼跑过去。

“娘亲,你可算是醒了,你怎么睡那么久啊?”

本来今天欣姨要带她去练武场骑马的,都因为娘亲现在去不了了。

纪时鸢转头看着眼前不满五岁的小人,苍白脸上扯出淡淡的笑意:“允礼这是担心娘亲吗?”

小人儿脸上神情一僵,带着三分不满,四分不耐,两分不喜,一分些许内疚:“我自然是担心娘亲啊,要不是娘亲你自作多情挡在我面前,哪里需要躺在床上。”

明明有那么多护卫小厮,娘亲偏要来逞能,害得他现在哪里都不能去。

纪时鸢还没说什么,她的好夫君陈时安走过来,揉了揉孩子脑袋,看着她眼含责备:“这次你确实是莽撞了,本没有这一遭的,偏生不自量力,让我跟允礼担心受怕。”

饶是早做好心理准备,纪时鸢心口依旧疼得发颤。

被窝里的手紧握,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淡淡的道:“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陈时安厌恶的转开视线,明明容颜绝美,偏生端着一副寡相,也不知道恶心谁。

单手背于身后:“既知道错了,那就好好将养着,没事就不要出院子,待过些日子我有事与你说。”

当初就是被她这容貌吸引了,不然怎么可能设计让她嫁给自己,也怪自己那个时候不懂事,现在想来就后悔。

“妾身知道了。”被窝里的手松开,心里早已伤痕累累。

陈时安迫不及待的道:“如此,我跟允礼便先走了,这几日因你受伤之事堆积了好多事情。”

得到指令,陈允礼语气都变得雀跃:“娘亲,那你好好养伤,孩儿明日再来看你。”

父子二人未等她再说什么,便急冲冲离开。

从始至终,这父子二人都没问过一句她伤如何了,是否需要吃东西。纪时鸢自嘲一笑,她究竟还在期盼什么呢?

扭头便对上秋水轻视的神情,淡然道:“我饿了,摆饭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可不会因为其它人不爱惜自己身子。

秋水一愣,总觉得夫人有什么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不得世子跟公子喜欢,终归是个弃妇。

起身难免会牵扯伤口,跟昨日比起来,她已好了大半,再过两日就能大好了。

纪时鸢坐在桌前,桌上是清粥小菜,一点荤腥都看不到。

秋水立在一旁看似低眉顺眼,实则已把她骂个半死,好好的世子夫人,院子里就这么两个丫鬟,里里外外都是她,想累死她不成,也不知道装什么清高,活该被世子厌恶。

纪时鸢并未动筷,看向秋水:“肉呢?”

她跟陈时安相识乱世之时,她深知食物的珍贵,即便后来陈家有从龙之功,被封了侯,世袭罔替,她也依旧没有改掉节省的习惯。

秋水上前,看似恭谨实则轻蔑:“夫人,不是你一直说要节省,所以奴婢就让厨房准备了这些,是有什么不对吗?”

“过来!”

秋水不解的看着她,没懂她什么意思。

“到我身边来。”

秋水心中一喜,往常只要自己这样说,都会得到夫人赏赐,这次定然如此。




“啪”的一声脆响,秋水被扇蒙了,直愣愣的看着纪时鸢,嗫喏道:“夫人,你,你.”

“怎么?”纪时鸢目光清冷的看着秋水,这些年她之所以任由两个丫鬟不作为,无非是因为陈时安。

那时候陈时安说,这都是他替自己精挑细选的丫鬟,她不喜身边人多,就留了秋水跟春花俩个。这俩丫鬟极其有眼力见,刚开始那两年对她还很上心,后来察觉陈时安对她越发冷淡,她们也就学会了阴奉阳违。

她自己本就不喜计较这些,可不计较,不代表人人都可以骑到她头上来。

秋水被纪时鸢看得心里发毛,夫人自打这次受伤就性情大变,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秋水咚的一声跪到地上:“夫人,奴婢知错了,夫人责罚得对。”

不管如何先跪了再说,她可不想再被打,夫人肯定是癔症,她下去就禀告世子,自然有人收拾她。

“摆饭。”纪时鸢冷声道。

秋水身子抖了抖,再不敢怠慢。

纪时鸢如愿吃上适合她这个病人的吃食。

被管教过的秋水瞬间懂事了,给她换药再没重手重脚,就怕一个不小心又挨打。

另一边,马车上,陈允礼低着头,双手不安的来回戳。

“我们允礼这是怎么了啊,快跟欣姨说说,好不好呀?”谢婉欣轻轻戳了戳小家伙脑袋,这可是未来的丞相,她得牢牢抓在手里。

她可是穿越而来的先知者,知道未来的时局走向,陈时安虽承爵,却极其有才华,很得皇帝器重。陈允礼就更不用说了,他打小就聪慧过人,靠着自己的才能一步步走上那高位。

她无痛当妈,还有这么优秀的老公儿子,何乐而不为。

至于陈允礼生母本就是挟恩嫁给陈时安,她跟陈时安本就没有感情基础,自己可不算夺人所爱,只是顺势而为。

她穿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攻略了父子二人的心,自是不会让旁人夺了去。

此时面对陈允礼,那是耐心十足。

陈允礼抬起头,眼眶微红,委屈的撅着嘴巴:“欣姨,允礼不是故意要爽约的,娘亲因为救允礼受了伤,允礼得陪着才行,欣姨不要不喜欢允礼,可以吗?”

他喜欢欣姨,比娘亲待自己还好。

而且欣姨会的东西可多了,不仅会骑射,会御马,琴棋书画还样样精通,做的东西新奇又好吃,不像娘亲除了叮嘱自己看书再没有其它,烦都烦死了。

“哎哟喂,欣姨的小心肝,你可是欣姨最喜欢的小宝贝,欣姨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再不准说这种胡话了哦!”伸手把陈允礼拥进怀里,轻轻晃了晃。

陈时安咳了两声,神情不满。

谢婉欣娇笑着看向他,眼里传递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看懂的情义。

“允礼宝贝可知道欣姨除了父母家人之外,最最喜欢的是谁吗?”

陈允礼被谢婉欣拥着幸福得小脚翘呀翘。

昂起头看着她:“我知道,欣姨最喜欢允礼跟爹爹了。”

饶是经历过很多次,陈时安依旧红了耳朵,他喜欢这般浓烈炽热的爱。

谢婉欣哈哈哈大笑,低头在陈允礼额头上亲了一下:“还是允礼宝贝懂我。”

被亲过无数次,陈允礼仍害羞的躲进谢婉欣怀里。

趁着孩子钻进她怀里,谢婉欣伸手拽过陈时安,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满意的看着男人脸颊爆红。

就这纯情古董男人,轻轻松松被她拿捏。

纪时鸢对此一无所知,她眼下就一个想法,养好身体,因此吃了睡,睡了吃,好似已经遗忘了那父子二人。

将将能够下地走上几步,就有丫鬟来报,说老夫人有请。

“夫人可是要梳洗打扮一番,依旧穿那套玫红色衣衫吗?”

纪时鸢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素色衣衫,自是再好不过。

玫红那是陈时安喜欢的颜色,每每出门她就爱穿,想着能够得他一句夸赞。

从今往后,那辣眼睛的衣衫她定然是再也不碰分毫。

“如此便可,走吧!”

