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主角是连央封九妄的古代言情《偏执帝王强取豪夺,娇妻难逃》,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古代言情,作者“我的猫叫花呗”所著,主要讲述的是:只因她是侯府庶女,从出生就被主母锁在藕香院圈禁十二年。父亲也对她不闻不问,任由主母将她溺死在仅剩的这张美人皮囊里,做个蠢物。她想改变现状,想被金屋藏娇,住进金碧辉煌的宫殿。为了接近帝王,她竟找上痴恋青楼女子的帝王胞弟合谋。世人皆知帝王宠弟如命。她就顶着帝王胞弟心上人名头,得以靠近帝王,试图引诱。明明未受礼教却装作知书达理,手段实在拙劣,她被帝王一眼就看出。却未想到,睚眦必报的偏执帝王竟留在身边教她如何讨好胞弟。后来,她对他哭,对他笑,与他撒娇,他便又教她识文断字,教她自尊自怜。将她养做帝王喜欢的模样,囚...
主角:连央封九妄 更新:2024-01-02 09: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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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连央封九妄的现代都市小说《偏执帝王强取豪夺,娇妻难逃》,由网络作家“我的猫叫花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主角是连央封九妄的古代言情《偏执帝王强取豪夺,娇妻难逃》,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古代言情,作者“我的猫叫花呗”所著,主要讲述的是:只因她是侯府庶女,从出生就被主母锁在藕香院圈禁十二年。父亲也对她不闻不问,任由主母将她溺死在仅剩的这张美人皮囊里,做个蠢物。她想改变现状,想被金屋藏娇,住进金碧辉煌的宫殿。为了接近帝王,她竟找上痴恋青楼女子的帝王胞弟合谋。世人皆知帝王宠弟如命。她就顶着帝王胞弟心上人名头,得以靠近帝王,试图引诱。明明未受礼教却装作知书达理,手段实在拙劣,她被帝王一眼就看出。却未想到,睚眦必报的偏执帝王竟留在身边教她如何讨好胞弟。后来,她对他哭,对他笑,与他撒娇,他便又教她识文断字,教她自尊自怜。将她养做帝王喜欢的模样,囚...
梳妆台也被搬进了内殿,配套的玫瑰圈椅精巧的叫连央惊叹。
最让人满意的还是圈椅上搭着的白狐毛,看起来就好摸极了。
好像和外殿那架摇椅上的狐毛是一样的?
及至最后搬进殿的美人榻安置好,这一下午的忙活才算完。
连央瞧了瞧美人榻上的软垫锦被,眨了眨眼。
看起来很好睡的模样,所以那才是未来一段日子她的床榻吗?
“陛下,我在宫中住多久呀。”
“怎么,想回永安侯府?”
她要的兔毛毯都垫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满?
“我要给奶娘报个信呀,陛下如果留我到年后,奶娘今年就可以安安心心陪家里人守岁了。”
蒋妈妈当年被赶出过侯府,后来自请回侯府照顾连央,是不拿侯府月银的。
去年蒋妈妈家中长子成婚,今岁添了一对罕见的龙凤胎,蒋妈妈稀罕孙子孙女,又总放心不下连央,只得辛苦的两头跑。
逢年过节时,蒋妈妈总是前半夜哄着连央睡下,又趁着月色赶回家中。
连央眉间染上一抹轻愁。
其实她知道奶娘劳累,可她仅能抓住这一点温暖,实在放不开手。
如果今年奶娘能不必再为她牵挂,想来也可以过与家人好好过个团圆年。
连央知道不该,可她没法不生出低落。
毕竟她只有奶娘这一个亲人,可奶娘总还有旁的牵挂。
“知道步步生莲吗?”
连央摇头,不懂怎么突然问她这个。
“年宴上,朕叫她们排给你看。”
果然,连央的轻愁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我还想看变脸,想看喷火!”
......
变脸也就算了,宫中年宴看喷火?
她怎么不说还想看胸口碎大石?
“还有还有胸口碎大石!”
......
很好。
封九妄好笑的看着怀里,大字不识几个,说起街头卖艺的活计头头是道的小人偶。
“铁砂掌不想看吗?还有耍猴的,是不喜欢猴儿吗?”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雍渊帝,有一瞬间的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疯了?
怀里的小人偶没吱声,他不觉得这是好事,一低头,果然撞进了一池秋水。
盛满星星,波光粼粼,鲜活的写着,崇拜和期待。
知道两个她没见过的杂耍就能让她崇拜了?
嗤,没出息,和她喜欢的闲王一样,没出息。
盛安九年,礼部拿到了一份别开生面的年宴节目单子。
舞乐坊辛苦排的节目删了一串,补上了,胸口碎大石,变脸,喷火......当今钦点,想抗议也不成。
年宴是礼部筹备的,和帝王有什么关系呢?
毫不心虚的拟下单子,封九妄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
搁下笔,偷得一响空闲,就见安德一扬着笑,捧着一沓纸进了御书房。
自连央在宫中住下后,这几日这样的场景日日都有。
只今日,封九妄点了点案桌,意味深长。
“今日倒是乖。”
这才未时末,连央就写完了今天的大字,可不就是乖?
往前几日,哪回不磨蹭到夜色渐浓。
连央也是心里苦,那日入宫发了场热,以为午后醒转便无恙了,不曾想夜里又高烧起来。
折腾了两回,到底是连窗子也不敢开,怕吹了风进屋又叫连央不痛快。
连央喝了苦药蔫蔫儿的喊无聊,没得来什么好处,收到了本字帖。
道是闲来无事,觉得无聊就每日练上十张大字,省的年后连央和大公主一道受学,临时抱佛脚。
头一日连央还挺兴奋的,她一直很羡慕连玉和她们能读书写字,说起话来都和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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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中,小姑娘绵软的声音与踏雪的喵声交织,不吵,只是很热闹。
直到连央嗓子发痒,这一殿的唤声才停歇。
递了茶盏给连央,封九妄眉眼依旧松散着,显而易见的被安抚舒畅了。
连央总觉得,作为帝王,封九妄其实蛮好哄的。
从初见到如今,大多数时候他都挺好说话的。
他对她的要求,好像只要她乖。
如果她不乖呢?
