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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时相爱

许若荞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他不是与那个人交心,无话不谈吗?都是假的,假的,若是真的他怎么不告诉那个人?告诉他,他的这十二年,其实是四千三百八十名将士的性命换来的,一条命换一天,整整十二年,到今日,就是他夏侯袂奕的死期!死期到了,多一天朕都不想看到他,不想看他活着!

主角:夏侯袂奕   更新:2022-11-21 19: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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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侯袂奕的其他类型小说《花开时相爱》,由网络作家“许若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不是与那个人交心,无话不谈吗?都是假的,假的,若是真的他怎么不告诉那个人?告诉他,他的这十二年,其实是四千三百八十名将士的性命换来的,一条命换一天,整整十二年,到今日,就是他夏侯袂奕的死期!死期到了,多一天朕都不想看到他,不想看他活着!

《花开时相爱》精彩片段

璃京的夜有种别样的冷,它的寒能破开人的骨髓,透个洞,直达心底!

他打了个寒颤,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城墙的脚跟想避避风,可是很快被守卫赶开了。

“还呆在京都做什么?不回自己的封地去,好歹到了封地还有条命,若是在京都那就说不准了。生在皇家又怎么样呢?还不如我们普通百姓,不能说大富大贵,但能平安度过一生。”

“谁说不是呢?昨日还是风光无限的小王爷,今日就连我们都不如了。你看他的脚,鞋子都破了洞了。”

“那根本不是他的鞋子,日间我亲眼看见他被人抢去了新鞋,一位大娘看他可怜把自己孙子的鞋子让给了他。还有他的衣服......这要是我的孩子,我不知道要怎样心疼呢!”

“就这样还不算吧!他才六岁,要一个人徒步到千里之外的华阳城。别说吃不吃得上饭,若是碰上拍花子的,或是土匪,那还得了!你刚说到了封地会有命在,谁又知道他能不能到封地去?这皇帝也真是狠心,自己亲弟弟的儿子,也下得去手。”

“那怎么的呢?自古无情帝王家,他要是不绝情倒是不符合他皇帝的身份了。”

“哈哈,说的是!不过,他的父母也是为了苍璃而死的,作为皇帝就算不念旧情,不念兄弟情,也得对天下百姓有个交代,不要做得这么难看,这得让多少人寒心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功高盖主就是这个意思,一个王爷得了民心,皇位谁还坐得稳呢!他没有立时要了小王爷的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还真不如直接杀了!还免得受苦,你想一个六岁的孩子,若是他再稍作安排,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

听着身后侍卫议论纷纷,夏侯袂奕自嘲地笑了,皇家当真是无情吗?还是自己身在其中而不自知呢?

怀中抱着的海棠花已经凋落的只剩花萼了,可他还舍不得丢。送他花的人也姓夏侯,是个皇家人,也只有这朵海棠让他相信皇家也是有真情的。

这时,一辆马车入城,守卫们在交涉时,一个女孩儿从马车里钻出头来,看到夏侯袂奕小小的身影,叫住了他,“喂,这么晚了,你为何还往城外走?小孩子晚上是不可以出门的,外面都很危险的。”

稚嫩的声音像和煦的风,使夏侯袂奕的心稍暖了些,这是两个月以来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他暖暖一笑,“我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的家在那里吗?”

“不是。现在还不是,也许,将来就是了。”

“那你现在的家在哪里?”

夏侯袂奕忽然眼中浸泪,是呀,他的家在哪儿呢?

他望了望高高的城墙,声音有些哽咽又有些坚强地隐忍,“我也不知道呀!”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家呢?”

夏侯袂奕抬起头,他要把眼泪给逼回去。

小小的人儿见他不回答,从马车里跳了出来,跑到他身边,定定地望着他,像望着一个小英雄。

夏侯袂奕别过脸去,不让他看自己,“我就没有家。”

“你好勇敢!我就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的。我叫云香浅,你叫什么?”

“夏侯袂奕!”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海棠花!”

女孩儿掩着嘴‘噗嗤’一声笑了,“这是花儿吗?”

“昨日之前,它还有一片花瓣,到今日已经只剩下这个了。”他举起来递到女孩儿面前给她看。

女孩儿继续望着花儿笑。

那边交涉完之后,车夫便提着灯笼过来了,“小姐,咱们该回了!”

女孩儿望着那花儿,又望了望夏侯袂奕,“我要回家了,你可以跟我回家,把我的家当成你自己的家,这样你就有家了。”

夏侯袂奕摇了摇头,半晌,才缓缓道:“等这朵花开了吧!”

云香浅天真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临走时,云香浅把那盏灯给了夏侯袂奕。

夜间行路,他比她更需要它!

重要的是,还可以取暖!

提着这盏灯,夏侯袂奕踏着小步子,一步一步的离开了......

他的命不论在华阳还是璃京,不是谁想取就能取的,正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


华阳城,风和日丽,山高气爽!

城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倒不是因为谁家办喜事,开新店,而是华阳城的城庆。

在十年前的今日,华阳城正式开启了它的逆袭之路,从一座荒城,发展成了而今苍璃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城。城中百姓皆穿着一新,纷纷来到街上庆祝,简直比过年还要开心。

长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向着长街而来,把街上的人推得东倒西歪,撞得人七荤八素!惊得路人纷纷躲避,四处奔逃,井然有序的富欣街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比粥还要糊的是不知是谁把自家摊上的豆子撒了,散落了一地,一大群人接连倒地,痛苦哀嚎......

“风妖来了!大家快跑......”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之后,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大街瞬间空无一人。

正在人群中舞动的夏侯袂奕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长街,片刻后,便自我陶醉起来,“我也太厉害了吧!不过一掌风力,就把整个长街的人,呃,吓跑了!”

想到自己这几个月外出游历,倒也真是学了不少!法术嘛贵精不贵多,这一招,他真是学到精髓了,不然的话,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嘛!

沾沾自喜过后,他就开始纳闷了!

长街两旁不断地有人探出了脑袋,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唯独略过了自己。他扪心自问,难道自己的刚刚的实力不够强吗?

“殿下,风妖真的来了吗?”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窗内传了出来。

夏侯袂奕吓唬他道:“来了呀!千万要躲起来,否则,风妖会把你吃了的。”

“殿下骗人,爹爹说,风妖才不会吃人的,它只会抓人。”

夏侯袂奕冷喝一声,“你爹爹才骗人呢!不信,你看......”

说着,手指一弹,他面前的一个小摊就凭空飞了起来。

“哇......”

“哇......”这一声是夏侯袂奕发出的,这也太神奇了吧!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接下来,一个,两个,三个......源源不断地有东西飘起来,夏侯袂奕终于不淡定了,“什么情况?难道风妖真的来了?救命啊!”

回应他的是一道道关门,关窗的声音!他抬头望去,街上还是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快跑呀!”

......

夏侯袂奕几乎是狂奔回王府的,幸亏他行走江湖练就的脚力,不然还真说不准回不回得来!

没想到刚到府门口就遇到了熟人,一个非常儒雅的读书人!

只见他一脸鄙夷地望着夏侯袂奕,“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殿下回来了。刚刚还听到街上人声鼎沸,如今却静悄悄的,想必又是殿下的杰作吧!”

这人是华阳城内有名的学子叶琦,之所以有名倒不全是因为他的才学,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太自负,曾在第一次去苍璃王都赴试时放言自己此去定一举夺魁,事实上,到今日为止,他已经第三次名落孙山了!

然而,他还把自己屡次不中的账都算在了夏侯袂奕的头上。理由是夏侯袂奕是个落魄王爷,连累他们这些读书人得不到朝廷的重用;而他在璃京大放厥词,被当街羞辱之时,还是夏侯袂奕不中用,不能给他们撑腰。然而,终究是一介书生,出格的事情也做不了,却会做些执拗的事。那就是赖在王府的书房不走,一呆就是大半日,有时则是一日。

不过这些都是在姥爷不在王府时,要知道,姥爷要是在的话,定是二话不说把他扔出王府,惹恼了,说不定被扔出华阳城也未可知!

夏侯袂奕习惯了他的不屑,同样白了他一眼,“彼此彼此!兄台的行事作风,在下也是不敢恭维的。就比如死皮赖脸......”

叶琦被说中心事,脸颊一红,不再争辩。狠狠一甩袖袍,头也不回的走了,边走还边嘟囔,“丢人现眼,招摇过市,有辱斯文!”

不得不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这三个词恰如其分,十分应景,倒使得他无法反驳,只能望着叶琦的背影狠狠地踢上一脚,“你才有辱斯文!”

夏侯袂奕转身的瞬间,一抹微笑又挂在了脸上,“如此说来,姥爷没在家了!”

他这次一走就是三个月,中间一封书信都没写,在路上他就已经预感到姥爷滔天的怒火了。就是怕一回府碰上姥爷,少不了要挨一顿板子,因此才费了一番脚力寻着角门入府。

如今得知姥爷不在府里,心情大好!就连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踮起脚尖走路都毫不费力!

**

王府共有房间三百六十多,是姥爷建造的,当然姥爷也理所应当是王府实际的当家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作为附属品的夏侯袂奕自然没有什么权利了,他只有在当家人不在的时候,把它们租出去,也不失为一条生财之道。

谁叫他这个小王爷只是一个空壳子,无权无势,还不拿俸禄。如果自己不想办法的话,还不得饿死。

住到这里的人有外乡人,也有华阳城的人。外乡人自不必说了,无非是像住客栈一样,有个落脚的地方,增色的是,这里是王府,能住到这里,多多少少会显得自己有点高贵,在外也多了一份谈资;而华阳城的人就完全是这种想法了,就是想住王府,享受这种王者之气!

而王府对于夏侯袂奕来说,除了能遮风挡雨,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因此,他倒是真不介意把它变成自己的赚钱工具!

躺倒在塌上,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姥爷每次不在府里不是自己闯了祸,就是被自己气得不行,要回璃京躲几天清净。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姥爷常说,离开了他自己倒是能活得舒坦些。

而这次他根本不在华阳城,根本气不到姥爷。难道是璃京出了事,不过很快被他否定了,姥爷年纪大了,凡事有舅舅呢!那就剩下一种可能,他又闯祸了!

**

子时刚过,傅轻言就来敲夏侯袂奕的房门。

他慵懒地躺着榻上,半梦半醒地嗯了一声。门外人会意,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掌灯之后,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夏侯袂奕迷迷糊糊看到‘傅轻言’的脸,圆鼓鼓的,比之前明显大了一圈,不由打趣道:“轻言,几个月不见,发福了!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的生活倒是惬意的很嘛!”

不说还好,这一说,‘傅轻言’俊脸一红,直接跪了下来,“殿下,小的不是轻言,是轻语,哥哥他跟着侯爷去璃京了。临走时把我叫了过来,让我顶替他把府里的房间租出去,不然等殿下回来就没银子用了。”

夏侯袂奕‘哦’了一声,这次姥爷真是绝,这诺大的王府只有傅轻言一个贴心可用的人,还被他带走了,这是真的不给自己留活路!

也是轻言机灵,叫来了自家弟弟帮忙,否则他回来该怎么办呢?傅轻言是自己唯一的亲信,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体己之人。虽然他也是姥爷的人,不过那都是以前了,自从夏侯袂奕把自己的一串糖葫芦送给他时,就已经把他收买了。所以也只有他,自身难保的时候还能想到自己,夏侯袂奕又感动了一回!

不过这也是姥爷的一贯作风,目的就是为了彰显他自己的重要性,他要让你知道,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带来的,离了他,你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人伺候,没银子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等你过一段艰难苦困的日子,他再雪中送炭,你一定会对他感激涕零的。

不过这些都是对付小孩子的把戏,夏侯袂奕才不会上当。

姥爷不在,他正好可以在王府里为所欲为,这才是他的理想生活好吗?

他坐起身子仔细瞧了瞧面前的人,许久,才了然道:“你是轻语吧?也亏得是轻言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否则,我还真的看不出来你们的不同之处。”

傅轻语跪在地上,身子有些发抖,却也不敢不说话,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是......是的......”