秋水跟刚告假回来的春花对视一眼,好似在说,看吧,现在信我说的了吧,夫人就是受刺激大变样了。

纪时鸢带着丫鬟往怡心苑而去,名字是陈时安母亲杨氏所取,她说这名雅。

她没看出雅来,只觉得俗气。

一路走来,碰见不少府里丫鬟,见到她皆是纷纷转过身去,未曾行礼,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行径明晃晃的刺痛了纪时鸢。

以前的自己是有多瞎啊,如此明目张胆的轻视她都未曾放在眼里,想着只要陈时安待自己好就成,其它的都不重要,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当年的承诺就像那水中花镜中月,荡然无存。

到怡心苑纪时鸢已平复心情,她不要他了,还那般介怀做什么。

层层通禀,纪时鸢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丫鬟出来迎。

“夫人久等了,老夫人刚小憩,没敢打扰,还请夫人随奴婢进去。”

纪时鸢心中冷笑,小憩?每次着人换自己来都是这般,借口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真真是不嫌烦。

“下次若是这般就等老夫人小憩完再来唤我。”

丫鬟愣住,未等她说什么,纪时鸢已迈过门槛进了屋。

直咧咧的走到下首位置坐下,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杨氏:“老夫人着人唤我来可是有事儿?”

憋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她现在何须再忍,更何况自己还是个伤患。

秋水已经麻了,战战兢兢的往一旁缩,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避免被波及。

杨氏猛拍桌子:“纪氏,你的礼数呢?”

气死她了,当初就让儿子不要娶这长得不安于室的女人,他偏不听,瞧瞧,这才几年,就原形毕露了。

纪时鸢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起身敷衍的行了一礼:“哦,问老夫人好,老夫人安康。”

然后再次大咧咧坐下,还顺带端起茶抿了一口,并毫不客气的跟旁边丫鬟道:“凉了,给我换杯热的来。”

“你你你,纪氏,你给我跪下。”杨氏气得大喊道,这贱人竟敢挑衅她,活得不耐烦了。

纪时鸢端起假笑看着杨氏,还以为她跟之前一样,为了陈时安继续隐忍,她从来都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这些年不过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


第3.章 心死

“跪?”

纪时鸢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氏,朱唇轻启:“我不跪你又能奈我何?”

若是之前,她定然早早跪下,乞求婆母原谅,就怕相公会因此不喜她,谁让陈时安最是孝顺呢。

“嘭~”一声,杨氏猛拍桌子,身上的横肉都跟着抖了三抖,“纪氏,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往常乖觉得犹如猫狗,任她揉搓,莫不是觉得自己救了陈允礼有功,开始暴露本性。

纪时鸢起身,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看向杨氏的眼神不带任何俱意:“自打我嫁进陈家,也就刚开始你们吃不上饭时给过我些许脸面,后来陈家发达了,这脸长什么样我都未曾见过呢。”

她偏要扯开他们最怕的这块遮羞布,当年若不是她,陈家老爷即便封了侯回来面对的也是一地尸骨。

是她,好心收留了他们,给他们一口吃的,他们挨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子。

杨氏气得牙齿打颤,指着纪时鸢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给我闭嘴!”若不是当年走投无路,谁稀罕她给的那三瓜两枣,那是杨氏一辈子不愿意回忆更不愿意被人提起的。

今儿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杨氏感觉周围人看她的眼光都变了。

“闭嘴?”纪时鸢冷笑连连,“我这.”

“够了,我就是担心你让人唤你过来看看,你既已经大好,就回去吧!”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不然那点儿老底都被掀了。不怪家里人不喜欢她,都是她自找的。

纪时鸢也不戳破,不急,慢慢来,待我把这些年所受的一一还给你们,我自会离开。

纪时鸢转身就走,根本不管身后的人多怨恨她。

秋水瞠目结舌,少夫人是真的疯了,不行,这事儿必须告诉世子,她可不想被怪罪。

刚回了自个儿院子没多久,陈时安就气冲冲的来了。

“纪时鸢,你”把娘气晕了。

陈时安指责的话卡在喉间。

纪时鸢姿态优雅的坐在树下,身旁桌子摆放着茶具点心,他进来时,她正把手中茶杯送到唇边。

以前那个死板无趣的人怎么突然间变得鲜活了?

陈时安抑制不住的心跳漏了半拍,眼睁睁看着她喝了茶捻起一块糕点方醒过神来。

猛摇头,可不能被她表象所迷惑,这就是个粗鄙不堪的乡野妇人。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成为京中笑柄,当年被她美色所惑酿下大错,真想回去扇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巴掌。

纪时鸢微微抬头,美眸轻颤,好似才看见来人眼里荡起不达眼底的笑意:“相公,你可是来看妾身的?妾身已大好,相公大可放心。”

一字一句酥进骨子里,纪时鸢本就长得极美,这番做派让陈时安不由自主想到两人刚在一起时,也是好得蜜里调油,若不是她的出身自己又怎么会.

对,怪就怪她自己出身不好。

“既没好全,待在院中作甚,还不进屋去。”陈时安那口怒气早泄了,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良心发现她还是个伤患?

纪时鸢心中微动,坐直身子,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语带娇羞:“相公这是在关心妾身吗?妾身,妾身真真是”

低下头状似抹泪,肩膀一耸一耸的。

陈时安眼里闪过一丝不喜,这是她吸引自己注意的新招数吗?可惜她空有一副美貌,连婉欣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意料之中他并没有上前来安慰,纪时鸢抬起揉得泛红的眼睛,暗骂自己不长记性,怎么还抱着不该有的期待,抬起头故作坚强:“相公来所谓何事?”

想到自己来此所为何事,陈时安赶紧道:“你可是把娘气生病还一走了之?”

纪时鸢不可能变,她永远都是这般无趣,本就是乡野之人,既没文化又没见识,只配待在这后宅之中哪里都不要去。

“啊?”纪时鸢眼里的满是疑惑,“相公何出此言?”

“母亲刚着人来唤妾身,妾身去了,娘说她就是想看看我是否好了,看完就让我回来了。”纪时鸢半真半假的道,神情黯然,脑袋低垂,语气委屈,“我是什么样的人相公难道不知道吗?”

这么些年,我在这个家是怎么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不都是你默许的吗?

陈时安心中一惊,对啊,自己真是被冲昏头脑了,如此节骨眼怎么能寒了她的心,不然平妻的事她定然不会答应。

忍着恶心上前把人半拥进怀里,“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娘子,我就是担心母亲,所以.”

“相公为何这般怀疑妾身?”纪时鸢顺势退出陈时安怀抱,眼里泛着泪花,心里阵阵恶寒,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极其讨厌他的触碰。

“罢了,都是妾身不好,都是妾身的错。”

这不就是你想听的吗,说与你听便是。

见她如此,陈时安越发厌恶,纪时鸢就跟那提线木偶般,木纳至极,毫无乐趣可言。

“我没有怪你,我就是问问而已,娘病了我着急。”陈时安不耐烦的解释道,怎的这般没完没了。

“娘病了啊,那妾身现在.啊!”纪时鸢捂着心口,疼得脸色泛白。

“行了,你既有伤就好好待着,娘那里不用你。”陈时安言罢转身拂袖而去,根本不给纪时鸢说话的机会。

“妾身多谢相公,相公慢走,妾身就不送了。”纪时鸢站在原地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心底荡起密密麻麻的疼意,哪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啊!

