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光几乎每天被同一个梦缠绕着,然后醒过来。
每当这时候他都起来,去阳台抽根烟压压惊,望着那无边的银河,深深陷入了沉思。
不远处的出租房里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很大,很明显是女人发出的,响彻整个寂寞的夜空,隔着窗户,几乎所有的租客都能听见,此时已是半夜一点钟,没人愿意打破这自然的风声。
田小光一如往常孤单,听到那声音,心更烦了,走到阳台点了根烟,烟雾被一丝风吹过,好像被那急促的声音打断,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仍思考着自己人生,听着那声音有点刺耳。
M城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但田小光所住的房子,M城中廉价出租房,32岁的田小光独自在里面住了7年。除了上班,吃饭,睡觉,就是研究彩票和股票,墙上和桌子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走势图纸,这是他七年来唯一的爱好,研究彩票和股票简直像着了魔一样,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世界上的人们大部分是孤独的,正如《百年孤独》的主人公,面对一代又一代人的新生,逝去,内心早已没有波澜,一直单身至今的田小光的内心也如此。他想起那句话,“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复返,最疯狂执著的爱情也终将是过眼云烟”。
这个年纪的田小光不再执着爱情,因为在他心里,爱情已经死去,他想忘记过去的时光,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每天都投入到工作中,直到很晚才回去,他想只有这样精疲力尽,才能晚上睡得安稳一些。
可是他错了,他并没有睡得安然,而是经常醒过来,越发变得失眠起来,即使入睡也是做同一个梦,这是一个诡异的梦境,让他痛苦不已。
田小光小时候也经常走进这个梦境,因为还小,所以有时候被吓哭醒来,他做的梦和别人不一样,他有时候能把梦里的东西讲给别人听,虽然很生动,但别人也不会当真,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
比噩梦更可怕的那就是失恋了。
因为他怎么也忘不掉前女友的样子。她的名字叫梁妍婷,想起他们的点点滴滴,有时候在夜里流泪。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的教室里,他被她迷住了。心里一直琢磨着怎么拿到她的联系方式。当时大一新生刚开学,班上要统计人数以及填写联系方式上交给班主任,每个人都轮流着填写。他把她的联系方式记下来了。
接下来,他加了她好友。因为彼此是一个班级的,所以渐渐熟悉起来,田小光每次课堂上表现得很积极,为了吸引梁妍婷的注意,梁妍婷也对他有了很好的印象,下课后田小光在教室门口约她出来吃东西,她同意了。当时的请客方式那么单纯,走在路上,彼此的心都很紧张,可能这就是第一次约会的感觉,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这可能是希望对未知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
田小光有一个毛病,就是走路特别快,这可能有社恐原因,通过快速地奔走来弥补他的紧张。梁妍婷是个清秀的女孩,也很害羞,她的温柔对他很有好感。所以田小光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看得出梁妍婷,并没有对她反感,小心地跟随在田小光的后面。
请女孩子吃饭,一般是男孩子主动安排好一切,包括路线,包括餐厅,包括考虑女孩子的感受。在田小光的认知里,就是一个喜欢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的人。他不喜欢强人所难,而他更喜欢顺其自然。
田小光问了梁妍婷,喜欢吃什么,她的回答有些迟疑,因为第一次一起吃东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学校在郊区,校外除了快餐店还是快餐店,此外找不到特别能制造浪漫的地方,况且吃完,晚上要回去班里上晚自习。大一开学课程相对紧张,要听重要的班级会议。
所以想到这他们逛了一下周边的店,选好了一家,点了点了两份,两人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略显尴尬,不过很快适应,田小光叫梁妍婷点了一份,她犹豫了很久,迟迟没有点好,她是一个挑食的人,而田小光恰好相反,对食物并不敏感,后来最终决定点了三个菜。
