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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治被一场大雨冲到了瘟疫爆发的慕南,与前来赈灾的将军府公子穆桑榆成了欢喜冤家,两人多处不合,却在赈灾上有着相同的理念。从相互讨厌,到慢慢的合作,两个人越来越合拍,随着慢慢的发展,失忆的阿治慢慢发现,她的身份好像不那么简单。而看起来纨绔不堪的穆桑榆,却有着另外一面。“你不要找我办事,我只不过是一个村姑!”“那怎么办?”
主角:阿治,穆桑榆 更新:2023-01-11 15: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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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阿治,穆桑榆的其他类型小说《放开,我只不过是个村姑》,由网络作家“武仙石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阿治被一场大雨冲到了瘟疫爆发的慕南,与前来赈灾的将军府公子穆桑榆成了欢喜冤家,两人多处不合,却在赈灾上有着相同的理念。从相互讨厌,到慢慢的合作,两个人越来越合拍,随着慢慢的发展,失忆的阿治慢慢发现,她的身份好像不那么简单。而看起来纨绔不堪的穆桑榆,却有着另外一面。“你不要找我办事,我只不过是一个村姑!”“那怎么办?”
安鸿国慕南。
夏天已经过了一半,整个慕南却还是像浸泡在火一样的天气里面。
一声一声的哭泣,到处躺着的死人,有些躺在路边,有些躺在洪水冲出的沟里面,还有些精力稍微好一点的年轻人,抬着死了的人,去埋了,只是,也是颤颤巍巍的。
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哭泣,又有许多孩子,饿得两眼发昏,却在嘴里唱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洪水与瘟疫,天灾与人祸。
莫道心中冷,只把来生敬。
怜我老与少,只把秋来盼。
……
阿治听着这一群一群的孩子唱着这悲苦的歌,叹了一口气。
整个慕南下了五天五夜的雨,几乎冲走了所有的东西,房子倒塌,而大雨过后,瘟疫爆发,许多人又死在了瘟疫上。
阿治原本叫什么,倒是不知道,这名字是祝老伯起的,说她是福星,她来了雨就没下了,祝老伯说是被大雨冲来的,漂浮在水上,估计也是沿途哪家的女儿,被大水带来了,不过自从来了之后,雨就没下了,所以祝老伯管她叫阿治,治水的治,不过阿治不在乎,因为她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是的,她失忆了。
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反正对于她来说,失忆可真是一件难受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人,也没人可以说话,刚开始只有祝老伯跟她说话,可是现在,他死了。
瘟疫带走了他的性命。
阿治很难受,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办,这些人都在哭泣,可是她觉得,哭泣没有用,总要想一个办法,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可是,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呢?
本来他们还可以逃荒的,只是瘟疫一来,官兵就来了,把他们关在了这里,大概一切就只能够等他们自生自灭了。
虽然封村吧,阿治可以理解,毕竟不能够让瘟疫祸害更多的人,只是你封村吧,总得给吃的吧,总得找郎中来吧,否则,这大大小小上千人,不死在洪水里,不死在瘟疫里,怕是要做个饿死鬼了。
饿啊,真饿!
骄阳烤着大地,地上的湿气渐渐上涌,只闷的人头更加昏昏沉沉的了。
“孩子!孩子!我的儿啊,你醒醒啊!……”远处不知道哪家的孩子又死在了这瘟疫和饥饿之下。
阿治只觉得,眼前一片黑蒙蒙的,下一秒就不知道了。
——
安鸿国都城景鸿城
将军府中。
夜色降临,灯笼早已高高挂起,这一座府邸,就是如今深得皇上宠爱的穆大将军穆怀因之府了。
放眼望去,门口两个石狮子甚为威武,两只大眼睛,狠狠地盯着来人,倒真有穆将军之威名。门上的牌匾,写着,“护国将军”,乃是当今圣上亲题。
只不过这穆将军是国之栋梁,一生都在为国为民,年轻的时候一直都在北部边疆打镇守,打了无数个胜仗。北方的天启国,一听说他,就不敢造次。
穆将军如今年纪大了,皇帝怜惜,召回他做兵部尚书,留了他的长子在北部边疆镇守。
穆将军匆忙回府,只因为刚刚下人来报,说夫人今日身体不太舒服,又没有请大夫,是以他很是担心。更何况,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又伤人脑筋,下了朝,一堆的人,拉着他问。
可是他只是一个武将啊!
回到府上,他喝了口凉茶,心里才舒坦几分,问道,“夫人今日怎么了?怎么没请大夫?”
“将军,今日夫人一起来就觉得头疼,我们请大夫,她也不让请,只说了将军回来了,请将军去看看。”
绛渊上前说道,她是夫人贴身伺候的丫鬟。
穆怀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心里叹了口气,这哪里是不舒服了,这分明是哪里不顺意了,他这位夫人呢,亏他刚刚在路上就一直在挂念着。
可是,他敢不去看吗?
不敢。
世人不知道,他一世英名的穆大将军,其实惧内。
他转头问道,“几位公子呢?”
穆辛上前回道,“二公子,去向钟先生请教学问去了,说了今日会回来晚些,三公子说,府里不好玩儿,他去山上找他师父了。”
穆辛顿了顿,这三公子的原话,他不敢说,“这府里没个好玩儿的,一回来,成天面对着二哥书呆子样,四弟一副浪荡子的样子,娘还天天逼着成亲,真是没意思透了,不如山间来得痛快!”
直接把他娘气的头疼,今儿一天没吃饭了。
穆怀因也知道,这老三肯定不是这样说的,不过他也懒得问了,只问道,“那老四呢?平常他不是跟他娘最亲了吗?怎么今日也没有回来吗?难道又出去鬼混了?”
穆辛上前低着头说道,“四公子今日让人带了消息的,说今日四皇子有宴,会晚些回来!”
穆怀因听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夫人呢?好些了没有?我去看看。”
“是,老爷!”
穆将军的夫人是曾经江湖上的天心侠女,名字唤作杨欣然,只因为行侠仗义,人称天心侠女,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江湖人物,只不过后来嫁了人,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那人就是穆怀因。
穆将军与夫人有四个儿子,大儿子穆真逸,继承了父亲衣钵,在北境镇守,行兵打仗自是不输父亲,甚至有青出于蓝胜于蓝意味了。二儿子穆诗轩,大概是不想毁了这名字,从小酷爱诗文,四岁能成诗,七岁能写文章,十六岁就中了状元,官拜礼部侍郎,只可惜他不爱做官,当了十天,就辞了官,皇帝不好太过挽留,只得随他而去,只说他什么时候想做官了,什么时候再回去。当然这三儿子穆铮原就更有趣了,从小酷爱舞刀弄枪,十一岁,就嫌他爹娘武功太弱,不好玩儿,成天嚷嚷着要去找世外高人,学习武功,最后,拗他不过,只好给他寻了个师父。从此,就常年不回家。
这样看来还是这小儿子更好,这小儿子吧,穆夫人想着,都最小的了,又不继承家业,所以,从小要什么给什么,甚为娇生惯养。这穆桑榆让穆将军最为头疼,也最让穆夫人喜欢。因这穆桑榆最喜温柔乡……
穆夫人坐在床上,吃着糕点。
“夫人,快,将军来了!”
“啊,来了,怎么这么快,快,快拿走!”一阵兵荒马乱的收拾,然后穆夫人躺在床上。
“快,拿走,我不吃,今天我就不吃了,反正我这儿也不好玩儿,也没个人听我的话!”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呀?再不高兴,也不能不吃饭呀!这二公子三公子一直是这样,好在四公子不是一直听您的话吗?”绛雪劝道。
“哼,我还不知道,老四就是嘴上哄的我高兴,他真的照我说的办吗?不过呀,我也高兴。”
穆怀因听得有些尴尬,略咳了几声。
“来了就进来呀!”穆夫人一脸的不高兴的说道。
穆怀因换上一脸讨好的表情,“夫人——”扑坐到穆夫人身边。
几个丫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有人看到这副场面,一定以为这穆将军被鬼附身了。
“得了吧!你那几个儿子要气死我了,你少在这里给我添堵!”穆夫人一脸嫌弃。
“怎么了嘛?他们又怎么气你了,我到时候收拾他们。”
“哼,你收拾他们?老二你说理说得过他吗?老三你打得过他吗?”
