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笑回到伯爵府自己的梧桐苑,还没有坐热,老夫人身边的田嬷嬷就过来传话:让她去老夫人那里有事商量。
她没有耽搁,匆匆喝了一口醒酒汤,就往老夫人的院子去。
还没有进屋子,就看见王媒婆满面红光,摇曳的从里面走出来,微微福了一个礼,说到:“少夫人,家有喜事。”
钱一笑愣了一下,也没有回答。
进到房间里,只见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身着一件腚青色的衣服,头上是金线缠珠的抹额,端着茶盏的右手上带着一只水头极好,不见一点瑕疵的翠玉镯子,是钱一笑的去年的‘孝敬’。
看见钱一笑过来,老夫人倒是难得露了一个好脸色:“儿媳妇,快过来坐,我有事同你说......”
钱一笑刚刚走过去,老夫人就闻到了她身上还没有散去的淡淡酒味,顿时眉头一皱,惊呼道:“儿媳妇,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就喝酒?”
钱一笑早就知道会被教训,只是陪笑的说道:“回母亲的话,酒楼里有些应酬。”
薛老夫人有些烦躁的捻了捻鼻子说道:“儿媳妇,我早就同你说过,作为妇人,少在外边抛头露面,我们薛家在京城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这样的作派会被其他世家耻笑的!”
钱一笑端着茶杯的手愣了一下,她看着茶杯里价值千金的云顶雪芽,在心里默默吐槽:‘呵呵......被人耻笑?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没有她每天的抛头露面,这看似光鲜的薛府早就没落了,您哪能坐在这暖和的屋子里,喝着这有价无市的极品茶叶’。
等一下,云顶雪芽?这茶叶还是年前她父亲从蜀地给她带来的,她就得了两斤,就巴巴的送到了婆母这里,自己一口都没有喝过,婆母也知道这茶叶金贵,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喝,她每天来请安喝的都是普通绿茶,今天怎么......
难道是有事相求?
薛老夫人看着呆呆愣愣的钱一笑,主动说道:“儿媳妇,刚刚你也看到王媒婆了,她是来给仪哥说亲的。”
给薛仪说亲?
薛老夫人一共生育了三个孩子,大儿子薛礼是钱一笑的夫君,二子薛仪与钱一笑同岁,还有刚过及笄之年的小女儿薛言言。
薛仪已经十八岁,是说亲的年纪。
钱一笑虽然掌管整个薛府的中馈,但也紧就是管家,薛老夫人控制欲强,凡涉及到子女和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是不会放权给钱一笑处理,给儿子定亲这样的大事,估计也只是知会她一声。
钱一笑有些漫不经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云顶雪芽,茶香清冽,仿佛带着云顶特有的霜雪气息,她淡淡说道:“不知母亲相中了哪家的淑媛?”
说起这个,薛老夫人满脸堆笑,保养上好的脸上眼角鱼尾纹都笑出来:“哎呦,这可是大造化,说起来我都有些不敢相信,王媒婆来说的是张国公家的独女。”
“嗯......什么?”钱一笑惊呼出声。
钱一笑嫁到薛家三年,茶会诗宴交际应酬,自然知道张国公府。
说起张家,那可是开国的功臣,三朝元老。
但是更显赫的还不是张国公,而是他的夫人平宁郡主,平宁郡主是当朝太后娘娘的侄女,皇帝亲认的妹妹,自小在宫里长大,当年以二品郡主的身份下嫁张家,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皇亲国戚!
只是张国公和长宁郡主子嗣不丰,二人成婚多年才得了一个女儿,国公爷年长得女,自然是如珠如宝的宠爱着,坊间一直传言国公爷要招婿上门,现在怎么舍得让女儿外嫁?
外嫁也就罢了,不挑同等级的国公世家,反而挑中了不显眼的忠勤伯爵府,一个不得继承爵位的小儿子?
郡主家的女儿,就是王爷也堪配!
此事太蹊跷。
薛老夫人可没有想这么深,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孩子自然是优秀的,不管郡主、公主都能配得上。
她看着钱一笑震惊的神情,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嫌弃的看着钱一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当初要不是老爵爷意外身死,薛家没落,她的礼儿怎么会娶一个商户女!
商户家的女儿满身铜臭,就是没见识。这三年用着她的钱财才不得已对她温柔和蔼,还给她掌家的权利,等到国公府的女儿进门,可要让钱一笑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刚才王媒婆来只是来说了张家和亲的意愿,还没有正式定下来,只是现在有一事难办,还要媳妇上心操持”薛老夫人道。
钱一笑回过神来,说道:“什么事,母亲请说?”
“你也知道,那国公府何等尊贵,和天家也是沾着亲的,国公爷的贵女自小喜欢各种珍宝,她放出话来想要一对墨色的夜明珠,谁能为她寻得珠子,就优先得到青睐。”
薛老夫人话音刚落,钱一笑彻底的不淡定了。
墨色夜明珠她确实有一对,那是她十二岁时她爹爹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后来成了她的嫁妆,添在嫁妆单子上随她一起到了薛家,现就锁在薛家的库房里。
看着钱一笑半天没动静,薛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身边的田嬷嬷眼观鼻观心,说了一句:“老夫人,这事还不简单,老奴前不久整理库房的时候,看见库房里有一对墨色珠子。”
钱一笑放下茶盏,握紧手中的绣帕,心中已经是滔天巨浪,她就说急忙叫她过来是什么事情,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一对夜明珠就算是不值钱,但那是她的嫁妆......
大周朝律法:凡娶妻,嫁妆为女方私产,除女方后继无人之外,不可擅动。
现在她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她的婆母就想谋夺她的嫁妆,给小叔子去攀附一门未知的亲家!
但凡体面的人家都不会作出这无耻之事!
钱一笑略略思付:“母亲,一对珠子儿媳倒是不想藏私,只是那是儿媳父亲给的嫁妆,成婚时登记造册,双方长辈面前都过了明路的,这......还是等夫君回来再仔细商议。”
田嬷嬷还想说些什么,薛老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她,说道:“也是,过两日就是礼儿休沐回家的日子,到时候同他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儿媳妇,说起来你嫁到薛家已经快三年了,怎么这肚子还没有动静?”
说起这个,钱一笑都觉得不可思议,谁能相信她嫁人三载,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
她与薛礼刚刚成婚时也相敬如宾,只是每每到夫妻之事,薛礼不是喝酒酩酊大醉就是身体不爽利,他们只有夫妻之名,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要是这样她的肚子还能有动静倒是真见鬼了,薛礼的头顶上就是一片青青草原......
当然夫妻之间的私密事钱一笑是不可能对自己的婆母说,就算是她最亲近的女使樱桃都不知道。
薛老夫人看钱一笑又不说话了,心里纳闷:怎么回事,她这个儿媳妇历来是牙尖嘴利,油滑的很,今天怎么的像秃嘴的葫芦一般,三锤打不出两个屁,只顾发呆。
定是白天就饮酒贪杯,吃醉了酒!
薛老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儿媳妇你就回去吧,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