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萧祁江晚卿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由网络作家“月栖于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晚卿又住回了雨花阁。梅锦柔则在隔壁的听雨轩住下。过了一日,桑若匆匆来报,“姑娘,江陵来信了。”江晚卿神色平淡,“慌慌张张的别摔了。”见桑若两手空空,江晚卿问道,“信呢?”“是口信,老太太没了。”江晚卿并不吃惊,却思索着,是否要回去奔丧。如今她倒不怕回去被人欺负,只是一来一回的,少说也得两个月。正思绪烦乱之时,梅氏进了屋。“你祖母去了,无论生前待你如何,应当回去,这本就是做给他人看的。”江晚卿点了头,“听姨母的。”又嘱咐了几句,梅氏才走。江晚卿吩咐道,“简单收拾一些,我们快去快回。”“宋公子来了。”江晚卿放下手中的东西,往门外看去。宋序步履匆匆,神色惶急,“晚儿。”江晚卿面露不虞,“怎进了内院,这不是在江家。”他的眼中猩红一片,“事...
《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精彩片段
江晚卿又住回了雨花阁。
梅锦柔则在隔壁的听雨轩住下。
过了一日,桑若匆匆来报,“姑娘,江陵来信了。”
江晚卿神色平淡,“慌慌张张的别摔了。”
见桑若两手空空,江晚卿问道,“信呢?”
“是口信,老太太没了。”
江晚卿并不吃惊,却思索着,是否要回去奔丧。
如今她倒不怕回去被人欺负,只是一来一回的,少说也得两个月。
正思绪烦乱之时,梅氏进了屋。
“你祖母去了,无论生前待你如何,应当回去,这本就是做给他人看的。”
江晚卿点了头,“听姨母的。”
又嘱咐了几句,梅氏才走。
江晚卿吩咐道,“简单收拾一些,我们快去快回。”
“宋公子来了。”
江晚卿放下手中的东西,往门外看去。
宋序步履匆匆,神色惶急,“晚儿。”
江晚卿面露不虞,“怎进了内院,这不是在江家。”
他的眼中猩红一片,“事急从权,外祖母她老人家......”宋序停顿片刻,“马车就在外面等着,随我一道走罢。”
*
宋序一路对江晚卿更加殷勤。
他很是后悔对宁王松了口。
这次再返回京都时,就要去礼部上任了。
刚得到这个消息他是极不满的,一个八品小官就要换走他的未婚妻子。
后来想想,他已比走科举之路的容易许多,也就接受了。
哪知,梅老回朝了。
那些受过他教导的学子,如今在朝中身担重职的并不少。
还有许多世家子弟。
宋序肠子都悔青了。
近几日,孟启来寻他,他都避而不见。
一直想着该如何跟宁王交代。
江晚卿已然知晓,他把自己‘卖’了。
还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爱她不能自已的模样。
前世她活着时,外祖父并未重回朝堂。
难道是因为她来了京都,才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看着甲板上挽起袖子为她钓鱼的宋序。
江晚卿有些不认识了一般,愣怔了许久。
“晚儿,快看这鱼又大又新鲜。”鱼尾胡乱地摆动,甩了宋序满脸的水,他也丝毫不恼。
他向来是最爱洁净的人。
江晚卿冷笑着往船舱走去。
宋序将鱼扔给下人,跟了上去,“晚儿,怎么走了?”
江晚卿皱了皱眉,用帕子掩在鼻间,“味道太大,闻着头疼。”
宋序忙退后两步,“我这就去沐浴。”
鱼做好后。
宋序站在江晚卿面前,依旧一身月白色。
从前,江晚卿最喜他穿这颜色。
可如今看到却心烦得很。
饭菜没吃几口,就下了桌。
晚间,宋序又让人做了碗鱼羹送了过去。
在船上的几日,宋序日日嘘寒问暖,把江晚卿烦得够呛。
抵达江陵之时,夜已深了。
江老夫人早在月前下了葬。
两人直接去祠堂跪拜。
江晚卿对这祖母没有一丝感情,怎能流出眼泪。
江晚卿抬手佯装拭泪,桑若在旁递上帕子,沾到眼睫,辣得她瞬间泪流满面。
宋序红着眼,安慰了几句。
*
次日,江晚卿被江怀凛叫去书房。
父女俩相见,并没什么话可说。
江晚卿垂眸不语的冷淡模样,气坏了江怀凛。
“你这丫头,一去就渺无音信,若不是你祖母没了,你可还会踏进家门一步!”
江晚卿定定望着她的生父,“父亲是觉得我亲情淡薄?”
江怀凛沉着脸不去看她。
“自母亲去后,我身边只余桑若一个半大丫头,院子也搬到了最偏的角落。”
江晚卿想起那荒凉的住所,心里不由生出酸涩感。
“最期盼的就是吃顿饱饭,只要吃饱了身上也就不冷了......”
江怀凛疑惑地侧过头,“那些下人敢不给你饭吃?你为何不对我说。”
“若无人示下,谁敢对嫡子女如此。”江晚卿绝不相信这些年她经历的,这个做父亲的一点不知。
江怀凛想到了岳氏,皱着眉道,“她那时没生养过孩子,不懂如何照顾你。”
“继母为人的确刻薄,对我也从未有过真心实意。可和我有着血缘的亲祖母,她从未管过我的死活。”
“行了,那是你亲祖母!你在这胡乱攀扯编排,是想让她在下面也不得安生?”
江晚卿听着耳边的呵斥声。
句句维护着害她的人,心似被冬日的井水浇灌过,冰凉彻骨。
“无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江怀凛压了压脾气道,“你姑父姑母的意思,想让和子慎趁着热孝,把亲成了。”
江晚卿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热孝成婚是不能按照寻常婚仪办的,难道要我坐着小轿进门?”
“什么小轿,该有的都有,只是不能吵闹,不能披红罢了。”
江晚卿对江家最后一点牵扯的亲情,在此刻消失彻底殆尽。
“我不同意,外祖父也不会同意。”
“别拿你外祖父压我!”
“我不仅不嫁,我还要退婚!”
“由不得你!”
*
江晚卿气冲冲地回了房。
吩咐桑若和月白,“收拾东西,即刻回京都。”
刚踏出院子,迎面走来一个打扮十分华丽的妇人。
江晚卿屈膝道,“姑母。”
江氏疑惑地盯着她,“拿着包袱是要去哪?”
得知她要去渡口,江氏问道,“你父亲没跟你说?”
江晚卿掏出玉珏,“姑母来得正好,晚卿不堪匹配表哥,这亲事就此作罢。”
江怀凛与岳氏一同出现。
江氏还在苦口相劝,“晚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子慎的亲事定了多少年了,哪能说变就变,这不是小孩过家家。”
“姑母不必再劝,我心意已绝。”
江氏见劝不住,当即变了脸色。
“来人!”江怀凛喊了一声。
江氏得知江晚卿对宋序异常冷淡,便有了决议。
话落,自墙角出来了二三十人。
江晚卿认得,这是宋家的护卫,都是些江湖人士,各个身手不凡。
月白挡在江晚卿身前,明执也现了身。
身手再好也架不住人多。
江晚卿被逼着退进了院子。
原来这一家人都是如此,她竟是与虎谋皮。
“明执月白,你们快走!一定要传信回京都!快!”
这一幕,与前世何曾相似。
月白一边挡着招式,一边喊道。“姑娘,我们不能扔下你。”
“总要将消息传出去,才能救我!”
“我倒是忘了,晚儿是最知礼的人。”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上她的脸。
江晚卿下意识地伸手捉住。
却反被他握在掌心里。
她之前未想明白的事,忽然通透了。
就是从他不顾她的意愿,说背就背,说抱就抱开始。
她根本躲避不开他。
一如现在,她亦无法抵抗。
酥麻感自手心蔓延。
江晚卿已经不知该先掰开他的手,还是先推开他。
“放手!”
“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放手,这么想与我划清界限?”
