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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她心狠手又辣

一只薄荷精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前世,她一意孤行嫁给南宫御,惨遭背叛,搭上褚家两百余条性命。重生一次,褚念夕决意报仇,除掉渣男,守护褚家,谁想世事变换,终究得非所愿!家,国,天下,江湖,庙堂,外有纷争,内有党伐,牵扯其中的人每一个都身不由己,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选择,也各有各的归宿。这场逐鹿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全凭谁更是心狠手辣!纵观古文八千字,唯有情字最伤人,褚念夕断情绝爱,这一次,她赢!

主角:褚念夕,南宫霈   更新:2023-02-03 22: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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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褚念夕,南宫霈的其他类型小说《王妃她心狠手又辣》,由网络作家“一只薄荷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前世,她一意孤行嫁给南宫御,惨遭背叛,搭上褚家两百余条性命。重生一次,褚念夕决意报仇,除掉渣男,守护褚家,谁想世事变换,终究得非所愿!家,国,天下,江湖,庙堂,外有纷争,内有党伐,牵扯其中的人每一个都身不由己,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选择,也各有各的归宿。这场逐鹿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全凭谁更是心狠手辣!纵观古文八千字,唯有情字最伤人,褚念夕断情绝爱,这一次,她赢!

《王妃她心狠手又辣》精彩片段

十里红妆,风光大嫁,溟西王府娶亲,新娘子是大将军府嫡女褚念夕。

鞭炮一响,锣鼓喧天,似是点燃了整个京华的热闹。

可是褚念夕怎么也没想到,这扇闺门打开,迎接她会是无边血泊。

整个将军府,上下两百多口人,除了房间中的喜娘和丫鬟,下人们都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

她在惊叫声中扯下头顶的红盖头,隔着一地鲜血横尸,错愕的望向南宫御,他竟然还穿着喜袍。

南宫御微提眉梢,一贯的冷矜清贵,对她的惊慌视若无睹,“褚念夕,本王来娶你了。”

大婚之喜!

褚念夕被绑在太师椅上,眼睁睁的瞧着她的父母兄长跪了一地,“阿御,为什么?我褚家一门忠烈……”

南宫御斜眸瞥她一眼,手中托着一盏茶,含笑道:“一门忠烈?呵,难怪会生出谋反的心思来。”

“阿御,我们褚家怎么会谋反呢?我大哥二哥都死在战场上,父亲的伤也是因为上次讨伐西戎……”

褚念夕话音未落,褚守江早已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褚念夕,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褚家不会谋反,是他南宫御要反!”

褚念夕愣住,等着南宫御解释,等来的却是他冷若冰霜的浅笑,“你这老东西死到临头,话还这么多。”

他没什么情绪的一挥手指,人群中便有人举着冷光四射的长剑走向褚守江。

“不要!”

话音未落,一颗圆滚滚的头就朝着她滚了过来,堪堪停在她的脚边,褚念夕整个人都僵住了,动都不敢动。

她的脚下,是她爹的项上人头。

这颗头曾为大梁国征战四方立下汗马功劳。

她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头整个人都麻了。

人头一颗接着一颗滚到脚边,都是昔日将她捧在手心的人:爹,娘,三哥,嫂嫂……

她几近崩溃,眼泪都流不出了,反倒是发癫般低笑起来。

父亲说的对,南宫御果然是在利用她……

反绑在身后的麻绳被她一点点磨开,她侧目望着南宫御,血眼朦胧,“从头到尾,你都在利用我,对不对?”

南宫御没有回答,他清矜冷贵得侧脸曾让褚念夕痴狂,而今她只觉这张脸寒凉彻骨,眉眼间没有一丝人情味。

他梅骨般的手指托着茶盏,说的漫不经心,“只要你安心诞下肚子里的孩子,本王上奏父皇,念你对褚家谋反一事并不知情又为南宫家诞下一子,尚可留你一命。念夕,你也莫要与本王为难,褚家罪孽滔天触怒龙颜,本王能保下你已是心力交瘁。”

“呵,呵呵……”

褚念夕绝望得笑了,“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要谢王爷大恩大德?”

“念夕,你又闹什么脾气,本王才是你的家人,你最爱的人,其他人有什么重要的!”

“他们是最疼爱我的人!”

“疼爱吗?”南宫霈笑了,嘴角满是讥肖,“你怕不是忘了,当年离北王南宫霈对你是何等的疼惜爱慕,可你是怎么对他的?你又是如何亲手毒死他的,用的可是最残忍的百日灰,念夕,你跟本王又何须自欺欺人呢?

他嫌恶的指着满地人头,残忍道:“这些人对你来说有什么重要的?你我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无论如何拜了堂你就是本王的正妃,他日本王继承大统你就是皇后,你还要闹什么?”

太可笑了,简直是太可笑了!

褚念夕愕然的望着南宫御,骤然起身拔下头顶的鸾凤钗抵在脖颈上,这曾是南宫御赠予她的定情信物,她特意簪在头顶……

那金钗上凤眸染血,似是泣血的凤凰幽幽的泛着冷光,南宫御的眼底划过一丝惊慌,也跟着站了起来。

褚念夕泪眼婆娑,狠声道:“南宫御!你如此待我,如此待我褚家,你这样的人理应断子绝孙!”

南宫御眉心起皱,哽道:“褚念夕,木已成舟,你这般又有何意义?”

褚念夕抹了把泪,垂眸看着自己的喜袍,她猛然将珠钗插入脖颈,锥心的疼痛让她止不住发抖。

南宫御瞳仁一跌,大步奔过去,阻挡不及,修长的指节悬在半空无措的盯着她脖颈上的珠钗,嘶声喊道:“快,传,传太医!”

褚念夕望着这张俊逸绝尘的脸,恨不得能拖着他一起去死,她用力想挣脱南宫御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了,“别动,别乱动念夕……”

褚念夕目光涣散,合着南宫御撕心裂肺的嘶吼,“念夕!不要!”

她只觉得吵,记忆中她从未见过南宫御如此狼狈的样子,在倾盆大雨中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

窒息般的痛苦似是要将人拉入深渊。

褚念夕用力的挣扎,突然被托住了,她浮出水面大口的喘着气,似是要将所有空气都吞下去。

望着岸边儿人复杂的目光,褚念夕眉心浅皱,耳畔传来南宫御清冷的声音,“别乱动,本王救你上去。”

褚念夕微微一愣,转过头南宫御清矜冷贵的面容骤然在眼前放大,她呼吸一滞,记忆来袭,她猛然想这一幕不是发生在三年前的那场宫宴?

她失足落水,被溟西王南宫御从莲心湖救起。

也是从那一次,她对他芳心暗许,一步步跌入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

她不是已在大婚之日被南宫御屠了满门自戕了吗?

难道,是重生了?

冰冷的湖水亦如那日瓢泼的大雨,寒凉刺骨,褚念夕被南宫御推到湖边儿,再一次听到他清冷的嗓音,“踩着本王的腿借力上去。”

褚念夕眸色微沉,没有丝毫犹豫的踩到南宫御的腿上,她抬手搭上宫人的手,脚下找准了一个角度用力一蹬,只见南宫御脸色一白,扑了两下,竟然开始下沉。

他腿上有伤。

褚念夕刚才那一蹬,就准确的踩在他的旧伤上。

她裹上宫人送来的薄毯,眼睁睁的看着莲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南宫御深陷其中,扑腾着下沉,面容又震惊又痛苦。

四目相对,褚念夕目光如刃,一错不错的盯着湖水中惊愕不已的南宫御,欣赏着他痛苦的神情,忍不住想,要是没人去救他,能亲眼看到他就这样被淹死,该多好?