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不知消散去了哪儿。
“明日打算摹子安的字?”
封九妄突然开口。
连央茫然的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只见他从一沓字帖中抽出一份,原来是她的字帖中,竟掺了一本封鹤眠的?
她倒不是刻意这样做的,但瞧见了下意识就翻了起来,封鹤眠的字和他的人很像,透着一股子温和。
连央扁扁嘴,瞬间没了兴趣。
封鹤眠的温和都是假的,真要说起来,他对她,远不如封九妄对她温柔。
眼见连央拿着封鹤眠的字帖入了神,封九妄有些不屑。
取走字帖,漫不经心的陈述起事实:
“老师当年常与朕抱怨,子安蠢笨,远不如朕。”
远在金陵勤勤恳恳查案的封鹤眠,陡然打了个喷嚏,茫然四顾,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人在说他坏话。
连央眨了眨眼,所以呢?
封九妄看她,还不夸朕?
两人对视间,连央迟疑片刻。
她好想附和封九妄一起,说封鹤眠的坏话哦。
可是表面上,她和封鹤眠在相爱哎。
虽然她隐约觉得,她这段时日在帝王跟前的优待好像和封鹤眠没什么关系。
可是,帝王宠弟之深,人尽皆知。
当年他可是为了封鹤眠,怒斩南凌公主,只因为那公主在人后肖想了一下封鹤眠。
他该不会是在替久不回京的封鹤眠,试探她吧?
她可没自信将自己与封鹤眠作比,只能挤出违心的笑意,搜肠刮度的想法子夸封鹤眠。
“阿眠他风姿绰约,有小小的不足,嗯,我记得有个词是瑕不掩瑜吧?”
风姿绰约,瑕不掩瑜。
夸他就是好看二字的敷衍。
嗤。
封鹤眠漠然起身,转头往外走。
走出两步,顿足,这是他的寝殿,他走什么?
“把她挪走。”
再次转身,封九妄没看连央一眼,径自坐到属于他的龙床上。
连央尚在错愕间,就连人带榻被挪出了内殿。
安德一稍加思索,陛下没说滚,只叫挪,应当,不算真的生气。
于是照旧笑眯眯的把人安置去了东暖阁。
不远,陛下要想将连姑娘挪回来,也不费事儿。
一并被挪出内殿的还有点茶蔷薇和踏雪。
窝在东暖阁,地上没有熟悉的毛绒绒,连央恹恹的蜷着身子,抱着踏雪有一搭没一搭的挠它下巴。
点茶蔷薇面面相觑。
她们隐约明白,陛下是想听姑娘夸他,而不是夸闲王。
但这事儿就很诡异,许是这些日子看着陛下与姑娘的相处,总叫人遗忘了。
和姑娘两情相悦的那位,好像是闲王殿下才对。
那向着自己心上人说话,姑娘也没错啊。
两位平日里机敏能言的宫女哑了声,这该怎么劝?
最关键的其实还是帝王的态度。
眼看着是在乎姑娘的,吃穿用度,变着法儿的赏赐,可细究起来,这些东西珍贵又好似不够珍贵。
于帝王而已,这也不过是些堆在私库不见天光的死物。
说不在乎也不是,真不在乎还能亲自喂姑娘喝药吃粥,破例留姑娘住在玄极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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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叫蔷薇?这个名字好,好听,衬你们小姑娘,老婆子粗糙,往后咱们一道照顾姑娘。”
和素晴一样,蔷薇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副小姐。
素晴那是包藏祸心来的,她才不客气的使唤人家做活。
蔷薇不同,没听姑娘说,往后藕香院就是三个人了!
可见蔷薇是信得过的。
蒋妈妈可不愿为着自己的粗糙,让蔷薇不喜,回头倒为难了姑娘。
蔷薇自与素晴不同,蒋妈妈没把手打上来,蔷薇便明了了。
主动握起蒋妈妈的手,蔷薇浅浅笑着。
“蔷薇初来乍到,以后还请蒋妈妈多多指教,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尽管提便是。”
“哎,哎,好,姑娘啊,蔷薇是闲王殿下送来的人吧?不愧是王府的人,可比素晴强太多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样好的丫鬟,不是闲王送的,还能是哪儿来的?
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连央笑容一顿,随后点头,“奶娘聪明。”
总不好说,是宫里来的吧?
蔷薇才是那个糊涂的,她不是陛下送到姑娘身边照料的吗,怎么一转眼,成了从闲王府出来的?
一波未平,蔷薇的疑虑连央尚来不及找机会解释,素晴就回来了。
素晴回朝月阁时,原先的如鱼得水没了个干净,这一早上,只愣愣的呆在一旁,看着熟悉的其他几位,围着大姑娘妆点。
好容易听到大姑娘想要带的那对红珊瑚耳坠寻不见了,殷勤上前的从妆匣中找出,眼巴巴的递上。
却不妨白果,作了妖。
看着素晴这几日因为砍柴,在手上留下的细碎伤痕,惊呼了一声:
“快拿开,快拿开,素晴姐姐好歹也曾是朝月阁的老人了,怎好将这样粗陋的蹄子送到姑娘眼前,这不是污了姑娘的眼吗?”