他早就放不开。
若不是心有顾忌,哪还能容这些人惦记她。
江晚卿紧张地舔了舔唇,“姨母还等着,而且也不能让护卫一直打下去不是。”
萧祁默然地瞧着她踌躇不安的小脸。
半晌,终于点了头。
“明日,来广云楼,你我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
萧祁的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
小狐狸正一点点地抽回她的手。
掌下倏然用力,拉着她又往怀里扯了扯。
看着她扇动的睫,萧祁深了眸色,嗓音低哑。
“我们,日后,还有......”
车厢内的气氛逐渐旖旎,江晚卿不敢听他后面的话,惶急地开口。
“我明日没空。”
萧祁摩挲着掌心中柔嫩的小手,餍足地扬起唇角,“有什么事?”
“要去平西侯府。”
江晚卿趁萧祁放松时,倏然抽回了手背在身后。
萧祁问道,“是去探病?”
还是下手轻了。
萧祁眼神冰冷。
琢磨着,应该再动一次手的时候,江晚卿钻下了马车。
“都停手!”
初一,月如和明执,转瞬到了江晚卿身侧。
林风几人也不纠缠,静候待命。
萧祁无奈下了马车,“回去吧,明日我陪你去。”
江晚卿行了礼,手忙脚乱地爬上了车。
马车消失在街角,萧祁脸上的笑意敛尽。
“给卫临传信,即刻返程,否则就别回来!”
*
江晚卿回了侯府,先去见了梅氏。
将发生的事毫无遗漏地说了。
梅氏也犯了难,虽说江晚卿急中生智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到底不是长久之事。
“天也晚了,你先回去,明日我与淮之和侯爷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是,姨母。”
回了雨花阁。
江晚卿借着烛光,眼睛直直盯着帐顶出神。
原打算让宋序悠闲一阵子,等揪出与他有情的女子后,再一起解决。
如今,一切都要提前。
想起沈若棠。
江晚卿喊道,“桑若。”
“姑娘有何事?”桑若在外间应着进了内室。
“月如可睡了?”
桑若回道,“刚刚还在院子里打拳,应还未睡。”
“叫她进来。”
片刻后,月如一身劲装出现。
江晚卿看着月如额头上的汗,递给她一块帕子。
“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今晚,江晚卿已经知道了月如三人的身手,竟能与萧祁的人过上那么多招。
“姑娘尽管吩咐。”
江晚卿低声道,“帮我暗中盯住沈若棠,特别是她和宋序相见时,一定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说完江晚卿又问了一句,“能做到吗?”
“可以。”
“多谢。”
月如怔住,作为暗卫。
从未有人如此细心地关心过她,更没人对她言谢。
出门后,月如看着手中的帕子,塞进了怀里。
*
翌日。
江晚卿带上桑若去了平西侯府。
跟着下人一路辗转来到了苏瑾的院子。
苏瑾听闻江晚卿来探病,激动地坐了起来。
伺候的丫鬟小厮忙道,“小侯爷,小心身子。”
“扶我一把!都是死的?!”
苏瑾穿好外袍出现在江晚卿眼前。
“见过小侯爷。”
江晚卿心中泛着嘀咕,好像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
“快坐快坐。”
苏瑾的眼珠子都快粘到江晚卿身上了。
江晚卿问道,“身子可好些了?”既然是来探病的,礼得做全。
“见到你就好一大半了。”
苏瑾特意端坐在椅子上,把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收了个干净。
还未说几句话,外头传来喊声。
“晋王殿下到。”
江晚卿惊诧地望过去,这人进别人家都无需通报的吗?
苏瑾的脸黑了下来,“为何不来通报!”
下人回道,“禀小侯爷,拦,拦不住.......”
“滚吧!”
说着人已到了门外。
萧祁大步跨过门槛,先看了一眼江晚卿。
那眼神里满是怒气,面上更是浮着一层寒霜。
江晚卿微微屈膝行礼,不敢再抬眼看他。
“殿下是来看我的?我还能.......”
苏瑾忙把荤话咽了回去,轻咳了一声。
可不能在美人面前失言,“我还算,额,身子尚可。”
萧祁才不管他身子好不好。
只盯着江晚卿。
“今日可是巧了,晚儿也来探病?”
江晚卿抿了抿唇,敛着眉不言不语地垂下眼眸。
“晚儿?”
苏瑾一听炸了,“殿下还需慎言,过不了多久,江姑娘就是我的妻子了。”
“哦?你可问过她的意愿?”萧祁冷冷的看着苏瑾。
苏瑾当即吃了瘪。
他当然知道江晚卿不愿嫁,不过是迫于姑母的凤威下,不得已罢了。
“自是愿意的,不然为何来府里看我。”
听着这话,萧祁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昨夜便是如此,他说要护着她,她并未答应。
今日又不知会他,独自一人来了平西侯府。
“晚儿不妨说说,可愿嫁他,若不愿,本王替你做主。”
江晚卿犯了难,她也就是来平西侯府走个过场罢了。
萧祁非来搅合。
又把她架在这,不上不下的。
说不愿,那可是欺瞒皇后。
江晚卿咬了咬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自是愿意的。”
萧祁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晚卿,随即邪气地笑了。
“倒是本王多管闲事了。”
萧祁似是了心魂一般出了平西侯府。
江晚卿也不好再留。
奉上了礼品,不顾苏瑾的挽留,敷衍了几句也起身离开了。
踏出平西侯府,江晚卿叹了口气。
怎么就事事背道而驰。
哪怕有一件顺利一些的也好。
今早,明执传话。
宋序在京都频繁奔走,连自家商铺也顾不上。
他是最重利益的人,怎会不顾生意?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或许是,她判定失误。
那女子不是沈若棠?
月白和明执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收手,几个闪身跑出了江府。
江晚卿心里有了底,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必定能顺利返回京都。
“追!抓到不必留活口!”江怀凛的眼中带着狠厉。
此时江晚卿才彻底认清了她的‘家人’。
她闭了闭眼,不敢往下想。
前世,宋家独留她与宋序两人。
这其中,不知她的‘好姑母’可有参与,眼前的情况,让江晚卿难免不多想。
若真是如此。
江晚卿眸光一寒,她再无需顾忌。
“把这院子围好,不得任何人出入!”
江怀凛说完,看都没看江晚卿一眼,抬脚离开。
江晚卿注意到,岳氏的手不经意地滑向腹部。
她那继母难道有了身孕?
江氏看着和缓了语气,那目光似是能洞察人心一般,“晚儿,安心待嫁,姑母绝不会亏待你。”
江晚卿凌厉地看着被关上的院门,她已不再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桑若担忧地问道,“月白他们能逃出去吧。”
“放心,他们的身手你还不知?”
其实,江晚卿也没底,毕竟宋家那些护卫不是吃素的。
宋家家大业大,在江陵如此吃得开,还有一个原由就是这些能人异士。
前世她并不太注意,只认为是身手了得才被重金招去。
如今看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
萧祁得知江晚卿与宋序回了江陵,并未多说什么。
每日去詹事府上职回来,都是在书房里待着。
入夜了再去睡觉。
陈泰极为担心,他家殿下的心思如海深。
揣测着,怕是与那位江姑娘有关。
林风匆匆来到书房。
“江陵传来消息,江姑娘不愿嫁去宋家,被其父锁在了房里。”
消息传到京都,已过去了三日。
见迟迟不下令,林风问了句,“殿下不管吗?这是逼婚啊。”
对上萧祁的目光,林风噤了声。
自得知母后的死,很可能是江晚卿母亲造成的。
萧祁便对她避而不见。
就连梅老回来,也未登门,只在宫里见了几回。
林风抱拳道,“属下告退。”
“去告知沈彻。”
他还是做不到不管她。
*
梅老得知后,气得一拍桌子,“江怀凛当年不过是个穷书生,老夫真是瞎了眼了!”
定北侯忙劝着,“岳丈莫生气,我这就带人走一趟江陵,亲自接晚儿回来。”
梅望景上前道,“我也一起,这姓江的欺负人到家了!”
沈彻和梅显刚要说话。
梅氏忙道,“你俩在京都就好,人也不必过多。”
*
定北侯持剑一脸杀气地冲进了江家。
江怀凛忙不堪出来相见,“侯爷来了,实在有失远迎。”
梅望景是读书人,脾性再好也要骂上几句,“你简直不配为人父!”