夏侯袂奕见他这副模样,疑惑不解,自己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为何他像十分怕自己的样子。

是他本性胆小,还是傅轻言那个小子将他在轻语面前塑造成了凶神恶煞的人?

这些都不管了。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无事,姥爷只是生他的气,那就好办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可就逍遥快活了。

可是,若是真有其他的事情,那他就要先解决了才好。

他冲跪着的傅轻语抬手道:“起来吧!不用紧张,轻言没告诉你,在王府里根本就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的。”

傅轻语紧绷的脸这才稍稍舒展开来,但声音依旧很小,“兄长说,让我小心行事,不能有任何的差错。若是犯了错,等殿下回来,要把我扔山上喂狼......”

夏侯袂奕在心里骂了傅轻言一万次,就知道这小子没大没小惯了,总是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但面对轻语,他依然保持微笑,努力使自己云淡风轻,“那都是骗小孩子的话,你不要相信。如今这山上只有匪,根本就没有狼了。”

傅轻语点了点头,“嗯。”

他竟然就信了,这也太好哄了吧!夏侯袂奕扶额,果然比傅轻言可爱多了!

两人的谈话正渐入佳境,房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得咯吱咯吱响。

傅轻语赶忙去关门,刚到门口,却被一股大力推了回来,只能后退而不能前进,就像是逆风而行。

夏侯袂奕起初也以为是起风了,但见到轻语被吹回来,才发现不对劲,这么大的风力,为何没有狂风大作的感觉!

他瞟了眼四周,窗户丝毫未动,房内也静悄悄的,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的风。

巧的是只有门被吹得摇摇晃晃,撞得人心里发慌!

傅轻语一步步地后退,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到夏侯袂奕的身旁了。他大声喊道:“殿下,小心,是风妖!”

夏侯袂奕却坐着纹丝不动,嘴角一丝邪魅的笑,“看来是真的有妖!那才好玩!小爷正愁没有妖可以捉无聊的很呢!”

傅轻语紧张至极,耳朵也选择性地失聪了!还以为夏侯袂奕是受惊了,腿软了,跑不动。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扛起夏侯袂奕就跑。

房间就那么大,门又被堵住了,跑了两步无处可去,傅轻语只能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夏侯袂奕却真的被傅轻语给逗乐了,趴在那里笑得花枝招展!

他还纳闷呢!

自己正胸有成竹地等着这股妖风送上门,自己却突然被扛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他一时也愣住了,也只好任由傅轻语扛着。

傅轻语在听到夏侯袂奕的笑声之后,也知道自己鲁莽了,默默地把夏侯袂奕放下来,又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夏侯袂奕念起口诀,掌心蓝色火焰升起,与袭来的那股风相撞,只听砰的一声,房内瞬间被蓝色的光芒照得通亮,接着无数的花瓣像是从天而降,缓缓的在空中飘荡,这如诗如幻的场景,令人神往!

傅轻语忍不住轻叹,“太美了!”

夏侯袂奕白了他一眼。

他顿觉自己有些失态,眼神四处游走,瞟到刚刚还不安分的门,如今也老老实实了!

又道:“殿下,您真是太厉害了!一招就制敌了。还有这花是怎么弄出来的?太神奇了!”

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夏侯袂奕还是有些得意的,不过他的后半句,夏侯袂奕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说实话,这花是怎么来的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倒是能感觉到他被戏耍了。

而且看笑话的人,就在不远处。

傅轻语白天还要忙着帮他赚银子,是以,他简单问了些最近的情况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据他所说,他是半个月前来到华阳城的,从小一直被寄养在亲戚家,轻言每个月会给亲戚一些银两,因此,亲戚也没有苛待他。毕竟,他也算是一棵摇钱树,虽然,钱不算多。

后来,姥爷回璃京,轻言就写信让他来,并交代了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府里的房间租出去,至于其他的事情,让他不要问,也不用管。

当然,轻语是最听话的。因此,府外的事情他是真的一概不知。

但是府里的事情,他就不能不管了。

自从他来到王府,夜半时分,他关好的房门就会被莫名的打开。刚开始,还以为是谁起夜了,他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次他刚入睡,就被一阵轻轻的叩窗声吵醒。

他以为是住在这里的人有事情找自己,便起床去开窗。结果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他又继续睡了。

刚躺下,那种声音又来了!

他的汗毛也竖了起来,自己该不会是碰上鬼了吧?

想来也是,大半夜的,有谁找人不敲门,反而去敲窗的。

他瑟瑟发抖的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直到天亮才钻到人多的地方压压惊。

值得夏侯袂奕安慰的地方就是,傅轻语虽然怕自己,但是把他吓成那个样子也不全是自己的原因。

其实,在夏侯袂奕的心里还有一个诡异的想法,就是把王府闹鬼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公布出去,说不定还能扩大王府出租的知名度,那时候来钱不是更快了吗?

为了稳妥起见,他暂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现在敌情不明,若事情闹大了,到时候适得其反,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能确定的是,风妖是真的来了!

**

翌日,夏侯袂奕起得极早!

他要去无映山找季辰景,昨日季辰景怕他被姥爷罚,执意让他先回王府,而自己一个人先回的霁月门。

如今,罚他的人都不在家,那他就无所顾忌了。

刚好,他也要把府里的事情告诉季辰景。

这边他还没出门,叶琦那晦气的家伙又来了!

夏侯袂奕看到他也是没什么好脸色,但是招呼还是要打的,毕竟这是自己的地盘,冷淡了客人,显得自己没礼貌。

他微微一笑,道:“叶公子,你倒是勤快,比鸡起得都早!不知该说你是勤快,还是小气?”

叶琦撇了撇嘴道:“您这话怎么说?”

夏侯袂奕笑意更甚,“说你小气,是因为,明明占着人家的便宜,还总觉得自己吃亏!”

叶琦来王府书房看书,不说无赖不无赖,就说他本来不花钱还能有书看,这是占了多大的光。时间久了,他倒是跟自己较上劲儿了,感觉自己要是晚来一会儿,就很吃亏,反而觉得别人占了他的便宜一样!

叶琦被他说中了心里所想,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依旧冷着一张脸,冷哼道:“君子坦荡荡,我不懂你说得什么占便宜,吃亏什么的。更不屑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要拿这些凡夫俗子的思想来考量别人......”

夏侯袂奕摇了摇头,无奈的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我懂你的意思。我要闪人了,请让让路!”

叶琦正说得起劲,突然被打断,心中着实不爽!

更过分的是,那人还不屑搭理自己,瞬间感觉自尊心被践踏了。

他也不甘示弱,戳心窝子嘛,谁不会?

手中的折扇轻摇,慢悠悠地走到一旁,道:“殿下,您请!”

夏侯袂奕诧异道:“鬼附身了?态度转变这么快!”

叶琦怒道:“谁鬼附身了?你才......在下是想好好跟你说话的,是你从来都是这样,没有礼貌。实话告诉你,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是去无映山吧?不过,你也不用跑这一趟了。

他本来想故弄玄虚,卖卖关子,吊足夏侯袂奕的胃口,让他也难受一番。

可是没想到被夏侯袂奕一句话破防了!

他还真是自己的克星,话不投机半句都多。

夏侯袂奕疑惑道:“你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吗?怎么会知道霁月门的事情?”

叶琦白了他一眼,“霁月门的事情我不关心,但是你的事情,我还是会听一听的。”

夏侯袂奕道:“这话我还真信。是你的风格。”

叶琦伸出两指在他面前捻了捻。

夏侯袂奕瞪大了双眼,半晌才意会过来,“这是,要银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夏侯袂奕一脚就踹了过去,“真无耻!”

叶琦没料到夏侯袂奕会直接动脚,硬生生挨了这一脚,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一身白衣沾满了尘土。

这还是都是小事!

更重要的是,不知何时,周围‘藏’了那么人,直到他们放肆的笑声传来,这才暴露了!

叶琦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捂着脸继续往书房跑去。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读书,真是书呆子!


王府是根据姥爷的喜好建造的,姥爷又爱热闹。因此,在后花园中专门设置了一处楼阁,阁楼虽然用处很大,但是却并不奢华,只是很简单的建筑。从外面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内里却大有乾坤,这楼阁共三层。第一层,是放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以满足猎奇之欲;第二层,是一些娱乐的场所;第三层,则是登高望远,聊天会友的,以往姥爷也会邀一些老友来坐坐。

说白了,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小的情报站。

来到阁楼前,夏侯袂奕停住了脚步,指着一块写着‘风雅怡楼’的匾额喊道:“这是谁干的?”

傅轻语飞速地赶来,顺着夏侯袂奕手指的方向,找到了他生气的缘由。小声地问道:“殿下,这里不能挂匾吗?”

“当然可以了!不然的话,这匾是哪儿来的?”夏侯袂奕正欲发火,一道声音从楼内传来,接着一抹紫色身影闪现,立在阁楼前。

来人正是轩玉林,璃京有名的浪荡公子。祖父是北云侯轩世清,曾与夏侯袂奕的姥爷在行云山并肩作战,且一战成名。回到璃京后便封侯拜相,轩世清被封为“北云侯”,秋时宴被封为“南行侯”,两人也因此齐名,一度成为璃京的一段佳话。

俗话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轩玉林放着盛世王都不潇洒快活,偏偏来到当时还穷乡僻壤的华阳,目的明显的就不单纯。不过,他的目的是什么,夏侯袂奕压根就不关心,只要不碍着自己的事,爱咋地咋地!

而夏侯袂奕在看到轩玉林时也很是无语,没好气道,“轩玉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阁楼是姥爷最珍爱的,若不是因为他不在,你以为你能到这里来吗?还敢动他的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轩玉林听到这里,不怒反笑,“我能活多久这个不用你操心。我知道的是,若是被侯爷发现了,他费劲千辛万苦一手建造的王府,被你拿来赚取银两,恣意潇洒挥霍时,你是活不久了!”

夏侯袂奕道:“你敢威胁我?”

轩玉林摆手道:“不敢,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说实话,我倒是真想看看你原形毕露那天的场景......哈哈”

夏侯袂奕看到他一脸的幸灾乐祸,心中自然十分厌恶,真的想暴揍他一顿!

无奈阁楼内都是给他送银子的,他只好忍下了!

不过,他的忍耐看在轩玉林眼里,倒觉得他是服了软,更是得意非常!

不料还没高兴多久,耳边就传来了三个字“摘下来!”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不容反驳!

更何况,这里是王府,不是轩府,他确实也没有权利管人家。

傅轻语连连应是,慌忙找梯子去了。

夏侯袂奕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唉声叹气了好一阵,他跟傅轻言还是没法比,若是傅轻言在的话,只要他一句话,眼前的牌匾瞬间就会消失不见,哪能像现在这样碍眼?

实在是等不了,灵力催动,下一瞬,那匾额已经粉碎,化成木沫,飘散在空中。

轩玉林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眼底扫过一丝艳羡,不过这也只是一瞬。

整个华阳城的人都知道,他跟夏侯袂奕一向不和,两人暗地里一直较着劲。

无论身份地位,相貌,还是财力,就连人品,都要比上一比,几年来,两人一直不相上下。有些不嫌事大的人还另辟蹊径,从两人娶亲着手,以至于,轩玉林在十岁那年,府里就进了一位美娇娘。这娘子当时十五岁,长得貌美如花,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整个华阳城是找不到这样女子的,还是他祖父从璃京千挑万选而来的。轩世清一直想抱重孙,得知轩玉林要娶亲,自然是十分欢喜的。不过,也仅仅过去半个月,她就被轩玉林送回了璃京。轩世清得知此事,大发雷霆,亲自跑到华阳城把轩玉林教训了一顿。而这也成为了轩玉林一生的耻辱,他把这一切都怪到了夏侯袂奕的头上,处处跟他作对。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两人是真的没有可比性的,只是图个热闹罢了!