连玉和偏头看了一眼素晴,没出声,便是默认了白果的言语。
觉得素晴,污了她的眼。
素晴只觉得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了。
这才三日,朝月阁,容不下她了吗?白果顶的正是她原在朝月阁的空缺。
连玉和没取素晴掌上的红珊瑚耳坠,点了白果找的青绿色耳铛。
直至用完早膳,连玉和才从银杏手中取了帕子,点了点唇角,看向一旁的素晴。
“一会儿回藕香院,让银杏给你取点药,好好的一双手,没得作践了。”
大姑娘的温和叫素晴的心,仿佛又活了。
捡了连央的日常说与连玉和听,直到连玉和不耐烦的蹙了眉,才呐呐的闭嘴。
将要退出朝月阁时,她听见大姑娘说:
“去了藕香院,便安心伺候三姑娘,你是从朝月阁出去的,莫要丢了朝月阁的脸面。”
霎时,素晴僵在了原地,红了眼眶,颤抖着声音,“姑娘,不让素晴回朝月阁了吗?”
连玉和似有些诧异,睨了素晴一眼,笑了,“素晴,你什么时候见我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了?”
轰。
仿佛有什么,瞬间倒塌。
素晴白了脸,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朝月阁。
没回藕香院,而是在朝月阁外等着。
不多时,木槿便出来了,对上素晴质问的眼神,木槿神色不变。
“你骗我,大姑娘根本不会再让我回朝月阁。”
木槿点头,“你向来沉稳,好好照顾三姑娘,往后跟着三姑娘嫁去魏府,没准你也能当一回主子,你岂不是还得谢我?”
想起木槿讥诮的神情,素晴一入藕香院,便直直奔着连央而来。
“砰。”
双膝砸地的声音格外响。
连央眉梢微动,并不作声,只对着奶娘摇了摇头,蒋妈妈就不放心却又无可奈何的出了门。
随着蒋妈妈的离开,这位向来乖巧天真的三姑娘,褪去了面上怯弱绵软的笑意。
眼尾勾起的弧度,在居高临下的一瞥中,显出一抹冷厉。
素晴有些愣怔,但想起往日三姑娘的小心作派,到底是不曾有多少恐慌。
连央对情绪素来敏锐,素晴低眉顺眼的跪在面前,可她并不怕她。
不知怎么,连央突然想起了封九妄。
那时,封九妄面上带了点浅浅的暖意,为她递过糖蒸酥酪来动作也很是温柔。
可同时,指尖在桌上轻点,云淡风轻的开口,便是将人拖下去掌嘴。
于是素晴发现,连央又变了。
笑意浅浅挂上唇边,目光不再投于她身,而是朦朦胧胧的藏在了扑闪的眼睫后,指尖不疾不徐的在桌上一点。
很轻的一声响罢了,素晴却有一种头皮发麻的震颤。
“怎么这么可怜。”
不仅是动作,就连语气,都在模仿封九妄。
漫不经心的带着点温柔,细究下去,又很是淡漠。
素晴本十拿九稳的挑拨哽在了喉头。
这样的三姑娘,真的,不明白大姑娘的轻视和羞辱吗?
素晴竟有些迟疑了起来,一时间,房中陷入沉寂。
蔷薇不知前因后果,但她曾经在御前待过。
纵使连央的神情动作很是生疏,蔷薇仍旧细微处,窥见了一丝,帝王的影子。
压下心中的纷杂,蔷薇躬身,声音轻缓恭敬。
“姑娘晨起疲乏,不如奴婢为姑娘按按?”
闻言,连央又将目光落在了素晴身上。
随即微微舒展了坐姿,上身懒懒的偎进了蔷薇香香软软的怀抱。
“素晴姐姐。”
这一声,一如往常的稚气娇憨。
可素晴从这动作中,看明白了。
三姑娘要让她捏腿。
素晴猛地抬头,看着小脸稚气未脱,仍显苍白羸弱的连央。
这一眼,才发现了连央披着的银狐轻裘和内里的粉色蝴蝶烟云裙。
并着蔷薇。
这都不是藕香院该有的。
素晴咬牙,跪行两步,将手搭在了连央腿上。
连央轻声笑了,弯了眉眼看向蔷薇。
“我头一回见素晴姐姐,她就是这般模样。”
话音一转,“甘愿吗?”
素晴双眼猩红,一口银牙紧咬。
永安侯府没有人看得上藕香院的这位三姑娘。
如牲畜被圈养在藕香院十二年不曾出。
没规矩,没教养。
素晴犹记得那天,她纵使跪着为大姑娘捏腿,却也可以毫不在意的,就可以用同一双手,强迫连央抬起头。
一如幼时,牙婆将她带到侯府,用那双脏臭的手,掰着她的头,又掰开她的牙,做个物品向主人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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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心底是畅快的。
流着侯爷的血,投做了侯府姑娘又如何?
还不是过的不如她这个奴籍仆婢。
可眼下,素晴方才还挺直的脊背,悄然弯曲。
连央的眉眼越发的舒展。
这样,这才是那日,她给连玉和跪地伺候的模样。
连骨头都是弯的。
“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
连央脚尖微微翘起,点了点素晴,“你所求,我允了。”
素晴猛的抬头,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姑,姑娘,奴婢还没说......”
“不论什么,都允。”
连央偎在蔷薇怀中,弯着眉眼笑意浅浅,很是稚气天真。
绵软的嗓音淡漠却有力。
我允了。
朕允了。
如出一辙,连语气都学到了。
姑娘还真是可爱。
蔷薇不由的想着。
素晴显然不知,她从这位小主子身上感知到的压迫,九成得益于当今天子。
“奴婢想求姑娘恩典,放奴婢归家成婚。”
这个请求不在连央的预料之中,不等连央回过神,素晴已经送出了投诚的诚意。
“魏家大少爷,是天阉!”
“天阉?!”
惊呼出声的是蒋妈妈,她再管不上其它的冲进屋中,死死的盯着素晴。
“你再说一遍,那个魏大公子是什么?”