翻了个白眼,穆夫人起了床。
“我是他们的老子,难道他们还能跟我唱反调不成!”穆怀因板着脸说道。
穆夫人没理他的自说自话,只倒了一杯水喝,“你得了!反正我也不指望他们成亲了,随便他们吧!只是,这老四平日最是听我的话,他肯定会听我的话成亲的。”
“哼,穆桑榆,让他娶妻简直就是耽误了人家姑娘!”穆怀因站了起来,不屑的说道,说起他这四儿子,他就来气,书不好好读,成天往这烟花之地跑,最是油嘴滑舌,偏偏打不得,骂不得。
“你说什么?穆怀因,你少给我看不上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了?”穆夫人登时火气上来,横眉看着穆怀因。
“好好,我没说他什么,只不过,你出门去听听,你那个小儿子,都是些什么名声!”颇为无奈的说道。
“我管他别人说的什么!”不屑的语气,嚣张的声音,十足的江湖气息,穆怀因看着笑了笑,当年可不就是喜欢她这江湖的痞气。
转了转心思,说道,“你不管他别人说的什么,你总要顾忌皇家吧。桑榆当年承蒙太后赐婚六公主澜梦,这皇家公主,哪能容许我们桑榆娶妻呢?”
“可是六公主都失踪好多年了!难道她不回来,我们桑榆就一辈子不娶妻?”穆夫人颇为委屈的说着。
穆怀因不敢接话,这话接下去,可不好说了,只好让人传膳。
刚坐上桌子,就见宫里来人,让他连夜进宫。想来出了什么大事,否则很少这会儿传他入宫。
“方公公,不知道深夜之中,陛下宣我去有何要事?”方公公站在大厅之上,眼里的倨傲在穆怀因来了之后就收了起来。
穆怀因心里不屑于这位皇帝身边的宠臣宦官,只是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方公公向穆怀因见礼,说道,“尚书大人,皇上今日黄昏间做了一个梦,想让你们前去商讨商讨,皇上还请了丞相大人,礼部尚书,以及钦天监。还请大人快随奴才进宫去吧!”
“原来如此!”穆怀因皱了皱眉头,这大晚上的把他们叫去,原来只为了一个梦。
天子一梦,臣子一抖。
穆怀因随了一个礼,说道,“只是,怀因还没有吃饭,不如吃了饭再去?”
方公公笑道,“大人快去吧,可别让皇上等久了,去了宫里,还能少了您的吃的不成?”
穆怀因无法,只得随他而去。
穆桑榆回来的时分,正好遇上他们。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叫了一声父亲大人,穆怀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那方公公说道,“这是四公子吧?如今是越发俊朗了。”
穆怀因笑道,“正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平日里没少闯祸!”
又转头对着穆桑榆说道,“还不去见你娘,哄哄她开心,还好今日没喝个醉醺醺的回来,否则,我不打断你的腿!”
穆桑榆没顶嘴,只见了礼,转身走了。
方公公倒是若有所思的说道,“我看啊,这四公子是有能耐之人,只不过如今还小,大人何必如此?”
穆怀因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不过也还好,反正是小的,没什么能耐就没什么能耐吧!”
去到宫里,果然,丞相郑文安,礼部尚书郭义皆以在了。
相互见了礼,穆怀因只站在一旁,他与他们向来政见不合,也没多少说的。
穆怀因,曾经的穆大将军,如今的兵部尚书,平日里在外对谁都是谦和有礼的。
可是,一到朝堂上的很多东西,寸步不让,常常在朝堂之上,与人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敢直接跟皇帝叫板,倒是让鸿帝觉得头疼不已。只可惜头疼归头疼,到底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人,在自己的帝王路上,没少相助于自己。
他很多时候,也没有办法!
没过多久,鸿帝就来了。
端坐在上方,却仍然掩不住那眉眼之间的疲惫和那几分病态。
“臣等参见陛下。”
鸿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丞相郑文安上前说道,“不知陛下宣臣等来,所谓何事?”
“朕今日黄昏时期,梦见一仙人,指责朕没有做到爱民如子,没有做一个好皇帝,会有大难降于我们安鸿国。朕思来想去,就请钦天监算了一卦。”皇上的声音略显疲惫,不过也很正常,最近慕南大发洪水,刚去赈灾,如今又说瘟疫爆发,鸿都之中涌出大量灾民,军队的军饷也拖欠了半年,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发出来,皇帝如今也是焦头烂额了。
只不过,却是越发糊涂了,遇到事情,居然问起了算命的,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郑文安看向钦天监,问道,“不知道,黄大人算出来,此卦如何呀?”
钦天监黄大人看了一眼鸿帝,说道,“此卦不太好啊!恐有一场大灾难啊!”
“可知是何灾难?”在场几人脸色巨变,郑文安急问道。
“这个下官无法算出,可看如今的瘟疫,就可看出来些端倪了。只怕是上天的惩罚呀!”
大殿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穆怀因站在一旁,没发一言。
鸿帝一下子就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问道,“怀因有何见解?”
“陛下,臣认为,此事还是要赈灾,只有民安,国,方可能安。”穆怀因拱手说道。
鸿帝手上的折子一下子就摔了出来,正好摔在了穆怀因的脚边。
天子一怒,殿上的几个人齐齐跪下,全都叫道,“陛下息怒!”
穆怀因慢慢的从脚边捡起了折子。
面上不露,只是心里着急,看了鸿帝一眼,拱手再说道,“陛下息怒!”
皇帝如今是越发的喜怒无常了,他们如今都不得不怕了。
“息怒息怒,穆怀因,穆尚书,你倒是跟朕讲讲怎么个赈灾法?朕没有派去人吗?派去了有效果吗?有吗?如今还不是一样的许多难民!”鸿帝气得很没有形象的对着穆怀因一顿乱吼。
“陛下,如果赈灾没有效果,想来赈灾之人也有一定的因素,还有这当地地方官员的配合,也有极大的影响啊。”穆怀因不急不忙的说道。
鸿帝脸色一变,看了看穆怀因,又看了看郑文安,然后脸色难看的看着郑文安,“嗯?穆尚书说得没错,丞相!朕记得这慕南总督是你的内弟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穆怀因倒是在一旁气定神闲。
只有郑文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我想这赈灾,想必我们派出的官员,和当地的官员皆在认真的做,只是这赈灾,非一朝一夕的事,这些难民都是慕名鸿都之盛,所以来这里,想要不劳而获,我们派去的赈灾钱粮不少,怎么可能满足不了?臣想,这事情应该还是败在了贪婪之上。”
郑文安忙说道,看着这马上就要把事情转移到赈灾款项上面了,赶紧转移了注意力。这慕南总督乃是他的小舅子,最是贪财,那么大一笔赈灾款,若是查起来,还真是,不可能里面没有问题。
这下,穆怀因可就是要炸毛了。
这个郑丞相,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处事不惊,光风霁月,可是一到这关乎民生之事的时候,怎么还犯这样的错误。
此时的大殿静得连根针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郑文安心里也极为懊恼,这慕南总督蒋何乃是他的内弟,你穆怀因为何如此不给面子?如今的朝堂之上,有谁能够不给他面子?
穆怀因心里气不过,当即反驳道,“丞相这话说得可真是好笑,难道人家灾民想要过得如此,来故意骗取朝廷的钱粮?真真是,郑丞相,你怕是这云颠待得太久了,不知道人间之疾苦了!”
“穆尚书,你到底是何意思,我不知道人间疾苦,难道不是这些人太过贪婪,想着不劳而获,我说得有错吗?越是得到得容易,越是不想着去用自己的双手劳动了。这个道理,难道穆尚书不理解吗?不过是一群刁民,派人驱赶出去,不就可以了!”郑文安看到穆怀因已经被气得口不择言了,心中反而平静下来了,皇帝的样子,如今不会有什么问题,皇帝如今端的是一碗水,平的,不管是谁,如今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穆怀因心里极不舒服,大殿里,就他俩人在针锋相对,皇帝脸色倒还好看了许多。
“那照你这么说,郑丞相,这些个灾民,都是刁民,都是想要来白吃白喝的?可是照我那日休沐出城看到的,皆是些老弱妇女,许多都还是孩子,你说这些人,都是刁民了?”穆怀因脸色不善,盯着郑文安说道。
郑文安不好接话,这话他也说不出口,只可惜所站立场不同,也没有办法了。
一下子大殿上又陷入了僵局。
礼部尚书郭义,钦天监黄丛,俩人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俩人是来做什么的。皇帝需要他们俩吗?不需要!钦天监黄丛尚可因为皇帝要他来,算算这一卦,可是皇帝他要这个礼部尚书来做什么?难不成要祭天?