候在门口准备看纪时鸢下场的秋水忍不住直哆嗦。

夫人她,她怎么敢如此胡口白诌,颠倒黑白?

最最关键,世子还信了,一点儿都没怀疑。

对上纪时鸢视线,秋水躬着身子小跑上前跪下:“夫人,奴婢回来路上碰见世子,世子问起夫人近况,奴婢就多说了两句,奴婢也是为了夫人好啊!”

“哦?”纪时鸢目光落在抬起的手上,多糙啊,这些年她隐忍,退让,原本以为可以换来幸福生活,结果呢?

呵呵~

上不爱,下不敬,她啊,真心实意换来的终归是一场空。




当初执意嫁给陈时安,师父说,不管未来如何不要忘了师门永远是她的家,更不要忘了好好爱自己。

瞧瞧自己这双手,若师父见了少不得一顿训斥。

“夫,夫人,奴婢真的是为了夫人好,还请夫人不要怪罪。”若是以前的纪时鸢秋水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现在的纪时鸢让她害怕。

纪时鸢收回视线眼神淡淡的落到秋水身上:“既如此就把厨房的羊奶给我端来,我这手该好好养护了。”

秋水猛地抬起头,羊奶?手?

夫人疯了不成,那可是给小公子养身体的,还是她自己当初求了世子好久才费劲找来的。

这还是那个事事以世子跟小公子为天的夫人吗?莫不是被人夺了魂?

“嗯?”

“去,奴婢这就去。”秋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只想赶紧远离这里,起身时还趔趄了一下,看也不敢看纪时鸢直接用跑的。

纪时鸢可不知道秋水心中所想,知道也无所谓,她从未变过,只是这些年为陈时安收起了自己的棱角。

陈时安打的什么主意她怎会不知道呢,她啊,最后在陈家这些日子可得怎么舒服怎么来,再也不会低着都过日子。

陈时安从纪时鸢院子出来直接抬脚去了怡心苑。

见他来,陈母捂着心口就开始哎哟哎哟的叫唤。

陈时安心知陈母是装的,想到刚才在纪时鸢那里受的气,开口就有些冲。

“娘。”就母子二人时,陈母喜欢陈时安唤她娘,说这样亲近,陈时安本就孝顺,自然依从。

陈母伸手:“你这般冲做什么?我跟你说,那纪氏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你赶紧把他休了。”

以前还算乖巧本分,哪知今儿突然性情大变,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娘,我也想把她休了,可怎么休?是不要允礼吗?”庆朝律法规定,不可随意休弃生了儿子的妻子,若执意休妻,家产百分之八十充公,百分之二十给妻子带走,孩子送给孤生堂,且终生没有探视孩子的资格。

“那怎么行!”陈母直摆头,脸上的横肉跟着抖来抖去,孩子是在她眼前长大的,还是她陈家长孙,她可舍不得。

陈时安语气放缓:“娘既然知道,那就不要闹了,纪氏是什么人我们都心知肚明,她嫁进来这些年你怎么磋磨她都未曾说过娘一句不是,娘你明知现在是我去平妻最关键之时,我们等了这么些年,谢将军好不容易松了口,我们不能功亏一篑,就当儿子求你了,行吗?”

陈时安很是烦躁,这么些年,他从未拦着娘磋磨纪时鸢,他们家虽是侯门,却被京中贵妇们笑话多年。

爹是个读书人,当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进言有功,被封了侯。

可京中人都知道,八王十五侯,爹是末侯,凑数的,常被人戏称为野鸡侯爷。

陛下好心,让他们有爵位可承,但依旧挡不住旁人戏谑。

被人诟病的不单单是这侯爷的由来,还有世子夫人出身。

说这一家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这娶的儿媳妇也是如此别人如何,纪时鸢统统不想知道,她犹豫再三,还是用秘法给师父送了信去。

“你说我闹?”陈母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时安,这还是她儿子吗?竟然会怀疑她,肯定是纪氏那贱人说了什么。

“娘,你知道儿子不是那个意思,你想磋磨纪氏,等事情尘埃落定随你怎么折腾,儿子一个字都不会说,你看可好?”陈时安好言哄劝。

“这还差不多,”陈母气消了大半,看着自己这丰神俊朗的儿子,满心欢喜,“你跟那谢婉欣还好吗?”

提到谢婉欣,陈时安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娘,我们很好,婉欣是个极好的女子,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外界的流言蜚语,经常鼓励儿子,说咱们侯府早晚会发达。”

“这倒是个懂事的。”陈母看着自家儿子,叮嘱道,“对女人不要太过真心实意,不然她就会得寸进尺,你自己心里要数,明白吗?”

“娘我知道,婉欣不是那样的人,她极其通情达理,能文能武,儿子能得她青睐是儿子的福气。”若自己初始遇见的人是她,又怎么会委屈她当平妻呢。

陈母心里泛起一丝不喜,这还没进门儿子就开始各种偏帮,这进了门还得了,不行,得找机会好好敲打敲打才行,我陈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陈时安不知陈母心中所想,满心欢喜的跟她分享谢婉欣有多好,比纪时鸢好了多少多少。

纪时鸢对此一无所知,她犹豫再三还是给师父去了信。

师父是她在这世上唯几的亲人之一,哪怕被斥责也好过身后无一人来得好。

一夜好眠,纪时鸢醒来神清气爽,秋水春花听见动静推门而入。

“夫人,奴婢来伺候您更衣。”

秋水春花二人突然变得乖巧,纪时鸢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

她们既愿意服侍,那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更衣洗漱,可口的饭菜已经摆上桌。

以前为了节省,她的早食最多不过一菜一粥,现在却摆满了整张桌子。

这才是侯府世子夫人该有的待遇。

每样只尝了一口,纪时鸢就已半饱。

一道身影从外面跑进来:“娘,你”

陈允礼视线落到桌子上,惊愕的张大了嘴,娘这里的吃食比他还多。

他早已忘了自己来此所为何事,质问道:“娘,府里众人都说娘最为节俭,早食只清粥小菜,你这分明不是,能否给孩儿一个解释?”

若不是他今儿来探望她,根本发现不了此事。

立于一旁的秋水春花心中暗喜,被抓包了,看你还怎么装。

纪时鸢放下碗筷,眼神温柔的看向陈允礼,语气带着一丝明显的喜意。

“我儿真的来看我了,不枉娘顶着压力叫来这一桌吃食,娘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每样都备了,我儿快来尝尝。”

陈允礼啊了一声,扭头去看旁边的丫鬟,娘知道自己要来看她?

秋水跟春花也惊愕的眼眸微瞪。

特别是春花,听秋水说夫人现在张口就是谎话,她还不信,此时可算是见识了。

两个丫鬟木然的神情落到陈允礼眼里,这就是肯定的回复。

心里那点愤怒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一丢丢愧疚。




陈允礼上前:“娘,我误会你了,”视线从桌子上的吃食扫过,眉头微皱,带着些许埋怨,“娘你既让人准备了这些,怎么不着人来唤我?”