素晴对上蒋妈妈几近疯狂的眼神,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是,是天阉。”
蒋妈妈恨恨的闭了闭眼,转身握紧连央的手,饱经风霜的面容写满了恨意。
连央倒是比蒋妈妈冷静的多,此刻甚至能扯出个微笑来,安抚蒋妈妈。
“奶娘,无妨的,林氏做出什么来,都没什么好惊讶的。”
嫡母不喜庶出本是常事,谁也不是圣人,要对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视如己出。
但如林氏这样,将庶女连同姨娘封死在一个狭小院落中,满京城也只能找出永安侯府一家。
早在被扔进涂春楼的那一天起,连央就不会再为林氏做出的任何行为感到愤怒了。
左不过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其间她再做什么,她们之间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素晴。
在看到连央如此淡漠的神情时,都有些胆寒。
被设计嫁给一个天阉做妻,三姑娘的表现未免太过冷静。
冷静的令人心惊。
连央对上蒋妈妈心痛的目光,微微勾唇:
“林氏不可能给我一桩好亲事的,眼下知道了那魏大公子是个什么毛病,我反而安心了许多,奶娘真的不必为我担心。”
私底下,连央曾揣测过那魏大公子难不成是个断袖?
只林氏到底还是让她开了眼界。
天阉,这样的陋疾,魏家不敢上门求娶侯府嫡女。
想必她一旦嫁进魏家,那魏家不会再让她有机会见外人,将这种丑事,公之于众的。
林氏囚她十二年犹觉不够,还让将她推入人间地狱,囚她一生一世。
“呵。我何德何能啊。”
让她如此怨恨。
连央的目光落在了桌面的剥雪霜上,弯了弯眼。
“奶娘,你说两个女儿,真的能一碗水端平吗?”
不等蒋妈妈回答,连央点了点桌面上的剥雪霜。
“素晴姐姐,劳烦你将藕香院的融雪霜和送和苑的换一换。”
素晴抬头,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连央,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二姑娘是用惯了融雪霜的,三日会疼一阵,都是习惯了的。”
连央听罢,并没有和素晴解释,藕香院中的这一罐不是坊间大热的融雪霜,而是前朝禁药,剥雪霜。
将剥雪霜往素晴面前推了推,连央依旧轻声,“说错了,是朝月阁和送和苑的融雪霜,弄混了。”
素晴愕然。
但对上连央深沉如墨的眼眸时,下意识就接过了融雪霜。
夜色沉沉,连央被素晴的惊呼惊醒时,倦懒的睨了她一眼。
到底是恨意难消,她这一日都不曾让素晴起身,直至她睡去,素晴依旧跪在桌边。
“笃笃。”
有人既有规律的扣着窗棂,正是这声响吓到了素晴。
连央倒是心宽,披上宫中带回的银狐轻裘,开了窗。
夜色雪中,对上了一双呆滞漆黑的眼。
连央偏了偏头,看着月杀的夜行衣,有些迟疑。
她还能遇上采花贼?
眼看连央开了窗,月杀才从怀中掏出了用粉色帕子包裹的银簪,连央掀开帕子,躺着一根十分寻常的穿花戏蝶簪。
连央欣喜的握紧了银簪,月光下更显眉眼姣姣。
“你就是在我身边的暗卫吗?真是多谢你,都到了这个时辰,我还以为找不回了,真是麻烦你了。”
十一月的京都冷的厉害,连央还能瞧见月杀身上落下又很快消融的雪花。
“现在是子时。”
嗯?
连央目露茫然。
但月杀显然没有为连央解释的念头,只是呆滞的眼神一错不错的落在那连央身上。
“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不知怎么,话音落下后,连央好像从月杀呆板的眉眼中看出了一丝失望?
月杀确认了,连央没有想要打赏他的念头,于是利落的将窗合上,飞身回了皇宫。
梅开二度,帝王寝宫再度深夜燃起烛火。
封九妄披着大氅,坐在床边。
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看着立在面前的月杀。
“她又吹鸟哨了?”
“没有,我刚送完簪子。”
揉着眉心的手微顿,封九妄抬眼,“朕记得午后簪子就到了你手中?”
皇宫到永安侯府有多远?子时才把簪子送去?
月杀煞有其事的点头,随后将衣袖拉上,露出纹满字是手臂,一字一句看过,其后是小腹,又至双腿才停住。
指着纹在腿上的一行字,认真的看着封九妄。
“子时后,有赏银,找陛下。”
封九妄看着月杀满身的条令,罕见的沉默。
月杀是他仅剩的人偶。
承平四十年的那场大火后,唯一一个从火海中爬出来,自己回来找他的人偶。
在此之前,封九妄对他是不满的。
十九岁的武状元,骨头硬的不像话。
杖责鞭打都教不会。
封九妄少见的用了心思,整整三天,在暗室中,他一针一针将他的喜恶刺进他的皮囊。
从那以后,月杀就只剩下了听话。
即便他发了善心,送他去了暗卫营,依旧只会听从命令。
他一手调教出的本能,他又能怎么指责呢。
“赏多少?”
“一两。”
......
封九妄突然觉得,他死在那场大火里挺好。
为了一两银子扰他清梦。
几个头够砍?