许久,鸿帝,倒是开口了,“朕觉得,丞相说得不错,这些个灾民,如今是越发的不满足了,朕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鸿帝看着穆尚书,话却是顺着郑丞相。
穆怀因惊疑的看着皇帝,如今这个皇帝是越发的看不懂了,这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吗,当初那个少年心怀天下,虽有不当之处,但跟天下比起来,那点不当之处,也算不上什么。
“陛下,百姓乃是天下之本。民不安则国不安,陛下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穆怀因忧心的说道。
鸿帝一听,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穆怀因,你放肆!朕乃真命天子,天下是朕的天下,百姓是朕的百姓,朕要他们生,他们就不能死;朕要他们死,他们也不能活!”
穆怀因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难看,铿锵有力的说道,“这天下不是陛下的天下,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放肆!”皇帝一把拍在座椅之上。
大殿之上的人皆战战兢兢的跪下了,“陛下息怒!”
鸿帝今日有些失常,平常他绝不是如此,大概是今日的梦,太过真实,梦里的人也对他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让他惊慌,让他无措。
他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偏偏这穆怀因是个不懂看人脸色的人,跪也不跪,倒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皇帝,直视着他。
仿佛他就是一个昏君!
不知道为何,皇帝竟觉得有几分心虚。只好说道,“好,好,好,穆怀因,穆尚书,你如今是……”
只是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来禀报道,“启奏陛下,太子殿下,穆二公子求见!”
鸿帝皱着眉头,在发怒的边缘,又被这样堵了回来。在这个空档,郑文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穆怀因。
良久,鸿帝看了大殿一眼,眼神有几分凌厉,良久才慢吞吞的说道,“哦?——太子这么晚了,来做什么?还带来了朕的诗轩侍郎,既然来了,那就宣吧!”穆诗轩虽然已辞官,可是陛下还是给了他一个官位,只是平日里不参与朝政。世人称为,潇洒侍郎。
听到这话,大殿上的人皆松了一口气,这么闹下去,只怕会殃及池鱼呀!
来的俩人,皆漫步走来。
太子气宇轩昂,目空一切,穿着黄色的太子服,就那样走在前面,穆诗轩跟在后面,面色苍白,一身蓝衣,颇有些飘逸绝尘的味道,这俩人一个威风,一个淡然,好似一副画,浓烈的对比着。
俩人向皇帝请安。
众人又向太子请安。
皇帝看到他二人前来,没之前那么严肃,笑着问道,“佑儿和诗轩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太子心急,当即说道,“儿子听闻,父皇今日宣了丞相大人,穆大人前来,想来是有什么事情,所以前来看看。”
一听这话,鸿帝的脸色都变了,下一秒就要爆发,方公公当即跪在了地上,“陛下,老奴绝没有走漏半分消息!老奴为求保密,都是亲自去叫的。”
鸿帝闭了闭眼睛,慢慢的问道。
“太子,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情可大可小,鸿帝原本想着这事情,就宣几位老臣进来问问意思,不想被许多人知道,是以选择了保密,让方公公秘密把几位叫来,可是如今太子却知道了,要么是有人告密,要么就是太子监视了自己。
一国太子监视皇帝,这是什么居心?
太子被问住了,怎么知道的?自然是有眼线的。可是,他如何敢说?
如今陛下的疑心是越来越重了。
“陛下容禀,太子殿下原本是不知道的。只不过是诗轩回府,原想给父亲请安,只可惜,没见到。听母亲说起,父亲被宣进宫里了,恰逢以前与太子有一个棋局之约,想着就去了太子府上,与太子下棋之时,说起了陛下宣了父亲进宫。”穆诗轩气定神闲的上前对着鸿帝说道。
太子爱下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太子从小诗文武术样样不行,唯独对这棋局十分的着迷,又是鸿帝的嫡子,十四岁就被立为了太子,倒不是因为太子出色,反而样样不出色,只是鸿帝一生对嫡妻多有亏欠,以安其心。
“哦?原来是这样。”鸿帝颇有深意的看了看太子,接着说道,“是这样的话,佑儿你直说就好了。”
太子愣了一愣,脸上早已没了来时的气宇轩昂,真是,吓了一大跳,此刻惊魂未定,讲道,“儿子,儿子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鸿帝脸上有几分薄怒,颇有几分恨其不争的味道,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道,“既然你二人下棋,怎么会进宫来呢?”
皇帝看了看太子,后者并没有理会到他的意思。
穆诗轩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启禀陛下,只因我与太子下棋时,说起慕南的灾情,又说起如今的瘟疫,太子也是十分忧心。太子殿下说起,陛下为这事吃不好睡不香,想为陛下分忧,又苦于没有办法,一片孝心,全为陛下。”
鸿帝的脸色在听完穆诗轩的话之后,变得柔和了许多。对着太子说道,“难得你有心!”
太子接着说道,“父皇,诗轩他说道,此事他有办法可以解决。”
鸿帝看了两人一眼,提着声音说道,“哦?诗轩有办法?”
“陛下,臣认为,此事乃是赈灾之人选的不好得缘故。陛下,如此天灾,必然是为天谴。”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
鸿帝的脸色,不好看,但也没发怒的表现,略有些沉思,半晌方说道,“依诗轩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穆诗轩接着说道,“天谴,自古以来,都要天子诚心诚意,方能化解。是以需要陛下亲自前往。”
鸿帝脸上一惊,郑文安倒是十分激动的说道,“穆侍郎这话说的有些欠妥当,难道你要陛下去那慕南荒地,更何况那里正在发瘟疫,这不是要陛下以身犯险吗?若是陛下身体有恙,谁能够担当得起。穆侍郎,你是何居心?穆尚书你养了个好儿子呀!是何居心?”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穆怀因所说,如今俩人差不多已经撕开脸皮,也就没有什么需要忍让的地方。
穆怀因针锋相对的脾气又犯了,当即要说,“做天子的,当然要以百姓为先!”只是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穆诗轩给抢了个先。
“陛下自然是不用去的。陛下可派皇子前去,皇子乃是龙子,自然是可代陛下的。”
鸿帝陷入了沉思。
“依诗轩看,朕应该派哪位皇子前去?”
“陛下,前段时间,我那三弟从岐山回来,路过慕南,慕南如今,灾情很严重,但是灾情再严重,也比不上这瘟疫要人命来得更凶。瘟疫所过之处,尸横遍野,百姓如今苦不堪言。地方官员,怕陛下惩罚他们,所说的,皆是往轻了说。所以说,此事刻不容缓。——”顿了一顿,穆诗轩接着说道,“依臣所见,陛下派哪位皇子,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如今太子殿下与二皇子熙王殿下,皆在朝为陛下分忧,三皇子霂王殿下身体不好,臣想,不如就派四皇子宁王殿下前去。”
“祺儿前去?”鸿帝嘴里念了一句。
“宁王殿下乃是陛下的皇子,天潢贵胄,去了,正合适,穆侍郎此法真是不错!”黄丛倒是很会看人脸色,此时在皇帝面前说道。
鸿帝被他们说得倒是有些心动。
只见穆诗轩接着说道,“陛下,天意自是不可违。可是到底事在人为,臣想,此事还需我那小弟与宁王殿下一同前去。”
“穆桑榆?”
“正是!”
“他去有何意义?徒留你父母担心。”鸿帝颇有兴致的问道。不过去了也好,他倒要看看穆家的态度。
“陛下有所不知,我这小弟,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虽说有些混,可是他的医术很不错,让他跟着前去,一是可以让他去见识见识,免得他以为自己的医术很不得了了;二是让他离开鸿都,也好去历练一番,省得他成日里在家里鬼混;三嘛,这就是臣的一点私心了,他在家里,我母亲老是看不到我,他走了,臣就好独得母爱,这也是臣多年心愿!”