“快,快来人,溟西王落水了。”


随着噗通噗通几声响,近卫纷纷跳下水救人,褚念夕才索然无味的转身离开,周围人开始议论:

“这褚家大小姐还真是没良心,溟西王可是为了救她才沉湖,她怎么也不留下瞧一眼?”

“谁让人家是褚家嫡女,身份尊贵着呢,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也是寻常事。”

“对了,听我爹说,皇上要给褚念夕指婚了,离北王此次回京就是为了这事儿。”

“哟,若是如此,溟西王今儿不是白遭罪了。”

几位官家小姐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孔雪柔骤然回眸,一眼扫过来,“几位姐姐聊得真是热闹啊,不妨再大声些,宫人听真切了,传到圣上耳朵里或许也要给姐姐们指上一桩好姻缘呢。”

几人皆是脸色一白,偃旗息鼓,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她爹是当朝太师,身后站着一群文官,一开腔吐沫星子都能喷死人的那种,谁敢招惹她啊!

就是有些奇怪,这孔家小姐平素内敛的很,从不似褚念夕那般乖张到处得罪人,今儿怎么也管起闲事来了?

孔雪柔跟宫人要了毯子快步朝着岸边走去,早知道南宫御会跳下湖救人,她说什么都不会让淑雯把褚念夕推下去,这会儿心疼坏了。

“湖水刺骨,王爷仔细身子,来人,取姜汤来。”

南宫御吐了几口湖水,脸色因窒息而惨白,偏那双鹰隼般的眸子中藏着愤懑,冷淡道“不必麻烦。”

孔雪柔面色一白,紧攥着手中的帕子。

南宫御抬眸凝着褚念夕越走越远的背影,眸色愈发幽深。

那条被她踢到的腿几乎无法站立,锥心的疼痛似是将他的神识撕碎,褚念夕是怎么知道他腿上有伤的?

井栏将孔雪柔递过来的毯子裹在南宫御身上,眸中隐着一丝担忧,“王爷……”

南宫御没再搭理孔雪柔,兀自让井栏把他扶着到一处偏僻的树下,他擦着身上水滴,低声道:“去查一查褚念夕为何会知晓本王的腿上有伤?”

井栏一愣,忍不住问道,“王爷是不是多虑了,或许,她是无意的也呢?”

“没这个可能,我在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憎恨,她是故意踢在我的伤口上,你去试探一下她可知晓本王因何受伤,如若知晓……”

南宫御眸色沉了沉,寒声道:“杀了她!”

褚家三兄弟听闻妹妹落湖,都争先恐后的朝着湖心亭跑来,撞上时方才松了口气。

大哥褚辰希还未开口,二哥褚泽羽已经将人拉过来,左右瞧了个仔细,“丫头,你没事吧?听宫人说你落水了,可把哥哥们吓坏了。”

褚家三哥因先天不足,跑的也慢一些,气喘吁吁的跟上来,气儿都没喘匀就说,“换,换身衣服去,别着凉了。”

褚念夕眸中碎芒四溢,她抿着唇,终是没忍住朝着三位哥哥扑了过去,呜咽道:“哥哥……”

褚念夕平日里就是风风火火的男孩子性子,鲜少这般哭啼,褚辰希眸色一暗就问,“怎么了念夕?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听说是溟西王将你救上岸的?虽是好意,可你到底是个女儿家,于理不合,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

褚泽羽眼睛一瞪,诧道:“他没占你便宜吧?走,哥哥给你讨说法去。”

褚子默连忙拦住他,“二哥,别冲动,先听念夕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褚念夕鼻子一抽,哽咽道:“没有,我只是……太想你们了。”

正说着就听褚守江站在桥上喊,“宫宴要开始了,你们几个快过来。”

褚子默抬眸扫了一眼,自顾自道:“大哥二哥你们先去,这里离姑母的寝宫近些,我带念夕去换身衣服,随后就到。”

曲径通幽,没走出几步,褚念夕就抢先笑道,“三哥有话跟我说?”

褚子默微微侧眸,声音中满是担忧,“溟西王生得一副清风霁月的天人之姿,你心悦他也在情理之中……”

“谁说我心悦他了?”

褚念夕嗤笑,“哥,你放心,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溟西王心思深,并非良人,妹妹不会把自己,把褚家搭在他身上。”

褚子默脚步一顿,神色万千的望着褚念夕,一时失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觉眼前这个妹妹目光清浅,好像突然就懂事了一般。

她揽着褚子默的手臂,“皇上不是要给我赐婚了吗?哥哥放心,我会乖乖嫁给离北王的。”

褚子默更震惊了,不由分说的伸手去探褚念夕的额头,“念夕啊,你是不是发烧了?”

“哎呀,没有的事儿!快走吧,我要冷死了。”褚念夕脚步轻快,眸中却噙着一层水雾薄泪。

姑母不喜热闹,差人给褚念夕挑了套衣服换上就打发他们去赴宴了,路上褚念夕人忍不住问,“三哥,你有没有觉得姑母好像有心事。”

褚子默叹了口气,褚念夕去换衣服的时候他陪褚贵妃坐着就发现了,“大抵是众皇子回朝,姑母心中不是滋味了吧,她入宫甚早,至今也未诞下一儿半女,难免……”

褚念夕也跟着叹气,身在后宫,子嗣这种事总是绕不过去的,再是盛宠又如何呢?总归是后继无人的!

只顾着伤神了,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身前驻足的男子。


褚念夕抬头一看,南宫御那张清矜冷贵的脸映入眼帘,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褚念夕已经转身绕开,拉着褚子默走远了,那嫌弃的神色,就好像他是什么不得了的瘟疫!

南宫御皱眉,盯着褚念夕的背影,目光幽深。

中秋佳节,应是良辰美景。

能再次见到家人,真是太好了。褚念夕现在有多开心就有多痛恨恨南宫御,真恨不得刚才直接抽刀宰了他!

可惜他是皇子,杀了他,褚家也要跟着遭殃,更何况南宫御是如何的狡猾,她是再清楚不过了,想除掉他改变褚家被灭门的惨剧,一个人的力量总觉悬殊。

褚念夕眯了眯眼睛,想着若是能拉刚刚回京的离北王南宫霈入伙,那就靠谱多了。

她暗自盘算,一想到他日定能将南宫御千刀万剐,割下他头颅当球踢,就觉得心中畅快不已,连带着手中的桂花糕都香甜了几分。

此时,南宫御正坐在她的对面,晦暗不明的目光毫不遮掩的落在她身上。

褚念夕全当看不见,该吃吃该喝喝。

甚至把手中的桂花糕当成了南宫御,下嘴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子狠劲!

哈,真香!

南宫御清晰的看见褚念夕剜了他一眼,他很郁闷,他想娶褚念夕,得到褚家的兵权,这些日子他明里暗里在褚念夕面前晃了好几圈,不是已经得到了她的青睐,刚刚又救了失足落水的她,她不感激也就算了,怎么翻脸翻得这么快?

皇帝入席,百官起身行礼,刚落座,就听宫人拉长了调子喊:“离北王到。”

上一世,也是这场宫宴,褚念夕当众拒绝了皇帝指婚。

她还记得,被拒绝的离北王唇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仓皇失措的样子怪令人心疼的。

如今,褚念夕想着,今天可不能拒绝,离北王这条大腿,说什么也得先抱上再说!

她同众人一样拉长脖子盯着门口,眼巴巴的等着她即将出现的同盟战友,内心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这一看不要紧,下一秒,她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南宫霈出现在门口时,一身玄色蟒袍,宽肩窄腰,身欣玉立。有眼尖的认出他袖口扣着银白色腕甲是神机营的机巧武器,目光里都是好奇。

南宫霈唇角勾一丝寡淡轻挑的笑意,剑眉星目,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丰神俊逸。

这不也挺俊!

褚念夕忍不住问自己,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拒了这门婚事?这不比南宫御那块冰强?