定北侯上前将剑狠狠劈在江怀凛身上,“本侯今日不杀你,晚儿自此不再姓江!日后你也不必来寻!”
纵使带着剑鞘,武将的力气哪是常人能比,几剑下去,把江怀凛打得抱头乱窜。
定北侯消了气,虎目一瞪,“晚儿在何处!”
“随,随我来吧。”江怀凛直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
江晚卿在屋里吃饭。
这几日,江家并未亏待她的吃用。
反而比她去京都前过的日子还好。
江晚卿心中疑虑丛生,为何要如此急切让她成婚。
三日都未想明白。
桑若在一旁十分焦虑,“姑娘,这都第四日了,明日就是婚期了。”
江晚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让宋序死在大婚当日。
外面吵闹声异常,江晚卿问道,“出了何事?”
‘铛’。
门上的锁应声落地。
“晚儿。”定北侯一脚踹开门。
江晚卿目光凝滞,眼中尽是未曾预料的惊愕。
“姨夫?”
“收拾东西,回家!”
梅望景这才进了屋,眼眶发红,“晚儿,你受苦了。”
江晚卿颤声道,“舅父也来了。”随即泪水滑落。
“我们回家。”
“嗯。”江晚卿跟着两位长辈身后,一路畅通无阻。
江怀凛在身后喊道,“晚儿。”
江晚卿头都未回。
“桑若,把这个给他。”
桑若接过,是玉珏。
临行前,定北侯怒声道,“进去砸了!”
江怀凛吓得连忙喊人。
“这些就当做你送晚儿的嫁妆了。”
可哪有砸自己家做嫁妆的。
*
萧祁得知江晚卿回返京都,依旧默然。
卫临带了消息回来。
梅雪嫣嫁去江陵之时,身旁曾跟着一位丫鬟一位妈妈。
那位妈妈已故去。
陪嫁的丫鬟在梅雪嫣去世前,嫁回了老家。
萧祁打算亲自走一趟魏县。
京都十里外的渡口。
正逢定北侯一行下船。
萧祁上前道,“侯爷和梅祭酒这是去了哪?”
梅望景现任职国子监。
定北侯和梅望景一同行礼,“见过殿下,我二人去江陵刚接了这孩子回来。”
江晚卿在后适时福了福身。
一阵风吹来,将她粉颊边的发丝吹起。
江晚卿微微低头,抬手拂去碎发。
萧祁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娇艳的脸。
略迟疑了会儿,移开了视线。
定北侯笑道,“殿下往何处去?”
萧祁揉了揉额,懒懒地道,“这京都待得腻歪,出去逛逛。”
江晚卿站在梅望景身后,顺着望去,总觉着萧祁似是瘦了些。
身姿虽依旧挺拔,那眼底的乌青和倦色证实了他近来确实劳累。
他最是不羁洒脱的一个人,每日困在詹事府,也是难为他了。
“殿下请。”
萧祁经过江晚卿身侧,狭长的凤眸古井无波。
江晚卿有些诧异,还是低声提醒了句,“殿下多注意身子才是。”
“劳你挂心。”萧祁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一撩衣袍上了另一艘船,好似两人根本不熟识一般。
江晚卿攥紧袖下的手,猛然间想起。
“殿下,我母亲的嫁妆......”
“去府里找陈泰。”
江晚卿失神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晚儿,上车。”
“来了。”
昏暗的船舱内,萧祁晦暗不明地望了眼岸边。
嘴唇翕合,“开船!”
林风站在一层那肘部怼了一下卫临,“你说殿下这是何意。”
卫临并未做声。
一路上,钱嬷嬷都闭着眼,一句话未说。
江晚卿也没机会问些什么。
入了宫。
钱嬷嬷见她乖乖静静的,也不多言语,便说了句。
“姑娘自求多福吧,小侯爷出了事,总要有人担这个事。”
“多谢嬷嬷提点。”
前世她虽不在京都,却多少有些耳闻。
苏皇后乃是贵妃上位。
兄长平西侯一直镇守边关,汗马功劳立了不少。
这是苏家立命的根本。
也是苏瑾在京都横着走的底气。
可如今......
“小侯爷,很严重吗?”
江晚卿总得清楚,她会不会成为替死鬼。
“陆院士看过了,到底不大好。”
这话里似有些转机。
夜色如泼墨。
江晚卿才来到凤栖宫。
苏皇后斜靠在贵妃榻上。
“娘娘,江姑娘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江晚卿伏地跪拜。
“起来吧。”
苏皇后懒懒地瞧了一眼。
“颜色确实不错,不怪他惦记。”
“瑾儿既如此喜欢你,本宫就做主,赐婚于你二人。”
苏皇后想了许久,与其拿她开刀,不如成全苏瑾。
江晚卿再次跪地。
“娘娘明鉴,我已有婚约在身,自古一女不可许二夫,我与小侯爷实属此生无缘。”
苏皇后轻飘飘地说了句,“这好办,退了便是。”
接着又说道,“还有何难处,都一并说了吧。”
江晚卿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姨母应会想法子救她吧?
可也不能干等着。
望着案几上的冰鉴。
江晚卿有了对策。
*
这边詹事府里。
小太监来到沈彻的值房,“沈大人,侯府传了话,说皇后娘娘召见了江姑娘。”
沈彻一听立时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可还有别的话?”
小太监摇摇头,“就这些。”
“人可入了宫?”
“奴才于两刻钟前,确实见到钱嬷嬷领了位姑娘。”
糟了。
沈彻在心中暗道。
片刻后冷静了下来。
后宫他进不得,但有人进得。
“去昭华殿,请公主身边的紫荆姑娘来一趟值房。”
*
晋王府内。
暗卫回报,江晚卿被苏皇后身边的嬷嬷带入了宫。
萧祁连衣袍都未换,一路策马奔向宫门。
还未踏进后宫,就远远地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见她身侧还有一位凤栖宫的宫女。
萧祁立即止了脚步,隐在了暗处。
江晚卿从他身前走过。
她脸上的表情他看得真切。
一双黛眉微微拢起,似是担忧着什么。
等江晚卿的马车拐上主街,萧祁才现身。
“停车。”
初一拉紧缰绳。
江晚卿挑开竹帘。
萧祁的脸出现在眼前。
“下车。”
“殿下有事?”
萧祁道,“难不成我大晚上闲的?”
“就这样说吧。”
萧祁眯了眯眼,向前走了两步。
“让开。”
月白和初一同时道,“恕不能从命。”
萧祁被气笑了,主仆一个德行。
扫了眼月白,看着身手不错,沈彻倒是舍得。
“来人!”
林风与几名暗卫一同现身。
“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明执不着痕迹地挪了步子。
林风明白了,这就是下属所报的,保护江姑娘的暗卫。
“晚儿是想让这些护卫自家人打自家人?”
江晚卿掀开车帘,看着剑拔弩张的众人,退了步。
“这下无人会听见了,殿下请说。”
萧祁瞧了眼几十步外的护卫们,再看马车里的江晚卿。
她那乌黑的眸中分明泛着精明的光。
萧祁妥协了。
站在马车旁皱了皱眉。
“她为何会召你入宫?可有为难你?”
“是为了苏小侯爷,皇后娘娘说,要给我二人赐婚。”
“你没说你已有婚约?!”
萧祁的手攀上窗边,差点抓到江晚卿的手。
江晚卿将手缩回身前,“说了,皇后娘娘让退婚。”
“真是个疯妇!”
江晚卿忙低声道,“小声些。”
“怕什么。”
萧祁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应下了。
“你怎么回的话?”
“我说祖母身子不好,若乍然得知我与表哥退婚,恐会一病不起。”
前世刚入夏,江老夫人贪嘴,多吃了些冰果子。
哪知这些东西竟要了她的命。
上吐下泻的,吃了药也不见好,不过月余就去了。
她如此说也不算欺君。
“这就放你出来了?”
萧祁有些狐疑,那疯妇是这么好相与的?