这话一出,逗的鸿帝大笑,“哈哈,哈哈,你看他,……”
殿上的其他人都笑得开怀,这样一个面色清冷的男子,说着赶走弟弟是为了独得母爱,那场面,真是不一般。
穆怀因因大殿上的人都笑得厉害,脸色十分难看。只不过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鸿帝笑完之后,说道,“你们兄弟都多大了,还在争风吃醋,从小争到大,还不腻么?怀因啊,你这些个儿子,有趣,有趣!如此,诗轩,你为朕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如今朕要好好嘉奖于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陛下,臣如今这点功劳,还得不到臣想要的东西,不如等到臣有更大的功劳的时候,陛下一起赏赐?”穆诗轩丝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好,诗轩向来想要什么,都是直说,朕很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大殿上的人嘴角都抽了一抽。
陛下,你确定你喜欢直性子?
许久之后,鸿帝说道,“此事,朕觉得,还应该祭天,以保我安鸿国长治久安。”
一干人等皆上前说道,“陛下圣明!”
只有穆怀因不舒服,他本想上前对着皇帝说道,“祭天劳民伤财,又要远行,颇费时间,不是什么好的办法。”只可惜刚要说,就被穆诗轩给拉住了。
鸿帝说完,就让一干人等退下,只留下太子在跟前说话。
刚一出大殿,穆怀因父子就被郑文安叫住了。
两人回头,穆怀因此时出来,脸色比之刚刚好了许多,他一向对事不对人,只要不谈政事,他一向是温和有礼的。
“穆尚书真是有一个好儿子啊!几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还得了陛下嘉奖。”
穆怀因正要答,只听到穆诗轩说道,“那也比不上丞相大人,如今一枝独秀,听人说起,陛下准备把另外一位丞相的选择权,交到大人手上,可见陛下对大人的信任和盛宠啊!”
“穆侍郎人不在朝堂,却消息灵通,倒真是令人佩服。”
“此事人尽皆知,我知道也没什么稀奇的。”
亥时刚到,迎面有微风吹来。
一路上都没有人再说话。
彼时,阿治睡得迷迷糊糊,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有一个女孩儿名字叫澜梦的,在和一个男孩在草地上奔跑,两个孩子都长得很漂亮,唇红齿白,一片春光,好不美好。
一会儿画面又飘到了,山中,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姑娘,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隔着雨听芭蕉的声音,看样子女子年纪不大,不知道为何,却如此忧伤,阿治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个女子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何,刚好要转过身来,就不见了。
身边,有人在哭喊着,“阿治姐姐?阿治姐姐,你不要死,我给你吃馒头。”
阿治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来人,真想打他一顿。
只可惜自己舍不得。
真是,好委屈哟!
“小萝卜,你干嘛?干嘛要来扰姐姐好梦,我好不容易睡着,感觉不那么饿了!”阿治委屈至极的说道。
小萝卜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阿治,皱了皱眉头,“不是我想要来打扰你的的,只是你的睡相太难看,还磨牙,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下睡觉,如此睡相,我怕你嫁不出去,才来叫你的。”
嫁出去?什么是嫁人?有什么好处?
这小萝卜怕是这荒谬村最是伶牙俐齿的一个了,平日里嘴巴没见着饶过了谁,叫阿治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
“嫁出去了,就能吃饱?”阿治无比真诚的问了一句。
饶是小萝卜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吧,这个村子被封了,这个村子原本叫荒谬村,呃,阿治觉得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不过如今倒也应景,可不就是荒谬,上千的人在这里等死。
阿治一下子跃了起来,揪着他的鼻子说道,“哟哟,小萝卜,你如今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怎么今天谁惹着你不高兴了?”
一捏鼻子,小萝卜更不高兴了,“别捏我鼻子,阿治!”
阿治一听,从阿治姐姐变成了阿治,就更不高兴了,“就捏你鼻子,萝卜的鼻子多稀奇!”
“哼!”小萝卜涨红了脸,一双耳朵一动一动的,好不可爱。就是有点太瘦了,阿治心里想着。
阿治嘟了嘟嘴巴,放开了他的鼻子。
一放开,小萝卜就挣脱开来,气呼呼的说道,“阿治,本来我是想给你送点吃的,可是,现在,我觉得你不需要了!”
“别呀,小萝卜,你有吃的?什么吃的,是不是萝卜?虽然萝卜不如肉好吃,但是看在你给我吃的份儿上,我就赏脸了!”阿治一把拉住了小萝卜,使劲儿的卖萌。
“哼!”
小萝卜傲娇的仰着头,望着天,就是不看阿治。
“小萝卜,快给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吃的?”
小萝卜摇摇头。
两人在这里闹得不可开交,村头那边也闹得不可开交。隐隐约约有人好像在哭。
俩人一听,赶紧跑了过去,村子里的许多人,都跟着跑了过去。
越跑近,就听到有人在哭。
阿治刚醒过来不久,村子里的人认不出,不过也可以看出那哭泣的女人,是村子里的人,阿治可以看到,远处那个官兵抓住的人,正是村里的大壮,人称壮哥,为人十分义气,听说会点功夫,在村子里比较有威望,不知道为何会被官兵抓住,阿治心里正有几分疑惑的时候。
正好听见那女人哭诉道,“官爷,我家相公只是想找一点吃的,并不是想要出去,求你们网开一面,更何况他并没有感染瘟疫,官爷,求求你们……”说着就往地上磕头。
只听到大壮说道,“凌花,你不要求他们,他们要是有慈悲之心,就不会把人全部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是存心想要活活饿死我们,我宁愿死,也不愿意求这些畜生。”
“相公,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官爷,求求你们放过我家相公吧!”
只见那为首的人走上前来,挑着那女人的下巴说道,“你长得也算不错,不过谁知道会不会已经染上了瘟疫,所以,美人,我不能放过你家相公了,不过,若是瘟疫过去了,你倒是可以来找我。”说罢对着身后招了招手,说道,“动手!”
“相公——”
只见那刀就要从大壮的脖子上砍去。
大壮的眼睛闭上,准备赴死。
阿治评估了一下自己与小萝卜,不觉得自己可以救人,准备等死了之后,好好安葬于他。
唉,反正迟早都得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还少受点罪!
可是,就那瞬间,只见小萝卜冲了出去,大吼道,“住手——”
呃……
阿治惊呆了。
帅呀。原来小萝卜这么帅呀。这不就是侠义之士所干之事吗?
真是不得了啊!
可是要命啊!
阿治愣了半天,准备很没骨气的偷偷溜走。
“小不点儿,你想干什么?也想来送死吗?”那领头的人黑着脸对着小萝卜说道。
只见小萝卜满不在乎的说道,“哼,我来送死,我看你们才是送死的。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姐姐是什么人吗?你们知道顾遥清吗?我姐姐遥清仙子在此,你们还敢放肆!”黄昏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熠熠生辉,倒真是一派君子之风。
阿治刚转身,就听到后面一阵笑声,说道,“你说那个准备转身而走的人,是遥清仙子吗?再说了,就算她是,不过一个江湖人而已,能耐我何?”
说着,笑的更大声了。
遥清仙子是何许人也?
阿治闭了闭眼睛,用力的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想着还是不能够这样很没义气的走了,毕竟小萝卜到如今还叫她一声姐姐。
许久,她转身,很清冷的说道,“是吗?既然如此,不如今天我就先杀了你,看看一个江湖人到底有何能耐,如何?”声音不大,可是眼神十分的凌厉,那每个字,都像是索命的声音。
阿治就那样无所谓的看着那人,直把那人看得心虚慌乱。
“你,你,你,真的是顾遥清?”那为首的人略显慌张的声音传来。
阿治不禁在想这顾遥清到底何许人也,怎么会把人吓成这样子。
小萝卜兴奋的说道,“难道是假的吗?你们还不快放人?是真的想要死在这里吗?”
“不可能,遥清仙子,怎么会这么狼狈的待在这里?”那为首之人颤颤巍巍的说道,明显还想挣扎几分。“我们才不信,不过就是借着遥清仙子的名字,想要吓唬我们罢了。”
阿治冷笑出声:“什么时候,我顾遥清做事儿,还需要告诉你们为什么了?”说着,又朝着他们走近了几步。
“难道你们还敢杀官府的人不成?”那旁边的一个满是横肉手下不怕死的说道,带着几分惶恐,又带着几分不屑,真是一副小人模样。
“世人大多如此,何必过多烦忧?”不知道为什么,阿治脑海里面闪过这句话。
只见阿治无所谓的笑笑,那笑并不达眼底,冷冷的说着,“不过是杀几个人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你觉得还会有官府的人来找我不成?”