他早用过饭了,现在剩下这么多,好浪费。

他丝毫没想过,以他娘的身份,吃这些是应当应份的。

不过是从小跟在陈母身边,被灌输了一些奇葩理念。

其它人如何没有影响,他亲娘必须节俭,得事事以他为主,只有这样陈家才会越来越好。

纪时鸢以前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别说吃食了,就连拿得出手的衣服都只那件丑到爆的玫红色衣衫,那还是她跟陈时安浓情蜜意时送于她的。

“对哦,这么多吃不完也可惜了,那就撤下去吧!”

纪时鸢心口泛起丝丝麻麻的疼,放下何其艰难,这是自己十月怀胎满心期盼生下来的孩子啊。

不顾陈允礼惊讶的神情,纪时鸢稳了稳心神,语气尽量温和道:“允礼是来看娘亲的吗?”

“不是,我是”陈允礼脑海里响起谢婉欣的话,咱们允礼宝贝最棒最棒了,欣姨能不能当你的娘就全看允礼宝贝了,陈允礼的话生生打了个转,“我是想娘亲了,所以才来的。”

“真的吗?”纪时鸢是不信的,虽然不知道他来此所为何事,早晚会揭晓。

陈允礼眼珠子滴溜溜转,爹爹说了,要先把娘亲哄高兴了,娘亲才会答应,娘亲最疼他,自是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直接扑进纪时鸢怀里,昂起头一脸孺慕的看着她:“娘想不想允礼啊,允礼可想可想娘亲了。”

纪时鸢身子一僵,孩子从小到大从未跟她这般亲近过,她心里自是极其欢喜的。

“想!”纪时鸢眼中含泪,陈时安不好,她不要就是,孩子还小,还能教回来,自己不能放心。

陈允礼趴在她怀里很是得意,瞧,娘就这么被自己给哄好了,不管自己提什么她铁定会答应。

“娘,允礼有一事想请娘帮忙,不知娘可愿意?”

纪时鸢紧紧拥住陈允礼,这是她的孩子,自打出生就被抱走,未曾好好跟她待过一天的孩子啊。

“娘愿意。”

“疼疼疼,娘,你弄疼我了。”

纪时鸢吓得松开,手足无措道:“对,对不起,娘不是故意,娘就是”

“你怎么哭了啊?”陈允礼很是不喜,娘总是哭哭啼啼的,难怪爹不喜欢,还是欣姨好。

纪时鸢触到陈允礼眼神,弹也似的躲开,她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难怪孩子会嫌弃。

“是娘不好,娘就是开心。”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扭头看向陈允礼,“我儿遇见什么事了,说来与娘听听。”

伸手想要去拉孩子,陈允礼嫌弃她刚擦过眼泪的手,直接躲开。

仰起头看着她:“娘,你在乎孩儿吗?”

欣姨说过,要先问明白,问明白了才能提要求。

纪时鸢毫不犹豫的点头,“在乎!”

为了孩子,哪怕她再继续跟陈时安虚以逶迤她都愿意。

“只要为了我好,娘是不是任何事情都愿意做?”

“娘愿意!”只要孩子跟她这般亲近,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陈允礼眉头一挑,娘真真是太好哄骗了。

“娘,你真好,我好爱你!”陈允礼这话冲口而出,欣姨就是这般表达自己想法的,他很喜欢,想必娘也会喜欢。

纪时鸢呆愣愣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孩子怎么会这般说话?

陈允礼心里得意得不行,真想让爹来看看,娘亲是怎么被自己拿下的。

“允礼,你.”

“娘亲不喜欢吗?”陈允礼委屈的噘嘴,他最爱的是欣姨,不是娘亲,对娘亲只有那么一丢丢喜欢,因为她是自己娘。

他都昧着良心说了谎话,娘亲怎么还想要责备自己。

纪时鸢确实不喜,没人会这样把爱不爱宣之于口,会让人觉得孟浪,没有家教。

孩子好不容易跟自己亲近,她不能把孩子推远。

“允礼还没说想要娘亲做什么呢,现在可以说了吗?”

爱她肯定是爱孩子的,但这话不能挂在嘴边,等后面她再找机会好好教他。

虽然不喜她没回答自己,陈允礼想到还在等着的谢婉欣,直接道:“娘,你应当知道我们家在京中是何等处境,现在有一个可以改变这种现状的方法,只要娘点头就行。”

纪时鸢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呵呵,多么可笑啊,她竟抱着幻想。

孩子爹不行,孩子还有可取之处。

可笑啊,她好像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允礼,”纪时鸢神情淡淡的看着他,“娘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事不是小孩子该管的,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而且要说,也应该让你爹来,懂吗?”

陈允礼猛摇头,大喊:“娘,你不是说为了我好,你做什么都愿意吗?你骗我,你这个大骗子。”

“都是因为你,我们家才会沦为笑柄,我都不敢出去,出去别人都说我是野鸡侯爷的孙子,上不得台面。”

他从小就聪慧过人,学东西比旁人都快,可每次去学堂都被人指着鼻子骂,害得成绩一落千丈,经常被夫子呵斥,若他娘亲有个拿得出手的身份,那些人怎么敢说他。

纪时鸢转过身去,只重复道:“让你爹来跟我说。”

不管他们是怎么说服孩子来的,她都不会原谅这些人。

孩子她可以不要,但他们不该用这样的手段。

“我恨你,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为什么就是你生了我,我再也不要见你了。”陈允礼吼完就跑,候在院里的小厮赶紧跟上。

目睹全过程的秋水春花大气不敢出,此时的夫人瞧着也很恐怖。

等在陈允礼院子里的二人,远远就听见孩子哭得震天响的跑进来。

陈时安跟谢婉欣对视一眼,事情看来没成。

“快来让欣姨抱抱,我们允礼宝贝快别哭了,欣姨心都要碎了。”谢婉欣把人拥进怀里,轻轻拍着他后背安抚。

陈允礼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就这么蹭她身上,谢婉欣强忍着恶心,回去就把这衣服烧了。

“下来!”陈时安直接把人拽下来,指着他蹭脏的地方,“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欣姨,我错了,你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我给你买衣服,买好多好多衣服。”陈允礼哭得更加伤心了。

要是欣姨不喜欢他就完蛋了,他还想让她给自己当娘呢。

谢婉欣瞪了陈时安一眼:“衣服而已,换了就是,你责备孩子做什么,你也不看看我们允礼都哭成什么样了。”

这可是未来的丞相,可得好好哄着。




陈允礼这才放心,看也不看自家爹爹,也不敢再往谢婉欣怀里扑,怕再弄脏她的衣裙,昂起头抽噎道:“欣姨,我娘根本就是个大骗子,她明明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我还没说她就让我不要说了,还说这事儿该爹去。”

出尔反尔,他再也不要认她了。

谢婉欣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快得父子二人都没发觉。

嘴上温柔道:“你娘说得对,这本来就该你爹去说,是欣姨不对,怎么能让我们允礼宝贝去受这气呢。”

心里却道,这傻逼制度,老娘都穿到古代来了,还这么多约束。哪个朝代娶平妻还要另一半点头同意并签署授权书?还有,就因为纪时鸢生了儿子,还不能随便休妻,否则被人参一本,陈家吃不了兜着走。

气死她了,简直就是脑残,自己筹谋这么久可不能在此处功亏一篑。

以她的身份进宫当娘娘也是可以的,可她不想要那根公共黄瓜,她只想自由自在的坐等摘果子。

怎么就这么难?