就比如,从地位上讲,虽然夏侯袂奕略胜一筹,但是他也只是有个虚名而已,若论实权,轩玉林可是能甩他十条街的。

财力方面,轩玉林有轩家,虽没富可敌国,但在璃京也是数得着的。而他夏侯袂奕却什么都没有,虽说整个天下都是夏侯家的,可是真的跟他没半毛钱关系,这话说出来,也是可信的。实在没法比了,就随便找了个原因,因为姥爷秋时宴和他住在一起,勉为其难的把秋家拉出来拼一拼了。这才有了实力相当一说。

两人相貌,倒是可以拿出来好好说一说的。

它一直是轩玉林难以启齿的痛。

在华阳城一直有着这样一句话‘凡来华阳城,必去无映山’。这是因为无映山上终年开着满天星,香气四溢,华阳城自然也沾了光。刚来华阳城的轩玉林自然也闻到了香味,便独自一人爬到了无映山,在花间恣意玩耍了大半日,轩家的仆人才找到了他。谁知他竟是对满天星过敏的,脸上身上起了好多的包,那时的他还小,根本不让涂药,涂了也会抓掉,导致好得慢不说,还有了很多的疤痕。长大后的轩玉林时常后悔不已,更是在脸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对美,也有了极致的追求,尤其是看到夏侯袂奕那张天然的,被人念叨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时,更加愤愤不平!不过后来,当他对自己的脸无可奈何时,就转变了角度。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为了把自己修饰的完美,他的服饰也是别具一格的,锦衣华服自不必说,单就染色,就请了一大批的‘能人志士’。轩家的布店就是因为轩玉林的执着才蒸蒸日上,在苍璃首屈一指的,轩玉林真的是将服装的美发挥到了极致!

就拿今日这身紫袍来说,看出来是花费了心思的。紫色冷艳高贵,加上轩玉林身形修长,又增添了几分贵气。和夏侯袂奕站在一起,竟然丝毫不占下风。

其实在轩玉林刚见到夏侯袂奕的时候就有了这种优越感,这也是他一直不走的原因。若是平时,当看到夏侯袂奕震碎匾额时,就气得走掉了。

而此时,他却还悠哉悠哉的站在那儿,等着看好戏。

夏侯袂奕斜睨他一眼,“你还不走?”

轩玉林道:“夏侯袂奕,我们打个赌好不好?我赌你还会把这匾额挂到这里,并且把那四个字亲自刻上去。”

夏侯袂奕道:“妄想!”

轩玉林道:“你就说敢不敢吧?若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如何?”

见夏侯袂奕还是不感兴趣,轩玉林直接道:“相信我,你很快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们再谈!”

夏侯袂奕不再理他,径直进了阁楼。

一楼,二楼直接略过,来到三楼,果然是宾客满座。如酒馆,茶楼一般,男男女女随意混坐着。夏侯袂奕无法想象,若是姥爷看到这副场景,那该是何等的悲壮!

而与茶楼不同的是,他们并不是三三两两地交谈,而是都把目光聚焦到中间的一块空地上,那里站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正侃侃而谈。

这老者夏侯袂奕昨日见过,是一位修仙者,说是小门小派不值一提,只知道他叫路迁。

夏侯袂奕并没有打断他,双手抱在胸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倒想听一听这些人整日在谈论着什么。

“那日,我带着爱徒去无映山捉妖,亲眼看见一庞然大物从眼前飞过,把我那可怜的徒弟给抓走了,如今尸骨无存。我仓皇逃下山来,这才捡了一条命。至此,再也不敢上无映山了。”

这时有人反驳他道:“胡说八道!若真是如此可怕的话,那皎月门就建在无映山,门中弟子怎么平安无事呢?”

夏侯袂奕心道,这人应该不是华阳城的,连霁月门的名字都能记错。华阳城谁人不知无映山上的霁月门,霁月门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任何妖魔鬼怪都是绕着无映山走,何来有妖之说,简直无稽之谈!

另有一人道:“那只有一种可能呗!皎月门中的弟子也是妖?”

路迁点头赞同:“那无映山上确有妖气,难道各位都忘了吗?半个月前,霁月门......”

夏侯袂奕在听到‘霁月门’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陡然睁大,站直了身子,原来他们没有记错,他们是知道霁月门的,那皎月门是怎么回事?

等他回过神来,继续听的时候,路迁已经不言语了。

讲话的是一位年轻女子,“这么说无映山上真的有妖,那我们怎么办?华阳城离的那么近,我想起来了,昨夜有人偷偷敲我的门,我害怕不敢开,他还猛踹了两脚,是不是妖作祟?”

他身边的男子推了他一把:“你这婆娘,少胡说。昨夜老子喝醉了酒,敲了半天的门都不给开,害得老子在花园里睡了一夜.”

众人哄堂大笑,之后,这个话题就被成功转移了。

而夏侯袂奕却有很多的不解,他一把拽过正往回走的路迁,出了阁楼。

找一处安静之地,他急切地问道:“无映山到底发生了什么?霁月门的人呢?”

路迁见是夏侯袂奕,自然不敢隐瞒,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半个月前,我带着爱徒去霁月门,刚到无映山脚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无映山上的满天星全都开了,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那扑鼻的香味极其浓烈,我们几乎喘不过来气,就想着先下山,改日再来。我身上有功夫,跑的比我那徒弟快些,所以捡了一条命。”

夏侯袂奕疑道:“你那徒弟,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可不相信什么庞然大物的妖!”

路迁连连摆手:“我不知道!在阁楼我那是胡编的。我虽然跑得快,但是毕竟年纪大了,没跑多远就体力不支,想着他比我年轻,应该还能坚持,若能搀扶我一段路,或许还能逃命。可当我回头时,他已经不见了。我俩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可他就消失了,没有一点踪迹,我在想不是妖还能是什么?”

夏侯袂奕叹了口气,“既如此,你也没有到霁月门,所以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也是不知的?”

路迁点头道:“霁月门的人应该跟我那爱徒一样消失了,这是我推测的。我那徒弟消失以后,我实在没力气了,就瘫坐在地上,等死。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漫山的满天星的花瓣竟然都飞到了空中,盘旋起舞,散发着彩色的光芒,而后消失不见。这些就发生在我的面前,而我的身后,却一切如常。”

夏侯袂奕听到这里心底发寒,连说出的话也带起一丝冷意,“后来呢?”

路迁继续道:“这一切发生的时间极短。之后,霁月门就空了,山上的花儿也都死了。我担心我那小徒弟,可是一人又不敢上山,就到城里来找人,等我们再到霁月门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皎月门。说来皎月门也奇怪,半个月来从不见门中人下山,他们门主是何方神圣更是无人知晓,神秘至极,又加上近来无映山上发生的怪事,我们才怀疑无映山上有妖。”

夏侯袂奕眼神如刀,冷冷望着路迁,“你们说的怪事,是风?”

之所以这么问,是他想到了昨夜的怪风,是以有所怀疑。

路迁肯定道:“是!无映山每隔两三天便会狂风大作,山上的树有的是被吹断,有的则连根拔起,更有甚者,山这头的树能吹到山的那一头。有胆大的倒是去捡过柴,回来的时候,脸都吓得铁青,须得躺个三五天才回过神来。”

夏侯袂奕道:“如此嚣张,狂妄,就没有出过人命吗?比如,像他们一样消失不见的?”

路迁摇了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听说。”

夏侯袂奕道:“如你所说,无映山出现如此盛景,应该很多人都会看到。可我并没有觉得,它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说这些事情都是从你一人口中传出的?”

路迁神秘道:“我记得事情发生的时候是寅时,因为我性子急,来华阳的时候已是深夜,是以,第二日便早早出发了,而且整个事情前后加起来都不到一刻钟。看到的人自然不会太多,而我又是亲眼所见事情的经过,知道的也就多些。原本我打算自此就离开的,之所以还在这里,就是抱着一线希望,想找回自己的爱徒。”

路迁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夏侯袂奕心里烦躁,根本无法去安慰他,见他哭个不停,更是怒火中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时你若能拉他一把,也不至于现在如此懊恼悲伤。说到底,还是你怕死,惜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后悔。还哭,哭有什么用!你哭,他现在能回来吗?”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救与不救,是路迁与他徒弟之间的事情,又关他什么事,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发火。

没人知道,他之所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路迁,是因为路迁的行为让他想到了自己。

六岁那年,他接到圣旨,让他一个人回封地。小小的孩童,没有行李包袱,没有银两傍身,就那样两手空空,向着千里之外,遥远的华阳走去。

原本以为自己不是被饿死,就是冻死在路上,却‘恰巧’遇到了姥爷秋时宴。他给自己买好吃的,买新衣服,还说接下来的日子要一直陪着他,永远不分开。那时的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完全地依赖着姥爷。

在他的心里,姥爷就是他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可在一个风雨夜,荒凉的驿站里,一声莺啼之后,他的姥爷却将他扔在了驿站,跑了。

他穿着单薄的衣衫,慌忙地追出来,扯着姥爷的衣角,却被狠狠甩倒在泥潭里。

他挣扎着爬起来,拼尽全力抱住姥爷的腿,乞求他不要抛下自己,然而却没有用。

瘦弱的身子终究经不住那重重的一脚,又一次摔倒在雨中,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姥爷骑着马远去,马蹄溅起的泥水糊了他一脸,他什么都看不清......

所以他能理解被抛弃者的无助与失望,有些人连亲情都不顾,师徒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实,他更气的是自己,真的太蠢了!

季辰景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让他先回府,自已一个人回了无映山。

而他还没事儿人一样在府里晃荡,真是太没用了!

气恼自己的同时,便想着尽快见到季辰景,当下催动灵力瞬移到了皎月门。

夏侯袂奕抬头望去,“抚云殿”三个字映入眼帘。这里是霁月门的最高处,也是门主的居所。若季辰景回到霁月门的话,肯定要来抚云殿拜见的。

入殿后,环顾四周,依旧空荡荡,静悄悄的,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记得抚云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入殿者不许说话,究其原因,是身在高处,当小心翼翼。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被天上的仙人听到,那就麻烦了。因此,除了门主,弟子门都是不敢入抚云殿的。

也就是夏侯袂奕胆子大,在听到弟子们说抚云殿可以摸到云彩,就拉着季辰景偷偷上来,但却一次也没有摸到过,为此,他一直认为那几个弟子都是骗子。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抬手抚云’并不是假话,因为整个抚云殿都置身云端,是他自己无知罢了!

想到此处,他又想到了在霁月门的种种,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把整个抚云殿寻了一遍,连季辰景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夏侯袂奕有些失望,又有些恼怒,还有些委屈,忍不住大喊,“季辰景,你到哪里去了?”

这一喊,果然有了动静!

抚云殿的大门被哐的一声关上,而后像是有人进来般缓慢的推开。

夏侯袂奕静静地等着,想看看来的是什么人?他有一丝侥幸,来的人会不会是季辰景。

可等了半天,却空无一人,仿佛就是一阵风吹的。

一阵风!他突然想到昨夜,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幻心诀刚在心中闪过,他的人已经被掀翻在地,胸口剧烈的疼痛,直到他吐出一口血才缓解。他暗骂,这是什么鬼东西,不但深藏不露,还阴魂不散,狗皮膏药似的黏着自己。

“说得应该是你自己吧!别忘了这是在无映山,现在是小爷我的地盘!”

悠悠的声音,在抚云殿飘荡,夏侯袂奕听在心里却隐隐发怵,它竟能知他心中所想,太可怕了。

嘴上却不甘示弱,“你鸠占鹊巢,却还理所当然的霸占,要不要脸!还小爷,我呸......”

话音刚落,脸上就被清风扫过,夏侯袂奕别过脸躲避。风过,才轻笑道:“怎么?还怕我朝你吐口水?告诉你,我虽然这么想,但是现在口干舌燥,根本就没有口水。”

“小爷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口水。只好先下手为强了,没有最好,有的话让你尝尝自己口水的滋味。”

听得出来这是一个奸诈的小人,看来是没有道理可讲了!

武力解决是最好的方法。

对于一无所知的敌人,他是不占什么优势的,只能全力一拼了!

刚这样想,心里却后悔不已!急忙刹住思绪。

“你想跟我拼命?”

果然,还是晚了一步!

他赔笑道:“我只是想吓唬你罢了!拼命多不值得,我们好好商量,或许有什么共赢的方法也说不定。”

“小爷我可听说,占山为王这个梦,你可做了十二年了。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当真愿意放弃?”