谁知道阿治此刻的心虚,万一被人识破,岂不是全部都要死在这里,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一个有什么身份地位的遥清仙子呀!只不过再不像,也不能面露分毫。
只听到小萝卜摩拳擦掌的说道,“姐姐,不必你动手,我自会把他们几个全切了,这几个杂碎儿,我还不放在眼里。”说着就要上前,只是那几下子还真行,一动手就把面前的人的刀给夺了。
只见那这人就节节后退,那领头的人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说道,“遥清仙子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小人也是奉命在这里看守,并不是有意冒犯的!”意思就是我是奉命看守,我死了,你会受官府通缉。
阿治等了半晌,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那几个人都渐渐的跪下来求饶命的时候,看得他们的心态都快要崩溃的时候阿治才说道,“我原不想杀人,也不想有什么仇家,只是奈何人家总是不放过,若是你答应,以后不再与这些村民为难,我今日便放了你们!”
那领头的赶紧说道,“这个自然,多谢遥清仙子饶命!”
不到转过身的功夫,几人就赶紧跑了。
那边大壮往生死边缘徘徊过一阵,这会儿正反应过来,对着阿治说道,“多谢遥清仙子救命之恩!”他居然没有死,还见到了遥清仙子。
呃……
阿治对着小萝卜努了努嘴。
小萝卜附在大壮的耳边说了几句。
只见大壮立马惊呼,“你,你,你并不是遥清仙子?”突然又捂住自己的嘴巴,悄悄说道,“那你们怎么敢这样糊弄人家。”
又十分着急的看了一眼小萝卜。
只见小萝卜十分兴奋的拍了拍手,说道,“是他们不禁吓,如今自是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唉……”大壮叹气道,“我原是想着,我死了也就算了,如今算是闯了大祸,只怕我们的日子更难过了。”
“大壮叔,你怕什么?他们刚刚不是已经被吓跑了吗?”小萝卜满不在乎的说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阿治想了想,对着小萝卜问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叫上大家去躲躲吧!”
“为什么要躲?”小萝卜十分不解,刚刚才把那些可恶的官兵吓走,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如今却要躲避。
“刚刚那些人,会被吓走是因为人少,再加上那个什么遥清仙子的威名,一时之间被吓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带来更多的人,我们该怎么办?”
只见大壮点点头,十分忧虑的说道,“阿治姑娘说得不错,我死不可惜,若是连累了大家,那我就不安了。”
阿治说道,“你不必不安,如今大家都不过在生死线上挣扎,所谓生死有命,若是命中逃不过此劫,也是命当如此。如今,大家也不过是得过且过,等待着时机到来,或许还有转机。”
大壮十分意外的看了看阿治。
他想着,这阿治姑娘绝不是普通人,这番言论,还有刚刚与官兵周旋的那番气度,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有的,只不过可惜了,阿治姑娘失忆了。不过没有失忆的话,也不至于会沦落至此。
原本,他们这些人在这里必死无疑,如今有阿治姑娘,说不定有一线转机,不过这个如今也说不准,走一步看一步吧,大壮叹了一口气。
“是这样吗?”小萝卜很不高兴的瘪了瘪嘴巴,心里想着这些大人还真是胆小。
一旁的凌花,想了想,还是说道,“相公,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我知道后山里有一片林子,那里面有个山洞,十分隐秘,外人绝不知道。”
原来这荒谬村后面的山林里有一个洞穴,凌花小时候去过,只是她不记得是如何回来的。
一行人商议到那里去避避,后来过来的村民也都来了,还有族长,族长让大家都带着家里的老老少少去避避。
只是有些个已经生病的老人家,不愿意走,留在那里,他们说说不定还能够把官兵往别的地方引。
大壮苦劝无法,只得闷闷不乐的走了。
阿治看得出来大壮不高兴,只可惜总要让大多数人活着,老人家们怕去了那里会传染给大家,所有人心里都明白。
大壮心里也明白,只可惜,总还是难受。
阿治也觉得难受。
可是能怎么办呢?
红日已落,凉风习习,退了夏日的热意,由于天刚刚放晴,倒还有几分舒爽之气,若不是这偶尔的暗搓搓的抽气之声,阿治都快忘了她们如今逃命的命运。
前有瘟疫逼身,后有虎豹豺狼,明天又该怎么办呢?
“阿治,你在想什么呢?”
阿治转头一看,今日的小萝卜大英雄正神采奕奕的看着她。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小萝卜,你应该叫我姐姐!阿治姐姐,不然下一次,你再遇到什么危险,我可是不会管你了!”阿治故意板着脸说道。
小萝卜十分不高兴的说道,“你失忆了,记得的东西还没有我多,你怎么做我的姐姐,再说了,我都十五岁了,只是看起来比较小而已,说不定,你也不比我大!”
“你十五岁了?”阿治惊疑道,“看你这个头,不像啊!小萝卜,你是不是以前倒着长了?也是,萝卜不都是往土里面长的吗。哈哈哈……”阿治笑得很是大声,直笑得小萝卜脸都绿了。
小萝卜:“……”
他盯着阿治看了许久,只见后者笑得很开心,半点没有理他的意思。
他生平最恨别人说他矮,况且从那件事后,他就再也没有长过了,他以为爷爷死了,阿治会是他以后的亲人,没有想到,她居然这般嘲笑于他。
许久,阿治看到小萝卜实在是不高兴了,赶紧收住了笑。
天越来越晚,白天一副晴空万里的感觉,夜里却迟迟没有月亮升起,林子里一片漆黑,大家伙儿又没有火,自从黑了之后就把火灭了,只怕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阿治听到大壮说这里不好,心里就咯噔一下,难不成这里真的有什么?
大壮顿了顿,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的说道,“这片山林是一片鬼林,这里面走进来的人,从来没有走出去过的人,凌花据说小时候淘气进来,可是当时村里的人都不敢进来找,只是后来凌花被一个穿黑色袍子的老道给送回来的,说她日后会有大造化,不应该就这样死了,所以就把她给送回来了,不过当时她已经晕倒了,醒来也对林子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记得了!”
“哦?除了她,其他的人进来,就再也没出去过?”
“对!”
“有这么邪门?”阿治想了想。
“我想,这里应该是有个什么东西,大概不是什么鬼林。”大壮说道。
“是吗?大壮哥,你从小也在这里长大的吗?”阿治思索了一番问道。
大壮本来许久没有听见阿治的回答,黑暗里看不清她的神色,以为她被这些东西吓住了,听她突然这样问,他还愣住了,许久,他才回道,“不是,我是以前在江湖上做杀手的,只是我总是心软,做不了杀手,被人追杀,被凌花的父亲所救,就留在了这里,凌花的父亲就把凌花嫁给了我。这些事情都是听村子里的人讲的,我也问过凌花,不过她只记得那时候很好奇进来过,至于怎么出来的,没有了丝毫印象。”
“壮哥,照你这么说,这个林子,十分诡异了?你怕吗?”阿治的声音显得冷静自持,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不同。
若不是旁边一直没有过动静,只怕大壮要觉得,旁边这个人已经被换了。
被问及怕不怕,大壮无畏的笑了笑,浑厚粗壮的声音说道,“我可是个杀手啊!阿治,你觉得我要怕什么?”
阿治觉得脑子又快不够用了,杀手,是个什么东西,总觉得似乎是个什么让人害怕的角色,刚开始还想得起来的,这会儿又什么好像被卡住了。
是以,她弱弱的问了一句,“杀手,是干什么的?”
