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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邪

平云候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无系统不无脑凡人流修武不修仙】方是时,山河动乱,兵戈不休,邪魔构祸,黎民百姓如危巢之卵!谋略此危乱之势者,亦非人邪?得天独厚者,须替天行道,手握洪炉诘天意,执剑斩尽人间邪!

主角:余初秋,白听云   更新:2023-03-18 03: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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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余初秋,白听云的其他类型小说《人邪》,由网络作家“平云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系统不无脑凡人流修武不修仙】方是时,山河动乱,兵戈不休,邪魔构祸,黎民百姓如危巢之卵!谋略此危乱之势者,亦非人邪?得天独厚者,须替天行道,手握洪炉诘天意,执剑斩尽人间邪!

《人邪》精彩片段

乾符三年,持续的农民起义使得李唐朝廷自安史之乱以来,愈发的摇摇欲坠!

如今已是十一月初,这天也不怜民生,从中元节开始,连着已有两个多月也一直不见下雨!

地属楚荆之地,这里的百姓会多种一季芸苔,一来可作冬季应季的蔬菜,二来待来年收籽可榨油膏。

久旱无雨,附近的水源都干涸了,人们只能翻过河堤,下到那已缩成一条潺溪般的河边,挑水上来浇地里刚开始起长势的芸苔。或许农家人就这般,只要地里能长庄稼,费点力气并不算什么!

——————

“余叔!初秋又发病了,婶婶让我喊您回去!”一个七八岁,头顶扎着两个冲天鬏的小男孩在田垄边喊道。

一个正在浇水的中年男子立住身来,扶了扶头上的斗笠,转头看向田垄边的小男孩,才缓缓回道:“知道了!”

中年男子好像并不是特别紧张,似乎小男孩口中的‘初秋发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中年男子扬洒完水桶里面的水,才挑着水桶往田垄边走去。到了小男孩身旁摸了摸他那被剃光了的后脑勺,道:“别乱跑了,赶紧回去吧!”

小男孩好似得了大功劳一件,蹦蹦跳跳的摇晃着手里的柳树枝,高兴的像是在骑马一样在前头往村里跑去。

中年男子回了家中,放下水桶就进了屋内。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少年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他的母亲正坐在床边看着他,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祈求上天神明的保佑!

“他这次是怎么昏过去的?”

可能刚才回来步子迈的也有些急,中年男子捏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询问道。

“我正在晾洗衣服,他本坐在外面好好的,突然就昏过去了!”

“唉!让你好生看着,你让他出门干什么!”

“我也是怕他在屋内闷得慌,所以才让他出去透透气!”少年的母亲哽咽着回道。

“我还是去请郎中过来瞧瞧吧!”中年男子踌躇许久才缓缓说道。

说罢便转身出了屋,不过多时便又陪着一位郎中回来了。

郎中也似乎是经常过来给这个叫初秋的少年瞧病,不等中年男子说明,自己便直接坐了过去,闭目搭脉。

没多久,郎中睁开眼睛,见两人担忧的看着自己,泰然自若的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昏睡过去了!”

两人点了点头,中年男子手中揉捏着刚从头上取下来的斗笠,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嘴并没说出来。

郎中也是知道中年男子想问什么,将少年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才问道:“初秋这次发病与上次相隔有一月了吧?”

“三十三天!”少年的母亲急切回道。

郎中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你们也都知道,针灸吃药我也都用过了,初秋这病我是真的没有方子可治!我只是担心这相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他这样昏睡不吃不喝定会损耗精元,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拖久了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忧!前几日村南那边的破道观里来了一位云游的道士,看着正气凛然,有种邪祟勿近的感觉,想必道法高深会有治这疑难杂症的办法!求神拜佛你们也都试过,但道法玄妙,要不你们再带初秋去找他瞧一瞧,看是不是受了什么鬼怪缠缚才致如此?”