“我说待过了夏,小侯爷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那时再张罗起来。”
萧祁死死盯着她,“你当真要嫁他?”
在立即死和过段时间死之间,她选了后者。
江晚卿摇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感到萧祁周身都笼着压抑,心猛地一跳。
在他紧绷的目光下,向后退了退。
江晚卿犹豫一瞬,“都说完了,我先回了。”
说完她向车门处挪了几步,正要喊人。
车帘陡然开合。
萧祁已上了车。
江晚卿极快地退了回去,忐忑地问道,“殿下还有事?”
外面已响起了刀剑相击的声音。
“我是谁?”
无头无脑的一句。
江晚卿不知如何回答,“晋王殿下。”
“还有。”
她实在想不出,老实地摇头。
“我是父皇的嫡子,我母后是元后。”
江晚卿还是一头雾水,这些她都知道。
“我护得住你!”
江晚卿下意识道,“我世子表哥也可以.......”
“他若真能,你今日就不必走这一趟!”
萧祁的话里蕴着危险。
她遇事,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沈彻!
“表哥今日当值,他不知此事。”
萧祁低头看着她,咬牙道,“他知道了能如何?”
江晚卿垂了眼。
谁都无法抗旨,懿旨也是旨。
大不了,再死一次。
“更深露重的,殿下回去吧,我也累了。”
萧祁忽然靠近,墨深的凤眸满是不虞。
“你不信我护得住你?”
江晚卿往角落了蹭了蹭,“不是,殿下手眼通天,我自然是信的。”
这话摆明了是敷衍。
萧祁一把将人拉回身前,“你,怕我?”
“男女授受不亲罢了,怎会怕殿下。”江晚卿刻意放柔了语气。
萧祁曲了膝。
如山般壮硕的身子一点点压向她。
定北侯府内。
梅氏抱着江晚卿痛哭。
“都怪姨母,那老太婆死就死了,不该让你回那虎狼窝。”
梅老怒气横生,“这事哪能怪你,是那些人烂了肚肺了!当年我就不该让嫣儿嫁他。”
江晚卿忙问道,“母亲是如何与父亲相识的?”
梅老擦了下浑浊的泪,“就说与那你们几个小辈知晓。”
梅氏摆摆手,丫鬟皆退了出去。
“当年,你母亲十六岁,那晚,进宫赴宴......”
*
梅府的马车驶过金水桥。
梅绮蔓拉着梅雪嫣的手臂撒娇,“好姐姐,就让我去见一眼,我看完就回。”
另一位花柔玉娇的姑娘皱起弯月般的眉头,“不行,你一未出阁的姑娘跑去看一未婚的男子想什么样子。”
“姐姐都说是未婚了,看一眼怎么了,少年将军,怒马鲜衣,何其威风。”
梅雪嫣白皙的指尖在她的额头上一点。
“我看你是话本子看多了,战场上的将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你就不怕。”
“不怕不怕。”
下了马车发现,已到了不少人。
“雪嫣。”一位姑娘提着裙摆跑了过来。
“阿苒。”梅雪嫣忙迎了上去。
走近了才发现。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淡紫色衣裙,只是裙上的绣花略有不同。
“你我的眼光真是......”
话未说完,两人笑了起来。
拜见过皇后,晚宴还早,贵女们便四下闲逛起来。
“姐姐,我去那边了。”
梅雪嫣一转头,只来得及见到了梅绮蔓的裙角。
“这孩子,让人不省心。”
离苒笑道,“你这语气,活脱脱像个老婆婆。”
“你又不是不知,家母久病缠身,父亲早出晚归,根本无暇顾及她。”
梅雪嫣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愁色。
“去前头看看吧,我可不能让美人伤心。”
“你就浑说。”
嬉笑间穿过长廊,来到曲池边。
一潭静水,旁边高壮的古柏遮天蔽日,似一“小亭”一般。
“去树下坐会,这处还算雅静。”
梅雪嫣被拉扯着来到水边,忐忑地望了眼对面的藏书阁。
“阿苒,在此处怕是有些不妥,万一那藏书阁里有官员在内,毕竟男女大防......”
离苒不以为意地说道,“隔着曲池,就算是有人,夜色昏暗,也绝看不清你我的脸。”
梅雪嫣不安地看向那直通文曲阁正门的白石桥。
“阿苒。”
“小坐片刻便走,可好?”离苒持着团扇,轻轻摆动。
微风徐徐,夜晚的暑气顷刻间消失不见。
“雪嫣快过来,这里的锦鲤通体金黄,有数十条呢。”
梅雪嫣摇摇头,提起裙摆小心地走到水边。
那锦鲤在月光下,竟似藏书阁上头的琉璃瓦一般,泛着稀碎的流光。
梅雪嫣惊叹道,“那鳞片竟似金箔灼灼,耀眼的很。”
“姑娘不知此处有金锦鲤吗?”
一道沉凉的声音响起,惊了赏鱼的两人。
梅雪嫣转身去看,瞬得脚下一滑,两手本能地胡乱抓着。
接连‘扑通’两声,梅雪嫣和离苒已掉进了曲池。
岸上的男子想也未想就跳了进去。
紧接着,又一名男子踌躇着,也入了水。
待上了岸,梅雪嫣和离苒才看清,那说话的男子竟是秦王。
秦王便是后来的嘉合帝。
来不及见礼,夏日衣衫实在是薄,沾了水更似未着寸缕一般。
“请殿下与那位公子速速离开。”
离苒再贪玩也明白此时若被人撞见,四人定要成婚了。
“不,本王既碰了你,就该全了礼数,你是离将军家的吧,明日本王便去府上提亲。”
“不,不必,谢晋王殿下救命之恩。”
梅雪嫣和离苒躲在古柏后,偷偷瞄了眼救她的男子。
那人竟比探花郎还要清隽。
“在下江怀凛,家世虽不显,愿娶姑娘为妻,若姑娘不愿,今日之事我定绝口不提。”
梅雪嫣听他话中情真意切,当即对他生了好感。
“救我性命已是大恩,哪还能让公子赔上终身。”
连拒绝人的语气都如此温婉,江怀凛心下微动。
秦王道,“你二人暂且躲在此处,我去寻了宫女过来,若有人问起,就说岸边水不深你们自己爬上来的。”
“多谢秦王殿下体谅。”
那晚,梅雪嫣和离苒重新打扮好入殿时,宴会已然开始。
趁着无人注意,两人悄悄地坐下。
秦王一脸淡然,并不看两人。
江怀凛看清梅雪嫣的脸后,惊艳地忘记举杯,还是同僚小声提醒,他才脸色微红地移开视线。
回去江怀凛便四处打听,得知梅雪嫣竟是梅太傅家的二姑娘,当即动了心。
梅太傅通今博古,学富五车。
负责教导皇子公主和各高门子弟的学业。
门下的桃李个个是高枝。
若成了自己的岳丈,青云之路怕是直达内阁也未可说。
再之后,江怀凛花了大价钱雇人专门盯着梅家大门,梅雪嫣所到之处必有他在。
而离苒,亦被秦王一见钟情,没多久就上门提了亲。
离大将军考虑再三,觉得秦王此人值得托付,便允了亲事。
而后夺嫡之路,离家倾阖族之力,将秦王推上帝位。
秦王也不负离家,册立离苒为皇后。
*
江晚卿静静地听着,以他那老父亲的心思,能不顾性命去救人,定是觉得她母亲非富即贵。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如此了。
“你父亲来求亲,我是不同意的,他家在京都并无根基,且马上要外放去江南。”梅老叹息着,“你母亲才将那日落水之事和盘托出,我才点了头。”
定北侯道,“那姓江的,为能攀附权贵怕是早有预谋!”