“去找鹿仄,领一百两,提前赏的,百天内,不许再来找朕。”
月杀不会思考,听完命令转身就走。
封九妄看着月杀高绑着的马尾,总觉得看出了几分雀跃。
于是,“月杀,找鹿仄,领一两。”
月杀止步,面无表情的回头对视封九妄。
帝王只是斜依着床榻,唇角微扬:
“朕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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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落,连央猛然回头,果然见到了面带笑意的林启。
“倒是一桩巧宗,陛下原就在画舫上摆了红山茶,姑娘这花,选的妙极。”
连央的脑子在林启出现的那一刻,就有些呆滞。
再一听这话,连央心底竟生出荒唐二字来。
再荒唐哪有满楼贵女惊愕,一个个正如挞拔珞星所言,各个变了脸,方才不屑,鄙夷的神态,如今多少带了丝羡艳。
尤其是连玉悦,眼看着恨不能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林启颔首,他面上的笑容,较之往常,真心许多。
春风楼,是陛下借给祁阳郡主开冬日宴的,未名湖是的画舫,是陛下为连姑娘准备的。
那日晨起,连姑娘直言去青楼是想求一张,祁阳郡主冬日宴的请帖。
陛下面上不显,连姑娘离开后,便下了口谕叫祁阳郡主亲自为连姑娘写了请柬。
“陛下说了,画舫游船,全为了姑娘开怀。”
“自然,那画舫之上,谁配上,谁不配上,也全由姑娘定夺。”
这一句,是林启自己添的,眼神往连玉悦那儿瞥了一眼。
春风楼又落惊雷。
有聪明的已然窥见了帝王偏爱。
难怪将好好的冬日宴挪进春风楼,又迟迟不开宴。
投壶飞花令的趣儿,主人都不曾打头。
若没猜错,重头戏,怕是全在连姑娘的那艘画舫之上了。
挞拔珞星心情尤为复杂,她说陛下日理万机,怎么有心思为她操办冬日宴。
又是借人,又是借花。
感情她只是个派送帖子的工具人。
她祁阳郡主的名声在,冬日宴能请来京城九成的名媛闺秀。
春风楼在前,画舫游船在后。
今日毕,众人到底是会欣然春风楼中,空泛无趣的冬日宴,还是津津乐道于京中新贵,连姑娘的画舫游船行呢?
答案显而易见。
及至步上画舫,连央已不知何时,立在了挞拔珞星与陆芷萧中间。
二人护着她,竟是以她为主。
因是冬日,又在湖面,整座画舫都缀了千金难求的鱼牙绸。
林启招手,便有宫人上前引男女宾客分道。
连央打头,掀开帘幔,芙蓉石蟠螭耳盖炉焚着香,地面竟是铺满了毡毯。
连央尚来不及心疼这样多是毡毯,铺在画舫上人来人往,岂不都要踏坏了去。
比连央有见识多的闺秀们,早已耐不住惊呼出声。
缓缓看去,春风楼中那些玉雕瓷做的花,算的了什么?
瞧瞧画舫上。
红宝石寿梅长春盆景。
嵌玉石玻璃牡丹盆景。
木胎海棠式翠竹盆景。
......
等到落座,就连挞拔珞星都麻木了。
这是把整个皇宫里,稀罕的“花”都搬出来了?
什么赏花宴,正儿八经稀罕的“花”,都在这画舫上摆着呢!
可正主儿连央瞧不出这些假花的珍贵,只轻描淡写的瞟了一眼。
这一眼落入心思多转的眼中,就成了宠辱不惊。
掌声轻响,林启带着一叠儿佳肴为众人奉上,不出意料的宫廷菜式。
御厨正热火朝天的颠着勺。
林启将独一份的小碗先放到了连央面前。
有了前头的种种刺激,当下众人都搁了筷子,巴巴的看着连央。
想看看这独一份的,又是陛下的什么赏赐?
挞拔珞星最耐不住,一叠声的叫连央掀开碗来,大失所望,竟只是一碗糖蒸酥酪?
连央却笑弯了眼,一下就回想起了上一回封九妄说的。
“下回奖你。”
乖乖巧巧的捧起糖蒸酥酪,一勺连一勺的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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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糖蒸酥酪见了底,林启才笑着递上了一张字条。
连央接过,却有些羞赧。
她认不得其上的两个字。
倒是一旁的挞拔珞星侧目,“奖励?”
奖励。
果然是奖励。
但连央有些不解,她做了什么,他才奖她?
难不成,是她选中的山茶花,合了他的心意?
总不能是奖她来赴宴吧。
连央无从得知。
有不认识的女子,亲亲热热的凑近前来,“往日不见连姑娘,不想竟是这样标致的一个人儿,家父通政司参议林少卜,连姑娘叫我素馨就好。”
连央神情有些拘谨,满肚子的搜刮着,如何作答,才能显得她不那么粗鄙。
尚来不及作答,又有黄杉女子近前来。
“我叫云笙,连妹妹后日可得闲,咱们一道去无觉寺求道平安符?”
“这大冷天去什么无觉寺啊,连姑娘不若与我一道,去庄子上泡泡温泉?”
不知何时,连央周遭围满了不认识的人。
眼看着她们殷切示好,连央开始有些心慌。
她被关在藕香院十二年,其后三年,即便林氏不再关着她,可她总也是渺小阴暗的躲在角落。
被这样多的目光注视着,包围着,她止不住的心慌害怕
甚至有些退缩,想回到藕香院那方小院子里,把自己关起来才好。
蔷薇一直立在连央身后,看清了姑娘眼睫飞颤的无措。
来不及动作,从旁伸出一只手来,是挞拔珞星递了盏热茶。
“吵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央这是宴请了一船的八哥。”
连央侧目,挞拔珞星不耐烦的皱着眉,为她打断了那些吵嚷。
热茶下肚,连央镇定了许多。
她突然记得了那日清早,她提起冬日宴时,刻意的皱了眉,做出十分的不安来。
与封九妄说,她害怕,怕丢人,怕被人笑。
三分真七分假。
想让帝王哄哄她,可怜可怜她也好。
她需要一点亲昵来安自己的心。
这一回见面,封九妄冷漠的很,让连央生出许多恐慌来。
她越发没有底气,能够凭借这样卑弱的自己,引诱到他。
可封九妄没安慰她,眉眼尽是冷淡。
直到最后,她才听到一句:
“做主人还怕吗?”
“还以为阿央这是宴请了一船的八哥。”
连央有些懊恼,她原来一点也不聪明呀。
要不是阿星点了这一句,她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在这艘画舫上,主人已经成了她了。
从春风楼挪到画舫上,宴会的主人早就变成她了。
连央脚尖不住的在绵软的毡毯上轻蹭,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触觉,叫连央不自觉的生出了底气。
他没打算叫她小心胆怯的看旁人脸色。
怕旁人笑,怕自己做不好?