夏侯袂奕忙道:“名不正言不顺,不愿意又如何?”

“这你就想多了!小爷我来的时候,霁月门已经消失了,无映山就是座空山,没有人要的,小爷捡来了,就是我的。别人还能说什么?你也一样。”

夏侯袂奕在心里又呸了他一声,把强取豪夺说得那么美好,真会给自己贴金!难道没有听出来,我说的是你名不正言不顺,我自小就在霁月门,这还用抢?

“没有诚意!一点都不好玩,滚吧!”

随着它的一声怒吼,夏侯袂奕就被狂卷着滚下了山......

他不得不承认,刚刚有些激动了,否则也不会再次放下防备之心。

被它偷听了!

一阵昏天暗地,天旋地转之后,他躺到了无映山下。

晕头转向的他才踉踉跄跄爬起来,就看到早等在那里的两名皎月门弟子,一胖一瘦。

胖弟子看起来憨憨的,一个劲儿地傻笑;瘦弟子却显得精明多了,他施了一礼,道:“殿下,我们是奉门主之命,送您回府的。”

夏侯袂奕连连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这哪里是要送他,分明是让他丢脸来的。

堂堂苍璃的小王爷,被扔下山不说,还像囚犯一样被人押解回府,该是何等的羞辱!

这种事情,他才不要让它发生!眼下只有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虽然这样也很丢人,但总好过游街示众吧!

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般,瘦弟子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满脸堆笑道:“一点都不麻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夏侯袂奕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皎月门的人都会读心术吗?怎么总能猜出他心中所想?

胖弟子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夏侯袂奕,就在接触的瞬间,夏侯袂奕又是一惊,这人,怎么这么软,好似没有骨头!

他吓得惊叫一声,甩开胖弟子的手,跳到瘦弟子身后。

瘦弟子不明所以,转过身拉住他安慰,这一拉,更是可怖!

夏侯袂奕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也无骨!

这下不是逃跑,而是逃命了!

胖瘦弟子紧追不舍,他们还在完成自己的任务,要送夏侯袂奕回府!

就这样,三人到城门口时已累得气喘吁吁。

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人,夏侯袂奕不禁怀疑之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们若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还用跟着自己跑吗?施个妖术就行了。

于是,他壮着胆子,伸手搭在了瘦弟子的肩膀上。

瘦弟子双手一捧,道:“殿下,歇歇吧!实在走不动了!”

夏侯袂奕尴尬一笑,“你歇着!歇多久都行!”

收回微微发抖的手,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两人,嘴上说是送自己回府,恐怕最终的目的是监视自己,让自己出丑只是顺便!

不如......

打定了主意,他便慢悠悠的往城中走去,两人虽不愿,但还是起身跟上。

如他所料,刚入城他们便引来了众多的目光,以及流言蜚语。

“小殿下这是怎么了?衣衫上怎地都是泥?”

“怕不是跟人打架,翻到沟里去了吧!”

“有可能!你看他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哎呀!衣服上还有血呢!”

“后面那两人是谁呀!看穿着是霁月门的人,如今应该是皎月门。他不会是到无映山抢山头,被人打下来了吧!”

“说得通!说得通!”

......

夏侯袂奕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早就不在意了!

他的身份注定即使他再平庸也会成为焦点,稍一动作就会有人品评,就他的作为,若是在意,他的心恐怕早已千疮百孔了!

而那两人却经受不住这些,早早买了斗笠戴上,把自己隐藏起来。

夏侯袂奕边走边告诉他们,自己这个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走正门,要从后门回府。两人却表示可以理解。

然后,夏侯袂奕就从后门大摇大摆地入府了。

管家正在训斥一名下人,见到夏侯袂奕立即迎了上来,行了一礼,谄媚道:“殿下怎么来了?快请,小的这就去禀告我家公子。”

夏侯袂奕一向不喜这个老管家,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直接越过他,“不必了,我自己去见他。”

管家紧走几步,满脸堆笑道:“殿下,这里毕竟是轩府,小的职责所在,还是禀告一声比较好。”

这个死管家,仗着轩玉林的势,在华阳城横行霸道也就算了,如今连他这个王爷也不放在眼里,真是要好好管教了!

当然,还是要轩玉林自己教训了,别人的狗,即使要打还得主人来!

夏侯袂奕回以笑意满满,“如此!那就多谢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夏侯袂奕冷哼,看你能得意多久!

随即,抄了条隐蔽的小路,出府去了。

不错,这里是轩府。

他就是要让那俩人守在轩府,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轩府就热闹起来了!

据说是不知怎么回事,轩府的狗像疯了一般见人就咬,咬着就不撒嘴,有人躲闪不及硬生生被扯下几块肉来,这还不算离奇,它们咬下肉之后也不吃,扔在一旁,直奔露出的骨头而去!

其中,管家被咬的最厉害,一条腿只怕是不能用了!

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关于无骨之人,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那日,他跟季辰景追逐一只叫离辙的妖,却误打误撞来到了卜栖村。

在村口,碰到一五六岁的小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见到他们十分欣喜,扯着季辰景的衣角便往村里去。

夏侯袂奕忍不住笑道:“他也太热情好客了吧!”

季辰景道:“这村子极其隐蔽,不容易找,颇有与世隔绝的意思,民风淳朴倒也不觉得奇怪!”

夏侯袂奕嘲讽道:“你倒是了解他们!”

季辰景诚恳道:“不是了解!是所有想隐居避世的人都会有的一种心境吧!”

夏侯袂奕反驳道:“那也未必!有些人就是做坏事太多了,怕被报复,所以才躲起来的。你能说这种人,他跟你是同一种心情吗?”

季辰景莞尔一笑,宠溺道:“犟劲儿上来了,非要争个孰是孰非吗?我心中所想,你当真不明白?”

季辰景所想他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每当看见季辰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都想拿些歪理邪说去跟他辩驳,哪怕明知自己是无理取闹!因为他知道季辰景永远都会让着他,护着他,不会跟他计较!

两人跟着小童一直行到村子中心,那里是一处莲塘,里面开满了各色的莲花,红的,白的,紫的,蓝的,粉红等等,应有尽有。

季辰景一向冷静,遇事不惊,在看到满塘莲花时,不由地慌了神,“这也太奇怪了!”

夏侯袂奕道:“没什么奇怪的。说不定这里真的住着喜莲的高人,才种出这么多品种的莲花。像无映山不是也盛开这满天星吗?”

季辰景还是有些怀疑,“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夏侯袂奕指向不远处的村民道:“你看,他们不都好好的吗?若是这里真有什么的话,那先遭殃的就是他们了。放心吧!你看,那里有户人家在吃饭,不如我们去蹭个饭吧!”

季辰景虽一脸的拒绝,但还是跟着他来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

大门虽敞开着,他还是礼貌地敲了敲。

夏侯袂奕看着他彬彬有礼的模样,感觉搞笑,却也无奈。这里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哪里讲那么多的礼仪规矩,直接进去打招呼就可以了,这才有豪爽之气嘛!

听到敲门声一位男子从屋内跑了出来,边跑边道:“快请进!我们村里人都太熟络了,邻里串门都是直接进来了,乍一听敲门声,还真的不习惯!”

在男子局促地站在那里时,季辰景依然施了一礼,道:“在下季辰景,这是我弟弟季辰奕,我们......”

夏侯袂奕直接了当道:“我们在山上迷了路,不知怎的就行到了这里。见你们都在吃饭,香味扑鼻,是以.....”

男子倒是很会来事,连忙把他们让进了屋内,并吩咐一旁的年轻女子道:“冰娇,再去炒两个菜。”

季辰景望着桌上的饭菜,连忙拒绝,“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不用太麻烦。”

从夏侯袂奕提到饿,男子就显露出热情好客的本性,哪里肯听季辰景的。

他大手一挥,道:“季公子,既然来了我们卜栖村,自然不能不尝我们这里的莲藕。这里的藕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吃起来无比的甜,更神奇的是,无论你是炒的,还是煮的,只要捞到碗里,都还是凉丝丝的,非常可口!”

季辰景歉然一笑,道:“来了这么久还不知您贵姓?”

那人忽然又有些羞涩,夏侯袂奕猜想,应该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吧。他微红着脸,轻声道:“我原名叫典川,因排行老二,村里人都叫我典小二。不过,这几年村里几乎不和外面的人接触,典川就没人叫了,我也就只是典小二了。刚刚那女子,漂亮吗?”

夏侯袂奕点了点头,问道:“我才她是你的妻子吧?不然的话,你怎会如此,心花怒放!”

典小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错了,错了!”

季辰景愕然道:“难道不是?”

得知季辰景也这样想,夏侯袂奕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就如他刚开始想到典小二的名字与店小二有什么渊源一样,季辰景也是这么想的吧!

此女子明眸皓齿,娇艳动人,举手投足也能看出必定不凡,配典小二确实有些可惜了!不是夫妻,倒是也在情理之中了。

这边典小二还未开口,冰娇已经端着一盘清炒的莲藕过来了,刚放到桌上,夏侯袂奕就看到莲藕冒着冷气,与季辰景对视一眼,两人都未动筷。

典小二以为两人是客气,抓起筷子就往两人碗里夹。

场面顿时有些冷。

夏侯袂奕尴尬地冲他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片也放入了季辰景的碗中,“哥,你尝尝!”

季辰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仍未起筷。

典小二解释道:“季公子放心吃好了,这藕是从莲塘中挖出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不信我可以,不能不信冰娇。”

夏侯袂奕放下筷子,问道:“这是为何?这冰娇姑娘,她既不是你的意中人,何以会在你的家中呢?”

典小二否认道:“谁说她不是我的意中人,只是我自己愚笨粗鄙,配不上罢了!不,不,冰娇姑娘才情,相貌在我们卜栖村都是一流,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肖想的。”

再提到冰娇,典小二像是有什么禁忌,一个字也不愿多说了!

季辰景不动声色地朝夏侯袂奕递了一个眼色,他立刻会意,佯装肚子痛,起身跑了出去。

在院子的东侧,搭起的草棚内,冰娇正在灶前翻炒着锅内的菜,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可夏侯袂奕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这时,他想到之前听到的民间话本,说有书生赶夜路,会碰到鬼;还有人做生意,第二日数银子会发现阴钞;更可怕的是,有人明明吃的是美味佳肴,却......

夏侯袂奕越想越恶心,差点吐出来。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想来那些东西若是用火煮熟,还是可以吃的。

这时,他眸子一亮,“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村里多户人家做饭,却不见炊烟。就连眼前的冰娇做饭时也不见火光。”

缓缓靠近,刺骨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他忍不住喊出了声。

这时,冰娇抬头望见他,也不感到惊奇,轻声道:“公子稍等,马上就做好了。”

夏侯袂奕道:“无妨,我就是随便走走。”说着,上前一步,想看看锅中煮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就在他快要见到庐山真面目的时候,冰娇却扣上了盖子,转身到一旁忙活了。

夏侯袂奕试探道:“寻常人家都生火方能做饭,做出来的饭菜也是热气腾腾,何以姑娘做饭是这般清锅冷灶呢!”

冰娇抿嘴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莲藕乃是从村中的莲塘所取,莲塘内四季冰寒,是以所产之藕也是冰凉入骨,即使烹炒而出也是寒凉的。至于生火做饭,哪里都是一样的,无火怎能做饭呢?”

夏侯袂奕低头看去,顿时傻眼了,蓝色的火苗正舔着锅底,一簇一簇欢快雀跃!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夏侯袂奕还是不全然相信,但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

他装作抱歉,道:“是在下鲁莽了!说来这莲塘也甚是奇妙,竟能开出那般多的莲花来。姑娘可知,是何人培植的?”

冰娇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夏侯袂奕赞道:“姑娘真是玲珑剔透的奇人!”

这时,季辰景走了出来,不知他找了什么借口,竟然要离开,而典小二也不阻拦。

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夏侯袂奕问道:“我一直奇怪,你是以什么理由,能让典小二不挽留你呢?”