陈允礼摇头:“欣姨才没有不对,都是我娘不好,明明说好的却反悔了,我真的好讨厌她。”

他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娘。

祖母都说了,他生下来到现在娘都没有带过他一天,根本不怪他不喜欢她。

谢婉欣温柔的摸摸陈允礼脑袋:“允礼宝贝可不能这么说哦,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的娘亲,她生育了你,你就应该感恩,懂吗?”

这才是配得上他陈时安的人,温柔善良多才多艺,他修了八辈子福才会遇见婉欣吧!

陈允礼噘嘴,把头偏向一边:“不,我不要,我不稀罕,”抬头看向谢婉欣,带着些许委屈,“欣姨,我为什么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啊?”

他要是欣姨生的多好,根本不需要那个女人同意,他就可以叫欣姨娘亲了。

谢婉欣神情一僵,打住,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她可不想生孩子,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她都做好丁克一辈子的准备了,更不要说这古代。

她只是想过好日子,并不想做任何可能会让自己丢命的事情。

她又不是恋爱脑,陈时安还不值当她这么做。

心里如此想,嘴上却道:“允礼宝贝虽然不是从欣姨肚子里出来的,可在欣姨心里,允礼跟我自己生的一样,欣姨跟你保证,此生都只会有你这一个孩子。”

“真的吗?”陈允礼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她,欣姨真的真的好爱自己啊。

陈时安越发动容,出声阻止:“婉欣,不用这般,允礼也必定是喜欢有弟弟妹妹的。”

他想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最好是像她一样的女儿,那该是多幸福的事情。

谢婉欣板着脸生气道:“陈时安,我并不是说着玩儿的,我喜欢允礼,他就跟我亲生的孩子一样,再说了,孩子在精不在多,我们好好把允礼养大成人就可。你再不可说那样的话,听见了吗?”

失落的陈允礼感动得泪眼汪汪,暗暗在心中发誓,他此生都会好好孝敬欣姨。

陈时安心里暖得一塌糊涂,越发觉得对不起谢婉欣。

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休了纪时鸢,偏偏那样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他不能接受。

前脚送走谢婉欣,后脚陈时安就去了纪时鸢院子。

今儿个天气甚好,纪时鸢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伤口虽然不怎么疼了,可这些年身体亏损得厉害。

陈允礼虽没养在她身边,从他断奶后的吃食都是她亲手准备,半夜爬起来给孩子做吃的是常有的事。有时做好了孩子又要吃其它,她就又继续做。

现在想来,她对陈允礼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她不欠他。

看到纪时鸢如此惬意,陈时安的心里的无名火瞬间就冒出来了。

“纪时鸢,你这日子倒是过得好啊!”

不怪他这般阴阳怪气,他们二人早就没了感情,这些年自己没嫌弃她拖累自己,她就该知足了。

现在他陈家好不容易能够更进一步,偏生她还在这里拖后腿。

陈时安越想越气,心里对纪时鸢也就越恨。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真真是上不得台面。”连婉欣头发丝都比不上,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被她的美貌欺骗了。

若不她,陈家早就发达了。

即便早知道陈时安变了心,也做好心里准备不要这个男人,面对这样的指责,纪时鸢做不到无动于衷。

为了不牵扯伤口,她撑着椅子缓缓起身,看着陈时安,一字一句问:“有什么世子不妨直说,何须这般言语糟践我。”

从今日起,从此刻起,她纪时鸢再不会叫他相公,这个男人,她再不会为他动一丝一毫的心。

“糟践你?”陈时安眼里浓浓的不屑,“你配吗?”

他看到她都觉得恶心。

“是你让我直说的。”

陈时安只想快些把事情解决,然后离开这里,他再不想跟她虚以逶迤,婉欣为了他能做到那般地步,她纪时鸢除了拖累自己没有任何用处。

“我要娶谢将军之女谢婉欣为平妻,你赶紧签署同意书,不要误了正事。”

密密麻麻的疼从心里蔓延开来,纪时鸢紧咬着后牙槽才没让自己失态。

即便早知道,即便做好了决定,即便

可这是她爱了整整六年的男人,是她想要托付全部心身过生生世世的男人。

也是他口口声声说此生此世都会待她好,可现在呢?

纪时鸢轻轻合上眼,遮住眼里的寒意,不能哭,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见她不做声,陈时安只当她默认了,丝毫没看到她的隐忍难过,可能看到了也毫不在意。

“刚好今天我有时间,你现在就签了给我。”

纪时鸢闭着眼睛平复了好一会心情,才睁开眼,眼里情谊荡然无存,看陈时安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陈时安心头一跳,纪时鸢怎么这般看着他,是想吸引他注意吗?

“想让我签同意书?”

“对,赶紧的快点儿,我赶时间。”磨磨蹭蹭做什么,又不会改变他想娶谢婉欣的态度。

纪时鸢惨然一笑:“这,你就是这般求我的吗?”




“求你?”陈时安不可置信的看着纪时鸢,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这样。

纪时鸢带着几分不解看着他:“世子这般看着我做甚?你想娶平妻要我点头签字,难道不应该求我吗?”

我不稀罕世子夫人的头衔,可也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这些年,我在侯府过的什么日子,我都要一一从你们身上讨回来,只要我心里这口恶气没消,那人休想进陈家的门。

陈时安好似才认识她一般,之前那个温顺恭良的女子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纪时鸢,你就这么见不得侯府好起来吗?”纪时鸢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恶毒了。

“我不签字就是不想让侯府好起来?”

“合着侯府好不好要靠一个女人吗?”

每每陈母在外面受了气,就会把她叫过去训斥整治一番,跪着不让起来是常态,装病让她整夜整夜伺候更是家常便饭。

她爱陈时安,拼了命的想要得到陈家长辈认可,不管陈母怎么磋磨她都未抱怨一句。

那时只要陈时安说一句软话就能把她哄得找不到北。

多么可笑!

“你——”陈时安涨红了脸,“纪时鸢,你明知道我们家这些年因为你成为京中笑柄,孩子走出去都抬不起头来。现在有机会可以改变这种现状,你不愿意,你安的什么心?”

他当年真是瞎了眼,娶了这么个心狠的女人,才让家宅如此不宁。

“因为我?”纪时鸢指着自己,笑得极其凄惨,“哈哈哈哈哈,因为我?哈哈哈哈.”

陈时安被她的样子吓住,眼里浓浓的嫌弃:“纪时鸢别以为你装疯卖傻就可以把这事糊弄过去,我改日再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娶婉欣进门。”

“哈哈哈哈.”纪时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得凄凉,眼角的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这么些年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秋水跟春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院子里除了她再无旁人。

纪时鸢畅畅快快哭了一场,眼睛红肿,躺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虚空。

突然耳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般没用,何不哭死算了。”

来人恨铁不成钢,看见她这般样子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纪时鸢嗖的一下蹦起来,顾不得牵扯到伤口,看清人眼泪不要钱一般往下掉,委屈的撅起嘴巴:“师父~”

信昨儿个才送出去,今儿师父就来了,她是一直在京城吗?