他就让她成为了主人,让所有人,主动的,谄媚的,带着示好,向她靠近。
朦胧间,连央好像摸到了层窗户纸。
她总觉得,不止如此,这艘画舫不仅仅是封九妄对她的撑腰,一定还有些别的意思。
是什么呢?
不是很确定,但很快有人给了她确定的机会。
一个圆脸姑娘腼腆的指着,她被守门人看轻的粉色烟云蝴蝶裙,满脸羡艳的夸赞:
“这样好的花色,我还从没见过,这是哪家的料子?连姑娘可能告知?”
连央若有所思的看了这个圆脸姑娘一眼。
看的秦放歌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正准备道歉呢,就见连央笑了。
这一笑,如春柳舒展,和缓娇柔,少了许多拘谨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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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着一颗乌梅反倒被怪罪上了。
封九妄眉梢微扬,又捻了一颗乌梅递到连央嘴边。
连央垂头,将乌梅叼进嘴里,得到满足后的眉眼舒展开,连乖巧的小梨涡都冒了出来。
再没有比大雪纷飞的午后,在暖融的寝殿内,看小猫惬意的模样更叫人满足了。
不再需要连央催促,唇边的乌梅总能及时送到,一个喂一个吃,用来佐药的乌梅很快就见了底。
指间捻空的一瞬间,封九妄甚至有些失望起来。
可惜的看了一眼空了的碟子,接过手帕点了点连央的唇角。
最后,就连这顿迟来的午膳,连央都是窝在封九妄怀中被投喂着吃完的。
上一个被帝王投喂的生物,还是御兽园的白虎来着。
你说人?
还没人有这份荣幸,让帝王亲手喂食。
“在殿里铺虎皮如何?”
连央歪着头,艰难的仰起小脸看他。
眨巴眨巴着眼睛,写满了疑惑。
“朕已经遣人去永安侯府传旨,留你在宫中小住,不是喜欢毛绒绒的毯子?玄极殿中总该威武些,铺虎皮不好吗?”
这是要留她在玄极殿小住?
如果连央正儿八经上过学堂,受过礼教,她大概会惊慌失措的拒绝。
祸国妖妃都没这胆子,生着病和帝王同住,没生病大概也不敢直接住进帝王寝宫?
但很可惜,林氏除了没毁去她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实在是把她养的很不知天高地厚。
“这感觉好厉害!”
连央眉眼兴味盎然,甚至支起了身子,从封九妄怀中坐了起来。
认认真真的打量起了帝王内殿。
素白的手指指了指宽阔威严的内殿,“我还想要梳妆台!”
乖乖,安德一和点茶在听到陛下说,连姑娘小住宫中住在玄极殿时就已经吓傻了。
不曾想,连姑娘本人丁点迟疑也没有,竟还规划起了寝殿摆件?
这是吃了几个熊心豹子胆?
瞧瞧,瞧瞧,陛下这不就皱眉了!
封九妄确实不悦,怀中乖巧的小人偶不打招呼的离开,让他很不满意。
要梳妆台罢了,她起来作甚?
长臂一伸,连央毫不抵抗的又窝了回来。
怀中不再空落落的,帝王这才满意的松了眉头。
“再给你的玫瑰圈椅上配条狐毯?”
“可殿内不是要铺虎皮吗?又是虎又是狐,会不会好花哨?”
“嗯,是有些。”
“还铺兔毛毯子不好吗?藕香院的兔毛毯子我都还没好好享受呢!”
小姑娘终于有了点委屈,将自己掉了个个儿,换成趴窝的姿势。
细眉恹恹的蹙起,眼尾上勾的浅褐色眼眸灵动的眨巴,唇瓣紧抿着下压,安静又生动的写着:
“我好委屈,你快答应我的要求哄哄我。”
封九妄伸手捏住了连央的后颈肉,叫她换回姿势来倚着他。
“别撒娇,又受凉发起热,梳妆台都不给你。”
连央不满,“你怎么这样坏!”
叫她受冷生病,她都没说什么。
不允她在他的寝殿铺小姑娘喜欢的兔毛毯子,就诉他这样坏。
封九妄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觉得心里痒痒的,又想安抚她,又想欺负她。
只怪她乖的不可思议,不用他刻意教,她天生就会做些叫他满意的事。
比他十岁那年,父皇送他的木偶人,和他心意的多。
到底是顺了连央的心意,从来威严庄重的天子内殿,铺上了满满绒绒的兔毛毯子。
一脚踏上软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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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连央的奶娘蒋妈妈回到藕香院时,正和一夜没睡好的素晴,面对面迎上。
在看见素晴眼下的青黑时,蒋妈妈暗啐了一声。
这样的院子姑娘住了十五年,一个丫鬟还嫌弃上了。
蒋妈妈心里为连央叫屈,面容也肃着,一双粗糙冰冷的手就这么握住了素晴。
“日后一同在藕香院,好好照顾咱们姑娘!”
素晴被蒋妈妈的手糙的有些不舒坦,她虽是做奴婢的,可大姑娘矜贵,就连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也常被赏些好膏脂。
日复一日的养护着,莫说是蒋妈妈,便是三姑娘的手都不如她的细嫩。
感受着素晴的不自在,蒋妈妈心中的不悦又添了几分。
“哎,你来了就好,瞧,哪儿的衣裳放了三天了,老婆子不经用了,日后这活计便交给你了。”
素晴看着那一盆的脏衣服心下一惊,“你,你要我去洗衣服?”
语气中的不可置信让蒋妈妈顿时拉下脸,将素晴的手一甩。
“你怎么就做不得?不爱洗衣裳。成,那去把柴劈了,咱们藕香园得自己生火做食,你劈慢了,你就饿着肚子吧!”
素晴来藕香院就是为了好好养连央的一身肌肤,这寒冬腊月的,断不可能再叫她去洗衣劈柴,可!