正如传言那般,皇上嘘寒问暖了几句,就当着一众大臣的面给南宫霈指了婚,褚守江对这个指婚很满意,起身谢恩,替女儿应下来。

褚念夕睫羽轻颤,垂眸望着杯中美酒,如琢似磨,终是一饮而空。她想着嫁了离北王,自该她褚家从此山河永盛,万代千秋了吧?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嗤笑。

褚念夕循声望去,正对上南宫霈不屑一顾的冷眼,他狭长的眼尾一扫而过,朝着圣座拱手行了一礼,郑重道“请父皇收回成命。”

南宫霈声音本不大,却让整个大殿陷入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的死寂中,勤明帝眉心浅皱,疑道:“我儿有何不满意?”

褚念夕捏着酒杯看他,眼中满是疑惑,她也想知道答案。

毕竟上一世,南宫霈对她一见钟情,再者说像他这样与南宫御实力相当,有一争之力的盟友可不好找,大腿也不是年年都有的!

南宫霈说的面无表情,“她丑,配不上我。”

褚念夕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酒直接喷了出来,险些把自己呛死。

她瞠目瞪他,忍不住想,这货眼瞎吧?

姑奶奶可是京华第一美人,明眸善睐,薄媚轻娇。

呵呵,丑?亏他南宫霈说得出来!

你说谁丑呢?

不止褚念夕来了火气,这褚家三兄弟也坐不住了。

褚念夕素来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其容人这般羞辱?

是王爷也带这么欺负人的!

谁成想南宫霈还是个口无遮拦的,又道:

“若是父皇执意指婚,儿臣也可勉为其难接受。就是以这般姿色……怕是做不了儿臣的正妃,勉勉强强做个妾吧……啧……”

南宫霈垂眸视线在褚念夕身上打量了一圈,一副吃了天大的亏又不得不认命的嫌弃表情,愁眉苦脸的摸着下巴叹息:“做妾吧,做妾儿臣也就不计较了!”

“欺人太甚!”褚泽羽当即起身吼道,“离北王好大的口气,我妹妹乃是京城第一美女,你说她丑也就罢了,还勉为其难?呵?还让她做妾?皇上,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勤明帝自知理亏,连忙一摆手,安抚道:“爱卿莫急。”

回头又瞪了南宫霈一眼,骂道:“胡言乱语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放肆?”

南宫霈不以为意,狭长的眸子中转着一抹流光,侧眸扫了褚念夕一眼,淡笑道:“父皇,此事也要问一问褚小姐的意见,若她早就心有所属,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褚念夕眸色微寒,怎么听都觉得他话里有话,她迟疑抬眸,对上南宫霈森冷的目光,心底陡然一凉。

他眼里有恨啊……

褚念夕心里多了一丝慌乱,记忆中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哪来的恨意呢?

南宫霈目光不善的凝着褚念夕,问她,“怎么不说话?难道褚小姐还真愿意嫁给本王……做妾?”

褚念夕一心想着抱大腿,哪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答,“愿意。”

“哦?”

南宫霈眸中似有惊讶,眼尾轻挑起一抹玩味,含笑道:“褚小姐想好了吗?做妾也愿意?”

她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心中却在琢磨,这个南宫霈怎么瞧怎么跟前世的离北王大相径庭。

“愿意什么愿意!”褚泽羽忍不住又要骂人了,他摩拳擦掌的刚要开腔,就听到了褚念夕平淡的声音如投石入海,激起无声震荡。

“只要是嫁给王爷,做妾也愿意。”

偌大的金銮殿,她缓缓起身,直面盛气凌人的离北王,浅笑道:“全凭王爷高兴。”

这回,褚家三兄弟活见鬼似得齐刷刷瞪着褚念夕看,就连褚守江也愣住了。

他最了解褚念夕的脾气。

这丫头骄傲的见着孔雀都要把雀翎拔下来插花瓶,竟然亲口说愿意嫁给一个说她丑的人做妾?

他咽了口吐沫,怼了怼褚辰希小声嘀咕,“你妹吃错药了吧?”

褚辰希也懵,担心得很,“刚才掉湖里,不是脑子坏了吧?”

褚泽羽颓然坐下,惊恐万分抓住褚子默:“三弟啊,我,我是不是幻,幻听了?”

褚子默眉头紧皱,已经说不出话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南宫御,只是他的震惊在心湖,面上不动声色。只有一双寒潭般幽深的眸子锁着褚念夕的笑靥,脸色阴沉的跟个死人似得。


大殿陷入了无声的尴尬,许久没人说话。

勤明帝率先回过神来,一甩袖子指着南宫霈骂道:“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念夕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京城多少世家都惦记着?赐予你,那便是便宜你了。你倒还推三阻四起来,做妾?说的什么胡话?朕钦定的离北王妃只能是念夕,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若是胆敢欺负她,看朕怎么收拾你!”

南宫霈冷笑着睨了褚念夕一眼,垂眸摆弄着自己的袖扣,倒是没再说什么。

褚念夕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这个盟友的大腿抱上了。

下一步,就要想想怎么跟南宫霈做利益绑定。

上一世褚家悲惨的下场让褚念夕明白了一个道理。

爱算什么东西?

天花乱坠的情话比不过实实在在的利益,地位,金钱,名望!

她不恨南宫御骗她。

只恨自己被南宫御骗。

说到底,还不是没本事?

痛定思痛,这一世她就要拿南宫御开刀,踩在他的尸体上笑到最后!

皇帝生怕南宫霈反悔,当即问了钦天监,那边儿说下个月初六就是好日子。婚期就顺理成章的定在了下个月初六。

歌舞升平,不一会儿宫宴又热闹起来,皇上也怕扰了大家的兴致,提前走了。

他这一走,大臣们放开了手脚,便开始推杯换盏。

褚守江几杯酒下肚就开始显摆自己家孩子,儿子多英雄,女儿多贤淑。

褚念夕翻着白眼听了一会,就想着开溜。

这前脚刚溜出去,突然就被一只手拉入黑暗之中,还没有来得及叫喊,就被那人推到假山后捂住了嘴。

褚念夕眼睛瞪的滚圆,被南宫霈的影子拢在黑暗中,月色下,南宫霈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含着一丝揣度,懒洋洋的。

“褚小姐怎这般想不开,非要嫁给本王?是活腻了还是嫌命长呢?”

他指腹划过褚念夕线条柔媚的脸颊,语气中尽是戏谑。

褚念夕心下一悸,缩着脖子躲避,被南宫霈一把下巴,用力提起来。她惊慌的看着他,眼底都是怯色,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对南宫霈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难道是心虚?

毕竟,前一世,这位惊才绝绝的漠北霸主,就死在她手上。

想来也知道,她能有什么本事能杀掉勤明帝最心疼的儿子呢?还不是仗着他正捏在手中端详的这张脸?

南宫霈喜欢她,褚念夕从他的眼神就看得出来,不止她看出来了,南宫御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指派她去接近南宫霈,给他下毒。

褚念夕也是天纵奇才,都没废什么功夫,就是随随便便送了南宫霈一个香囊,里边胡乱装了些毒物,谁知道南宫霈会日日带在身边。

发现中毒的时候太晚了,已经是药石无医,最终只能活生生被毒死。

褚念夕是个痛快人,爱恨生死,成王败寇,从不拖泥带水。

既然选择了南宫御,就算是知道南宫霈是死在对她的迷恋上,她也没有一丝愧疚,还嗤笑着对南宫御说:“这个传言中的旷世奇才也是浪得虚名吧?怎死的这般草率?不过打赢了几场仗,这世人的过虞之誉还真是听不得!”

谁想南宫御还火了,转头就骂她,“你太冷漠了,活生了副铁石心肠。”

褚念夕很委屈,“不是你让我毒死他的吗?”