季辰景道:“其实也不难!只要解了他身上的迷幻术,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看来这个村子确有古怪,夏侯袂奕也不言语,等着季辰景继续说下去。

“你走之后,典小二本追出,情急之下,我只能给他施定身术,没想到却根本进不了他的身。可他凡人之躯,且没有修炼任何功法,我猜想定是有人给他施了什么术,他才会如此。果不其然,解了术法后,他像换了一个人,并且他根本不认识冰娇。”

夏侯袂奕停下了脚步,走到季辰景面前,道:“既如此,我们就不能走了,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吧?”

季辰景的声音有些沉重,“不是不管,只是还没有更好的办法!贸然行事,有时会适得其反,不得其法。”

他承认季辰景说的对,但是心里还是像有一根刺扎着,难受极了!

无意间一瞥,他又看到了村口的小童。

夏侯袂奕冲他招招手,他便跑了过来,手里还是那串糖葫芦。

他摸着小童因奔跑而绯红的脸蛋,本想问他为何不吃掉糖葫芦,却因手中的触感,而脸色骤变。

季辰景把他拉至一旁,关切道:“你没事吧?”

夏侯袂奕摇了摇头,指着面前的小童道:“他,他......”

季辰景见他紧张的模样,心中隐隐担忧,他拉起小童的手,却又猛然甩开!

“他竟然,没有骨头!”

想到他之前还拉着自己到莲塘旁,季辰景心里一阵后怕!

那小童却并没有感到两人的异样,依旧天真的笑着,伸手去拉季辰景的衣袖。

季辰景想要躲闪,却被夏侯袂奕拦住了,“看看他要做什么?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恶意的话,只怕我们刚来的时候,他就动手了。”

小童依旧把他们拉到了莲塘边,这一次,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小童跳进了莲塘之中。

夏侯袂奕顾不上害怕,伸手就想要抓他,可他就像泥鳅一样,滑溜溜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若真如冰娇所说,这莲塘极寒,那这小童又怎能受得了?

夏侯袂奕无法想象。

这一幕被不少的人看见,他们慌忙跑过来,帮着救人,有人直接跳了下去。

夏侯袂奕不敢再看,推着季辰景走到了一旁。

在季辰景疑惑的目光中,他指了指帮忙救人的一个年轻人,“他刚刚差点摔倒,我扶了他一把,他的情况跟那小童一样。”

季辰景眼睛有些湿润,“这么说,整个村子的人都有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最后,那小童虽救了上来,但是却已经太迟了!

他们从村民们口中得知,小童是个孤儿,在村里也是吃百家饭,谁家有吃的,就给他吃上一口,平时他就在村里跑来跑去,大家也都习惯了。

村里人死了人都是土葬,但是小童无依无靠,也没有祖坟可入。于是,商议过后,便决定在村外挖个坑把他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他们跟小童也算是有缘,想去送送他,就跟在村民的最后。

哪知刚到村口,前面的村民却消失不见了!

他们追到村外,一回头,却见小童手里拿着糖葫芦正跟他们打招呼......


夏侯袂奕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紧紧抱着季辰景的胳膊不肯撒手。

季辰景虽见多识广,可是被一个无骨之人拉了两次,心内多少还是有些不适。他强装镇定,安慰道:“无事!他不会害人的。”

两人跟着小童第三次来到了莲塘。

小童不见后,夏侯袂奕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问季辰景:“我们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这里没有活人能走出去!你们也不例外。”

冰娇依旧穿着那身莲花裙,缓缓地向他们走来。

季辰景上前一步,把夏侯袂奕挡在身后,面对冰娇,“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冰娇有些自嘲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也是受害者而已,只是我有些灵力傍身,才侥幸捡回一条命罢了。”

季辰景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冰娇凄然道:“入夜之后,你们自然会知道。不过,你们不要妄想着出去了,还是省些力气吧!无论你们尝试多少次,只要到了村口,一切都会重来,循环往复,直到卜栖村再没有生命的存在。”

季辰景还想问什么,冰娇已经走远了。

夏侯袂奕担忧道:“你说,入夜之后会有什么?”

季辰景温言道:“不用担心,有我在。”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的种子,在十二年前就已经生根发芽。

如今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也坚信,有季辰景在,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

靠在季辰景的肩上,等待着黑夜来临。

卜栖村在山的背面,太阳还没有落山,这里就已经暗了下来。

近在咫尺的莲花深处,隐隐有声音传出,“咯吱,咯吱......”

夏侯袂奕神经紧绷,附耳倾听,那声音却渐行渐远了。

不过,人越是紧张的时候,就越容易多想,忍不住四处张望。

面前突然一黑,一双手已经蒙住了他的双眼,季辰景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乱看,定心神!”

他听话的照做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身后,左右,卜栖村的百姓像失了魂一样,纷纷往莲塘走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卜栖村的时候,夏侯袂奕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情景依旧,昨夜就好像是一场梦。

在梦中他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痛苦的哀求,仇恨的谩骂,以及死前的绝望嘶嚎声,夹杂着几声叮咛,嘱咐,这些声音清晰入耳,就像真实发生在面前一样。

他迫切的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他又怕,怕看到的是尸山血海,就像十二年前。

那幕场景,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愿回忆与提起的。

于是,他选择了逃避,闭着眼睛等待黎明的到来。

而季辰景呢?亲眼目睹后的季辰景正双眼通红的望着前方。

“是离辙呀!”

夏侯袂奕惊骇不已,难道说这里是离辙的老巢?

离辙,一个食骨而生的妖。若这里真是它的出世之地,那卜栖村该是何等的惨烈!

那时的它妖力尚浅,若食人骨,必得剥皮拆骨。

卜栖村的人恐怕都未幸免,情景再现在季辰景的面前,他的心中必定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而且此妖极贪,被它选中,必然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季辰景一心想要除掉这个罪大恶极的妖,如今看来他们是中计了!

离辙是故意引他们到此的。

它现在妖力大增,已经不需要剥皮拆骨了,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活人便会被吸髓,更是危险可怕!

不过,无论它如何凶残,现在还不是被季辰景追得到处跑!

想到此,夏侯袂奕心中倒是安定了不少,“如此,只要我们毁了这莲塘,就毁了它的根基。那就更好对付了。”

季辰景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卜栖村应该被人施了阵法。这种阵法叫“引魂阵”。凡入阵者,魂魄离体,如行尸走肉。怕是没了魂魄的人不小心掉入莲塘,经年日久,离辙而生。”

夏侯袂奕道:“若破了阵法,他们的魂魄会有损伤吗?”

季辰景沉思了片刻,道:“阵法虽启动,但引魂者却并未达到目的。若阵法破解,他们自然得救。只是,离辙趁虚而入......他们身体受损,只怕......”

夏侯袂奕瞥向远处,想以此平复自己的心情。突然,他惊道:“这莲叶,竟没有影子?”

季辰景伸手一抓,竟真的抓了个寂寞!

之前他们只顾着关注村民,冰娇,却丝毫没有察觉这莲塘的奇异之处。这一池艳丽的莲花生得娇媚,鲜艳,平常人是根本种不出来的,这么大的疑点,却被他们忽略了。

季辰景抬手一挥,绚丽的莲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无字碑!碑后则是一片血红色的泥潭,散发着难闻的腥臭!

季辰景身后的辰月剑倏地飞了出去,直直刺入泥潭之中,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传出卜栖村不远,却又折射回来。

季辰景下意识地把夏侯袂奕挡在身后,“戒备!”

夏侯袂奕从季辰景手中结果星月剑,紧紧地握在手里,“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尽量不给你当累赘。”

夏侯袂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遇到妖从不冒进,不打头阵,既不让自己陷入险境,又能让季辰景省点心力!

不得不说,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因此,他的星月剑和季辰景的辰月剑都由季辰景背在身后。按他的话说,就是怕别人误解,若是他自己背着剑,别人还以为他有多高的武功呢!

这点也是季辰景最放心的地方,是以,捉妖的时候他很少分心!

伴随着惨叫声,泥潭中跳出一物,约有半尺高,通身雪白,吱吱地叫着,身上不断有红色的液体流出,不知是它的血,还是血色泥潭的泥水?

季辰景手持辰月剑,口中念念有词,向前一会,剑气瞬间形成一张金色的网,向着离辙笼罩而去。离辙的速度很快,除去它自身妖力之外,它那柔软无骨的身体还是占据很大的优势的。

它虽蚀骨而生,但是身体却异常柔软,与之相反的是它的皮,似乎所有的骨头都被皮吸收了,滑不溜秋不说,还刀枪不入。

虽屡次被季辰景打伤,但也屡次逃脱。

看来季辰景是有了应对之策,先把它牢牢困住,然后再......剥皮拆骨,让它也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当然,这只是夏侯袂奕的猜测!

这一击虽然中了,然而被束缚的离辙却不停的挣扎,口中还吐出了一朵金色的莲花!

季辰景抬起手,让莲花落到自己掌心,哪知莲花在半路就被不知何时到来的冰娇抢了过去!

夏侯袂奕与季辰景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出手,他们也想看看冰娇与这莲花有何渊源!

莲花刚一到冰娇的身边,便化作一道彩色的光,把冰娇紧紧包裹着,良久,竟与冰娇合二为一了!

与此同时,卜栖村的房屋却轰然倒塌,正在忙碌的村民也全都停下了脚步,人的形貌逐渐消失,剩下一节节的莲藕还保持着村民停下时的动作。

夏侯袂奕握剑的手微微一松,早就料到村民们已经不在了,但是心中还是抱有希望,当这一切真真实实摆在眼前时,还是会感觉失望,心内空空的。

卜栖村彻底的变了模样,或许这才是它真正的样子,被毁灭后该有的样子!

夏侯袂奕经历过绝望,痛彻心扉,所以他从小就习惯把事情想象成美好,可是,人总要去面对,面对它本来的模样。

望着这满地的荒凉,季辰景没有丝毫犹豫地举起了剑,在剑锋划过离辙身体的时候,它发出一声哀嚎,可是身体却没有任何伤痕。

刚刚季辰景那一剑是可以劈山摧石的,在离辙身上却像打了它一鞭子般搔搔痒,简直可恶至极!

季辰景挥剑不断地斩向离辙,不过是令他多嚎几声罢了!

夏侯袂奕看向冰娇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办法?离辙这副皮虽柔软,但却硬的很,连通灵宝剑都奈何它不得。”

冰娇摇了摇头道:“当初它还未成形的时候,就已经仗着自己这身皮为所欲为,如今,它妖力大盛,若是它拼劲全力将一身妖力赋予这身无坚不摧的皮,只怕无人能对付得了它。两年前,若不是有那人在,只怕这里,不,还有外界的其他地方,都会变成无间的地狱。”

夏侯袂奕急切地问道:“那人是谁?他现在在哪里?”

“那人就是在卜栖村施阵之人,他......”

冰娇正回忆着关于那人的一切。

季辰景却突然打断了他,“你是否向他许愿?以你之魂换卜栖村平安无虞!”

冰娇道:“你怎么知道?那时,这妖物突起,将失魂的村民引到莲塘,剥皮蚀骨,而我还是莲塘内的莲妖,亲眼目睹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当时唯一的心愿就是让这一切停止,哪怕让我付出任何的代价。这时,那个人出现了,他说可以帮我实现愿望,代价就是献出心魂。我在此莲塘百年,与卜栖村有了感情,若我一人能换全村人,我当然是愿意的。那人赶走了离辙,莲塘也毁了,从此之后,卜栖村就再也没有人能离开,你们之前看到的莲塘也只是一些幻术罢了,而村民则是一节节的莲藕拼成的。至于那人,他一直蒙着面,也未透露过姓名。自那日之后,就没出现过,不知是走了还是一直都在?”

季辰景有些怀疑地盯着冰娇,“他既让你献出心魂,为何你的心魂却在离辙身上?”

冰娇似乎不喜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目光瞥向一旁,“我也不知为何?他让我献出心魂后却什么都没做,任它随着离辙的指引飘向莲塘......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也看不懂,弄这个什么阵法也不知是为何?”

季辰景呢喃道:“如此说来,他并没有成功。”

他向冰娇确认道:“村民们被抽离的魂魄是否一直在阵中飘荡?”