沈彻和梅显暗暗对视,都觉言之有理。
梅望景眼中含泪,“当年也怪我,日日与他在朝中相见,竟还识人不清,这才误了二妹妹终身。”
江晚卿劝道,“哪能怪舅父,就算是如今见了,也是知面不知心的。”
梅老点头,“晚儿日后再寻夫婿,定要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我若死了,彻儿和显儿替我看顾着。”
“祖父放心。”
“外祖父放心。”
“晚儿,日后就弃了‘江’姓,那父亲不认也罢。”
梅氏听了,语气不善地对阮氏道,“四姑娘这嘴,总是没个把门的,京都权贵无数,得罪人可是早晚的事,到时别连累了侯府。”
阮氏哪能不知,忙道,“嫂嫂息怒,我定会严加管教。”
梅氏颔首。
“今日淮之似是饮的多了些,我去看看他。”
江晚卿紧跟着,“我也去看看表哥。”
“人去得多了闹得慌,回去歇着吧。”
梅氏说完,抬脚进了垂花门。
睡前梅氏派人送了汤,又带了话,“夫人让厨下炖了鸡汤给世子,怕姑娘饿着,也给姑娘盛了一碗。”
这是告诉她沈彻无事的意思。
江晚卿的唇瓣漾起笑意,“替我谢谢姨母。”
翌日,萧祁进了宫。
打算教训一下不知地厚天高的柔嘉公主。
苗顺带着口谕奔向宫门,远远地望见了一道熟悉的清隽身影。
“奴才拜见晋王殿下。”
萧祁眉头微折,“有事直说。”
苗顺见萧祁面色有异,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陛下召您进宫,有事商议。”
“可有说何事。”
“这奴才就不知了。”
苗顺只是御前负责传达诏旨的太监,鲜少进内殿。
萧祁颔首,阔步向明晖殿走去。
大总管曹进喜正在殿前,训斥着小太监。
瞧见萧祁过来心中闪过诧异。
如常弓腰笑道,“殿下来得真是快。”
嘉合帝正在批阅奏折。
鬓间有些发白,尚未及花甲,却已见老态。
“发什么呆,自打回了京都,就没来看过朕,是累着了?”
嘉合帝执着朱笔在奏折上打了个叉。
“这不是来了。”
萧祁回过神行了礼,懒懒地打量着四周。
嘉合帝站起身,缓了缓僵直的脊背。
曹进喜进来奉茶,“陛下想殿下想得紧,总是叨咕着。”
“就你话多。”嘉合帝笑斥了一句。
曹进喜道,“快到正午了,奴才传膳?”
“让御膳房备些晋王喜爱的膳肴,多放辣。”
萧祁这口味随了他离皇后,尤喜辣。
“奴才这就去。”
父子二人,沉默了几瞬。
嘉合帝突然开口,“可要去坐那个位置?”
萧祁转过头,顺着嘉合帝的眼神望去。
是龙椅。
“皇兄仁德,政务处理得也妥当,况且儿臣不喜拘束,若坐上那个位子,整日被那些个迂腐大臣念着,烦都烦死了。”
萧祁心中大事未成,在暗处好办事,若此时上了位,他母后的死因还如何查下去。
“你皇兄,唉……”
嘉合帝面露痛色,深深叹息着。
这里包含了对太子的惋惜,也有父亲对儿子的心疼。
太子萧乾,是嘉合帝与离皇后的嫡长子。
萧乾像是生来就要做帝王的。
那些储君必修的教论、骑射武艺、兵法谋略。
他不费吹灰之力既能领悟。
就连治国之道,帝王之术也是信手拈来。
萧乾监国的两年。
秉着公正无私与勤勉的治理,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赞誉。
朝中流出传言:有太子在,必保我朝昌盛百年。
恰逢那年苗疆频繁扰乱边境,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无数。
最后还是萧乾亲自率兵,将苗疆打得如乌龟缩头,再不敢来犯。
那次出征,也让萧乾大伤元气,身子一日弱过一日。
继而引得苏皇后一脉蠢蠢欲动。
“父皇不必担忧,皇兄吉人自有天相。”
父子俩都明白,这话就是安稳自己个儿的。
“不提这个了,你和沈彻此行去江南一带,有何收获?”
这一遭,嘉合帝意在磨砺萧祁的心性与能力,特地安排沈彻伴其左右。
萧祁毫不在意地道,“人美,景美,酒也美。”
萧祁见嘉合帝的脸越来越黑,又补了一句。
“盐政该整饬了。”
嘉合帝面色稍霁,“可有高见。”
“沈彻没上策论给父皇?”
萧祁有些纳闷,他写了那么些日子,难不成留着过年。
“他是他,你是你。”
萧祁笑了笑,谄媚道,“有臣如淮之,可国泰民安。”
嘉合帝听了这不成器的话,恨不得踢上他几脚。
“太子身子弱,你该立事,替朕分分忧。”
这孩子何时才能长大。
萧祁垂眸遮住眼里的悲痛。
他想救兄长,想替君父分忧。
可母后大仇不报,他如何心安。
“朝中那些个肱骨大臣又不是白养的,将庶务分摊下去,父皇不就清闲了。”
嘉合帝终于忍不住,起身踹了萧祁一脚。
萧祁利落地躲开,边走边道,“儿臣去看看皇兄。”
出了门,他的视线落在明晖殿的琉璃瓦上。
心中默念,父皇,再给我些时日。
曹进喜见人出来,忙上前,“殿下不陪陛下用午膳了?”
“我去东宫看看,你照顾好父皇。”
曹进喜暗暗摇头。
这晋王殿下被陛下和太子护得太过,这世间怕是无事能让他烦心的。
萧祁步入东宫,主殿里飘散着极浓的药味。
“太医院净是些庸医,这破汤药喝个没完,也不见好。”
萧乾听着这骂咧咧的声音,无奈地走了出来。
“你呀,该改改这浮躁的性子,若不是有这些国手,我这命早仍苗疆了。”
萧祁见不得萧乾如今的样子,虚弱得似一阵风就能吹到,哪里还有年少将军的威风在。
三年前,萧乾立于马上,一身铠甲闪着凛凛寒光。
临行前,应下日后与他共赴战场。
大军得胜归来之日。
萧乾是被抬着送回的东宫,双眼紧闭,已再无往日的气势。
萧祁一夜之间沉淀了心性。
随行太医的话,萧祁一句不信。
说什么太子是心血耗尽才大病一场。
什么病,能让生龙活虎的人如此虚弱,且毫无好起来的征兆!
又一碗药端了进来,萧祁有些看不下去。
三年,萧乾快成药人了。
萧乾将药一饮而尽,“都下去。”
萧祁认命垂首,这是又要被教训了。
萧乾道,“男子当立事,安家。但你不同,身在皇家,安邦定国是你此生都逃脱不掉的。”
萧祁不语,只低头用指尖轻抚茶盏。
“明日就去詹事府上职,跟着沈彻,多学学。”
萧祁皱了皱眉,“不去行不行?”
去了詹事府,少不了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实受拘束。
“此事无商量!”
萧乾知道自己的身子不会好,必须早做安排。
国君暮年,储君身弱.
哪一件都不是好事,何况凑到了一起。
“你该立事了,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是故意装出这副不成器的模样。”
萧祁迅速抬眸看去。
随后笑道,“你还是当年的太子殿下。”
萧乾没理他,站得久了身子有些受撑不住,转身摆了摆手。
“去吧,凡事多上心。”
江晩卿垂首,盯着青砖地面上摇曳的影子。
她听见锦袍摩擦的窸窣声,那人逐渐走近,清冽的檀香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却仍固执地不肯抬眼。
“殿下要如何还?”
萧祁忽而俯身靠近,视线落在她紧绷的颈侧,闻着她急促的呼吸里浮动着熟悉的香气,“我说了,你会应下?”
江晩卿忽然后退半步,腰间禁步发出凌乱的脆响。
萧祁的目光落在她绞得发白的指节上,“第一次虽不是救命之恩,倒也帮你从江家脱困,第二次你将你从船上救下,第三次……”
“我应!”江晚卿猛地抬头,“我自知前殿下的这辈子也换不清,待殿下需要时......”话音戛然而止,被萧祁眼中灼灼幽光盯得心惊。
萧祁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困在方寸之间,“我要你。”
“殿下慎言!”江晚卿惊惶后退。
萧祁忽然抬手扣住她下颌,扳过她煞白的脸,指腹碾过她颤抖的唇珠,耳边响起她拒绝的嗓音。
“不可。”
萧祁神色沉凝,“为何不可,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沉默几息后,江晩卿垂眸盯着地面,听见自己喉间滚出细若蚊蚋的应答,“好,去哪里?”