南宫御一愣,半晌才道,“如若那日宫宴上,我没有下水救你,也没送你鸾凤钗,你奉旨嫁给南宫霈,他让你毒死我你也会照做,是不是?”

褚念夕很懵,看着南宫御那双令她魂牵梦绕的眼睛,摇了摇头,“不会啊,我喜欢你。”

南宫御拧着眉没说什么,但是褚念夕看出来了,他不信。

现在她同样很懵,这个南宫霈好像也不喜欢她了。

否则,她也不会感觉自己的下颌骨快被他捏碎了。

几经犹豫,褚念夕还是嗫声求绕,“王爷,有,有点疼,您能放开我吗?”

南宫霈清亮的眸子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朗的犹豫,最终还是轻笑着松了手,“褚念夕,本王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非要嫁的,那些人都叫本王草莽子,离北王府可没有什么好日子给你过。”

他眸色一寒,语气中添了一丝玩味,“或许本王疯起来会杀了你也不一定。”

褚念夕目光闪烁,眼巴巴的瞅着南宫霈这张杀意正浓的妖孽脸,以前都没仔细看过,其实他还挺好看的。

不过这会儿她没工夫想这个。

一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心里就慌得很,还没过门呢,南宫霈就恨不得她死啊……

这是什么仇什么恨?

瞧着褚念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着他,南宫霈笑了,接着刚才的话茬问:“你想怎么死?沉湖?火焚?病死?摔死?还是,被毒死?”

听到这儿,褚念夕瞳仁一颤,心底陡然爬出一个恐怖的念头,这个南宫霈不会也重生了吧?

突然!

她眼前一黑,鼻尖儿就贴到南宫霈的的胸口上。

南宫霈粗粝的手掌握着她的后颈按在自己的胸口,薄唇贴着她的耳郭,森冷的声音搅合着一丝温热的气息一同钻进她的耳朵,“该用什么毒药呢?你听说过百日灰吗?”

褚念夕心乱如麻,胡乱的推他,却怎么都推不开,她睫羽乱颤,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百日灰?

这毒她熟啊!

毒性温和,如温水煮青蛙,让人死的悄无声息,虽说不上多痛苦,但是会一点点丧失作为人的一切兴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要毒气渗入血脉,就回天乏术,药石无医。

杀南宫霈,她用的就是这个毒。

褚念夕差点直接哭出来,这个南宫霈什么情况啊,怎么百日灰他都知道!

这,这哪儿是大腿?

这怕不是来寻仇的活阎王吧?

褚念夕捏着裙摆,正想着怎么缓和一下气氛,身后突然传来了南宫御的声音:“七皇兄?”

南宫霈听到了,可他愣是像没听到一样,变本加厉的扣住褚念夕的后脑勺,盯着南宫御吻了下去。


褚念夕瞳仁巨颤,错愕的瞪着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吻霸道强硬,带着些许酒气,攻城掠地似是要将她摧毁一般,阴鸷狠厉的目光透过她摄着南宫御。

南宫御眸子一沉,袖口中的手指握成拳头,语气更冷了,“父皇请七皇兄去养心殿一叙,还请七皇兄即刻移步。”

“即刻”两字他咬的极重,南宫霈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更加为所欲为。

褚念夕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求生的欲望迫使她用力去推南宫霈,他眼底闪过一丝狭促的狠辣,凶残的在她唇边儿咬了一口。

一股腥甜划过舌尖儿,褚念夕眉心一蹙,眸中就生出泪意来。

南宫霈松开她,舌尖儿舔过她唇边儿那一抹嫣红,压低了声音:“委屈成这样?怎么?怕被他看见?”

褚念夕泪眼朦胧,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若不是上一世死在她手上,南宫霈怕是又要心疼了。

可惜,如今的他,知道这副泫然欲泣的委屈面孔下,藏着一副多么狠毒的蛇蝎心肠。

他突然笑了笑,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戏谑,“不就是亲了你一下,眼睛都红了?这就要哭了吗?那下月初六洞房花烛夜,你要怎么办?”

他声音大了不少,也不知,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得。

从始至终南宫御都是冷冰冰的看着,听到这话,他周身一僵,摔袖走了。

南宫霈看着南宫御的背影发笑,目光又落回褚念夕身上。

三分打量,七分嘲讽,“南宫御自幼便有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他都嫌脏,你猜他还会要你吗?”

褚念夕就木头一般的站着。

南宫霈都走了,突然又折回来,虎头捏起褚念夕的下巴低头亲了一口,压低了声音哑道,“记住,下次我亲你的时候把眼睛闭上,瞪着一双大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给谁看呢?”

直到南宫霈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忍不住摸了摸嘴唇,倒抽一口冷气。

真疼!

这南宫霈属狗的吗?

怎么还咬人?

咬人也就算了,还咬的这么狠。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嫁给南宫霈了!

总有一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他虽然是个对付南宫御强有力的盟友,可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呢。

一命还一命倒也算公平。

只是她还欠褚家一个交代,这条命即便是要还给他,也绝不能是现在……

怎么也要等到亲眼看到南宫御不得好死之后吧?

“念夕,你怎么了?”

褚子默的声音打断了褚念夕的思考。

她一抬头,褚子默瞧了她唇角的伤口更紧张了,“这怎么还流血了?我去找太医来。”

褚念夕连忙拉住他,“找什么太医啊,哥,我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咬到了。爹他们呢?”

褚子默左右看了看,确实是咬破了皮,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下来,“还在酒席上,大哥怕你乏了,叫我来寻你,不用等他们,我们先回府去。”

说到这褚子默有些不高兴了,“你说你,跑出来连个丫鬟都不带,让我好找。”

褚念夕赶紧认错,“哥,我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对了,笑樱呢?”

“我让她去看着二哥,谁知道他喝多了会不会惹出什么祸端来,爹和大哥大抵是顾不上他的。”

一上马车,褚念夕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距离下个月初六还有几日,跟算死期一样。

褚子默瞧她面色凝重,“念夕,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褚念夕一愣,抬眸看了褚子默一眼。

三哥褚子默是褚家最聪明的孩子,大概因为先天不足,身体不好,没有被父亲拉着习武练剑,反倒自幼博览群书,学富五车。

可是重生这种事,大概也不是学富五车就能理解的。

她还是打消了从头说的念头,准备摘出来一段儿,让褚子默给她出出主意。

“哥,你说,如果你杀了一个人,这个人突然就复活了,还来找你报仇,你该怎么办?”

褚子默笃定道:“念夕,人死不能复生。”

“那我换一个假设,嗯,那假设你把一个人推下悬崖,你以为他死了,结果他没死,还回来找你报仇,你怎么办?”

“被我推下悬崖的人,一定不是好人,再推一次就是了。”

褚念夕渴望的小眼神一下就暗淡了,无奈道:“也不一定就不是好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起了杀心就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难不成你还想获得谅解吗?被推下悬崖的人永远不会原谅推他下悬崖的人。”

听到这,褚念夕几乎就绝望了,是啊。

谁会原谅一个杀了自己的人呢?

她也不可能原谅南宫御啊。

“原谅不行的话,那补偿呢?假如你是被推下悬崖的人,你想要他什么补偿?”

褚子默本就生得温润,一张鹅蛋脸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此刻他正勾着唇角,弯着眼睛,温柔的说:

“我想要他死!”

褚念夕愣了一瞬,彻底绝望了。

在她生长的环境里,三哥已经是她见过最良善的人。

他的答案都这么残忍,其他人可见一斑。

更何况南宫霈长得也不像什么活菩萨。

不过他要是真的也重生了,怎么也不会答应娶她吧?

别慌,反正皇上诏书都下来了,总不能说反悔就反悔吧?先看看再说……

褚念夕一度很失落,周身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惆怅。

褚子默看出来了,浅皱这眉心问:“今日,我都没想到你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很喜欢离北王?”

