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爽,水潺流!
小谢溪亭,美人莺燕娇羞,公子对酒当歌。
一张北凉独有的姿野脸蛋笑的花枝乱颤,
张姜子适才即兴发挥,提出一首妙诗,博得了满堂喝彩。
张姜子正得意间,美眸余光骤然瞥到一人,一抹孤傲的弧度挂在嘴角,
慕然转身,真可谓一谦谦桃花,惹得多少君子盼来。
“姜子当是谁呢,原来是安偃来了啊。
都坐着干什么,还不将安偃迎上来,池边酷热,脱水了可怎生了得。”
张姜子,张济之妹,因出生的晚,与蔡府小辈同岁,经常往来走动,
且才华出众,小辈中俨然以她为主。
公子小姐动是动了,却都只驻足在亭盖之下,半步不肯挪动,
就仿佛阳光照射到他们身上,就会死一样。
其中有个长相俊雅的蓝衣少年捏着鼻翼,十分嫌弃的瞥了一眼秦政和典韦。
“又不是只癞蛤蟆,哪有那么容易脱水。”
“呵呵呵……”亭上嘲讽声一笑而过。
“品卿,噤声!”
蔡言,字品卿。
张姜子佯装怒极,狠狠的斥责了蓝衣少年蔡言。
“安偃切莫要与品卿一般见识,他就是个规矩还没学全的小孩子,少不了要让蔡伯父训斥的。”
秦政已然登上小谢,随意找了个空凳,一屁股坐了下去,随手就将典韦召来。
“子满,饿不饿?”
典韦滚了滚圆鼓鼓的大眼睛,盯着食卓上琳琅满目的小食,目不转睛的颔首。
“坐下吃,姑爷在这里,子满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典韦先是一愣,旋即提起一串早就看上的新鲜葡萄就往嘴里塞。
号称古之恶来的典韦嗅觉很敏感,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今日姑爷身上的气息变了,
变得深不可测。
反正是姑爷让俺吃的,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俺典韦也不怕。
吧唧吧唧……
不过几个眨眼间,干净整洁的食桌只剩一片狼藉,
众公子小姐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典……大嘴。
典韦撸起袖子擦掉嘴巴上的口水,
粗壮的手一把提起放在张姜子跟前的华美食盒,
食盒里盛着的是塞北偏邦进贡给当朝天子的美食——奶酪酥饼。
这可是张姜子从她兄长张济那里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半盒酥。
今日专程拿来小谢撑门面用的,就连张姜子自己平时都不舍得吃两块,
怎么能容许一下人染指。
张姜子美眸一横,
两个贴身丫鬟用手压住食盒的另一端,
正欲抢夺,两丫鬟一屁股摔在地板上,埋着头嘤嘤嘤的啜泣起来。
张姜子暗咬银牙,这黑厮力气好生了得。
典韦抱着盛着酥饼的食盒,屁颠屁颠的跑至秦政身侧。
“这个给姑爷吃!”
秦政朝典韦微微一笑,正要拿酥饼去食,
张姜子咬着牙的冷声滋滋作响。
“安偃,这就是你平时管教的下人?
胆子大的竟敢在主人手里抢食吃,真是好不嚣张!”
即将送入舌尖的酥饼微微一顿,秦政看向气的七窍生烟的张姜子,将酥饼放入食盒。
拍下正欲发怒的典韦,起身质问。
“可是外表姐邀我前来小谢赴宴?”
张姜子一愣,旋即颔首。
“外表姐可有提前言明,哪种吃食不可动?”
张姜子黑着脸,摇头。
“我既是外表姐请来的客,外表姐又未曾言明何种吃食不可动。
安偃打赏些吃食给贴身下人,有何不可?”
秦政一字一句,句句有理,驳得张姜子哑口无言。
张姜子对上秦政丝毫不怯的目光,心头一紧,
这个愚笨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言善辩了。
看到一直敬爱的外表姐吃了闭门羹,蔡言上前相护。
“一低贱下人,安偃外表哥就不该让其登上小谢,折辱大家金贵的身份。
还不将他赶将下去,满亭的臭气,难道安偃外表哥闻不到么?”
秦政看向蔡言,步步紧逼。
“我的确闻到了满亭的臭气,不过这腌臜臭气究竟是从谁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就尤为可知了!”
“你你……”
蔡言气极,指着秦政的鼻子,正要相骂。
秦政反手拂袖扇开了蔡言指向他的手指。
“你什么你,闭口酸气,开口臭气。
咋地,你是粪坑啊,怎么都乐意往你这跑。”
“再说了,你就算想喷粪,也请滚回家去喷,主府是什么欠管教的阿猫阿狗都能来撒野的吗!”
望着摔倒在地的蔡言,张姜子言语中已有不快之意。
“品卿的确欠管教,到时自会请主府蔡伯父斥责,
可是安偃你怎么能对待同宗兄弟随意打骂,这要是传出去……”
秦政坐回石凳之上,丝毫不在意张姜子话里的威胁,威胁他暴打族中及冠小弟。
“第一,蔡言欠缺管教,是他爹娘教女无方,关蔡伯父何事?”
“第二,蔡言欠缺管教,我待他爹娘先行教训,以免其在外闯出大祸,牵连蔡府,有何不可?”
“第三,外表姐开口一个品卿欠缺管教,闭口一个品卿欠缺管教,
岂是明知品卿欠缺管教,却置之不理。
是想等日后,欠管教的品卿将蔡府同宗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秦政的三句话落下,
蔡言俊脸顿时煞白,小腿一软,彻底瘫跪在了地上,双目涣散。
牵连蔡府同宗……
此等天大的罪责不是他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及冠少年能够承担得起的。
这一下,别说是张姜子目瞪口呆,粉舌打结的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蔡府来此赴宴的同宗小辈,有一个算一个,看向秦政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
这还是平时那个窝窝囊囊的秦癞蛤蟆吗?
别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三秋也不至于变化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吧。
而这一幕,除了小谢溪亭之上的公子小姐们,
在不远处的梨花树下,身姿娇小玲珑,冰肌玉骨的蔡文姬也瞧见了。
一袭青衣卷上细风之中,发髻散的恰到好处,
才及笄不久的蔡文姬,比所谓名扬天下的扬州瘦马,要更胜二三十筹,
三句蔡言欠缺管教,让蔡文姬的目光再也无法从秦政的身上移开。
如此鬼辩之才,
蔡文姬足以断定秦政就是金殿之上直谏董卓的秦政。
可是,仅仅是一日未见,秦政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蔡文姬想不通。
“小姐,我们要过去吗?”
一旁的丫鬟打断了蔡文姬的思绪。
“且再看看!”
蔡文姬坐在梨花树下,她今日倒是要看看,
秦政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