少年的母亲恳切的看了看中年男子,她也一直觉得少年就是被鬼怪缠缚了,如今郎中也这样说她自然是愿意相信的。

中年男子对着郎中似有询问道:“那我这就带他过去瞧瞧?”

“初秋现在都这样了,还怎么带他出去?你还是直接去将那道士相请过来吧!”少年的母亲像是有些埋怨的对男子说道,或许更是心疼自己的儿子!

中年男子好像也不好反驳,受窘地看了看郎中,道:“那这次又是有劳您了!我现在就过去找那道长问问!”

郎中早就知道自己过来也是无济于事,乡里乡亲的,没有开方置药便也不会收取诊钱。

郎中点了点头,背着自己的药箱就起身拱手告辞。他也是于心不忍,无奈自己能力有限,如今也只能给中年男子想些办法,能不能将这病治好就要看少年的造化了!

中年男子随后陪送到屋外,又多说了几句感言之词,便和郎中分开,自己往村南破道观赶去。

这道观坐落在村南最边的一处山丘之上,门口有一棵很是高大的香樟树,得有六七抱那么粗,枝干将整个道观遮在了下面。

老一辈曾说过,之前道观有几个道士,所求之事多有灵验,人们自是信奉唯尊。因外面起了兵乱,这几个道士便都出去救济众生去了,这一去便去了一百多年!没了道士自然也就少了朝拜供奉,更没了人看管,慢慢的就只剩下这座道观风摧雨浇的,到如今就这般破败不堪了!

中年男子进了道观庭院,大堂的大门已经斜倒在了一侧,院子里似乎是刚被打扫过,倒也干净整洁。

中年男子在院中就看见那云游的道士,正坐在大堂内三清天尊神像下面打坐。道士一身黑色素袍,扎着整齐的道髻,背对着自己也看不见长相,只见背上背着一把青铜剑。

中年男子也没敢开口询问,生怕这般失礼会惊扰到了道士的修行,便轻手轻脚腾挪到了大堂内。这才看清道士是方脸长须,年岁估摸着也应刚到不惑,身前点着三柱清香,双手掐着手诀,正闭目盘坐在陈旧破烂的蒲团上。

“福生无量天尊!居士此番前来是上香拜神,还是特意来找贫道?”

道士并未睁眼,等中年男子到了身旁立定了才开口问道。

中年男子一直小心生怕打扰到了道士,倒是被这一问吓了一跳!随后又是一脸崇敬,连忙躬身拱手回道:“道长您真是神通广大!某家正是听说了道长在这里修行,特来相请您前去帮我犬子化解灾厄!”

道士缓缓睁开眼睛,对着三清天尊神像拜了三拜这才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家令郎是有何灾难需要贫道化解?”

“我家犬子经常会无缘无故的昏睡,请了郎中看了也瞧不出什么毛病来!听郎中说您来了我们村子,想必一定是道法高深!这才让我过来请您去看看我家犬子是不是受了什么鬼怪缠缚!还望请道长您救救我犬子!”

“小孩贪睡,这也是正常。”道士浅笑回道。可能是想到小孩调皮,为了偷懒,才故意装睡以来逃避出门干农活。

“可是我儿一睡就能睡上五六天!”中年男子有些急切。

道士思虑一会,才点了点头,道:“看来贫道此行还能在此结些善缘!”

中年男子听闻大喜,高兴的搓了搓手:“道长您这意思是?”

“你先领我去看看吧,贫道略知一些岐黄之术,若是贫道能救治,定也不遗余地!”道士露着严正的神色回道。

中年男子高兴的拱手一拜:“多谢道长愿意救治我儿!那请道长随我来!”也不拖拉,大步出了大堂。

道士转身在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包袱,知道男子焦急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这道士也就装扮看着像个道士,却又不像别的道士那般,手里会拿着拂尘或者葫芦什么的,背上背着一把剑倒是像个侠客!