褚念夕心不在焉的,“谈不上,我就是觉得……”

当初打算盘,褚念夕看中的是南宫霈手下的神机营。

想着两家结了秦晋之好,他日褚家挂帅出征的时候,多少能从南宫霈哪儿获得些帮助。谁知道突然就不好拿捏了呢?

貌似还挺嫉恶如仇……

眼下别说占便宜了,小命都悬,褚念夕一阵头疼!

褚子默还在追问,“你倒是说啊,觉得什么?”


褚念夕心烦的紧,叹了口气,随便敷衍着找了个理由:“觉得他长得好看。”

褚子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眼睛都亮了:“丰神俊朗,倜傥风流。确实好过溟西王那般矜清玉贵的阴沉样子。”

“念夕,离北王虽幽居漠北多年,可京都亦有他的传闻。诗会时,我曾拜读过他的诗句,潇洒激昂,虽豪放不羁却心系百姓,漠北也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荣,他会待你好的,我妹妹真是好福气。”

褚念夕望着满面红光的褚子默,都不知道自己听完这些话是个什么表情,只能错愕的干笑两声。

之前她也相信离北王会待她好的。

可现在看,只能呵呵了。

褚子默越说越激动,把南宫霈捧上了天,还不忘见缝插针的贬低南宫御几句。

褚念夕甚至觉得他对南宫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拜,让她很不能理解。

就在她忍不住要出言打断他的时候。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接着,一阵天旋地转,马车疯狂的奔跑起来,褚念夕的头都撞到了车厢上。

“不好,出事了。”

褚子默面色一变,话音刚落,马车剧烈一晃,就把他从车窗甩了出去。

“哥!”

褚念夕惊叫一声,撩开车帘一看。

马匹受了惊还在疯跑,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车顶。下一秒,寒光一闪,褚念夕翻了个白眼就昏过去了。

“把人带走。”

几个黑衣人拉住了惊马,将褚念夕带到了一处昏暗的房间中。

逼仄潮湿的房间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蒙眼的布条被取下,褚念夕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她刚才还在想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流光城对褚家人动手?

可当她看清楚这间刑房的时候,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突然传来锁链的声响,房门打开,褚念夕抬眸看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面上戴着恶鬼面具。

他走到褚念夕跟前,取下她口中的布条,和颜悦色道:“褚小姐不必恐慌,在下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请你回答几个简单的小问题,就会派人送你回去。”

褚念夕盯着他的眼睛笑出声,“即便是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你又敢把我怎么样呢?”

男人默了默,眸中似有一丝惊讶,半晌才憋出一句,“嘴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请我到这种地方来问问题,是好习惯?”

褚念夕瞟了那人一眼,勾着唇角,一双狐眸灿若星辰,“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你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黑衣人很实在,直接问道,“褚小姐可知望月楼?”

褚念夕琉璃似得眼珠子一转,颇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那黑衣人肉眼可见的有点慌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

已经隐藏的够好了,为什么还是感觉褚念夕的眼神似是在看一个相熟的人?

难道是被认出来了?

就在他心虚的时候,褚念夕不紧不慢的开口了,“我生在流光城,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望月楼这种地方虽然不一定去过,定是听说过的。”

她抬眸扫了面具男一眼,评价道:“你这个问题不高明,该跟你主子好好学学。”

面具人闻言周身一震,猛然抽出身后随从的佩剑,剑锋就抵在褚念夕的脖颈上,那一刻,他是起了杀心。

寒光凛然,颈子传来森森凉意,褚念夕眼皮子一掀,眸色嚣张,“把刀拿开,现在送我回去,我就大发慈悲的教你一个回去交差的法子,你这条命还能留下,否则……”

架在她脖子上的剑锋抖了抖,那面具男看起来似乎比她还紧张。

褚念夕就盯着面具男的眼睛,唇角那一抹秾丽的笑意越来越深,她慢悠悠道:“莫不是连累了你家王爷?”

“你!”

面具男下意识的压了压剑刃,褚念夕瞟了一眼刀尖儿,眸色微凉,含笑道:“井大人,再压可就要划伤我了,这个后果,你担得起吗?”

井栏当然担不起,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身后的牢房大门突然被打开,铁甲红缨,来的是将军府的红缨卫。

一队人分列两侧,褚子默从中间走来,指着井栏寒声道:“好大的胆子,将军府的千金你也敢绑?给我拿下!”

井栏几乎是束手就擒,直接扔了手上的佩剑。

这一次是他办事不利,小看了褚家的千金小姐。落得这副下场,千刀万剐也受得,惟愿不连累自家王爷。

褚子默连忙给褚念夕松绑,一脸疼惜的问:“念夕,别怕,没事了。他伤你了吗?”

“哥,我没事。”褚念夕活动下手腕,抬眸看了眼被反绞着双臂的井栏。

他声音发闷,心有不甘的问:“褚小姐是如何识破在下身份的?”

“呵?”褚念夕提眸浅笑。

虽然说她占了重生的便宜,前世曾跟着南宫御来过千金坊几次,一进这间牢房她就知道自己在那了。

但这不足以让褚子默这么快就找来。

她走上前取下井栏脸上的面具拿在手中把玩。

“我信你对我并无恶意,地点选在千金坊离将军府不足五百米。井大人这套若是对付寻常的官家小姐应是绰绰有余,只是你小看了将军府三少爷,也小看了我。”

“你以为我三哥真是跌出窗外的吗?”

褚念夕笑,“他不过是确定你们的目标是谁罢了。见无人顾忌他,便知你们的目标是我,事情就简单多了。”

井栏窄了窄眼眶,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心里确实看不起褚子默,跟他两位哥哥比起来,这个三少爷体弱多病,惯是不被放在眼里的。

“接下来,你以为你剑柄敲下来的时候我真的晕了吗?从看到那道寒光开始我就已经装晕了,指引我哥找到这里的,是这个……”

褚念夕摊开手掌,手心里赫然还留着一颗珍珠,她轻提眉梢,有些惋惜叹道:“井栏,你跟你溟西王一样傲慢却不及他心思缜密,你轻敌呀。”


七尺男儿,高出褚念夕许多。

站在她面前,即使褚念夕看他时要微微抬头,井栏依旧倍感屈辱,脸憋得通红。

闷闷道:“技不如人,褚小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此事是在下一意孤行理应一力承担,跟我家王爷没有丝毫关系。”

褚念夕但笑,薄凉的眸子扫了井栏一眼,示意挟持着他的士兵松手,井栏重获自由有些错愕的看着褚念夕。

褚念夕负手立在他跟前,骄矜不可一世。

“井大人武功高强,一腔忠勇,又正值大好年华,理应建功立业,报效大梁。不该死在我手上。”

井栏目光闪了闪,似是受到了什么震撼,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的握成拳头,胸口闷闷的。

褚念夕转身不以为意道,“回去告诉南宫御,腿伤一事,我可以替他保守秘密,但要用他珍惜的东西来换,能不能出得起这个代价,我等他消息。”

南宫霈在养心殿听足了教训才回到离北王府写字静心。

这才刚写了没几个,影卫就叩门而入。

他虽手上动作未停,可却是分心了的。浓墨晕过纸背,滩成瑕,他唇角依旧挂着一抹不在意的浅笑。

“绑人的是南宫御手下那个井栏?”

影卫应声,“正是。”

“褚念夕就这么把人放了?”

“褚家三少爷动作很快,见褚家四小姐并未受伤,也就依了她,并未为难井栏。”

“呵?”

南宫霈笑声清冷,一抬眸便洒出一片阴翳,“就因为井栏是南宫御的人?”