若是一直在京城为何没来看过自己,她是对自己极其失望吧!

越想越伤心,越伤心眼泪就流得越发厉害。

邱歆啥都不怕,就怕纪时鸢哭,这丫头打小就如此,拿住了她的命脉。

“哭什么,给我闭嘴!”

纪时鸢霎时闭嘴,收得太猛,开始打哭嗝,伸手捂住嘴巴,可怜巴巴的看着邱歆,想靠近又不敢。

邱歆憋着笑,这丫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哭包一个。

对她极其了解的纪时鸢顺杆往上爬,上前两步:“师,嗝~父,你嗝~”

“行了,进屋去,我给你看看。”要不是她现在这样子够惨了,邱歆真想揍她一顿。

她那么鲜活一个徒弟,嫁到陈家后变成这样,邱歆不是不气,她更气纪时鸢,硬是多年不吭声。当年丁栾严给鸳儿算了一卦,她命中有此一劫,还必须靠她自己醒悟方能度过,旁人帮不了分毫。

这些年她都在京城却从未出现在她面前过,看她过得那般艰难都未曾现身,无非是等着这一天。

有人疼,纪时鸢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秋水跟春花不知道又跑哪里偷懒去了,刚好方便了她。

“师父,怎么来得这般快?”

“师父,你是不是一直在京城啊?”

“师父.”

她像一只突然找到归属的鸟儿,叽叽喳喳个没完。

邱歆不搭理她,她也能说个不停,幼时她跟师父就是这般相处。

剥开衣服看到她胸前的伤口,邱歆瞳孔一缩,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看得明白的纪时鸢赶紧道:“师父,不疼的,都过去了。”

“过去什么,纪时鸢你当初离开师门时是怎么保证的,这就是你给我的保证?”邱歆嘴上骂着,手上动作却极其温柔。

伤口贯穿整个胸腔,加上没得到妥善处理,伤口恢复得极差。

“老娘给你的九转大还丹呢,你不知道吃吗?”邱歆瞪向纪时鸢,“你别告诉我全都给一群废物糟蹋了。”

纪时鸢缩了缩脖子,心虚得低下头:“我吃了,我就是,就是手上没有药,所以才恢复得没那么好的。”

师父是神医门门主,声名在外,她看病有一原则,只看有缘人。

而自己是她唯一的弟子,从小就得她悉心教导,医术不比师父差,却把自己糟蹋成这般模样,师父想来是极其失望。

“忍着点,我故意没带麻沸散。”邱歆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早知道就该带着,想过伤会不好,没想到这么不好。

表面看似愈合,实则内里溃烂了,必须把伤口重新剥开,挑出里面的脓再上药。

“算了,我晚些时候再来。”邱歆起身就要走,纪时鸢猛地抓住她手臂,可怜巴巴的道:“师父,别走,”纪时鸢摇着头眼神坚定,“我可以的,就让我记住这种痛,不然我怕我会心软。”

她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她心里最清楚,到时候陈时安跟陈允礼来说几句软话,哄一哄,她就缴械投降了。

“好!”知道她秉性的邱歆深吸一口气,老娘就让你好好记住今日所受。

本可以轻一点减少疼痛,邱歆偏生没有,纪时鸢疼得浑身冒冷汗,硬是一声不哼。

邱歆更气了,傻丫头这几年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吧,真真是活该。

心里这么想,手上动作不自觉放轻了,毕竟是自己放在心尖尖疼的徒弟。

待邱歆弄完,纪时鸢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我先走了,明儿再来给你换药。”邱歆没管她眼里的乞求,狠了狠心抬脚就走。

纪时鸢委屈的撅起嘴巴,师父不要她了吗?脚步声去而复返。

“你那两个丫鬟是万万不能要了,待你好了,我给你两个丫鬟,这些天先给我忍着。”

“好!”纪时鸢笑眯眯的点头,给苍白的脸增加了几分血色。




纪时鸢疼得根本没法躺下,靠在床边直冒汗,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她硬是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哼一声,默默地告诉自己,记住这种痛,都是那父子二人给你,若你还执迷不悟,死不悔过,活该被人抛弃。

秋水跟春花回来看到她这幅惨样,两人对视一眼,前者提着裙摆进了屋,后者直接溜之大吉。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语气的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世子来的时候她们就偷摸溜出去了,这些年都是这样。

夫人喜欢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根本用不上他们,世子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偌大的院子只有她们两个人依旧很清闲。

她们可是看到世子气冲冲的走了,夫人现在这般作态必然是想让她们通禀世子,要不是自己输给春花,这活儿她根本不稀罕。

“滚出去!”纪时鸢头都没抬,师父走的时候塞给自己一瓶止疼药,她忍着没吃,不是自虐,她要让自己记住这种疼,生生世世都不要忘记。

秋水头也不回的出去了,以为她多想进去一样,要不是看门开着,她还想直接回去歇息呢。

见她出来,春花凑上来问:“里面那位是怎么了?”

房门大开,不就是为了让人看到她那可怜样,去告诉世子,想让世子心疼吗。

秋水翻了个白眼,语带鄙夷:“能怎么的,我们不都知道吗,行了,你回去歇着吧,我去告诉世子一声。”

陈时安收到消息,并不以为意,只道:“随她,爱怎么作怎么作。”

心里却开始筹谋,纪时鸢心里有自己,这事他比谁都明白,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要娶别人这个事情。

谢家那边已经松了口,这娶平妻的文书得抓紧弄出来才行。

唉,还是得先把人给哄住。

今天先不搭理她,让她冷静冷静。

陈时安抬脚去了陈母院子,陈母脸色不好,斜靠着躺在那里连声呻唤。

“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也不着人来通知儿子。”

陈时安疾步上前,陈母脸色煞白,嘴唇青乌,额头直冒冷汗,瞧着很是不好。

“我儿.”陈母只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大喘气,像是心口有什么东西压着一般,极其难受。

她也不知自己这身体是怎么了,就觉得极其倦怠,重得根本提不起来。

杨嬷嬷焦急道:“世子,老夫人从昨儿个纪氏来了后就不好了,今儿个起来就成了这般模样。”

言外之意陈母如此这般都是纪时鸢造成的。

陈时安没接话,而是问:“可有去请郎中?”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带着郎中进门。

“老夫人,贾郎中来了。”

丫鬟身后跟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他身后是背着药箱的药童。贾郎中是陈家惯用的,交情深厚,毕竟他医术不怎么样,每次忽悠几句就能从陈家赚到钱,何乐而不为。

陈母最是喜欢装病拿捏她那个儿媳妇,贾郎中乐得配合,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今儿个瞧见陈母的脸色,贾郎中心里咯噔一声,这是真病了啊?装的能装这么像?

完了,完了,别今儿要露馅吧!

陈家虽然没什么底蕴,可也是侯门,摁死他轻而易举。

千万不能露怯,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短短几步路,贾郎中已经想好怎么忽悠陈母了。

反复把脉,眉头紧皱,神情说不出的严肃,心里却在想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试探道:“老夫人急火攻心”

才刚起了个话头杨嬷嬷就抢过话头,气恨道:“贾郎中,老夫人是被气成这般的,可有什么法子能让老夫人赶紧好起来?”