中年男子一路带着道士到了家门口,道士却在门口驻足而立,看着门楣似有不惑,直到男子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进了屋内看见少年惨白瘦弱,像是久病之态,并不是自己想的偷懒耍滑。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又给他切了一下脉,少年的脉象并无不妥,但他体内的灵气却是异常的浑厚,道士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少年看似睡着了,只不过让你如何作弄,他也没有醒过来!望问诊切,既然还确定不了原因,道士接着问道:“令郎是为何发病?已有多久?”

“我儿六岁那年,他莫名其妙的跑到了村西那边山林里面去了。那边靠着大山,常有猛兽出没,平日我们打柴都不敢往里面深入。直到我们村里的几个猎户上山打猎才在山林中发现了他,当时他独自傻坐在山林中的一块大石头上,把他抱回来,任你如何喊他,他也不言不语。第二天他就昏睡不起,请了郎中来看也没瞧出什么毛病,又怕是失了魂,就请了师婆过来叫惊,但也一样叫不醒!六天后他自己就突然醒过来了。”

“自那以后就开始这样无故昏睡,有时隔的时间长,有时隔的时间短,到如今有六年了!我带着他去找过一些神医圣手,也拜过那些神山寺庙,一点用都没有!平日也没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就只会这样昏睡。要是昏睡一两天倒也无碍,就当是多睡了一些,但他最少的一次也有三天!一昏迷就不吃不喝,水米难进。如今发病的时间又越来越勤了,你看他被这病折磨成什么样了!”

中年男子说着脸上一脸怜惜,道士点头示意接着说。

“每次他自己醒过来我们都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是忘记了一样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也一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个回事。”中年男子逐一道来,生怕遗漏了什么!

道士听完上前在少年身上按了按,撑开了少年的眼睛,发现少年眼中有一丝普通人察觉不到的白光闪烁!

道士一脸不可思议,立马镇定的思索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说道:“令郎这般并不是什么鬼怪缠缚,依我看他是仙缘有份曲中求!”

中年男子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知好坏急切的问道:“道长,那我儿可还有救?”

道士对天稽首,重声重气的说道:“天欲予之,不取反咎!依我看如今他是有仙缘在身,他往后是有机会得道成仙的!你们让他藏在这山野,这样平凡下去自然是不会好的。他要是能入我道妙门法渡修行,即便日后不能成就仙缘至少也能保他安然无事!”

中年男子听了是喜忧参半,喜得是少年的病终于是有人瞧出问题来了;忧的是他这一脉单传却要出家做道士才能平安无事!

他倒是不在乎道士嘴里说的什么仙缘不仙缘的,他也不奢求少年能成大道,当神仙!也不奢求少年长大后能怎样的荣华富贵,能怎样的孝顺自己!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这一脉单传平日都是娇养的紧,怎么舍得让他出家去做道士呢!


道士到少年村子里来其实也并不是为云游而来!他游经此地,在远处山上看见了村子里紫光昭觉,灵气通天,这才到这村子里来查看情况。

道士如今也并不是道士,而是在这楚荆之域盛有威望的三大门派之一渊洪剑宗玉镜宫的弟子!这次出来是因为玉镜宫要举行十年一次的教化大典,遵掌门师尊之命下山寻那有灵气的童男而来的。

道士也是好奇这里山野无奇,气运不通,为何又会有这么大的灵气?

村子不大,道士也不好一家一家的敲门入户进去查探。正在道观中苦思对策,却在这时见到了少年。现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少年虽看着病弱,但聚了方圆灵气于一身,这也是为什么他这村子灵气环绕,居屋更是有气冲斗牛之势!

少年有着这样得天独厚的灵气修为,道士便想带少年回宗门参加教化大典,以不枉此行!恐父母不愿,这才说少年是有仙缘在身,需要参入道门法渡修行!

少年这般灵气在身,又没有能人在旁看护教导,也难成器!道士如今是骗,若是被旁门左道发现定会是抢,是杀!如果不让少年离开这里,得到一处保身之地,日后恐会让这整个村子惨遭不测!