哎呀,妈呀,头好痛。
大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一时一个样,正在纳闷之间,只见小萝卜与凌花走了过来,原来小萝卜根本就没有被气走,只是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现在他看阿治好像又犯糊涂了,赶紧上前来,说道,“大壮叔,阿治,她肯定是又犯糊涂了,她如今失忆了,不过这些天她偶尔要清醒一些,偶尔又要糊涂一些,好像什么都不懂。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凌花也说道,“其实阿治姑娘也挺可怜的,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伤及了脑部,记忆丧失,偶尔糊涂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小孩子,偶尔又清醒得如同一个看透世事的人,着实是让人担心,我想以前的阿治姑娘,肯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你看她就算糊涂起来,那周身的气质也是不同的。只是可怜我们如今也不能给她治病。”
大壮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治病,能不能活着还是一个问题。
——
鸿帝着急得厉害。
从穆怀因他们一离开,就连发三道圣旨,一道是说,前任赈灾官员今年新科状元李洛无能,贬为同州知府;一道是说,四皇子宁王乃是天潢贵胄,命其代皇帝去往灾区赈灾,带上京城御医前往慕南,穆尚书四子穆桑榆,因医术不凡,随身四皇子宁王,以保护四皇子;还有命钦天监择吉日祭天,以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三道圣旨连发,朝野唏嘘。只有郑文安松了一口气,还好皇帝没有要彻查慕南之事,还是留了面子的。
穆怀因一路都在生闷气,虽然他知道许多事情都与诗轩无关,这一切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生气。
一进院子里,几个丫鬟就上前行礼道,“给将军,二公子请安。”
虽说如今穆怀因已经是兵部尚书,可是他在家里,这些下人还是叫他将军,因为,将军是一辈子的,穆怀因始终放不下,那个心里的将军。
只可惜这会儿他心里正烦着,一挥手,让丫鬟全都退下,进了书房,正想训斥穆诗轩几句的时候,就听见说外面有人来宣旨了,还指明了穆四公子穆桑榆接旨,穆怀因瞪了一眼穆诗轩,只好往大堂走去。
穆桑榆一接到这旨意就知道是他二哥的主意,从小他就没少坑他,只是也没有办法,他还是出去接旨。
“哼,穆诗轩,你在搞什么?”一回来,他就不快的盯着他二哥。
穆夫人一听这小儿子的话,就知道是自己的二儿子搞的鬼,她从来就偏心,当即也不快的盯着穆诗轩。
穆怀因从一开始就不舒服,也是这样盯着他。
一屋三个人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穆辛都替这二公子捏把汗,偏偏当事人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舒适的踱步到侧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张嘴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吧!”
穆怀因当然是气得不行,三步做两步走到上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连穆夫人都没有顾上,可见他是有多生气。
穆夫人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她只要一想到他的小心肝儿,要远离她,去到那瘟疫爆发之地,她就难受得厉害,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埋怨的看着自己这高深不可测的二儿子。
刚一坐定,就听见父亲的声音,“你为何刚刚在大殿之上,不让我说?”
穆诗轩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叫了人倒茶来之后,转头看着父亲说道,“父亲,难道你说了,有什么不同吗?”
这话一出就把穆怀因给问住了。
穆诗轩看了看这里的人,这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接着说道,“不会有什么不同,父亲为何还要说呢?”
穆怀因皱着眉头说道,“身为臣子,怎么能够不向上进言呢?”
“父亲,天子脚下的臣,与你行兵打仗不一样的,他听不进你的真话,他不需要真话。如今的陛下也不是当初那个与你许下一统天下的陛下了,如今他已经身居高位太多年,早就听不进你的肺腑之言了!你再要说,也不过是,徒惹得陛下不高兴,给我们穆家招祸,父亲,何必执着于此。”
穆怀因被儿子这样抵了回来,一口气卡在了胸口里,疼得不上不下,偏偏自己也知道二儿子所说是事实,可是自己就是不愿意承认,当即大吼道,“一个年轻人,不图报效家国,成日里尽到处闲逛,玩弄自己的聪明,这一次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夫人,你看看,你惯的好儿子!”穆怀因说着说着就说到穆夫人头上去了,气得穆夫人也盯着自己的这个二儿子。
穆诗轩慢悠悠的说道,“父亲,我志向来不在此,你们又不是现在才知道。对了,桑榆,你赶紧收拾收拾去吧,估计你们明日一早就得动身,到时候别忘了给父亲争光,我是给父亲争不了光了,你可以的,到时候好好赈灾!”说完就决然而去,回了自己的院子,留下三个人在这里面面相觑。
穆诗轩走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穆桑榆,气得穆桑榆直奔他母亲怀里去撒娇,“娘,你看他,你看二哥!他成天就欺负我!”
穆夫人赶紧安慰自己的小儿子,抹了他脸上的一把泪,也十分没办法,她是生了个什么孽障呀,怎么这么不听话,只得对她小儿子说道,“你二哥既然已经这样做了,不如你就去吧,啊——”轻轻的哄着这个小儿子。
穆桑榆在得到了母亲的再三保证,在他离家的这段时间不会更喜欢他二哥之后,穆桑榆转身高高兴兴的走了。
穆怀因没办法,看着这小儿子,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可不就是那慈母多败儿,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小儿子明日要去的,是那瘟疫横行之地,一时之间也舍不得说他什么了。
满院的光华,也抵不住满腹的心事。穆怀因慢慢的走在荷花池边上,看着这开的复杂的荷花,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何。
穆辛看着穆怀因这般忧虑,上前对着他说道,“将军,奴才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但是若是这一次是二公子安排的,那将军您大可放心,二公子向来心思缜密,四公子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穆怀因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可是他有时候就是太缜密了,让人看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还有这老四他会什么,在那个地方,拿什么自保?”
“将军,这四公子,没有您说的那般无用,小的瞧着,这四位公子,除了二公子,就数四公子心思厉害了,只不过这些年没经历过什么,还小,小的瞧着,将军,这二公子天姿之好就不必多说,这四公子将来,也不会比二公子差到哪里去,您就不要担心了。”
穆怀因知道穆辛这一席话是在安慰他,可是他哪里懂他心里的那些无奈。
穆夫人自然也是担心的,她的这小儿子如今就要离她而去,去一个不知道生死的地方,若是那里只有瘟疫,倒也没有那么担心,可是哪里就只有瘟疫了,比瘟疫可怕百倍的是人心。
以她在江湖上的消息,慕南此地,绝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地方,如今只怕是变成了某些人的慕南国了吧,只不过她知道,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这个天下,她也不想它留着。
只是,如今怎么能让她的桑榆去那龙潭虎穴呢?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烛火偶尔被风挑逗,慢慢跳起一室舞光,桌子上的几封密信,让站在他面前的面如美玉的男子,陷入了沉思。
“嘭嘭嘭——”
敲门声响起,穆诗轩的嘴角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只转过身来,就见到他的这个小弟走了进来。
穆桑榆今日穿的是一身淡紫色的衣服,头上束着发冠,腰上配着一把淡紫色的小刀,倒是衬得他贵不可言,难怪鸿都之中这些姑娘都追着他跑,一声一声的,甜甜的叫着,“四郎,四郎——”
若是,一切就在这里静止的话,那么的确可以称之为,公子人如玉,陌上世无双,可是这个一进来就鞋都不脱就往他床上去的人,怎么这么像那城中的乞丐呢?
“穆桑榆,你给我起来!”穆诗轩皱着眉头,十分嫌弃的吼道。
“不起,你这个床,可真是比女儿家的床还软,睡下来,可就不想起来了。”穆桑榆无奈的说着。
“你再不起来,我可就去告诉娘,你与杨大人家的女儿杨思琪情投意合,两厢情愿了啊!”说着,穆诗轩就要往穆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穆诗轩,站住,你给我回来,哎呀,回来,我起来还不成吗?”看着穆诗轩转头回来,又黑着脸咕哝道,“真是小气,一个床都不让睡,真是不知道你这个床什么人能睡,我看将来若是娶了二嫂,我看你有本事,也别让她睡你的床!”
天子一言,威风八面,穆家人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不得不送这位四公子去出门,毕竟,总不好比四皇子出门更晚。
穆夫人看着小儿子,心肝啊宝贝儿的叫了一场,又哀怨的看了看这云淡风轻的二儿子,见人根本没有反应,她又安慰了一番小儿子,才把小儿子送上马车。
“你怎么这么心狠啊,那可是你最小的弟弟啊!”
穆夫人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
“他马上就要及冠了。”穆诗轩依旧一副冷淡到极致的模样。
穆夫人突然语塞,看着出门的二儿子,若有所思。
许久,她转身进了府里,又是一副咋咋呼呼的模样。
“皇帝真是……,他自己不心疼儿子,可是我心疼我们桑榆啊,我们桑榆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啊……”
“夫人,那人是皇帝,还是不要说了。”绛渊有些无可奈何的劝着。
“皇帝,皇帝怎么了,不过是一薄情寡义的人罢了,当得起什么皇帝……”
“夫人,慎言!”