杨嬷嬷跟陈母感情深厚,她知道陈母是自己在府里的靠山,她的好日子全都依托陈母,自然希望陈母能够千好万好。

贾郎中捻起自己胡子顺了顺,沉声道:“老夫人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老夫也只能开些凝神静气的药给与辅助,其它的,唉,还得”

未曾言尽之意在场的人都知道。

贾郎中开了药,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告辞。

陈时安担心时陈母情况,亲自把人送出去,从贾郎中口中得知陈母这病还必须从根上来,不然只怕是好不了,还会越发严重。

他压着心里的气先回陈母院子,见陈母那般模样很是愧疚:“娘,都是孩儿不好,若不是儿子当初执意要娶她,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他丝毫不提,当初是怎么算计纪时鸢让她嫁给自己的。

若不是纪时鸢,陈家这些人早成饿死鬼了,不感激不算,还因此记恨上,真真是有良心至极。

“我儿,”陈母握住陈时安手,老泪纵横,“不怪我儿,都是娘的错,娘目光短浅,才害了我儿。”

天下大乱之前,陈父是个举人老爷,大乱之后,举家逃命,陈父跟他们走散;陈母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儿子女儿丫鬟小厮举步维艰,到最后身边就只剩一儿一女还有杨嬷嬷。

也刚好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纪时鸢,才让她钻了空子嫁给自己儿子,还那般急切的生了孩子,刚好孩子出生前天下大定,她陈家一举登天。

每每想起这些陈母就恨,恨纪时鸢用她那狐媚样勾住自己儿子,不然她儿怎么会娶她。

陈时安摇头:“不,不怪娘,都怪儿子被人迷了心窍。”

母子俩都极其默契的忽略了他们当初为了活下去,是怎么巴着纪时鸢不放的,还把自己臆想的过错全堆到纪时鸢身上,好似这般他们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一般。

“我苦命的儿啊.”听陈时安这么说,陈母悲从中来,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陈时安来时想的是说服陈母先好好哄着纪时鸢,等平妻的事情尘埃落定再来收拾她。

看到陈母因为纪时鸢病成这样,陈时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纪时鸢跟娘关系也不好,何必委屈娘改变自己态度。

他就暂且忍着恶心好好哄着她,在这之前还得先跟婉欣通个气,他不想让婉欣误会因此伤心难过。




纪时鸢靠在床边坐了一夜,没用止疼药的她根本没法儿躺,疼痛使她清醒,她把这些年跟陈时安从相识至今的过往全部想了一遍。

越想越心寒,越想越心惊,当年她怀着陈允礼快生产时还发生过一件事,差点儿一命呜呼,后来险象环生才活下来。

从那个时候起,陈时安就不想要自己了啊!

亏她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改变陈家人,让他们接纳自己,还真是可笑至极啊!

想了一夜,纪时鸢双目通红,她是这天下最傻的傻子。

邱歆来时就看到她这幅鬼样子,压下眼里的心疼,上前强硬的掰开嘴巴把止疼药喂进去。

“怎么的,想用这幅鬼样子惹得陈时安心疼?”

纪时鸢略微僵硬的昂起脑袋,瘪嘴:“师父,我就是想让自己长记性。”

她不稀罕陈时安的心疼了,她就是怕自己忘了而已。

“屁!”邱歆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直接开骂,“你这是长记性吗?你这是不自爱,你这是傻,这是作贱自己。

纪时鸢,身体是你自己的,老娘留给你的止疼药是干嘛的,是让你减轻疼痛的,你为了个破男人,这般作贱折腾自己,心疼的是谁?”

气死她了,要不是打小就被自己捡回来养着,又有几分学医的天赋,她真想立刻马上跟这白痴丫头断绝师徒关系。

纪时鸢被骂没有丝毫难过,反而笑着笑着就哭了。

“师父,徒儿错了,徒儿再也不这般作贱自己,一定好好爱自己,你别生徒儿的气好吗?”

若不是真心疼爱,师父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她为自己当年的年轻气盛买单了。

邱歆还想说什么,看她这般又哭又笑终究是没舍得。

换了药别开头:“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关乎于她接下来的打算。

“师父,徒儿暂时不会离开侯府,我要把这些年我受的都讨回来,还有,”纪时鸢低下头不敢看邱歆,小声道,“我,我想看看陈允礼还有没有救。”

她不得不承认孩子那般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若是自己教养兴许不会这样。

邱歆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徒弟,她现在有伤,打不得,不能气,不能气。

“然后呢?”

是要就这么继续纠缠一辈子还是有其它打算?

都给我一次说清楚,免得浪费老娘表情。

看懂自家师父眼神传达的意思,纪时鸢赶紧道:“若陈允礼还有救,和离我就带上他,若没救,那我就跟陈家斩断所有联系。”

以前是自己想不明白。

“行,那我就在京城再待些时日,且看你怎么折腾陈家。”

纪时鸢眼眸一亮,秒懂师父话中之意,这是要在京城等自己呢,也是在告诉自己她不是一个人,她有靠山。

“谢谢师父!”

见她这般开心,邱歆没好气道:“行了,后面我就不来了,这药你自个儿换,等你好了我再来。”

当年她离开师门嫁入陈家,她便封了她的内力,待她康复也该解开了。

“师父,徒儿想请师父帮个忙。”纪时鸢眼睛眨呀眨,亦如小时候那般。

邱歆默默吸口气,死丫头,就惯会拿捏她。

板着脸:“说!”

“嘿嘿,师父,是这样的,我不方便出门,你能帮我查一下要嫁给陈时安做平妻的谢家小姐吗?”

她没见过谢家小姐,更不了解,她不想因为这个人影响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邱歆微微蹙眉,虽然有些不赞同还是应下了此事。

既已说了等她那自己还是不干涉的比较好。

邱歆走后,纪时鸢让秋水传了吃食,刚准备躺下好好睡一觉,陈时安又来了。

“世子来此作甚,我要歇息了。”昨儿干坐了那么一晚上,真是傻子行为,也难怪师父会生气。

陈时安眉头紧蹙,不满的看着她此番作态,更是忽略了她口中称谓改变。

“母亲病了,往常都是你照顾,你收拾收拾过去。”他也不稀得跟她废话,昨儿个想的是要好好哄着她,看到人他就改变主意了。

纪时鸢猛的抬起头,眼里有着不可置信,心里泛起的疼意她都忽视了,陈时安是怎么对一个伤患说出这般话来的。

“不去!”刚答应了师父要好好爱惜自己,她可不想折腾自己如了他们的意。

“纪时鸢,母亲这般是因为谁,都是你造成的,你不去谁去?趁我还好好跟你说话,就给我乖乖的过去伺候着。”他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暗自庆幸没有哄着她,没哄着都这般跋扈,哄着还不得上天。

纪时鸢冷笑一声,“关我屁事!”