那语气轻巧得如同问他去何处吃饭一般,萧祁额上青筋暴动,比看到她和顾行在一起的冲击还要大。
“江!晚!卿!”
她被重重按在朱漆廊柱上,疼得眼底漫起水雾,却见萧祁眼底猩红翻涌,惊得身子猛然一抖。
两人的唇瓣猛然相触。
这根本不是亲吻,江晩卿被撞的痛呼出声。
萧祁怒不可揭地啃咬着她,两人的唇间沾染上缕缕的血丝,她挣扎不得,只得反咬上那人的唇。
血腥味在唇齿尖弥漫开来。
萧祁唇上生痛,抵着她的唇喘息着,“不是要把自己给我,亲都不让亲。”
江晩卿呼吸急促,脸颊嫣红似血,腰也被梏的发疼,半垂着眸惊诧道,“你想在这里!”
灼热的气息喷在江晩卿的颈间,看着她颤栗地缩着脖子,萧祁压抑着嗓音,几度调息低笑道,“幕天席地?我还没如此急不可耐。”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起,萧祁的唇在她耳后落了下来,“为何要选顾行,不选我?”
“我,爱慕他。”江晩卿知他不可能放过自己,便随心说了谎话。
萧祁忍无可忍,与顾行才见了几面就生了情,他不信,就算是真的,他也要把那人从她心里剜出去!
萧祁大步向对面的厢房走去。
进了屋,一把将人扔到床塌上,纵然有厚厚的软垫,江晩卿还是有些眩晕。
揪着自己的衣襟,她又问了一次,“殿下,果真想要我?”
回答她的,是他骤然压下的身躯,江晩卿抵在萧祁胸前的手缓缓松了力道。
萧祁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睫毛如羽翅般颤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无奈地轻叹。
失控动情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
但他更不想如此轻易的就饶过她。
翻过身,牵着那双白嫩的手,沙哑着嗓音,“帮我。”
…….
江晩卿脚步凌乱无序地出现在水榭中,面上红的滴血,喘息着扶上廊柱,身形晃了晃才顺着原路返回。
似被掏空了精力一般,神色恍惚地来到宫门口,好容易寻到侯府的马车。
直到回了雨花阁才发觉,身上还披着萧祁的氅衣,幸而颜色不扎眼,她将衣服团了团抱回了屋子。
桑若见了,忙上前去接,“姑娘可是醉了,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江晩卿强装镇定,“这个给我,你去吧。”
待桑若走后,她将氅衣塞进了床底下。
*
翌日醒来,江晩卿的手还泛着红,若不是桑若拦着,她险些把手搓破皮。
巳时,下人来报,宋序在垂花门外等着。
江晩卿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宋序含笑问道,“晚儿,近日天气好,可想去游湖?”
“随表哥心思吧。”江晩卿实在提不起精神。
画舫上,月白站在船舱外等候。
宋序眉间带着沉郁之色,“那丫鬟不是普通下人吧。”
江晩卿淡淡道,“是沈表哥给我的护卫。”
“这是何意,与我游湖竟要带护卫在侧?”宋序的目光泛起冷意,心中不明白,两人怎就到了今日之下。
“是沈表哥让我出行带上月白,行事方便罢了,是你多想了。”江晩卿转头看着湖面,语气幽幽,“你我退婚仍是表兄妹,日后表嫂进门,我也会真心祝愿你夫妇和睦。”
宋序深深呼吸,上前抓住她的手,悲凉道,“你明知我放不下你,还说此等扎心之言,晚儿当真如此薄情?”
薄情寡义的另有其人!
江晩卿捏紧袖中的指尖,愤恨地想着,不如将他一把推进这镜湖一了百了,她也再不会度日如年。
江晩卿哑然抽手,宋序再度缠上,她才不耐地道了句,“我要与顾公子定亲了。”
“那日,母亲已与你道歉,舅父的家书也给你看了,你怎能铁石心肠,不顾父母之言,弃我而去。”怒意直冲宋序的头顶。
他半点神色不露,只用眼神睨着,仔细打量着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仿若不认识她一般。
他认识的江晩卿,从不会冷冰冰的对待自己,只要他人一现身,江晩卿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几息后,宋序平静下来。
“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作为表哥,也理当祝福你。”
江晩卿听着他改了话音,目光扫过,微微颔首,“也祝表哥平步青云,娶得佳人。”
死无全尸,她在心里默默加了句。
*
嘉合帝听着内侍禀报,十分怀疑地问道,“竟一个姑娘都没看上?”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嘉合帝连连叹息,昨日晚宴上的女子,家世都是最上乘的,也皆是能给萧祁实打实助益的,他竟无一个合心意的。
嘉合帝正犯愁,想着是否降低一些,把三品以下的官员嫡女再请来一批,实在不行,庶女也可考虑。
可没过几日,就传来有女子送萧祁衣袍的事。
嘉合帝让人想洗调查后得知,这衣裳竟是那女子亲手所制,纵使是长公主所托,按自己儿子的性子,也绝不会收!
这事甚是奇怪!
周围的人听了,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压住火气道,“你看错了,这是我新打的。”
江晚卿上前一把拔下,“这上面分明写的是‘御用监’制,我记得母亲说过,这可是先皇后娘娘赠与母亲的新婚贺礼之一。”
江晚卿递给沈彻,“表哥看看,我说的可对。”
沈彻看后脸色沉得发青,“我倒要问问江大人,江家的家风便是欺占亡妻的嫁妆吗?”
江老夫人忙道,“世子,是我老糊涂记错了,这是你姨母还在世时送与我的,可不是我们霸占媳妇的嫁妆,晚儿日后出嫁时都要带走的。”
江晚卿的脸上流下两道清泪,“表哥,母亲去世时我虽小,却还是记事的,母亲常常拿着这发簪说,思念闺阁时的密友。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
江怀凛匆匆赶来问道,“母亲,出了何事?”
江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泪,“不过是场误会,晚儿却跟世子告起了状,罢了,这寿宴也不用办了。”
沈彻不禁冷笑道,“老夫人最好将话说明白,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又对江晚卿道,“你说,这些年,在江家过得如何,有我在,不必怕!”
江晚卿一听哭得更凶了,连话也说不出一句来。
在众人眼里,这孩子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桑若‘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彻身前。
“求世子做主,我们姑娘从来就没有吃饱穿暖的时候,主母的嫁妆早都被老夫人搬了个干净……”
桑若还未说完,就被打倒在地。
江老夫人放下拐杖,骂道,“贱奴!我看你是发了癫了!向妈妈还不将人带下去!”
江晚卿忙挡在桑若身前,“她是我的丫鬟,不能带她走!”
眼看江晚卿拦不住那几个健壮的仆妇,沈彻喊道,“把人放下!”
江怀凛上前劝道,“这奴才就胡说,晚儿是我亲生的,我怎会亏待她。”
沈彻被江怀凛拦着正要发怒,一道身影过去,三两下打倒了仆妇,救下了桑若。
江怀凛怒斥道,“你是谁家的护卫,怎如此无礼!”
萧祁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走出,“我的人,怎得?”
江晚卿看向萧祁,心想,不守礼还是有些好处的。
随后快步走向桑若,低声问道,“可伤着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桑若都是极忠心护她的。
桑若摇摇头。
“世子,你这同僚怎管起别人的家务事?”江怀凛不满地看着萧祁。
“家务事?我倒要回禀父皇问问,江大人的家宅不宁,如何还能将这一州治理妥当。”
萧祁的话让在场的人又惊又疑。
沈彻适时道,“这位是晋王殿下,还不拜见!”