绛渊有些着急,看着穆夫人。
“难道我说错了,若不是他薄情寡义,如今怎么会是这副模样,他做的孽,如今倒是我们桑榆给他收拾,可怜我的桑榆,也才十九岁啊……”
“夫人,这话,在外面可不能说啊!”绛渊十分操心,穆夫人别的都好,可是就是这嘴啊,不饶人,这虽然是穆府,可是,谁知道有没有皇帝的眼线啊?
且说穆桑榆这边,坐上马车,吃着他娘给他准备的糕点,慢悠悠的到宫门口。
说实话,他是不高兴的,凭什么出个门,皇帝马车都不出,他还要跑到宫门口,去接那个四皇子殿下?
安顺爬上了马车,“小公子,您别吃了,待会儿弄脏了衣服,怎么见四皇子殿下啊?”
穆桑榆看了一眼这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安顺,没说话,但是那表情,可没有多高兴,继续吃着他娘做的糕点。
这可有一段时间不能吃了,可不是全让二哥给吃了?
看着他这一会儿舍不得,一会儿又愤怒的表情,安顺只好再说,“这四皇子殿下虽然不得皇帝的宠,但是他好歹也是一位皇子啊,我们可不能这么怠慢。”
“皇子?皇子能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穆桑榆看了一眼安顺,“都说这四皇子,不是陛下的孩子,我看吧,这传言啊,未必是虚的。”
安顺一听这话,心都提起来了,“哎呀,我的公子啊,您可别这样说,皇帝的闲话,您现在都敢编排了啊?”
穆桑榆无可厚非的撇了撇嘴,“有什么关系,这车上只有你跟我,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那也不能随便说啊!”
安顺看着他的公子,只觉得头痛,他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位主子,夫人别的没学会,这胆子大,可是学了一个十足十。
回头,他得跟绛渊姐姐好好学学,这怎么办呢?
穆桑榆一行人到了宫门口,只见一个布衣书生打扮的小生,平静的站在宫门口,似乎在等人,他背着行李,手里拿着圣旨,只有这圣旨,让他看起来有几分不同。
这人不是四皇子又是谁?
堂堂皇子,怎么如此寒酸?皇帝真是不怕丢脸,这可是代天子出行的皇子啊!
“我要回去劈了穆诗轩!”穆桑榆转头想回去,愤怒的表情让人看了都有几分滑稽。
“公子,公子……你打不过,打不过的……”安顺一把拦住了穆桑榆。
四皇子梁慎终究是上了马车,与穆桑榆各自占据马车的一个角,谁也不搭理谁。
毕竟,谁也看不上谁。
一路无话,倒也安静。
谁知道,到了城门口,一个穿着红色衣服,带着大绿色头花,手腕上还有一个金色镯子的女子,拦住了马车。
“四公子,您就这么离开了吗?再也不管奴家了吗?”声音凄婉而又小意,若是不看人,只怕是要以为,这是一位江南水乡的温柔美人。
只不过,那审美,的确是让人有几分驾驭不住。
“四公子,如花是你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了,您就这样走了吗?如花可怎么办啊?”
穆桑榆,听得有些头疼,尤其是对面角落里还有一个人,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你不下去看看,这美人恩重,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在这里等你?”
梁慎笑意吟吟的说着。
穆桑榆看不惯他那一副样子,“怎么着,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了?”说着,他又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
“你谁啊?”
他这话语仿佛给了这女子极大的打击。
“四公子,您昨日还说要给奴家一个名分的,奴家不要名分,只是想,送公子一程!”
“别送了,赶紧回去吧!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啊!”穆桑榆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转身回了马车。
“走吧!”
任凭外面的女子如何呼喊,也没有停下来过。
梁慎看着他,“人家都说,穆家四公子,不爱诗书,不爱兵马,不爱名气,最爱就是这美人香……”
他一副看戏的模样,看得穆桑榆十分气愤。
“关键啊,这穆四公子呢,最是温柔又大方,年纪不大,却是最懂女子的心,尤其是爱那美女子!”
看穆桑榆依旧是不说话,梁慎又想了想,“刚刚那女子虽说品味不大好,可是这脸却是生得极好的,如此一位美人,穆四公子怎么好让人如此难过呢?”
“我看,不是我最懂女子的心,四殿下才是最懂的吧?”
“只不过,你懂又如何,人家姑娘未必搭理你!堂堂一个皇子,出门办事居然只有孤身一人,你说说看,你怎么这么可怜,还得连累我!”
穆桑榆盯着梁慎,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模样。
梁慎一时间仿佛真的被他说中了短处一般,也不说话,看向了窗外。
这一局,碾压!
穆桑榆有几分得意。
气氛跌到了谷底。
安顺爬了进来,“殿下,我家公子不是这个意思,他……他乱说的……”
他抓了许久的头,也没有办法把这话给圆过去。
“我什么时候乱说了?”穆桑榆提高了声音!
安顺一副我家公子是个傻子,殿下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的模样,他心里就火大,这是个什么事情,难道所有人都要这样以为,以为他不知进退。
本来心里面升起一股子怒气,但是他转念一想,他何必这么生气呢,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他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他不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无能公子吗?仗着家世和钱财,为所欲为?
这样想了想,他又不生气了,转头看着刚刚那个被他堵死的四皇子殿下。
平常他没有怎么注意过,如今才看起来,这四皇子殿下,倒是自有一番风骨,比他那几个哥哥要好上许多。
“怎么,不生气了?”梁慎看了看穆桑榆,揶揄了一番。
“有什么好生气的?小爷就是这个样子!”说着,给了些银子,让安顺去打发了那小娘子,小娘子哭哭啼啼的不肯收,一副我不是为了钱财的模样,安顺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梁慎听了穆桑榆的话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也不再反驳。
慕南一连下了五天的大雨,可是这锦鸿城,却是一连许多天都是大晴天,如今这是八月,太阳落在地上,仿佛不要钱一般。
穆桑榆觉得有些无聊,梁慎一个人摆弄他的棋子,也不怎么说话。
“真是无趣!唉,怎么这么无趣?要是有个小娘子的话,该多好,红袖添香,别提是多美妙的一件事情了。”
安顺挤了进来,狗腿的说道,“公子,那既然您也想红袖添香,刚刚那小娘子,您怎么不带走?可是觉得为她花的银子太多了!”
“银子?小爷我什么时候差过银子?”
梁慎看了他一眼,“怎么,怕有束缚?”他倒是从他的棋子上,分了几分心神给梁慎。
“小爷我才不怕什么呢,只不过……”
梁慎倒是觉得颇为有趣,“只不过什么?”
“关你什么事?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吗?”说着穆桑榆就要炸毛。
梁慎却是难得的认真,“陛下把我的妹妹许给了你,我当然是要看看,我这未来的妹夫,是个什么品味吧?”
他眼里有几分严肃,那是平常在他的眼睛里面看不到的东西,一闪而过,甚至可以称得上狠厉。
穆桑榆想了想,这位四皇子殿下,恐怕没有世人所评价的那般吧!
无能皇子,草包公子。
“妹夫?请问您妹妹在哪儿呢?”穆桑榆不怕死的来了一句。“只怕如今,还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
梁慎脸色突变,只在一瞬间,他又恢复了过来。
“那又如何,皇家赐婚,你觉得你是我妹夫,还可以有改变吗?”
……
这一局,穆桑榆完败!
虽然说穆桑榆一行人十分低调,却依旧有许多百姓聚集两旁。
众人都十分好奇这两人,毕竟实在是太有名。
如花又是桂香楼有名的头牌,艳冠群芳,如今跑到这里来,不得不说,茶余饭后的谈资倒是有了。
“这如花姑娘跑到这里来这般哭诉,穆家这位四公子居然也不领情,是怎么舍得的?”一胡子花白的老头儿摇着扇子,笑呵呵的问道。
“你管人家呢?怎么着,这样的美人儿,你看起来心疼?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年纪了!”一老婆婆白了一眼老头儿,对他这种行为十分不满。
老头儿似乎被噎了一下,一时间有些讪讪的。
一摆摊的青年,倒是没注意到两人的这番互动,只是接了话头过去。
“看老人家的样子,不像是锦鸿城的人啊?”老人家点了点头。
“是啊,刚从外地过来投奔亲戚的!”
“原来如此!”青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老人家,您有所不知,这锦鸿城里面,有几个人物比较厉害,一个是当今宰相,当年的一甲状元,到如今在文坛领域都还有很大的影响,读书人的梦想啊!他的儿子,也都是个中翘楚,虽然不如父亲,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白胡子老人还是很迷糊。
“还有一个能人,就是我们的穆大将军,冠绝三军,曾经随陛下南征北战,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啊,只不过,这大将军有一点不好!”