这个问题影卫不知该如何回答,杵在那不说话。

南宫霈把笔一扔,取了衣架上的外裳就踢袍出门了。

动静不小,引来了石堰,他才跟上去,就被突然回头的南宫霈呵住,“别跟着我!”

石堰吓了一跳,当即不敢再多走一步。

他莫名其妙的瞧着南宫霈的背影,问影卫:“爷这又怎么了?刚才回来不是挺乐呵的吗?”

“不知。”

“那爷去哪了,你知道吗?”

“不知。”

石堰嘶了一声,大步走到影卫面前,挤眼道:“那你刚才跟爷说了什么,总知道吧?”

“是与爷无关的事儿。井栏绑了褚家四小姐,后来被褚三少带人在千金坊寻到,左右没出什么事儿,褚四小姐就把井栏放回去了。爷听了,就走了。”

石堰咋舌,直着眼道:“这也叫不关爷的事?”

影卫郑重的点了点头,答道:“不关。”

“呵,呵,呵……”

石堰干笑三声拍了拍影卫胸脯,“你就该当影卫,真的,合适着呢。”

“谢谢。”

“哈?”石堰大惊,“你不会真以为我在夸你吧?”

影卫眉心微动,一副思考的样子。

石堰翻了个白眼,也就不理他了,兀自叹道:“爷这是奔将军府去夜会小娇妻了,可那将军府守卫森严,爷不会有危险吧……”

这回影卫终于不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了,直言道:“普天之下,来去自如。”

石堰瞥了他一眼,嗔道:“爷就是让你们这些人捧得,还当这是在漠北呢。在京都多少人瞅着,这般横冲直撞,早晚要出事。”

经过一路的游说,褚子默终于答应不将今日之事告知褚守江和两位哥哥。一是他也怕把事情闹大,二来事情解决了没必要让长辈担心。

作为交换,褚子默要求褚念夕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好让他有个准备,他日再出这样的事情不至于手忙脚乱。

褚念夕避重就轻说了个大概。

还是没敢提这事儿敢前些日子震惊京华的那桩命案有关。

前不久,京都太守惨死府中。

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事儿,龙颜大怒,下令彻查真凶。

可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头绪,线索就断在望月楼。

应付完褚子默,褚念夕已经满身疲惫,回到房间里,笑樱还没回来,也没个人使唤,屋里的灯没点。

她抹黑进屋,吹燃了火折子。

正要点灯,就借着模糊的光亮瞧见身后多了一个黑影。

她一颗心提起来,不动声色的侧了侧眸子。

身后便传来南宫霈低低沉沉的笑声,“褚小姐胆子还真是大,瞧见了人影也不喊不叫。”

褚念夕泰然自若的点燃了火烛,灯影绰绰,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

她一转身就对上南宫霈轻挑的目光,清浅的勾了勾唇角,“将军府戒备森严,能摸到我闺房来如入无人之境,王爷好身手。”

南宫霈轻笑,目光暧昧的上下打量褚念夕,意有所指道:“跟自幼一肚子阴谋诡计的人比起来,确实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褚念夕不置可否,慢条斯理的问:“只是不知王爷深夜到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南宫霈自是一贯放肆,一伸手就将褚念夕拉倒怀里,垂眸低沉道:“夜里……还能有什么急事?”

语调缱绻,言辞风流,说出来便是羞人的。

他的手指一寸寸划过褚念夕的耳郭,阵阵酥麻引得人心如撞鹿,褚念夕抬眸去看,只见南宫霈眼底欲色正浓。

“等不急下月初六,不如本王先来验验货?”

字字入耳皆旖旎,褚念夕知其来意,明眸低垂唇角突生一抹艳丽,她抬手勾住南宫霈的衣襟用力往下一拉,就垫着脚吻了上去。

南宫霈被亲麻了,他瞳孔骤然紧缩,眼底情绪万千,跟块木头似得身子都僵了。

褚家大小姐,向来胆大,即便是隔着规矩廉耻,又何妨?

恍惚间南宫霈再回神,已经被褚念夕压在床上。

她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凝着目似寒潭的南宫霈笑问:“王爷要的,便是这个?”

南宫霈呼吸一滞,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是来调戏褚念夕的,可眼下怎么感觉是自己被调戏了?

一颗心怦怦乱跳,他会乱,会犹豫,会推翻满腔的怨恨,特别是对上褚念夕那双迷离的狐狸眼时就跟被勾了魂似的。

不行,不能被她勾了魂重蹈覆辙!

褚念夕居高临下,葱白玉指绕着南宫霈腰间锦带轻轻的扯……


南宫霈呼吸一滞,心里就开始骂娘了,刮骨刀绕指柔,管他呢,大不了就重蹈覆辙!

他掐着她的腰,一翻身来了个颠倒乾坤将褚念夕压在身下,他略显急促的声音在耳郭炸裂,似是有一股蛮力,轻蔑的笑中带着怒意的哂,“你倒是豁得出去?”

这回是褚念夕被吓到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南宫霈已经扯开褚念夕的衣领,随之露出一大截白玉凝脂似得颈项来,他鼻尖儿划过她的皮肤,低沉沉道:“褚念夕,这可是你自找的!”

南宫霈沉重的呼吸扑在上面,似是矫捷的猎豹在低嗅尖爪下的猎物。褚念夕屏住呼吸,紧闭双眸,动都不敢动。

她也没那么大胆,很多时候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呼吸中掺杂着炙烫的热气,烙在胸口上,似是吹开一朵朵红梅,南宫霈红了眼睛,心底野兽脱缰,猛咬在褚念夕的颈子上,似是要夺了她的命。

锥心的疼痛随着一声破齿呻吟散入四肢百骸。

褚念夕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她疼得皱眉,南宫霈却一点都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她真是怕南宫霈这个没轻没重的狗崽子咬断她的脖子,才嗡声求饶,软糯无匹的声音猫儿似的散在南宫霈的耳边儿。

“疼……”

南宫霈并不温柔,甚至过分阴狠,哑着嗓子低斥:“你给我忍着!”

褚念夕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眼下委屈极了,鼻子一吸,胸口就跟着起伏。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

颈项上疼痛不减,似是要临近褚念夕忍耐的极限了。

她再次开口,委屈中带着一丝诚恳,“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南宫霈动作一顿,恶狠狠的磨了磨牙,“你既然执意嫁给本王,那本王如何对你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你若不想娶,明明可以拒绝,何必要这样?”

南宫霈真的恨死她了,恨不得直接咬死她!

可矛盾的是,纵是隔着深仇大恨,他那颗早就被世事生死磨砺的油盐不进的心也会因她摇摆,因她优柔寡断的拿不出主意。

世人都说褚家大小姐骄矜无匹,凤子龙孙也不放在眼里。

可他离北王年少成名,独统北疆,又何尝不是一般无二的骄矜?

他曾诚意满满的将真心捧到她面前,却被她不屑一顾的扔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了几脚,鲜血淋漓的碾碎。

叫他如何不恨?

本不该重蹈覆辙的,道理他懂。

可是那日在宫宴上,当着一众天潢贵胄,她亲口说愿意嫁给他,做妾也愿意。

南宫霈就不知如何拒绝了。

对她,从一开始他就乱了分寸。

不忍杀她,便将所有的怨恨憎恶都藏在唇齿间,狠狠的咬上一口,冷淡道:“本王就要这样,你能奈我何?”

血液的腥甜似乎冲淡了离北王的怨气和不甘,她项间肉筋跳动,应是真的疼了。

猩红褪去,离北王盛怒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清明。他微微起身,唇齿间都是她嫣红的血,带着零星的甜。

褚念夕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时,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些许泪珠,委屈巴巴的样子可怜极了。

南宫霈冷漠的看着她,不许自己心软。

“王爷何苦耍小孩子脾气,事出有因,王爷对念夕有什么不满尽管开口,如果是想念夕这条命,可否请王爷多留些时日?念夕还欠褚家一个交代,他日手刃仇敌,我褚念夕愿自刎于王爷面前。”

南宫霈冷笑,“谁是你的仇敌?莫不是本王吧?”