田小光是一个胆大心细,果断的人,往往看到别人犹豫,就会着急,但此时他压住了急躁的心。
田小光从小生活在农村,小时候爸爸妈妈在外做小生意,奶奶带着他们两兄弟,从小就很内向,对长辈也是言听计从,周边的人给他评价最多的就是老实。他也慢慢接受了这个标签,因为这没有什么不好,但他发觉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因为老实人常常吃亏。
特别是对于想谈恋爱的人来说,说话成了他的软肋,他害怕说错引起对方的误会。
两人刚坐下一会儿,沉默一会儿。
田小光想得找点东西聊聊。
“今天天气不错”,他看着她,笑着说,这是他第一次和梁妍婷约会说的第一句话。
“是啊外面的天气好好,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天气了”。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只见他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等下吃完我们去对面的草地散步吧”,他说。
“好啊,晚上还要上课,不要去太久哦”,她笑着说,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
“你最喜欢的课是哪一门?”他找话题。
“都差不多吧,说最喜欢还是英语”她两眼放光。
“我也是,高中我的英语成绩一直不错”田小光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的也还好,我感觉之前教我的英语老师好好,所以我才来了兴趣学”她略有回忆道。
“以前我对英语一窍不通,到初中时刚开始学,那时特别自卑,后来我就不断地请教会的同学,不断背单词,成绩慢慢就上来了”他很开心地回忆起学习英语的时光。
“我们小学三年级就学了,那时也没会多少单词,也不会读,全靠老师读,后来也忘得快,初中才慢慢开始用心记”她略有所思。
两人沉默了一会,感觉找到了共同点。
“你会经常做梦吗?”他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一句。
梁妍婷诧异的看着他,竟然还有人问这个无厘头的问题,
“你说的是白日做梦吗?”,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此时田小光有点尴尬,不知如何接。
“那还好啦,做白日梦的帅哥那么多,你最喜欢哪一个?”他想调侃。
“哈哈”,她笑出声了,脸有些红。
“都喜欢,小孩子才做选择”这是她开玩笑的方式。
“你喜欢我吗?”田小光看似开玩笑。
“……”,田小光喜欢把话聊死。
“开玩笑的那”,田小光打趣地说。
“哈哈哈”,她也开心笑起来。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
田小光有个毛病,吃饭的时候特别快,他也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吃东西。
“为什么不说话了”梁妍婷问。
“因为我吃东西,不喜欢说话”,他觉得吃饭说话不雅观,可能感觉吃相太差。
“吃饭时说话,如果牙齿里有东西,让人看见了,不好”,他补充道。
梁妍婷在一边咧着嘴笑。
“你说的做梦什么意思?”,她反问道。
“我经常做梦,总是梦到一个地方,之后醒来就开始失眠,睡不着,所以最近的睡得很少”,田小光答。
“哈哈,是不是你想美女想得太多了,听点催眠曲就很快入睡了”,她答道。
“没用的,我试过了,听音乐,效果更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时候就开始了”,他答。
“那你可以试着去跑步,跑累了就会睡得香”,她打趣说。
“嗯,这个方法好,运动后入睡,让我做梦不会那么紧张”,他说。
田小光聊起了他的梦境,那是一个漆黑的地方,只有一点光亮,他不敢靠近,总是拼命地奔跑,后面总有个诡异的声音,不住喊他,“过来,过来,别走”,每当这时,他就拼命地奔跑,后面有人感觉有东西在追他,他就不停跑,感觉自己像是被压缩一般,太累了,喘不过气起来。所以每次起来,都出了一身汗,像做了一场噩梦。
梁妍婷不可思议,他记得那么清楚,对他表示同情。
终于吃完了,他们开始到马路对面的草地散步,这是一个类似公园的地方,一直向学校外延伸好几公里,草地紧挨着一条江。傍晚时分,晚霞红彤彤的,就像害羞女孩的脸,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自然。他们漫步在晚风中,彼此内心很开心,花丛中飘来一阵清香,那是一种初恋的味道,田小光心跳加速,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挨得那么近。
可好景不长,梦里的声音告诉他,那是没有结果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