冰娇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点点头。

他又追问了一句,“卜栖村与世隔绝,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想必都是无欲无求的吧?”

冰娇看了看他,没有回答。因为季辰景已经替她答了,事实就是如此。

而一旁的夏侯袂奕却也理出了头绪,“这么说,那人是想要所有村民的心魂,只是他打错了算盘。要想心魂合一,需自愿献出,但村民根本无所求,又为何要献出心魂,所以阵法虽在,但他却一无所获,还造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离辙,于是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转头看向季辰景,“辰景,我们可以先破阵,等出去之后再找方法对付离辙。既然抓到了它,也不急在这一时。”


哪知离辙却突然狂躁起来,疯狂地撞击着那张网,在它的撞击下,那张网逐渐有了裂痕,像是要被它撕裂了一样。

季辰景继续注入自己的灵力,加固那张网,但终究抵不过全力拼出的离辙,眼看那张网就要碎裂。

在这关键时刻,却见一道蓝色的光附在了那张网上,以不可抵挡之势迅速的收拢,网中的离辙不再抵抗,似是对这道光极其的恐惧,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季辰撤了灵力,回头望着正在施法的夏侯袂奕,眉间闪过一丝凝重。

夏侯袂奕虽法术不如季辰景,但是他是有自己的绝技傍身的。他的绝技便是季辰景教授给他的七个口诀,分别是秉心诀,幻心诀,无念诀,梦离诀,痴妄诀,锁情诀,这些法诀中当属锁情诀的威力强,但是有季辰景在,夏侯袂奕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这一次,他倒是想试试,不过,才稍见成效,季辰景冷冽的眼光就杀了过来,使得他赶忙收回了些灵力,做错事般的低下了头。

看他如此模样,季辰景也不好怪他,只道:“下一次,万不可如此了!”

夏侯袂奕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对离辙手下留情,只是换了梦离诀,离辙顿时变得如痴如醉,不稍片刻,便不动了。

梦离诀便是能让人如入梦中,如痴如醉,除非身死,便无法可解。他的法诀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无解,一旦施法就不可挽回,必死无疑,这也是季辰景一直不肯让他轻易出手的原因。除非是罪大恶极,而又在夏侯袂奕的百般恳求之下,他才勉强同意。

现离辙已是必死之身,季辰景也稍送了口气!转头面向冰娇,沉声道:“离辙已被束缚,不能再伤害人了。冰娇姑娘可还有惧怕之人?”

冰娇十分不喜季辰景对她的态度,尤其是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她心惊,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她冷冷道:“季公子,何出此言?如今只要破了这阵法,这里的人就可以解脱了。”

夏侯袂奕了解季辰景,知他是不会为难一个姑娘的,但是对于冰娇,他确实是有些奇怪。小心拉了拉季辰景的衣袖道:“可另有隐情?”

季辰景道:“冰娇姑娘的本体当是古星六莲,现在的你,只是其中的一瓣莲花而已,另外的五瓣只怕是用来布置法阵了吧?”

冰娇心内微惊,双手也变得无措起来,胡乱地绞着自己的衣裳,并不言语。

可看在季辰景的眼中,就是默认了。他冷哼一声,对冰娇更加的不屑,灵力在身体中运转一个大周期,自掌心而出,卜栖村的上空,霎时现出血色的屏障,“就是它了!”

季辰景大喝一声,用尽全力向着那道屏障击去,屏障应声而破!没有任何的阻碍,不,应该是季辰景的实力不凡。

卜栖村重见天日,本应该是十分欣喜的事情!可卜栖村却在顷刻之间成了人间的炼狱,因为就在此刻,离辙竟然爆体而亡了。而莲塘内无数怨灵却鱼贯而出,带着心内的仇恨四散而去。

冰娇在此时却开口了,“这些怨灵是那些被离辙害死的人所化,这些年,它陆续害死了不少的人,除了卜栖村的人,其他地方的也有。只怕它们是要回去寻仇。我用五瓣莲花封印的就是这些怨灵,用莲藕化人,也是想感化它们,让它们感受人间美好生活。只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若让它们出去,人间必遭浩劫!”

夏侯袂奕吼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冰娇道:“我是被下了封印,只要此阵不破,这段记忆就永远被封存在脑海深处,而阵破了之后,记忆又都回来了。”

季辰景在怨灵出现的时候,已设了一道光罩,把怨灵暂时封住。他对冰娇一直有所怀疑,是以,一直都防备着她,也留了一手。

不过再看向冰娇的时候,他的眼神中还是闪过一丝歉意。

而冰娇也因为没有及时说出怨灵的事情而愧疚,因此两人对视皆是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这些怨灵心中充满仇恨,一心只想着要复仇,将它们封印也只是解了一时之困,若是将来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后患无穷!若将它们全部杀尽,那也不是霁月门修仙问道的初衷,为今之计,只有渡化。

季辰景这边刚有所动,却见一团黑雾笼了过来,同时那道屏障也裂出了一道口子。虽然黑雾很快退去,怨灵也被季辰景及时截住,但是他心内还是隐隐地不安。

果然,这些怨灵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躁动不安,并且相互之间疯狂地攻击着。

季辰景对身后的夏侯袂奕道:“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它们靠近。”

夏侯袂奕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这一次,形势危急,他也想帮季辰景。于是,他拉着季辰景的胳膊,坚定道:“相信我,我可以帮你!”

本以为还是会被拒绝,没想到季辰景却道:“我相信!”

夏侯袂奕有些欣慰,也有些激动,手中星月剑光芒闪耀,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谁都没有想到,那些怨灵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季辰景虽全力抵挡,却还是没有拦住它们。它们冲破了屏障,迅速向着远处而去,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们追着怨灵而去,还没追多远,就听到一片凄惨声。

离此最近的芙蓉镇首先遭了殃,镇中哪还有往日的祥和光景,到处都是被怨灵附体的人。

夏侯袂奕道:“得赶紧把它们赶走,不然,被附身的人身体也会有损伤,只怕时间久了,他们的魂魄归不了体,会成为新的怨灵!”

季辰景望着乱成一团,互相撕打,攻击的人,心内五味杂陈,“它们刚找到一个新的寄身之所,要它们离开谈何容易。”

一起追上来的还有冰娇,只是离开卜栖村的她显得有些虚弱,她走上前道:“他们在生前想要的不过是个安宁平静的生活!人大都是如此,都想生在太平盛世,一直安稳度日,除非是生逢乱世,身不由己?不过,他们所求,也终究是万事和谐,平安喜乐,仅此而已!既如此,何不还他们一个美好的世界,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季辰景脱口而出,“花开净世!你的意思是......”

冰娇道:“我的本体在卜栖村的莲塘,那里也是我的家。麻烦季公子,送我回去!”

季辰景却阻止道:“不可如此!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说完,望向了一旁的夏侯袂奕,夏侯袂奕不明所以,难道跟自己有关?

不过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季辰景一向仁善,而自己的法诀却对它们不善,恐怕这不是季辰景所愿意看到的。

冰娇道:“我本体早已受损,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卜栖村的人给了我生命,如今,也该是我回报的时候了!只是我灵力微薄,还望季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季辰景能理解冰娇的心情,也没有犹豫,事实上也容不得他犹豫,他抱着冰娇而去,临走前,让夏侯袂奕留下来守护。

他们离去不到一刻钟,芙蓉镇便下起了‘莲花雨’,雨过之后,芙蓉镇的天空便一片晴明!

阳光下,那些百姓也一脸茫然地望着周遭的一切,似乎在寻找一个答案!

当然,夏侯袂奕也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一切都结束了,他感觉无比的轻松,迈着轻快的步子,向着镇外走去。

在那里,季辰景正等着他......

只是,这件事之后,他明显的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了秘密!

或许是心虚,他才会有这种感觉,好几次,他都想告诉季辰景,就在他跟冰娇去卜栖村的时候,自己心口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再也使不出锁情诀了!

而季辰景似乎也有心事,弄得自己好几次想开口都无从开口!

自此,秘密就真的成了秘密!


离辙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有无骨之人存在呢!

而且只对骨头感兴趣,夏侯袂奕心中虽有猜测,但是一经证实,心中还是有些后怕,直奔轩府而去了。

来到轩府,正看到轩玉林在骂人,挨骂的人他认识,正是那管家。

管家此刻正拖着一条腿,极其痛苦地跪倒在一旁,向着夏侯袂奕投来求救的眼神。

夏侯袂奕直接略过,现在想着他了,早干嘛去了!

之前不是还在自己面前摆架子,耀武扬威吗?

夏侯袂奕一向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旁的事只有看心情了!

如今他心情不太好,别的事情就不要碍他的眼了。

直接走到轩玉林面前,依旧笑嘻嘻道:“我听说今日的轩府热闹极了,所以想来看看。呦,这是怎么了?”

他指着一旁的管家,故作惊讶的问。

轩玉林知他是明知故问,故而白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他一旁的小厮道:“殿下,府内养的几条狗平时都温顺的很,今日也不知是怎的了?突然发起狂来,见人就咬,异常的凶猛......”

轩玉林打断他道:“你告诉他这些干什么?这是我们轩府的事,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干系?”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夏侯袂奕。

话说,轩家养的几条狗那可是鼎鼎有名的,能在华阳城的狗界称大王的,跟温顺一词却也真的搭不上边儿的,这小厮也真是谦虚!想必也是轩玉林调教的好。

夏侯袂奕道:“我这人就是这样爱凑热闹,谁叫你家的狗儿们叫的如此的欢?”

管家此刻正痛得叫唤着,听到此言,马上闭了嘴,憋得脸都是红红的。

轩玉林看着夏侯袂奕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到管家的伤腿,骂道:“还不赶快滚下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能够滚下去是管家求之不得的事情,在这里的话挨骂不说,还不能去治伤更是难受至极!他能够解脱还真是托了夏侯袂奕的福,若没有他的冷嘲热讽,轩玉林又岂能轻易放他下去。

就在他被拖下去之际,向夏侯袂奕望了一眼,眼神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夏侯袂奕倒不以为意,可轩玉林却受不了了,跳到管家面前又是一脚,“吃里扒外的东西,吩咐下去,不许给他治伤,疼死了也活该!”

管家连连求饶,却无济于事,仍然被拖着下去了,老远还能听到他的求饶声在回荡。

管家不在跟前碍眼了,轩玉林的气倒是消了不少!

叉着腰的手放了下来,负于身后,慢悠悠地走到夏侯袂奕跟前,“有话直说吧!那日我就说了要跟你打赌,是你不肯的!如今又来找我了吧!”

夏侯袂奕想到那日轩玉林的话,“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轩玉林挑了挑眉,“赌不赌?”

夏侯袂奕伸出一个指头在轩玉林面前晃了晃,“不赌!不过,我倒是可以考虑交换一下条件。”

轩玉林讥讽道:“我没听错吧?其实,在这华阳城别人不知道,你我可是心知肚明的。我轩玉林比你夏侯袂奕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夏侯袂奕摸了摸他如今不因花粉过敏而白净的脸,笑道:“是呀!如今无映山的满天星已经荡然无存,你当然可以高枕无忧,这华阳城第一美男的称号非你莫属了!”

轩玉林傲然道:“什么美不美男的?我不稀罕,我所求,只要在你之上,压你一头足以!”

夏侯袂奕‘呸’了他一声,“真是不要脸!”

轩玉林倒也不生气,言归正传道:“你刚说交换条件,我倒是很好奇,不妨说来听听?”

夏侯袂奕朝他招了招手,向轩府后院走去。

这里当真是一片狼藉,尽管府内仆人已经在收拾,但依旧惨不忍睹。

那几条犬已经被关在了笼子里,但依旧狂吠!

夏侯袂奕对着跟上来的轩玉林道:“看到那几条狗了吗?它们平日在府里也算是安静,喂养它们的也都是熟人,当不会如此不懂规矩。而现在,它们双眼猩红,显然已经失智了。你这府里怕是有妖物作祟,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轩玉林斜睨了夏侯袂奕一眼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弄玄虚?”

夏侯袂奕作势要走,“你当我是故弄玄虚好了?那我走了。”

轩玉林拦住他道:“那你说怎么解决?”