江怀凛两股颤颤,匆忙跪下。
“拜见晋王殿下。”
江晚卿跪在地上偷偷瞄向萧祁,心中大骇,他,竟是晋王。
先皇后与嘉合帝最小的皇子萧祁,仗着帝王的宠爱,行事极为肆意。
传闻有大臣参他行为有损皇家威仪,不过两日,那老臣便致仕,而后死在了返乡途中。
此人报复心如此强,若得罪了他……
刚刚没有将对他的不满表露出来吧。
江晚卿正胡思乱想之际,被点了名。
刚抬起头,见萧祁正垂眸对她笑着。
“表妹被吓着了?起来吧,本王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江晚卿稀里糊涂地站起身,才发现祖母被人抬着,似是昏了过去。
宾客们也逐渐散去。
江晚卿忙收回视线福身,“多谢晋王殿下。”
“江大人,先夫人的嫁妆合该清点清点。”
江怀凛不敢再有异议,恭敬应道,“是。”又对岳氏道,“你找些人去清点。”
“不用劳烦他人。”江晚卿摸了摸袖中的锦布,走上前,“表哥借我些人,我亲自去。”
“好。”沈彻摆摆手。
须臾,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走入厅内。
沈彻声音温和,“晚儿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卫临,你也跟着。”
帮忙便要帮到底,萧祁的目光沉了沉,落在江晚卿身上。
刚刚动手救了桑若的男子走到江晚卿身前,抱拳道,“江姑娘尽管吩咐。”
江晚卿出门,见宋序正立在一旁。
“晚儿。”他带着往日惯用的亲昵。
“今日有事,表哥先回吧。”
连个正眼也没给他,宋序看着她的背影,忽觉喉间发紧。
到了公中库房。
江晚卿清点后发现,库房中只剩些不易拿走的大件儿,值钱的都不在这里。
“走吧,去我好祖母的院子看看。”
江老夫人刚被抬回房,江晚卿一行人已来到院里。
见有外男进入,丫鬟们忙阻拦,态度傲慢,“二姑娘,老夫人身子不适见不了客,回吧。”
江晚卿扫了一眼这两人,平时就不拿她当个主子,眯了眯眼,上前一人扇了一巴掌。
攥住还火辣辣的手掌骂道,“滚!”
卫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在堂前哭哭啼啼委屈的小猫似得人,转眼就伸出了爪子,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
一个大丫鬟捂着脸,怒气冲冲地要跟江晚卿争辩,被卫临一把抓过,拎小鸡子似的扔出了院子。
江晚卿拿出袖中的锦布,“桑若,你拿着嫁妆单子,带这两位大哥去西厢房,把有锁的箱子都砸开。”
桑若听了吩咐,挺起胸膛气势十足地走向西厢房。
“劳烦卫大哥跟我去主屋走一遭。”
卫临道,“属下担不起这称呼,叫我卫临便是。”
江晚卿点点头。
主屋里,江老夫人刚刚转醒,缓了缓神就开骂,“这死丫头到底是翅膀硬了,这么多年竟养了个白眼儿狼出来。”
“我能长这么大,原是祖母‘养’出来的?”江晚卿迈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内室。
“你来干什么!孽障,给我滚出去!”
江晚卿看着诈尸一般直愣愣起身的江老夫人,慢条斯理地扯下了床帐,铺在八仙桌上,口中喃喃道,“自然是要滚的。”
江老夫人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发什么疯。”
“来得匆忙了些,没带包袱,借祖母床帐一用,装些琐碎物件儿。”
江老夫人眼睁睁看着江晚卿身后走出一高大男子,持剑将屋内的箱笼一一“打”开。
一再耽搁,江晚卿竟是最后到的席上。
被众人以各色目光盯着,纵使再淡定,也会不免紧张。
手掌有些发抖,江晚卿想用另一只手攥住,这才发现抖的那只手是沈念的。
“别紧张。”
沈念微微点头。
怪不得,这席上并无长公主和太子萧乾的身影,这些世家子弟的眼神才如此放肆。
“晚儿,快来。”江晚卿向着柔嘉公主走过去,发现只有一个位置。
沈念局促地看了看,“我,我去那边坐吧。”
江晚卿顺着看过去,末席还空着,“加个椅子,坐我旁边。”
沈念笑道,“谢谢表姐。”
萧祁漆黑如墨的视线一直望着对席。
江晚卿被看得不自在,抬眸对视回去,只片刻,她便招架不住,慌乱地垂了眼。
萧祁抿着唇移开了目光,清了清嗓子,“今日姑母和皇兄都不在,各位不要贪杯,也莫做出有辱家风的事来!”
众人应着,纷纷举起酒杯,“敬殿下。”
夜幕下,萤火点点。
酒香与肉香交织,真是雅俗。
江晚卿咬了一口肉,香啊。
一口肉还未嚼完,沈念不小心打翻了酒盏,尽数泼到了江晚卿的身上。
“快来人!”柔嘉公主一喊,江晚卿这边又成了视线的聚集处。
“表姐,先用帕子擦擦。”沈念掏出帕子,布料纤薄,酒汁还未擦干,帕子已经湿透。
江晚卿往袖中探了探,扯出自己的绢帕,胡乱抹了两下,也没顶多大用。
“表姐给我吧。”沈念伸手接过湿透的帕子,随意放在桌上。
丝丝红线显露,沈念故作疑惑道,“这是什么?”
江晚卿蹙眉望去。
绢帕被沈念展开,微微举起,递向江晚卿,“表姐,子慎是谁?”
江晚卿猛地看过去,有一瞬间怔愣。
不知何时,四周寂静一片。
一道女声响起,“子慎,不是江表姐的前未婚夫宋序吗?”
江晚卿循声望去,沈若棠在后面正看着她。
有人小声道,“不是都退了婚了,怎还在帕子上绣了表字。”
“就是未婚夫妻,也该避嫌才是。”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这退婚还是定北侯亲去提的。”
沈念一听牵扯到侯府,忙岔开话头,“表姐怎么不藏好些。”
江晚卿的手还攥在裙摆上,脑中猛然眩晕。
沈念竟然真的在帮宋序!
还是用如此低劣的方式,这法子是沈念想的还是宋序?
大庭广众之下,她百口莫辩,不日,她带着有宋序表字绢帕的事话就会传去京都。
而后,谣言纷起,纵然定北侯府和梅府倾力压下,她也不得不再次与宋序定亲,成婚。
瞬间,她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沈姑娘当真看清了?”萧祁从容地笑着,凤眸内的早已波涛汹涌。
这就是沈念的计划,也许是宋序主使。
无论是谁,都该死!
沈念的手中已渗出冰凉的细汗,颤了颤眸,道,“好像是.......”
“好像?沈姑娘可知,你的一句‘好像’是能将人逼死的。”萧祁冷眼睥着沈念,万分庆幸被他早一步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念摇着头,满面泪水,“不是,我不是。”转头拉着江晚卿的手,眼泪不断留下,“表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求你相信我。”
说着沈念屈了膝,眼看着要跪下,江晚卿伸手扶起她。
萧祁沉着眉眼,一步一步朝女席走去。
江晚卿转过头,被萧祁逼视的心猛地缩紧,想阻止他,却张不开口。
萧祁紧锁着她的眼睛,两指夹起那片薄薄的布料,看都未看便提了起来,“拿去给在场的每个人都看一遍,务必让他们看清上面的字!”
内侍接过,弯腰一步一顿,走过每个席位,期间无一人敢伸手去摸,但上面的字也都看得清楚。
只有一个,“晚”字。
自然内侍也来到江晚卿这桌,沈念也看到了,低着头半垂着眸,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江晚卿的眼里弥满疑问,她从未绣过字在帕子上。
再抬眼看向面前的萧祁,是他。
他说,过了今晚再说。
一切他都知晓!
江晚卿逐渐平复,心中被一股奇怪的情绪填满。
萧祁黯然地转身。
江晚卿很想解释,她不是不信他。
她想稳住沈念和宋序,因为前世的那名女子很可能是沈念,不是沈若棠!
就算此处无人,空口无凭,要如何说服萧祁。
就如他对她说沈念会把她卖了一样。
晚宴再无法进行下去,江晚卿走在众人身后。
沈念一直默默陪在身侧,时不时地看她一眼。
桑若公主和梅锦柔见江晚卿失魂落魄的样子,扑过去挤走了沈念。
梅锦柔道,“晚儿,晋王殿下实在是威风极了,帮你洗刷了冤屈。”
柔嘉公主瞄了一眼沈念,“就算晋王不在,本公主也会主持公道,绝不会让小人得逞!”