如今山河战乱,朝廷缺了管制,那些邪门歪道更是盛行!道士这也是为了少年着想,但事实却又不能明说!

道士临时想着现在就是骗也要骗过去,少年到了玉镜宫,无论能不能通过教化大典,拜入师门,有自己在身边看护着,至少也不会被那歪门邪道所蛊惑!

道士见两人犹豫不决,知道他们夫妇二人是舍不得少年离去,便也不再劝说。想着只有让他们见些真东西,他们才会信服!

道士双眼紧闭,直接左手掐诀,右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嘴里念念有词不停的说着咒语,然后将手指按在了少年脑门上。道士手上有着一股普通人看不见的灵气,如流沙般顺着手指流进了少年的脑袋里面。

咒语念完,却让道士脸色大变!他认为少年是不会运化自己体内的灵气,导致这方圆聚于一身的灵气让他承受不了才会这般昏睡。本想给他疏通经脉,让他体内的灵气能够循行运转,却发现少年的经脉早已通透大开!体内灵气如同洪流,自己输进去的灵气却像是山涧小溪。可见少年早就学会了运化自己体内的灵气,但他还这样昏睡却是没有道理的!

道士一脸不解,眉头紧皱!这让在旁看着期待已久的夫妇两人嫌弃不已,其神色好像在说‘以为是要施展什么大能耐呢?不过如此嘛!’

——————

‘今日有人扰乱,你且先回去吧!’

少年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少年的父母亲惊讶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他以前昏睡最少也有个三五天,如今被道士这一念咒做法,立马就醒过来了。夫妇两人这才诚服,相信这道士是有点真本事的!

道士见男孩醒来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神情中却是透着不得其解,若不是他夫妇两人在旁,他都想挠头苦思一番。

“多谢道长无上神通解救我儿!”中年男子也不在乎道士脸上的神色,激动不已。

道士脸色犹变,接着缓缓回道:“令郎的情况不简单,我只是将他唤醒过来了而已,日后他还是会这样晕厥昏睡的!你们既然不同意让他入我道门法渡修行,那你们以后就替他自求多福吧!”

中年男子和妇人听了脸色骤变,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不管这道士说的是真是假,毕竟到目前为止只有道士能唤醒昏睡的少年!这对于夫妇俩人来说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他们也不敢怀疑道士所说为虚!

夫妇两人知道少年这样定不是普通的病症,道士所说的也有道理。心中虽不情愿少年离去,但这种情况也无法拒绝!如果不让少年入他道门法渡修行,到了郎中说的精元耗尽就可能会害了少年一生了!

夫妇俩人相看一眼,已知也是没了选择,这才肯定的点了点头,只好答应了道士,让少年跟他去参加法渡修行!

离教化大典还有十日之期,道士见夫妻俩人松了口,才轻吐了一口气。只不过夫妻俩人一时还是不舍得,又没有给少年准备好随身的衣物什么的,跟道士定了两日后再走!

两天后,少年的母亲给他收拾好了衣物,也准备好了路上的吃食。

少年心中虽有那不可说的缘由,但知道后并不感到意外,也不反对。因为害怕自己这样昏睡,从那时开始父母就给他安排了所有的事,为了少年的病,是把能吃的苦都替少年吃了!

少年知道父母不易,看着父亲母亲不舍的眼神,却又替自己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少年知道他们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少年从未涉及过外面的事情,倒是对这个道士还有些许好奇!少年的昏睡他自己是知道原由的,只不过不能予外人道说。这次昏迷道士居然能打断自己让自己醒过来,有这样的能力可见他绝非是一般的人。

“初秋,你跟着道长出去可要听话,路上不要乱跑,道长交待的事情你都要记住了,别让人家为难!你知道了吗?”少年母亲语重心长。

虽是山野农家,但也就是农家的这份平善是昭然可见的!