夏侯袂奕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作为交换条件,这回借我三十人就可以了,当然武功不能太弱了,这无映山上的妖确实不好对付!”

轩玉林抱着胳膊,不客气道:“三十人,你怎么不去抢呀?你都不知道现在各山头的行情,花销太大,导致人员流失严重,若不是我们轩家这么大家业撑着,只怕我那山头也早就人去山空了!”

夏侯袂奕赔笑道:“这,我还真不知道!谁让我不如你呢,没有自己的山头,也不用操那份心了!”顿了顿,又道:“这样好了!让你两人,二十八人,也算我退了一步。你面子上也有光不是?”

轩玉林道:“不行,二十六人!再多没有了。”

夏侯袂奕勉为其难道:“也行吧!谁让你处处占优,高人一等呢!真是娇贵的很。”

轩玉林反呛道:“你才娇贵呢!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是先忙你自己的事吧!你听好了,若是我不满意,一个人你都别想带走。”

夏侯袂奕不再跟他废话,做了个请的手势,轩玉林心满意足的走了。

仆人见轩玉林走后,手上的动作明显的慢了下来。

夏侯袂奕看在眼里,却也并不多言。

轩玉林虽不管府内事务,但对下人也比较严苛,一个不满意非打即罚,而管家也作威作福的,吆五喝六的惯了,如今两个人都不在,他们倒是可以偷懒了。

这样也好,就没人关注夏侯袂奕的一举一动了。

他刚走到狗笼旁,那几条狗便一起朝这边扑来,狗笼也被它们撞倒了。

夏侯袂奕闪到一旁,不禁感叹,轩家的饭食果然是极好的,这几条狗明显比平常人家的狗要大上一圈,当然力气也是要大些。

几个仆人赶忙拿着长杆打过去,试图将它们往里赶,可是却适得其反,越是驱赶,它们就越是叫的凶。

就在这一赶一追间,夏侯袂奕已经看出了端倪,不过是被施了咒而已。想要解开它,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他示意仆人停下来,“先不要激怒它们,让它们自己安静下来。”

仆人便扔了长杆,各自忙去了。

夏侯袂奕则让仆人搬了榻过来,放到阴凉处,躺了上去。

他深知,这事不能着急!最起码不能让轩玉林看出来,他轻而易举解决了,要不然,别说二十六人了,只怕六个人轩玉林都不会给。

就这样等了两个时辰,夏侯袂奕才替它们解了咒。

轩玉林不疑有他,吩咐人挑了二十六个人给他。

于是,他们便浩浩荡荡地去了无映山。

且不说半路上夏侯袂奕口渴,想借点水喝,却被他们拒绝,还要收费。就说到了皎月门前,要人去喊话都得他亲自来,那些人根本使唤不动,只说轩玉林发了话,来了只是助威的,其他的一概不理。

夏侯袂奕气归气,但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不是花钱雇人,用着不顺手也在情理当中了。

二十六个人排成两排站着,领头的人站在首列,讲起话来也很痛快,“殿下,如今这土匪也不怎么好当,大伙早就想下山赚点外快!若是殿下不介意,小的们愿意听您吩咐,不过这价钱嘛!”

夏侯袂奕眯了眯眼睛,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就说轩玉林何以答应的这么痛快,这也不像他。既然如此,他倒想看看他们究竟在玩儿什么花样?

夏侯袂奕笑道:“那价钱怎么说?”

那为首者神秘道:“那要看殿下以何种方式雇佣我们了?这一人,有一人的价格,团购也有团购价。还有包日,包月的应有尽有,就看您有什么需求了。”

夏侯袂奕道:“那就给我介绍介绍这包月的价吧?是否有优惠呢?至于人数吗?就你们二十六个了。”

那人一看夏侯袂奕有兴趣,满脸堆笑道:“殿下,小的叫富仁,富贵的富,仁义的仁,您如果以后还要雇人的话,可以私下里找我,价格绝对便宜。我们这些人您若是包月的话给三十两银子就能够享受贵宾的待遇了,包括伺候您衣食住行,像这种抢山头打打杀杀的活,都不用您亲自来,我们一定给您办得漂亮。”

夏侯袂奕简直不敢相信,“你确定只要三十两吗?”

富仁无奈道:“没办法,竞争激烈嘛!”

夏侯袂奕问道:“你们这样做就没人管吗?你们山主不知道?”

富仁道:“知道又怎么样?华阳城这片山头太多了,人根本不够分。物以稀为贵,像我们这些人其实也不全是轩老大那山头的,拿我自个儿来说,我在刺峰山守门,在闲谭山伙房,在穿林山管账,在吟啸山喂猪,在闻雁山做跟班,当然还是跟轩老大比较好,手下领了几十个人,威风了一把!”

夏侯袂奕闻言惊呆了,还可以这样?

想到自己从小的梦想,不禁苦笑,自己的土匪梦,难道就这样破灭了?

富仁见夏侯袂奕没说话,接着道:“殿下是觉着贵了?没关系,您可以还价,我们也可以再让让......”

夏侯袂奕嘴角抽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开口。他本想说十两,可看到眼前的这些人又于心不忍。人家辛辛苦苦伺候自己一个月,说不定还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好开口呢?

于是狠下心还是为自己省了六两,二十四两成交了!

见富仁回答的爽快,夏侯袂奕顿时觉得自己吃亏了,待问明缘由,更是恼怒自己太冲动了。

原来,他们所谓的抢山头根本就不用动手,正如富仁所言,他一个人同时在六个山头做事,那还用抢吗?基本都是认识的人,互相一商量,立即就可以换个土匪头子,与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而他们又能有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得知真相的夏侯袂奕想要找富仁理论,却被他以买卖已成,不退不换为由而拒绝了。而夏侯袂奕也因为自己不了解行情而只能自己吃亏了!

既然已经雇下了那些人,不用白不用。

他马上吩咐富仁去皎月门前喊话,“告诉他们如果不出来的话,那他们就硬闯了!这无映山本就不属于他们,也不给他们讲什么道理了!”

生意成了,富仁倒是也积极勤快了,招了招手,唤了两人过来,“你俩过来,发挥你们特长的时候到了!无论如何,要速战速决,不可恋战!”

夏侯袂奕刚找了块石头坐下,就听到两人尖声叫骂起来。


“你这个挨千刀的,赶紧滚出来......”

他们这一开口,夏侯袂奕险些从石头上摔下来,这哪是在喊话,纯粹是......?

这不是给他丢人吗?正要把他们拦下来,转念一想,他们占据无映山的时候,给谁说了吗?没有,就是抢占。骂也该骂,属实活该!

夏侯袂奕掩面装作看不见,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呢,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了。

那两人也不客气,轮流着骂了整整一个时辰还不见停歇。夏侯袂奕都怀疑皎月门的人是不是跟他们有仇,难道是私下交流的时候,价钱没谈好?

想来也是,皎月门刚成立不久,与各山头的关系定然也没有打通,是以,这些人想给他们下马威也是有可能的。

奇怪的是,不管他们如何的骂,愣是没有一人出来。

夏侯袂奕也是不解,都骂到这种程度了,还能忍得了?这些人还真沉得住气。

富仁捋了捋他那不怎么长的胡须,走到夏侯袂奕身前,道,“殿下,这皎月门中莫不是无人?怎得半天都没有动静?”

夏侯袂奕肯定道:“我曾见过皎月门的两名弟子,一胖一瘦的。你怎能说这山上无人呢?是不是想偷懒,不给干活,我可告诉你,若是叫不下来人,我可不给钱!”

富仁哪里肯应,“这可不行,讲好的生意,怎能反悔呢?”

夏侯袂奕从石头上跳下来,“事情做不好,那是你们能力有问题。若是这样的话,大街上我随便找几个人都行,说不定价格还会更优惠。”

富仁还是一脸笑意,正要开口,排在队尾的一名年龄稍大的男子不乐意了,“老大,他想压价,这么明显的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来的,不能信。”

这人话刚落,二十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看着架势,若是自己说错一句话,非被他们围攻不可。

夏侯袂奕连连摆手,道:“别误会!我也是着急,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别说开战了,连人家的人影都没看到。”

此时,夕阳的余晖正好落在夏侯袂奕的脸上,他拿手遮着,“看见了吧!太阳都要落山了,无功而返还要工钱,这根本说不通吗?”

话一出口,夏侯袂奕顿时感觉不妙,这刚转移了话题,又被自己绕回来了。

富仁确实是见过一些世面的,想来经常做这些事情,门道摸得清清楚楚了。他挥手让那些人排队站好,又转身对夏侯袂奕道:“今日殿下若是拿下了无映山,以后咱可能就要长期合作了。我们以后还要跟您混,您该不会让兄弟们吃亏吧?”

夏侯袂奕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既然大家以后要跟着我,那也得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不是?”

富仁迟疑地问道:“什么诚意?”

夏侯袂奕道:“别的也太远了,就按近处的说,银两是否可以少些?”

队伍中先前讲话的那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就说嘛,老大,你还不听我的。”

富仁早就听出来了,不过他还想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改变战局,一直并未言明,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重新谈下了,“殿下,您也不必嫌贵了,这样好了,等您抢了这山头,咱们按提成来吧?”

夏侯袂奕抬脚踹了过去,不过富仁毕竟是在江湖混的,闪身一避,夏侯袂奕愣是踢了空。

不过,他反应倒是迅速,立马扑倒在地,抱着夏侯袂奕的腿求饶,他身后的兄弟登时也投来乞求的目光。

他随手一挥道:“算了,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也实在是不愿再为几十两银子多做计较了,若是被他们传出去,以后自己还怎么在华阳城混?

富仁高兴地手舞足蹈,跑到皎月门前道:“兄弟们,不管了,直接冲进去,见到认识的也好,不认识的也罢,先打了再说,只要拿下了无映山,以后这就是咱们的了,不,是殿下的了。殿下若是能吃肉,咱们也是能跟着喝汤的。”

这话倒是不假,若自己真的抢了这山头,按照他们的行业规则,山门中定然是少不了这些人到处走动的。

二十几人冲出去的同时,倒是喊出了排山倒海的气势,给了夏侯袂奕一种在大战的错觉!

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从揽月殿冲到了观星殿,皎月门的弟子真的弱不禁风,武器还没有触碰到身体便倒了下去,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他们拿下了无映山。

一切来的太过容易,夏侯袂奕简直不敢相信!

上次他来的时候,还见到了那两名弟子,以及那不知名的一阵风,如今这些都不见了,只剩一群小喽啰,而这些都是很容易解决的。

富仁他们是真的很熟悉这些事务,刚攻上了山之后,他便让兄弟们先休整,打扫战场,然后请示了夏侯袂奕要不要给他们安排职务。

不过,夏侯袂奕却并不着急这些,他要请季辰景回来,重建霁月门!

于是,富仁便安排弟兄们把名字先换了!

他们正在准备着,山内却起了风!

很小的风,拂过脸颊,钻进袖筒,衣服中,却突然掀起一阵漩涡,把人高高带起,却狠狠抛下。

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两个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情急之下,夏侯袂奕念出了锁情诀的法诀,但却没什么用,他还是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被摔到地面,口吐鲜血。

这时,他才想起锁情诀他已经使不出来了,心中一动,已换了一种法诀。

只见飞舞着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呈半透明之状,若隐若现,他举着一双手,到处抓人,抓到之后,往那人身上吹口气,然后那人就飘了起来,他就在空中踢着玩儿,踢着腻了就随手扔了......

夏侯袂奕施法锁住众人的袖口,让他无机可乘,你不是想玩儿吗?那就陪你玩玩儿,夏侯袂奕想起小时候玩的风车,既然你那么爱吹风,就让你吹个够!

手指一动,他的手中便多了一个风车。他拿着风车朝众人喊道:“快躲开,我要在这里布置一个法阵,然后让这风车陪他玩。”

话音刚落,众人皆往远处跑,谁料那少年听到之后惧怕不已,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似要逃跑。

这正合夏侯袂奕的心意,他哪里要设什么法阵,只有他自己制作的浮生袋,往空中一扔,那少年便钻入其中,想出也不得其门了,转而又把风车扔了进去,“好好在里面玩儿吧!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入了浮生袋之后,他依旧叫嚣着,“快放小爷出去,我不要呆在这里......”