沈念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近,她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江晚卿只轻轻应了声,再提不起兴致说话。
在心中挂念着,该去跟萧祁解释一番,至少也要道个歉才是。
一直到芙蓉殿,江晚卿都未在开口。
看着紧闭的朱门,柔嘉公主厉声道,“说!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污蔑晚儿!”
沈念的眼中噙满泪水,“我真的不是有意,是我眼花了。”
梅锦柔也狠狠瞪着沈念,“眼花?我可不信!是不是宋序让你做的?回去我就告诉祖父父亲,还有姑父!”
沈念惶急得摇头,“不要,不要告诉父亲。”侯府里,只有父亲还能为她开口争些什么,若被他知晓,定会对自己失望透顶。
“那你就说实话!”
江晚卿听着门外的吵闹声,推门出来,“公主,表姐,让她回去,我信她。”
萧祁的脚刚踏上白玉桥,他本想过来寻江晚卿,把发现绢帕上有字的事对她说清楚。
哪知却听到这么一句话。
信沈念?
那就是不信自己了。
“呵。”萧祁自喉骨间溢出一声轻笑,竟是他多管闲事了。
萧祁毫不犹豫地转身。
三人走后,江晚卿不经意地望向湖对面,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萧祁回去了。
江晚卿站了站,对着含章殿若有所思。
萧乾察觉梅老的脸色不对,忙行晚辈礼,“我身子弱,也理解您老的心思,就算为了日后的太子妃,我也会尽量活下去!”
梅老被说得哑口无言,出了宫就派人去请了定北侯夫妇来府。
定北侯和梅氏匆匆赶来,见梅老和梅望景面色异常凝重。
“父亲,这是怎么了?”
梅老一声不吭地怒瞪着眼。
梅望景道,“太子殿下要娶柔儿为太子妃。”
梅氏震惊地看向定北侯,“这是何来由的事。”
定北侯摇头,“为何指名要去柔儿,太子殿下的身子……”
梅老怒道,“让我在太子和晋王中选一个做孙婿,是太子非要求娶,我这乖宝眼看着跳进了火坑,我当祖父的……”
“父亲慎言!”梅氏紧张地望向门口。
梅望景道,“下人都赶出了院子,放心吧。”
几人在屋内商议了许久,也未想出一个好法子来。
天还未黑,宫里便来了传旨太监。
“朕惟乾坤定位,家国承平,德教彰于内助。储君之配,必择贤淑,以正宫闱,以安社稷。咨尔梅氏女锦柔,毓秀名门,柔嘉维则,秉性端静,懿范克敦。
特册封梅氏为太子妃,赐金册、金印,所有册封典仪,着礼部择吉日具仪以行。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梅府众人行叩拜之礼。
送走了传旨太监,堂内一片寂静。
许久,梅老才低低道,“这是连反悔的余地都不给。”
夜色降临,定北侯夫妇才回府。
次日,江晚卿和梅锦柔一同去了梅氏的院子。
“这院子里的下人都哪去了。”
江晚卿也觉得奇怪。
来到主屋,见梅氏双眼泛红,吓坏了两人。
“姨母,你怎么了?”
“姑母,为什么哭?”
梅氏看了看一左一右如花似玉的两个姑娘,低低啜泣着,“姑娘家的婚事,真是由不得自己。”
江晚卿不安地问道,“是,我的婚事出了岔子?”
“唉,是柔儿,”梅氏欲言又止,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病弱的夫君,身份再高贵又如何,何时成了孀妇都不知道。
“我?”梅锦柔满脸愕然。
“你看看吧。”
梅锦柔接过一卷明黄色的锦布,展开后一目十行地扫视着。
“晚儿,这说的是封我做太子妃的意思吧?”
江晚卿的黛眉紧紧地簇在一起,“怎突然让表姐嫁去东宫,外祖父和大舅父同意吗?”
梅氏擦着眼泪道,“圣旨都下了,谁能阻止,要说这太子殿下,容貌才智皆是一等一的,若不是因为病弱,陛下也不一定会下这道婚旨。”
其中的弯弯绕绕,江晚卿也能猜出一二,无非是想要梅家全力辅佐太子,但他的身子也不能继位,一国之君,必然要身强体健,其次才是勤政爱民。
“姨母,表姐,这事看看可有缓和之机?”
江晚卿也忧心如焚,面露愁色。
“我一直想嫁那样郎艳独绝的男子,能嫁给太子殿下我觉得挺好。”梅锦柔想起太子那张极好看的脸,不由得乐开了花。
江晚卿和梅氏直愣愣地盯着梅锦柔,直道,“荒唐”。
梅锦柔笑道,“姑母,我愿意嫁。”
眼里的雀跃已掩盖不住,江晚卿这才相信了她的话。
“日后,若,太子殿下到了那日,你要怎么办。”梅氏最担心的就是,太子不在了,她连个子嗣也没有。
“那我就混吃等死呗。”
“你到时想得开。”梅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钦天监批了日子,九月初一,太子迎娶太子妃。
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太紧,宫内宫外忙得不可开交。
宫中派了教导嬷嬷,江晚卿便陪着梅锦柔住回了梅府。
几日下来,梅锦柔累得叫苦连天。
江晚卿只能柔声安慰,她在书院长大,自幼就规矩松散,又得长辈的偏疼,行事十分随性,也不知日后与太子如何相处。
*
萧祁生辰,嘉合帝应了他去西山狩猎。
这次来西山的名单上多了不少适龄的未婚女子。
因梅家在准备嫁妆,根本无闲暇,只能将与顾家的婚事暂且放后,但两家人已默认对方为亲家,来往频繁。
偶尔顾行休沐,也会邀江晚卿去外头游山玩水。
只要不过分,两家长辈也都不拘着,二人倒是自在。
来西山这日,顾行充当护花使者,一直骑马走在江晚卿的马车旁。
梅锦柔打趣道,“顾公子真是上心,我家晚儿可是丢不了。”
顾行面色泛红,眼神却没离开江晚卿半分,“我怕她有事寻不到我。”
江晚卿也有些羞涩,梅锦柔又想闹他们,来了内侍将车截停,“梅姑娘,太子殿下邀您一同乘车辇。”
“这,不好吧。”
江晚卿看着她红晕的双颊,揶揄道,“怎么害羞了,不是整日将太子殿下挂在耳边,现在望而却步了?”
梅锦柔被闹得羞红了脸,利落地下了马车,头也不抬地走向萧乾的车辇。
江晚卿一直探出头,目光尾随着梅锦柔,直到身影消失不见,她才笑了起来。
顾行被她温软的笑勾了失了心神,眼里盛满深情。
“晚儿。”
"嗯?”江晚卿回头看向顾行。
“从西山回去,不管多忙多晚,我定与媒婆一同上门。”顾行在心里叫嚣着,要早些将人娶回家,这日子实在难熬。
“忙过这一阵子吧,等太子殿下大婚后再说。”江晚卿知晓家里实在没人去办这些事。
“我等不得了。”顾行的手紧紧抓在车窗上,就差将身子伸进车厢里。
“好饭不怕晚,我都收了你的玉簪,这,也算是信物。”江晚卿低垂着头,露出一节皙白的脖颈。
顾行忙挪开眼,又要开口之时,一人一马走了过来。
“小顾大人可要注意身子,再卷进马车里头!”
顾行与江晚卿一同望去。
萧祁一身劲装,衬得宽肩窄腰更加威武,江晚卿再次低首,“殿下安好。”
顾行笑着行礼,“让殿下见笑了。”
“本王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萧祁说完御马向着队伍前头跑去。
江晚卿看了眼那道决绝又冷淡的身影,瞬息收回了视线。
“晚儿,我手疼。”
江晚卿疑惑看去,“怎么了?”
“可否让我与你同坐一车。”
江晚卿刚要点头,只觉自己被一道视线拢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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