褚念夕波光似的眸子颤了颤,似是含着滔天的怨恨,嗡声道:“溟西王,南宫御。”

南宫霈眸中闪过一丝狭促的狐疑,瞧着她衣衫半解,香肩半露,眸底的灼热又涌了上来,他从来也不是什么柳下惠,哪有坐怀不乱的道理?

更何况美人就在身下,泫然若泣,暖玉温香,瞧着就心痒……

他无声哂笑,带着血腥味儿的薄唇掠过褚念夕挂着泪珠的眼底,狭长的眸子尽是暧昧:“我要你的命有什么意思?我要你日夜在我身下承欢,褚念夕,对本王来说,女人就是泄欲的玩物,你想活命就好好伺候本王,本王高兴了,或许你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

褚念夕暗忖,这个要求可以接受,反正下个月就要嫁给他,前后也差不了几天。

只要南宫霈不杀她,一切好商量。

褚念夕任由南宫霈略带薄茧的手在她绸缎般滑嫩的身子上摩挲。

有轻微的疼,随后是莫名的痒……

难捱时她也会忍不住扭动躲闪。

招来南宫霈惩罚似的轻咬,告诫她别乱动,否则要吃好果子。

褚念夕咬咬唇,就不敢乱动了。

红绡账内,风月正浓,云雨将至。

就是这般月羞云蔽,屋子外突然传来褚夫人一声喊,如惊雷掠长空,引得万籁俱静,两人都僵住了。

“念夕啊……”

褚念夕率先回神,迅速将身上伏着的南宫霈掀到一边儿,紧着嗓子道:“娘,我,我睡了……”

“娘进来看看你。”

褚念夕双眸噙泪,赶紧起身整理一早就被南宫霈撤散的衣衫,“不,不用了,我有些累,明日一早去给娘请安。”

“你睡你的,娘就是问你几句。”

说着门被推开,褚念夕直接将一脸扫兴的南宫霈塞到了被子里。急忙整理散乱的头发遮掩南宫霈留在她脖子上的牙印子。

堂堂离北王!

被女人塞进被子里藏起来,可想而知他得多不乐意!

南宫霈不住的在被子里使坏,握住褚念夕纤细的脚踝,坏着心眼用手指勾她的脚心。

褚念夕难受极了,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褚夫人每走近一步,她的面色就苍白一分,生怕被母亲发现了端倪直接打死她。

褚夫人往床边一坐,脸上还挂着喜悦。

褚念夕聂然往里边儿挪了挪身子,试图在被子里甩开南宫霈的钳制,最后以失败告终。

正不高兴,就听褚夫人说:

“念夕啊,你可真是好福气。皇上赐婚,你得以嫁给离北王那等的风流翘楚,娘还担心你这么骄纵顽劣,无才无德,针线女红一窍不通,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呢。”

褚念夕脸拉下一半,生无可恋的望着褚夫人诧道:“娘?”

话音刚落,就听被子里传来南宫霈猝不及防的笑声。

褚夫人惊觉,正色道:“什么声音?”

说着就去摸褚念夕身下的锦被。


褚念夕吓坏了,当即握住褚夫人的手,喊道:“娘!”

褚夫人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褚念夕眉头皱在一起,苦道:“屁,我刚才放了个屁。别掀被子,臭。”

褚夫人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脸上浮出一丝嫌弃来。

南宫霈就不高兴了。

报复似得寻了褚念夕腰间软肉,一把捏了下去。不想她腰间细肉那样软,这一把捏的自己心悸。

刚才的火还未泄下去,又添了新的。

褚念夕身子一缩,为了掩盖心虚,昧着良心道:“婚事娘亲满意就好。”

“娘当然满意,离北王好啊,总听你三哥在耳边提起,默儿都觉得好的人,一定好。啧……就是,你配不上人家!”

“娘?你可是我娘,这胳膊肘怎么长得?”

褚念夕轻嗤,他好?

他好想弄死你闺女啊!

她叹了口气沉着眸子不高兴:“你深夜前来,不会就是来说这个的吧?”

褚夫人有些惋惜的撇嘴,“等你爹回来,娘要跟你爹好好商量商量,多给你备些嫁妆,免得你嫁过去离北王反悔,再把你休了可怎么办?”

褚念夕感觉再让她娘说下去,她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南宫霈了,立刻提议道:“娘,要不,我们去你房间说?”

褚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兴奋道;“也好,反正娘也睡不着,正好房中有几本绸缎庄送来的绣册,婚期定在下月初六,也没几天功夫了,你抓紧挑个样子,娘也该为你准备喜服了。”

“好,我这就去看,娘你先走一步,我穿件衣服就来。”

褚夫人不疑有他,起身走到门口喊道:“你快点,别磨蹭。”

褚念夕听着褚夫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接跳下床,南宫霈猛然从被子里钻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了指自己身下。

“惹了火就跑,你走了我怎么办?”

褚念夕面色潮红,甩开他的手,朝门口张望了一眼,生怕被她娘听见。

哄骗道:“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南宫霈目光幽深,似是在审度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褚念夕也怕节外生枝,狠下心扯着他前襟在南宫霈的唇角亲了一下,蛊惑他,“乖,马上回来,你信我。”

这狐狸精,怎么动不动亲人呢!

南宫霈吃惊之余手一松,就让褚念夕逮到机会跑了。

他无奈的跌回了绣床,擂鼓般的心跳半晌才缓下来。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猝不及防的嗤笑出声,他缓缓阖上眸子,唇角弯的像是夜空中明晃晃的月牙儿。

周围充斥着褚念夕身上的味道,清冽之中隐着一丝清甜。

特别是锦被和枕头上,这种气味更浓一些。

比上一世,她放在荷包里送给他的那些草药好闻许多。

南宫霈心里想着一会怎么折腾这个让他心湖动荡的小狐狸精,时间就在眼前悄无声息的流逝着。

一更天。

二更天。

三更天。

南宫霈甚至在褚念夕的床上睡了一觉。

等到鸡鸣,等到东方鱼白,他悠悠转醒,一抬眼皮褚念夕还没回来。

大名鼎鼎的离北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个妖精给骗了。

昨夜,他想的是再赴云雨,再续前缘,而那个小狐狸从头到尾想的都是金蝉脱壳。

南宫霈微不可闻的一哂,起身寻了纸笔,写了个字条放到褚念夕的床头,擦黑离开将军府。

褚念夕故意等到天色大亮,做贼似的回了院子。没看到南宫霈还挺高兴,转眼就在床头上瞧见了这张纸条,又气得跺脚。

字条上写:昨夜云雨今夜醉,日不同眠日日眠。

这不是流氓是什么?漠北莽夫!

离北王立字为证,要夜夜来将军府翻墙,爬褚念夕的床,还要不要脸了?

她气愤的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齿痕,已经过了一夜,还火辣辣的疼呢。

笑樱也是早上回来的,同样的筋疲力尽,见到褚念夕就哭丧着脸诉苦:“小姐,奴婢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都不知道二少爷喝醉了,非说天上挂着的那轮圆月是块饼,要奴婢够下来给他吃。”

想着笑樱的遭遇,褚念夕这才勉强的心情好点。

她从袖口摸出一封书信交给褚念夕,说是刚回来的路上,管家送来的。

褚念夕瞧着信封上的几个字就认出来了,是南宫御的亲笔。

她打开信封,信笺上寥寥几字。

约她今日午时在四方食一叙,落款正是南宫御。

褚念夕眸色微凉,唇角勾起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鱼儿要上钩了吗?