只是他的声音随着夏侯袂奕封住了浮生袋而消失了,这时整个无映山也变得安静起来。

不对,富仁他们受了伤,即使不大喊大叫,也该有点动静,而如今静的有些不寻常。

四处寻找,可哪里还有富仁他们的身影,难道真的出事了?

夏侯袂奕惴惴不安地寻到揽月殿,才听到殿内有人语声。

他欣喜不已,三步并作两步走,可还未入殿便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

“辰景,你回来了?”

那人正是消失了的季辰景,他刚在替伤者包扎伤口,脸色也稍显疲惫,可还是难掩一丝喜悦,“袂儿,你可还好?”

夏侯袂奕道:“我很好,只是霁月门......”

提到霁月门,季辰景的脸色有些难看,“都过去了!”

过去了!什么意思?就这么算了吗?霁月门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兄们都去了哪里,是生是死?这些难道都不追究了吗?夏侯袂奕不明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了?

只是看到季辰景脸色不太好,他也就没有追问,但他知道季辰景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这时,富仁的声音从殿内响起,“季公子,季公子......”

两人都以为出了事情,快步行至殿内,却见富仁正笑嘻嘻地坐在地上,和他的几个未受伤的兄弟商量着什么。

季辰景见他们无事也放下心来。

而富仁却不曾料到他们会一同进来,很是惊讶,“殿下也来了?我们正商量着让季公子去寻您呢。”

夏侯袂奕道:“寻我?”

富仁肯定道:“千真万确!季公子把我们救上来后,我们都很担心您,一直在心里念着要去救您呢!”

众人在一旁附和着,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夏侯袂奕走到富仁的身边,蹲下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接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富仁道:“我们之前讲的包月,可是不包括做这些危险的事情,这要另外算的。”

夏侯袂奕皮笑肉不笑,“然后呢?要告诉季辰景,拿他来压我!”

富仁摇头道:“不敢,我们只是想请季公子来做个见证,证明我们确实伤得不轻,只怕一两个月都不能接活了。”

夏侯袂奕托着他那条受伤的胳膊大声道:“看来是真得养上几个月了!”

季辰景道:“那也不必,他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很快就能好的。”

富仁连连道谢,“多谢季公子替我们医治,还是季公子的医术好。我们兄弟们有福气,遇到了您。”

被当场打脸,富仁还能拍马屁,这脸皮是有多厚!夏侯袂奕都甘拜下风了。

季辰景又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伤情,确定无大碍之后,便让没受伤带着受伤的人一同下山休养。谁料他们却突然跪了下来,“季公子可是要重建霁月门?我们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今日有幸又为了霁月门一战,属实有缘,兄弟们自愿加入霁月门,以后就跟着季公子了。”

夏侯袂奕虽不耻富仁的善变,唯利是图,但还是感激他的这番话。重建霁月门,是他想而不敢向季辰景提的话题。

自从霁月门出事以后,季辰景的表现一直都不积极,夏侯袂奕实在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季辰景总给他一种感觉,就是心灰意冷,一蹶不振!

但是,这怎么能行呢?

季辰景被突然问到关于霁月门的事情,也是一愣。就是这一愣,让夏侯袂奕确定,季辰景根本就没有想过重建霁月门。

季辰景让富仁他们先起来,“兄弟们先回去养伤吧!至于霁月门的事情,以后再说。”

“季公子,以后是什么时候?”

“要等多久呀?兄弟们还等着跟您干一番事业呢!”

“您是不打算重建霁月门了吗?”

“为什么呢?”

“这霁月门没了,皎月门也被灭了,无映山该不会有什么吧?”

“.....”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揽月殿响起,季辰景恍若未闻,向着殿外走去。

富仁他们想跟着追问,被夏侯袂奕拦了下来,“你们有什么猫腻我还不清楚?这件事情暂且作罢,不要打扰辰景了!收拾一下,先下山吧!”

富仁是真的精明,为自己留着后手,抓不到季辰景的大腿,还能抱夏侯袂奕的,他都不会吃亏!为此,他对夏侯袂奕还是曲意逢迎多一些。

夏侯袂奕跟季辰景来到了抚云殿,在门前叩了几个头。

季辰景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夏侯袂奕也一直陪着。

直到满天星光闪耀,夏侯袂奕抬手欲摘星辰,季辰景才像活了过来,“那年你才六岁,我背着满身伤痕的你来到师父跟前,也是在这里,我们一起跪着。你要我摘星星给你!我不肯,你还特别生气,气的小嘴一噘,说再也不跟我讲话了。不料,师父刚出来,你就吓得钻到我的怀里......”


“那次我是真的生气了!你还记得吗?父王身边的傅将军,也就是轻言的父亲。我从小就爱吃甜的,经常吃得牙疼,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吃,被父王骂了之后,我以为父王不疼爱我了,就想跟轻言换父亲,那时傅伯就过来劝我,说父王是爱我的,就算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摘来给我。那时的我,并不想要星星,只想吃串糖葫芦。直到遇见了你,你说会照顾我,会全心全意对我好,于是,我就信了,一心一意的相信。可谁知,我想要颗星星,你都不肯摘给我,我当时认为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对我好,是个大骗子,我是真的很生很生你的气!”夏侯袂奕回忆当时的场景,过去种种,仍历历在目。

季辰景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骗子?袂儿,这些年,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

夏侯袂奕哪里见过季辰景这副模样,心下也慌了,安慰道:“当然是了,比真金还真!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当时才六岁,什么都还不懂。现在的我才不会让你去摘星星给我,那不是难为你吗?”

季辰景道:“其实,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想给你!哪怕我根本做不到,还是会尽我所能地满足你。可就算这样,我终究还是亏欠了你!”

夏侯袂奕突然有了主意,“你若是真的觉得亏欠了我,那就重建霁月门,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季辰景站了起来,望着满天繁星,“以后,不会再有霁月门了!”

夏侯袂奕有些激动,“为什么?就算门主他们不在了,可是还有你,有你季辰景,霁月门就还是霁月门,永远都不会变。”

季辰景苦笑,“终究是物是人非!”

夏侯袂奕缓缓走到他面前,“究竟是为何?让你情愿不顾门主这么多年的栽培之恩,不顾同门之谊,不顾旁人的指摘,不顾我一心所念,都要放弃霁月门。难道你情愿让他们失望,让旁人看不起,让我也对你心存芥蒂吗?你到底是有什么苦衷,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你可以告诉我。这十几年的相处之谊,我就不信你真的能心安理得!”

季辰景走到一旁的老槐树下,定定地站着。

树荫下,季辰景的身影若隐若现,显得尤为落寞!

夏侯袂奕一边气恼,一边又心疼他,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鼓囊囊的真难受!

而下山后的富仁他们也没有闲着,先是回去向轩玉林说明了无映山上的情况,然后又悄咪咪在华阳城散布消息,大概意思就是季辰景不愿再重建霁月门,然后夏侯袂奕苦尽甘来,有望占山为王,成为一山之主。

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夜的功夫,华阳城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等夏侯袂奕从山上下来,山下就已经汇集了很多人。当然大部分的人都是富仁撮合的,也就是他在各个山头的兄弟。

富仁见到两人,赶忙上前行了一礼,“殿下,季公子,我们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就盼着你们下山,咱们好商议无映山的事情。只要两位点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我们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夏侯袂奕心道,这富仁当真是工于心计,只字不提霁月门,也不提夏侯袂奕立山头,却把所有难题交给他们,看似什么都没问,没说,而句句又在说事情迫在眉睫,要当机立断!

季辰景望着这庞大的队伍,微微一笑,“辛苦你们了!你们应该不是一早来的吧?是一直等在这里的。”

富仁翘起了大拇指,赞道:“不愧是霁月门第一人,您说对了!我们确实是一直等在这里,昨日我们下山之前,留了俩兄弟在此。知道二位一直没有出来,便等候吩咐。”

季辰景瞥了他一眼,“你可真的是,用心良苦!”转而又看向夏侯袂奕,“你安排吧!我先回兮兮窝。”

夏侯袂奕目送季辰景走了好远,才把富仁叫到一旁,“跟我说说吧!这里面的门道,还有价格,规矩什么的。还有我该做些什么?”

富仁捋了捋他的短须,故作高深道:“说起来占一山之地,并没有那么简单,这里面弯弯绕绕可多了。”

夏侯袂奕剜了他一眼,“既然这么麻烦,那就算了。我回府睡觉了,一夜没合眼了。”

富仁哪里肯干,自己忙活这么久了,还差点连命都搭上,不大捞一笔,他怎能罢休呢?

他搓着手,笑嘻嘻地跟在夏侯袂奕后面,“殿下,其实也简单。名号都给您想好了,您只要选一个,接下来就不用管了。只是,这么一大帮人呢,总得吃饭不是?这就有花费了......”

夏侯袂奕停下脚步,道:“说白了!就是要银子。”

富仁赶紧拍马,“殿下不愧是明白人!这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

夏侯袂奕哈哈一笑,“在华阳城谁人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你说怎么办?”

富仁不紧不慢地回,“小的觉得,这钱的事情,殿下就不用操心了。老侯爷有钱,那还不等于您有吗?我们找侯爷也是一样的。”

夏侯袂奕道:“不巧的很,姥爷他没在华阳城。”

富仁嘿嘿一笑,“昨日刚回来了。”

夏侯袂奕脸色大变,随手抢了一匹马便向城内奔去。

**

王府内,秋时宴正气呼呼地教训着轻语,“傅轻语,你倒是比你哥哥强,心眼多,会敛财。我们刚一走,你就把王府当成客栈来为自己赚钱了,你当真是个财迷!我且问你,这些天,你挣了多少银两?”

傅轻语本来就胆小,被秋时宴气势一压,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旁的傅轻言跪下求情道:“侯爷,这不管弟弟的事情,是我这个当哥哥的错。弟弟他在华阳城人生地不熟,这生意怎么做的起来,都是小的授意,您要罚就罚我吧!”

秋时宴略一思忖,“说得对!傅轻语初来华阳,就算再自来熟,也得有个过程,不可能这么快,我们刚一离开,这边就开始行动了!”

他抚着下巴,来到傅轻言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傅轻言的鼻子,“你也做不到!这么说来,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而是由来已久。那么夏侯袂奕肯定脱不了干系了,我就知道,又是他干的好事。”

傅轻言本想替弟弟说情,没想到又把小王爷拖下了水,心下焦急万分!看情况,侯爷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必须找一个人来让他出气,索性心一横,“侯爷,不关殿下的事,这都是小的偷偷做的,咱们出发时,殿下根本不在府内,所以根本是不可能是殿下的。是小的,趁着您和殿下都不在府里时,把府内的房间都租了出去。而这次,没想到您会带上小的,所以,小的才把弟弟叫来顶替。殿下他根本不知情!”

秋时宴冷哼一声,“傅轻言,华阳城内的秦楼楚馆你可曾去过?”

傅轻言不知他为何有一问,老实回道:“不曾。”

“那酒楼赌坊呢?”

“偶尔会跟殿下,不,就去过那么几次!”

“既如此,你也不那么缺钱吧?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何以要这么做?”

傅轻言这才明白侯爷的用意,只是已经迟了。他急忙解释,“是轻语,他,要娶亲!”

傅轻语拉了拉哥哥的衣袖,低声道:“哥,我何时要娶亲?”

他的声音不大,奈何这是秋时宴在发怒,府内的侍卫都紧紧闭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出,就算一根针掉落到地上,只怕也是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低语!

秋时宴宽大的袖袍一甩,“看来是不肯说实话了!今日,无论说与不说,反正都是要罚的,那就每人先打二十杖,打完了再审。”

“没问清楚就打,姥爷也不怕打错了人!”

夏侯袂奕手里拿着一个桃子,边走边啃,来到秋时宴身边时只剩下核了。他指着那颗桃核,不好意思道:“姥爷,真是不巧,我走得太慢了。若是我走的再快些,还能给你留点,你老也能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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