少年点了点头,故意天真的笑了笑以安慰担心的母亲。

少年的父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闷头不语,不知是不是在后悔自己让儿子去修什么妙门,参什么法渡!

不过多时,那道士背着自己的行囊立在了屋外,行色略显匆忙。有些忌讳,道士未经引荐不可随意进人屋舍,便在门外喊道:“居士,贫道过来接令郎了,居士可交待好了?”

中年男子听得身体抖了一下!缓了些许才站起身来,缓缓出到屋外,挤出一丝笑脸对着道士拱手回道:“道长!犬子体弱,此行可就要麻烦您多照拂了!”

道士摆了摆手,正声道:“居士不必担心,既然贫道答应帮助令郎度过这劫难,自然是会负责到底的!这是贫道的度牒,道号灵震子,俗名高元宗!”

道士怕中年男子不信任自己,又连忙从身上拿出自己的度牒给他看。

中年男子不认字,浅笑着凑近看了看,回道:“道长您是得道高人,自然是相信您的!”

说话间,少年跟着他母亲也出了屋外。母亲一边擦拭着眼泪,嘴里一边念叨着让少年注意身体的话。中年男子也郑重的交代了几句路上要听道长的话如此等等!

道士见此怕生变故,劝慰道:“路上贫道自会看好他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此次倘若他能得到天师亲传,待到功法有成,他就可以回来看望你们了。参详道法须讲究个吉时良日,过时不待,莫要耽搁令郎的机缘了!”

夫妇二人是不甚太懂,听完如此也不好再多留,只好示意让少年跟着道士出发。

少年接过母亲手里的两个大包袱,又躬身拜别了父母,才走到了道士身前。

道士见少年提着两个大包袱便接过来一个,不由神色一怔!手中包袱甚是沉重,少年看着柔弱,手提两包却是不见吃力。道士也不敢再多想,将包袱背在背上拱了拱手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少年从未独自出过远门,跟随在道士身后,心中自是不舍,但也不好违背父母亲的意愿,走上几步便回头看看,眼中满是忧惧不舍之色。

少年的父亲拉住他母亲,不敢让其远送,也害怕自己会反悔做这么个决定,只好站在屋门口看着少年缓缓离去!


少年的事依旧让高元宗百思不得其解,他又不好去问,只好默默在前头带路。两人一路也不多言语,走远了便在路旁歇上一会。

因为知道要出去需要翻过一片山林,都是山路,附近没有集镇,也没有可歇脚的茶馆之类的,所以少年的母亲把吃喝都给他备好了的。

两人也是在路边歇息时将就着吃一些干粮。就这样走了整整一天,到太阳开始下山了才停下来。

天边金色的光辉从暗蓝的云层后照射出来,形如光柱,以为有神佛现世一般!云层形如奔犬,阳光照射周围像是用金线给它描了边,显得更加奇特。

少年初见,驻足而望!

高元宗知这里不会有客栈或者能借宿的地方,只好在附近找了一个山洞,打算在山洞里对付一宿。

冬季天黑的快,山林中更是如此,刚才还能有些光亮,现在就已经蒙蒙黑了。太阳一下山,温度就降了许多,也怕这山林中会有猛兽,高元宗便让少年先去周围找些柴火回来,自己在旁边扒了一些枯草先将火给点起来。

少年虽已经是十一岁的人了,但从那时开始家里就没让他出门干过这些活,他父母怕他会昏睡不敢让他出门。少年出去许久才找了一些草杆和细枝条回来,拢共也没有一抱。

高元宗并不知少年身世,一个农家子弟,先前见他长得白净柔弱以为是他一直这样昏迷,体质差才这样的。当他发现少年体内如洪流般的灵气,能手提两个沉重包袱面不改色,加上这一路行走也不见他喊累,便知道他并不是体质差,而是他父母少有让他出去干活,在家里娇养才会让他这样白净的!