素晴再难保持往日的平静,往日在朝月阁,此刻她早已是用上了一碗暖粥,同银杏几个等着大姑娘醒来伺候,通常一日里也没什么活计,伴在大姑娘身边伺候便是。
如今怎么就得她去劈柴洗衣了呢?
蒋妈妈可没兴趣和素晴一块儿在门外吹风,拢了拢怀中的肉包子,小心的推门入房。
待看见连央苍白的小脸蛋,面色又不由得沉下。
三姑娘被克扣的厉害,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成日里白着脸,不知情的只以为弱症,可谁能想到这不足是这些年生生被饿出来的。
不再多想,蒋妈妈从怀中将热乎乎的肉包子掏出来,小心的将包子掰开,那肉香霎时就勾的人馋虫作祟。
连央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神还没醒就贴着蒋妈妈的脸猫儿似的蹭了蹭,嘴里不住的嘟哝:
“奶娘,你又拿肉包子馋我,给我买馒头就好了,省些银子给阿远读书呀。”
“哎哟,小蒹葭日日贴着妈妈撒娇,阿远是懂事的,今日就是他惦记着姑娘,喊着要叫姑娘吃个肉包才好。”
阿远是蒋妈妈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难得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蒋妈妈当年被林氏设计赶出了府,后来不知蒋妈妈想了什么法子又回到了藕香院,自那以后,侯府每月是不给蒋妈妈月银的。
连央心疼奶娘,也感念奶娘,便将这些年来,藕香院仅能拿到的一些银子全给了蒋妈妈,教她供阿远念书。
若是不曾遇上闲王,蒋妈妈是期望着自己的小儿子能考上秀才举人,做个官,把连央从侯府接出去。
“那要奶娘再抱抱才起。”
连央爱娇的跟奶娘撒了会儿娇,总算满足的醒神。
洗漱穿戴完,嚼下肉包子,连央才想起今日的藕香院中,还有一位呢。
狭促的冲蒋妈妈挤了挤眼,“素晴怎么安排的?”
“让她劈柴洗衣选一个去。”
连央一听,不自觉的就弯了眉。
她可记仇,羞辱完她,还好生生享福的岂不是显得她太善心了?
她才不要做什么好人,她就想能住进宫中的金屋,再做个谁也不能欺的祸害。
“奶娘,你可打听出什么来?”
蒋妈妈这回出府正是为了打听那魏家子的事儿。
魏家老爷时任刑部尚书,那魏家子年岁不大,二十有一,今年也考上了举人,听说生的也不错,后院也干净,若没搭上闲王这股清风,这门婚事对连央来说,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姻缘。
正是因为太好,即便是作为连玉悦的替嫁,连央也觉得不像是林氏的大度。
但蒋妈妈摇了摇头。
“我观察了那魏大公子小半个月,还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人瞧着也是个精神的,身边照顾的也没发现什么漂亮丫鬟,一水的眉清目秀的小厮呢。”
“这么说,这还真是个好夫婿人选?”自三年前被卖入青楼后,连央从不吝啬以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林氏。
刑部尚书之子配连玉悦不算辱没,封鹤眠曾与她提过,永安侯府就是个表面光的,实则早不得圣心了。
连玉悦怎么就跟扔烫手山芋一般,把这桩婚事丢给她呢?
连央拢着细眉思索时,蒋妈妈面色几经变化,终究还是压低声音,凑近了道:
“姑娘若实在不想应下这桩亲,为今之计只能求闲王殿下了,何不......”
蒋妈妈话音未尽,可连央哪儿能不懂蒋妈妈的心思呢。
蒋妈妈在藕香院遇上过夜探的闲王,自然知道了她是闲王的“心上人”。
只不知为何,连央将这事捂的死死的,从不肯与侯府的人透露半分,随便漏出点风声,连央在侯府的日子都不至于如此凄清。
可蒋妈妈哪里知道,非是她不想借着闲王的这股东风,而是闲王不允。
这所谓的一见钟情,非卿不娶,从头到尾,都是她拼死一搏与闲王的一场交易。
这场交易的契机,正是三年前她被卖入涂春楼。
涂春楼中困着一位佳人。
那位佳人才是闲王真正的心上人,曾经名动京城的花魁苏丹娘。
为了闲王,苏丹娘生了一场病,病好后京都便已有了新的花魁娘子。
可这掩盖不去苏丹娘的过去,苏丹娘亦不觉得,她的过往有何需要掩藏。
她对连央说,幼时遭灾,卖身入青楼是为活命,她从不曾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只是为了活命。
活下来,才有了她其后的才情美名,冠绝帝京,才使得闲王对她一见钟情,她不曾悔过入风尘,只为难于闲王执拗。
闲王自十七岁遇到苏丹娘便非卿不娶,可他是帝王胞弟,太后亲子,不娶,所承受的压力便数不胜数,若他真提出要娶苏丹娘为闲王妃,只怕太后第一个便会对苏丹娘动手。
在十二岁的连央耳中,这不过是一个凄美无奈的爱情故事而已,可十四岁的连央,却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许是不曾被教条束缚过,连央的胆子有时大的惊人。
觊觎帝妃与娶青楼女子为妻,太后,会如何抉择呢?
于是一年前的最后一场春雨后,连央的十四岁生辰那日,她送了自己一个生辰礼。
雍渊帝知道了他的胞弟闲王,看上了永安侯府的一个小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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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晴来到藕香院也有三日,短短三日,素晴就瘦了一大圈,本纤细莹润的手上也有了些伤痕。
此刻照旧为连央涂抹着融雪霜,却发现二者间肌肤的差距好似小了很多。
然实则,融雪霜三日褪一层皮,今日刚敷上,还不曾见效,那便是她的肌肤变的粗糙了。
连央察觉到今日素晴为她涂抹融雪霜时频频出神,倒也没觉得多奇怪。
朝月阁与藕香院,用天堂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从天上落入淤泥,是该不忿的。
可稳重些的,不过些时日也能调整过来心态,连央自不会给素晴这个机会。
“素晴姐姐,明日可以麻烦你去趟朝月阁吗?”