明明是坐在床边,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陈时安气得嘴唇哆嗦,“纪时鸢,你怎么如此粗鄙不堪。”

“对啊!”纪时鸢笑着靠在床沿,这样能让自己舒服点,“我一个乡野村姑不是这般粗鄙又是怎样,我还有更粗鄙的你想见识吗?以前那般温柔小意都是我装的,现在,老娘不装了。”

她是被师父他们宠着长大的,她为了个假仁假义的男人丢下他们,所以她遭了报应。

为了陈时安,她收敛了自己上蹿下跳的性子,甘于屈居后宅做贤内助。

为的不过是想要好好跟他过一辈子。

他既不知道珍惜,那我何必还委屈自己。

“你,”电光火石之间,陈时安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纪时鸢这般做为跟婉欣有些许相像,可惜她只学了个皮毛。

婉欣才不是她这般样子。

忍不住冷哼一声,讽刺道:“纪时鸢,不管你怎么学,你连婉欣的头发丝都比不上,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的就是你。”

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回心转意?

根本不可能,纪时鸢再爱自己又怎么样,谁让她身份低微,除了一张脸啥也没有。

“什么?”

纪时鸢有些懵,我学谁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呵~”陈势安冷笑一声,袖子一甩背到身后,这是他惯用的动作,因为婉欣夸他这般很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都只送你一句话,绝无可能。”

我的心我的身都是属于婉欣的,你怎么做我都不可能会再喜欢你。




“把话给我说清楚!”纪时鸢拽住陈时安衣角,若不是这人急着走她绝对不会伸手。要是以前,她也就忍了,现在,忍不了一点。

“什么说清楚?”陈时安不喜的看向她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婉欣若是知道了会不喜欢的,神情极其不耐烦,“纪时鸢,你既然要我说清楚,我就清楚明白的告诉你。”

嫌弃的拍开拽着衣角的手,“纪时鸢,我本就不喜欢你,当年若不是你挟恩让我娶你,根本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你嫁进陈家这些年,我陈家也算是对得起你,否则就凭你一个乡姑怎么可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想霸着我不放,阻拦我陈家更进一步,你心可真是歹毒。

你还妄想跟婉欣学,以为你这般样子我就会喜欢你,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怎么变怎么改我都不可能会喜欢你。”

纪时鸢脑海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摇摇欲坠。

“鸳儿,我心悦于你,此生此生只唯你一人。”

“鸳儿,你若真想报答我,就嫁给我吧,我知道我很卑鄙用恩情来求娶你,谁让我心悦于你呢。”

“鸳儿,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陈时安此生此世定不负你.”

那时的承诺犹如摔在地上的瓷器,一片片裂开。

纪时鸢摇摇欲坠,手撑着门才没倒下去。

这个男人永远知道怎么伤她最深,倒打一耙的本事堪称一绝,他是连自己都说服了吧,才会说得这般义正言辞。

纪时鸢仰天长笑,当初的自己是有多愚昧,才会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就给哄住,就全当这些年喂了狗。

捂着疼得发颤的心口关上房门退回床边坐下,陈时安,你真是自大呢,还以为我纪时鸢如以前那般好拿捏吗?

你想娶平妻?

你想靠着女人平步青云?

我偏生不如你的意呢。

接下来的几天,纪时鸢什么都不管,关起门来安心养伤。

陈时安来了几次都没能进得了门,放下好自为之的狠话再没管过。

秋水跟春花只得夹起尾巴做人,两人不止一次吐槽这日子没法儿过,都想赶紧唤主子。

以前觉得夫人没脾气,现在,这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除必要,两人几乎不会在纪时鸢跟前晃悠,躲在房间里门都不出。

如此过了半个月,纪时鸢大好,邱歆掐着点儿的来了。

看她面色红润,瞧不出丝毫郁色,邱歆才暗暗放心。

“师父~”纪时鸢眉眼含笑,笑得好不谄媚。

邱歆手指撑在她额头把人推开:“离我远点儿,瞧着辣眼睛。”

看这笑就知道心里没憋好屁。

纪时鸢哪儿能那么听话,上前拽着她手臂,头直接靠在肩头,娇声道:“师父~徒儿这不是想你了嘛~”

尾音拖得老长老长,邱歆鸡皮疙瘩抖了一地,偏生纪时鸢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见她这般,邱歆是开心的,这丫头可算是恢复了,看着她这些年为了个男人活得矫揉造作,她真好几次都想断绝师徒关系,好在最后忍住了。

“行了,赶紧坐好,我给你把内力解开。”封存内力也是她自己提的,幸好她当时没有冲昏头脑说废掉。

纪时鸢在师父肩头蹭了蹭,像个猫儿般嗅了嗅:“师父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成功收获一巴掌才心满意足的盘腿坐下,这般讨打也是没谁了。

“没大没小。”

“嘿嘿~师父就是香嘛!”师父身上的药香味超级好闻,她打小就喜欢。

邱歆没来由想到刚捡到她时,哭得震天响,刚搂进怀里小家伙就不哭了,嗅了嗅她身上味道就满足的睡着了,如此这般也是自己会收下她的原因。

“你啊,就是活该!”重重点了点她额头,心里极其不得劲儿。

纪时鸢没反驳,笑着点头:“师父教训的是,这些年就是徒儿活该,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呢。”

看来是真想明白了,邱歆就怕她反反复复,到时候自己又白忙活一场,只怕会真的把她逐出师门。

内力再次贯穿四肢百骸,纪时鸢有种自己再次活过来的感觉。

眼泪盈满眼眶,语气坚定:“师父,徒儿再不会让您失望,从今往后,徒儿再不会困于情爱之中,男人都死开。”

“不可!”

“哈?”纪时鸢有些茫然,啥不可,师父这是啥意思。

邱歆跟她四目相对,语气平缓:“不过是遇见了一颗歪脖子树,为何要放弃整片森林?男人多的是,这个不如意换下一个就行了,怎么的就整出一副被个次品伤了心,就一辈子封情绝爱了,他配吗?”

纪时鸢嘴巴张成了o型,师父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

什么森林,什么换一个,这这这.

她得消化消化才行。

看她这傻样,邱歆直接气笑了,狠狠戳了戳她额头,扔给她一个本子:“行了,好好玩儿,玩儿够了为师再来接你。”

等纪时鸢回过神师父已经走了,捡起本子打开,里面详细的记录了陈时安跟谢婉欣这些年的过往,里面还包含了陈允礼。

纪时鸢忍着密密麻麻的疼从头看到尾,会疼代表自己有血有肉,她允许自己这样。

她是个人,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擦掉眼角滑落的泪水,纪时鸢昂起头,那些都是自己愚蠢的过去,不用抹去,往后余生她要更加倍的爱自己。

“哐当”一声,院门被人砸开,紧接着就传来陈时安怒气冲天的声音。

“纪时鸢,你给我出来。”

纪时鸢收起本子,打开房门,我没去找你,你倒是先来找我了。

很好!

“世子这般急切是知道我好了特地来庆祝的吗?”纪时鸢笑容灿烂,疑惑的看着双手空空气急败坏的陈时安。

啊,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他迷了眼的,瞧瞧这面容扭曲衣衫不整的丑态,也就勉强算个人吧。

陈时安被她的笑容晃得愣住,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纪时鸢双手环抱斜靠门而立,讥讽道:“世子怎的这般空手就来了,这要传扬出去没得让人笑话世子太过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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