老人家听得入迷,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又似乎是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哪里不好?”!
“唉,大将军有个四儿子,从小不学无术,最喜欢温柔乡,这女子被他看上的,没有逃得过的,还好大将军刚正不阿,这些年倒是没有出什么大事儿。”
老人家听得唏嘘,“如此说来,这好竹子里面,也能够出歹笋!”
那年轻人正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听到老人这样说,一时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可不是就是这样形容的!”
“那他们如今是去哪里呢?”老人又问了一句,“你们这么多人是要干什么呢?”
“干什么,不过是看看而已,看看草包皇子出行而已,只不过这皇子坐在马车里面,没办法看见。”年轻人颇为遗憾。
“这怎么又是草包皇子呢?”刚刚那老婆婆也有了几分兴趣,过来问道。
“四皇子无能,天下皆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如今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么两个人,跑到慕南去赈灾,真不知道,这样的两个人,能做什么,能管得了慕南百姓的死活吗?”
只希望鸿都城不要有过多难民,不然,这日子怎么过?
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既然这穆四公子如此不堪,那女子为何还要死心塌地的想要跟着去,难不成她没办法容身了?”老头儿摇着扇子一直念叨着,只不过也没有人回答他。
……
旁人如何评论,都不会影响穆桑榆两人,毕竟坐在马车里面,也听不到。
锦鸿城也不大,马车差不多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城门口。
“四弟,你下来,三哥带你回去!”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穆桑榆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慢慢的伸出头,试探道:“三哥……”
“快下来,你去赈灾干什么,我们回去回禀陛下,就说你身体不适,不能前往慕南了!”
果然是三哥,穆桑榆准备下车,许久未见到他三哥了,骤然相见,十分高兴
“三哥,你不是随你师父在闭关吗?怎么下山了?”
穆铮原看了一眼这白白净净的四弟,心软了几分。
“闭关结束了,我听说你要前往慕南去赈灾?”
穆桑榆心抽了抽,没想到这事儿,他三哥都知道了。
“是啊,三哥,陛下是这样下的旨意!”他还是一贯的嬉皮笑脸。
“爹居然也同意?”穆铮原突然更加生气了!
“大概爹也没有办法吧!”穆桑榆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爹会同意这件事情。
“那里不是开玩笑的,流民四起,慕南又是文家的地盘,那跟郑丞相家联姻的文家,你说到时候,你能讨得了好?”穆铮原皱着眉头,似乎十分生气。
“走,我们回去,你们这两个人去慕南,只怕是要被人活剥了。”
穆桑榆一屁股坐在马车上,一副公子哥的模样,“我觉得三哥你说得太对了,我们现在就应该回去,我就说我不适合去赈灾嘛!”他笑呵呵的模样,让人又无法生气。
穆铮原是个火爆脾气,听到弟弟这样说,当即就要带着弟弟回去。
“圣旨已下,回去的话,就是抗旨,你们是想把把柄递到那些人手上吗?”
突然马车里面传来梁慎十分平静的声音,仿佛他根本不在意,只是把一个事实讲给他们听一下而已。
“四皇子?”
穆铮原才反应过来。
穆桑榆点了点头。
“如今,陛下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玩心术,妄图凭借这些,来控制旁人,你穆家世代军功,功高盖主,皇帝没了可以赏赐安抚的东西,自然对你穆家都十分忌惮。”
梁慎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看了一眼四周,倒是没有什么人,这里是一条官道。
“我们上那边的凉亭去说话吧!”梁慎笑着说道。
“去那边干什么?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还要回去呢!”
“等人!”穆桑榆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
“等人?等什么人?”穆铮原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我二哥!”穆桑榆没有什么精神。
“等他,他来干什么,想我揍他?我听说此时就是他向陛下进言,说让你们两个去赈灾,他还敢来?他不怕我打他吗?”
穆铮原似乎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亲兄弟,他都能这样推出去,这是什么兄弟。
看着这样的三哥,穆桑榆有一点点感动,从小到大,三哥都喜欢欺负他,但是遇到事情,三哥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他的。
“所以,为了让他来挨揍,我们上那边凉亭等他。”
穆铮原也想让他这二哥给个说法。
“等他就等他,若是不给老子一个说法,老子打得他,娘都不认识,就算到时候爹罚我,也没有用!”
听到他三哥这么有勇气,穆桑榆颇有几分高兴,就像是找到人撑腰一般。
几人到了凉亭。
“你刚刚还要说什么?”穆铮原没忘,又问起了四皇子。
梁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城门方向,只见那边有一人踏马前来,只不过三人皆以为是穆诗轩,只有安顺眼尖,“这不是二公子!”
穆铮原也点了点头:“这老二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我不在家他居然这样欺负你?”
“对呀,三哥,你可得帮我好好出气!”
安顺听了这话,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怎么就那么多嘴呢?
“穆二公子没来,想来有他自己的理由,你们兄弟之间,难道还没有这点信心?”梁慎看了一眼这两个义愤填膺的人一眼,有些无奈。
“哼,我们兄弟之间,你不懂,他就是为了好一个人在家,讨好母亲,三哥,你帮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讨好了母亲!”
穆桑榆属于给点脸就顺杆爬的人,他三哥对他好一点,他就顺着这杆爬了上去,让穆铮原十分不习惯,要不是看他这四弟这次受了委屈,他绝对给他一下!
正想着,那骑马而来的人已经近了,正向他们而来,只不过这人,他们不认识。
穆铮原十分不快的盯着那人。
“三公子。”那人向穆铮原行了一礼,但是半点都没有自己是个下人的自觉。
“你是什么人?”穆铮原看着这人,直觉有些不舒服。
“属下乃是二公子的人,也是二公子让属下送这封信来。”他不回答穆铮原的话,只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穆铮原接过信,还是不怎么高兴。
“我二哥居然不是自己来说服我,指派你来,真是我的好二哥!”穆桑榆十分不满,如果说之前的不满意,只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一种乐趣,那么现在他真的有几分看不懂这二哥了。
“二公子说,他来了也没有用,对四公子没有任何好处。”
“你是路清风?”穆桑榆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正准备读信的穆铮原惊讶了,看着穆桑榆。
“四公子果然厉害,难怪二公子经常说,四公子只是不愿意去想许多事情,若是您愿意……”
路清风话还没有说完,穆桑榆突然摆摆手,“你不用替我二哥来恭维我,没有用!”
“倒是你,路清风,这么有名的江湖侠客,怎么如今居然也会在我二哥手下,真是意想不到啊!”
穆铮原也点了点头,粗声粗气的说道:“就是,都说你武功北方无敌手,老子最想的就是跟你比武,结果你居然退出江湖,从此了无音讯,如今看起来,你居然在穆诗轩的手下?这让老子怎么想?”
路清风面无表情,“二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
穆铮原还想再说,被梁慎给打断了。
“行了吧,人家已经退出江湖了,你还找人家比武做什么,如果要比武,如今不是还有南边的遥清仙子?那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的人啊!”
“天下第一又怎么了,一个女人,老子才不跟女人打!”
“还是先看看诗轩写了什么吧!”梁慎打断了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只见打开,纸上什么都没有。
“老子一定要去拆了穆诗轩。”穆铮原火冒三丈。
“二公子的意思是,四公子是一定要去慕南的,所以,没什么好说的!”路清风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梁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出发吧!”
“出什么发,你们难道想去那些个地方去……”穆铮原突然怔住了,一句话说不完整,“总之,你们不许去!”
梁慎笑了笑,又觉得心酸,这穆桑榆好歹有哥哥关心他,他自己呢?
“铮原是担心那些人为了利益会杀了我们灭口,不过我好歹还是一个皇子,他们不至于这样丧心病狂的!”虽然他也不是很确定。
“若真的有人在意你的皇子身份,又怎么会让你去慕南,那里如今是龙潭虎穴啊!”
又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穆桑榆,以为他害怕了,“四弟你放心,既然一定要去,三哥陪你去!”
许久,穆桑榆都没有回应。
穆铮原以为他被吓到了。
“别担心,有三哥在,三哥定然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虽然他们常说你不成器,可是,你好歹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三哥,你去边关吧!”穆桑榆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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