“三姑娘有何吩咐?”
素晴有些惊讶,而连央只是弯着眼,又好像有些害羞的伸手拽了拽素晴的衣袖,“上回大姐姐说的那个嬷嬷......”
素晴恍然,那日大姑娘是说过的,要再送个教养嬷嬷过来藕香院,只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耽搁了,这位教养嬷嬷迟迟未到。
素晴点了点头,“好,明日我会回朝月阁问问大姑娘的。”
这个回字用的很妙,连央只做不知,看着素晴收好融雪霜退出房后,才冷冷溢出一声笑来。
可很快,在素晴身上的琢磨便被一阵啃肌噬骨的疼痛所吞噬,霎时间,连央额间便疼出了冷汗,想蜷曲身子缓和一些疼痛,却连蜷曲手掌的力气都疼没了。
疼跌在地面上的连央脑海霎时一片空白,她从没有这么疼过,似有千万根针在她身上扎着,又仿佛野兽在撕扯她的四肢,什么图谋,什么报复,在此刻只剩下了恐慌。
她是要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疼,是毒药吗,为什么要给她用这么疼的毒药?能不能。能不能有人救救她......
连央的眼睫被泪水浸湿,她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可她好想,好想有人救救她。
可是没有的,没有人会救她的。
被关在藕香院的十二年,没人救她,被像死狗一样拖拽扔到涂春楼时没人救她。
恍惚间,好像握住了那个鸟哨,那点生的希望,握住了吗,吹响了吗,会有人救我吗?
没有回答,没有声音,只有如海浪般汹涌而来的疼痛。
“为什么,没人,救救我......”
少女痛苦到窒息的呓语一声连着一声,在越发微弱的求救中,陷入绝望的浪潮。
幸运的是,封九妄站在榻边,清晰的捕捉到了少女的求救。
从睡梦中被呆头鹅暗卫惊醒的不悦,终究化作了一声叹息。
“这样可怜。”
有一双手带着温暖的气息,拂开了汗湿在连央颊边的发,陌生的龙涎香,闯入了少女惊惶无措的深渊,从此成了她最依恋的气息。
仿若指引,在封九妄注视着连央苍白面容的这一刻,那双曾若幼鹿般灵动的眼眸,缓缓睁开,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
连央的泪抑制不住的从眼眶滑落,如他教的那般,只是红着眼眶落泪,只是看着他,不言不语。
漂亮的眼睛会说话,连央眼中交织的痛苦绝望和微弱的庆幸喜悦,就这么轻轻的,在封九妄心尖,扎了一下。
他没想到,上一回只是看着有些瘦弱的小姑娘,仅隔三天,就汗涔涔的疼昏过去,被他的暗卫送进了宫。
昏迷中喊着疼的小姑娘,真醒了后倒是一声都不吭,看着那一连串的泪珠子,封九妄难得动了恻隐之心。
“怎么回事?”
封九妄的语气不算很好,可连央却仿佛找到了终于可以倾诉的亲人一般,张了张嘴,一阵疼痛的撕扯感下,苍白的唇瓣被鲜血濡湿。
封九妄面色更沉一些,只连央呢喃:
“疼......我,好疼......可不可以,抱抱我,抱抱我,我真的,好疼......”
连央此刻什么都没想,她只想有人抱抱她,抱一下就好的。
脱水导致的唇瓣黏连,撕开后的鲜血濡湿了唇瓣,又混合进泪水与汗水中。
此刻的连央实在狼狈,可那双眼睛清凌凌的,藏着恳切哀求,鬼使神差,封九妄俯下身。
帝王动作轻缓的将浑身汗湿的少女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温暖的令人沉沦,给予了连央莫大的勇气,将连央从那阵死亡的恐惧症拉拽清醒了过来。
难言的满足不仅存在于连央心中,瘦小发着颤的身子竟教封九妄经年空泛的心,生出一丝眷恋。
他久不曾拥人入怀。
连央不懂自己为何这样疼,但清醒过来的意识又告诉她,这也许,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她该哭着撒娇,该赖在帝王难得的怀抱中,求他救她。
哭着喊着要抱的小姑娘到底是先遵循了身心的苦痛,做了过河拆桥的人。
“放,放开我,你,你抱的我好疼......”
连央是声音很细弱,带着泣音与难耐,整个玄极殿的人都听到了。
事实上,在帝王将少女拥入怀中时,周遭便已没了声响。
于是这声拒绝,便显得格外清晰,霎时间,甭管是谁,都牢牢的垂下了头,就连在为连央诊脉的太医,也恨不能把脑袋藏起来。
“呵,不是你要抱的?现在还嫌上朕了?”
封九妄怒极反笑,他还没嫌连央浑身狼狈脏兮兮的,她先嫌起他了?
于是帝王不仅没松开连央,就连方才尚算轻柔的拥抱变得强势起来,长臂狠狠箍住连央的腰肢,正打算好好和连央算个账呢,却听怀中轻喘一声,连央双眸紧闭,面色惨败,竟是又晕倒了?
封九妄对上太医惊讶又复杂的眼神,一时间竟是气笑,“朕抱一下,就把人疼晕了?”
太医: ......
安德一:......
这份寂静没有持续太久,太医终是开口。
“这,应当与陛下无关,而是这位姑娘此时,正如万针入体,随意的触碰,都能叫疼痛放大万倍,这才疼晕了过去。”
“病因。”
都说了封九妄是个小心眼的。
被退回的玉镯能叫他骂连央三个月不识好歹,此刻即便是知道自己的拥抱会让连央痛楚加倍,封九妄也不曾发发善心松开连央。
反而为了连央的那声抱怨,自顾自给二人调整了个好姿势,让自己抱的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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