四方食,流光城中最奢华的食府,非达官显贵不得入。

尽管门槛如此之高,依旧人流如织,一个花盆掉下来,都能砸倒一片贵胄商贾。

天字号厢房内,南宫御端坐窗边。

鹅黄色的对襟底衫外一件珍珠白锦缎圆领箭衣将他一贯的清矜玉贵衬托的淋漓尽致,如谪仙思凡,饮酒贪醉,那双风露清愁的眼,好似看穿了天下万般伤心事。

他真好看……

一如上一世,万念俱灰时那惊鸿一掠,他似是跌落湖心的明月渡着一身银白流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若说溟西王似明月,世间皎洁便无人能及。

褚念夕站在门口,南宫御侧身回望,吩咐店小二关了门,就招呼褚念夕在他对面坐下。

楼下熙攘,流光城一如既往的热闹。

厢房内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没人愿意开口,琳琅满目的吃食,也勾不起两人半分兴致。

有心事。

隔着岁月,时光,生死。

褚念夕心平气和的坐在南宫御对面。除了她,旁人都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定力。

她的沉默,是要他死的决心!

在这沉默的角逐中,南宫御一垂眸子,认输般的叹息,浅声道:“本王已经罚过井栏了,昨日之事,惊扰小姐。”

褚念夕没有说话,南宫御将一个锦盒打开,推到褚念夕面前。

褚念夕提眸扫了一眼,眼神发冷。

那锦盒中放着的是一支凤凰珠钗,名唤鸾凤钗,宫里的东西。

按大梁的律法规矩,这凤凰饰品唯独皇后才能佩戴。


这支不一样,曾是外藩进贡而来,是勤明帝破例赐给南宫御母妃的物什,可见其母妃荣宠。

至于这珠钗为什么会在南宫御手中。

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母妃早就死了,并且一尸两命,惨死时腹中已有珠胎。

前一世,这也是南宫御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一石二鸟,也表明了南宫御的野心。

褚念夕是聪明人,她当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前者以后位相邀定情,后者以褚家为筹码回应加注。

总归都是要争权夺嫡的。

所以她在宫宴上毫不犹豫的拒绝皇上的赐婚,死心塌地的要嫁给南宫御,上了他的贼船。

旧物温柔,只是一切早已时过境迁。

褚念夕勾唇一笑,秋水似的眸子暗了暗,漫不经心的取过锦盒中的鸾凤钗,拿到眼前赏玩。

她以钗尾划着指腹,记得上一世,她就当着南宫御的面儿把凤钗刺入了颈子,鲜血涔了他一脸。

大雨瓢泼而至,冲刷着她颈子上簌簌而下的鲜血。

这一切,清晰地就好似发生在昨天,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潮翻涌,她暗自磨牙,恨不得立即将这凤钗插到南宫御的喉管里。

南宫御浅声开口,“褚家家门显赫,定是不缺什么稀罕物。这鸾凤钗是母妃遗物,勉强算作世无仅有,就赠予褚小姐赔罪。”

褚念夕笑了,狭长的眼尾掀起,不轻不重的瞟了南宫御一眼,“倒是精致。”

“小姐喜欢就好。”

“自然喜欢。”褚念夕说笑似得,玻璃珠儿般得眸子瞧着南宫御诘问,“这么贵重的东西,只用作赔罪?”

南宫御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清贵的面容因蹙眉而显得有几分赩色。

他总是这样,明明是一个男人,无端的让人心疼的厉害。

褚念夕以前就很怕看南宫御的眼睛。

那双眼仿佛是世上最深不见底的陷阱,只要跌进去,就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跟前。

褚念夕曾把褚家全部的兵权都送到了南宫御手上,只因他看似无心的一句,“念夕,在这京华,手无兵权,我睡不安稳。”

褚念夕嗤笑自己过去的愚蠢,眼神冷漠的将鸾凤钗扔回盒子里。

南宫御才开口,“不止是赔罪,念夕,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那日宫宴那么多人在岸边,本是轮不到我下水去救人可我却忍不住第一个跳下去救你吗?”

褚念夕等着看戏,明知故问的笑:“为什么呀?”

“因为……”

南宫御面上闪过一丝急切,却又语塞了。

他剑眉轻皱,一双寒潭似得眼也跟着波光潋滟,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那样的表情在那张绝无仅有的脸上真是好看极了。

南宫御面上似染霞光,垂眸半晌,说不出的温柔蛊惑,“念夕,我心悦你。”

皎月般的目光投过来,满含期待,无比诚挚:“念夕,这鸾凤钗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珍视之物,就如你一般。”

褚念夕安静的听着,眸中呼之欲出的讽刺被她强压在眼底。

她唇角始终勾着淡然自若的笑意,就好似对面之人如何情动,都跟她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同样的话,出自同一人之口。

她听了两次,中间隔着血海深仇!

衬托的这心猿意马的情话,像一个经不起推敲的笑话。

那日南宫御将她从莲心湖救起,也这般深情款款,羞云闭月,也说:“念夕,我心悦你。”

那夜,他送了鸾凤钗,不日便讨她褚家两百多条人命!

虚情假意,破金烂银,怎就这般值钱?

抵得上褚家上下两百多条性命?

褚念夕哂笑,“王爷想我收下?”

南宫御眸色复杂的望着褚念夕,显得有些窘迫。他本不善谈情说爱,却被人牵着鼻子走。

褚念夕倒是善解人意,含笑道:“那我就收下。”

南宫御面色稍缓,就见褚念夕从袖口取出一块手帕其中似是包着什么东西,“来而不往非礼也,王爷既然送了我珠钗,我也有一件礼物要回送给王爷。”

南宫御眼底有一丝惊讶,惊讶之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褚念夕将手帕放在南宫御手边儿。

南宫御顿了顿才拿起来,唇角还勾着浅笑,待他逐个掀开手帕四角,包裹之物赫然现于眼前,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他骤然抬眸望向褚念夕,眼底一片寒凉。

褚念夕不以为意,“今日王爷不提望月楼,便由我来提。这枚梅花镖,王爷应不陌生,毕竟这上面还留着王爷的血迹呢。”

谈情说爱不成,南宫御面色骤冷,半惊半诧道:“念夕,这是什么意思?”

“井栏既然受了罚,想必话也带到了,我说过可以替王爷保守这个秘密……”

南宫御冷白着一张脸,清俊似谪仙,好看的眉眼皱在一处,“你也生在京华,自然该知,京都太守是如何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他背靠柳相目无王法,吏部动不了他,可他该死!”

你看,南宫御在一众皇子中最不得势。

可旁人都看得过去的事,偏他看不过去。

郁不得志的王爷,心中却装着黎民百姓。

如果是你,想不想帮他一把?

褚念夕轻笑,安抚似得,“王爷不必这么紧张,他该不该死,是你们南宫家的计较。小女子管不了那么多。不是说让你换了吗?”

南宫御皱眉,堪堪望着锦盒中的鸾凤钗,寒眸中多了几分萧瑟,“鸾凤钗已经是我能给你最珍贵的东西了,这是母妃留给本王唯一的遗物。”

“嗳……”褚念夕晃了晃手指,笑了,“王爷可太小看自己了。”

南宫御眸中含着一丝疑惑,就听褚念夕蛊惑:“不妨王爷替我做件事,我就当从未去过望月楼,如何?”

“我能替你做什么?”南宫御表情严肃,一脸的防备。

“放心,这事儿对王爷来说是建功立业的好事。”

南宫御满脸写着不相信,又有些好奇的等着褚念夕的下文。

褚念夕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不出半月,西戎或会在边境挑起战乱,皇上或许会派我大哥带兵平乱,可是下月我就要嫁给离北王了,大哥要送我出嫁,我不想他去西戎边境平乱。王爷若能揽下这个差事,我褚家愿分出三分之一的兵马追随王爷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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