高元宗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真是穷人养娇子!只好让他先歇着,自己再出去寻些柴火过来!

不过一会,高元宗扛着一段粗树干和一捆干树枝回了山洞,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出去也有一会,按这时间,烧着这些枯草细枝条的火堆应该快熄灭了的,现在火势不算大,至少还在正常燃烧。

高元宗将树干放在了火堆旁边,在树干上架一些小一点的树枝,树枝被火苗点燃,瞬间山洞里就明亮了许多!

“这一路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火烧起来了,高元宗有些欣慰的看了看少年,知道他娇养,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不堪。便笑着问道。

“回道长,鄙名初秋,家父姓余!”初秋怕生,只答所问。

“你的名字可是有什么寓意?”

“不知道,名字是村里的先生取的,可能我是七月生的,刚好是生在初秋吧!”

高元宗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听你说话这般的规矩,是曾读过书嘛?能不能识字?”

“没有上过学堂读书,不过隔壁家的吴秀才教过我识千字文,也算认得一些字。”

高元宗又高兴的点了点头,道:“初秋,既然出来了我便告诉你,我知道你与别人不同,这次带你出来是去玉镜宫参加教化大典的,若是你能通过试炼进入内门,就能学到当今无上武技九凝剑诀!你愿意嘛?”

初秋听了愣了愣,便有些迷惑不解的看了看高元宗。可能是在想‘我人都跟你出来了你才问,这样合适吗?我还有的选吗?’

初秋不敢明说,也不知道高元宗口中说的什么玉镜宫和九凝剑诀!这让自己一时也有些无措。

高元宗没在意初秋的眼神,也没等他回答,又意味深长的说道:“别人可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却瞒不过贫道我!你身上有一方灵气聚于你一身,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昏睡,但我想也定然跟你这一身灵气有关!你有这样的灵气,不去御用实在是可惜,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也想着有朝一日你能在武学上能有一番成就!”

初秋解惑般的点着头,心中却是释然,好在高元宗并不知道自己为何昏睡!

初秋见高元宗慈眉善面,身上有一股子浩然之气,觉得也好相处,知道他不会害了自己,所以也不再细细过问。

高元宗见初秋愿意跟自己去玉镜宫,心里也轻松不少,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为了完成掌门师尊的任务而诓骗一个小孩,这样到了宗门也没法跟掌门师尊交代!高元宗满意的从包袱里拿出路上吃了一半的馒头,大大的咬了一口。

初秋见高元宗一路吃的都是馒头,还舍不得多吃,便将母亲煮给自己的鸡蛋递到高元宗面前,道:“我见道长一路只吃馒头,不见油荤,不知道长能不能吃鸡蛋?”

高元宗浅笑了一下,接过鸡蛋:“道士平日也只是不吃味重之食,其它倒不忌口。玉镜宫不是道观更是没有这些忌讳,到了玉镜宫后这些你也不必担忧!”

初秋听了又将包袱里的油馍饼拿了出来,递给高元宗,接着道:“我从未出过远门,此去也不知远近,这一路还多需道长照顾。我阿娘给我做了好些吃食,若不嫌弃,可以跟道长分吃,这样你也不必只吃馒头了!”

高元宗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此去玉镜宫有三百多里,我们这样走最少要走五天,你自己带的吃食也要节省些,以备不时之需!路上虽会路过集镇,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我们还是走山路安全些,也能省些不必要的麻烦!”

初秋领会的点了点头,见高元宗并没打算接过自己手里的油馍饼,只好收回放进了包袱里。听完高元宗说要这样走五天的话,包袱里的吃食只能够吃三天,不节省些的话后面两天就要饿肚子了!初秋吃完手里的也不打算再拿。

高元宗吃完便盘腿而坐,闭目掐诀开始打坐。初秋可能是到了晚上想家了,便侧躺着枕着自己的包袱,双眼含着泪水盯着火堆里的火苗左右闪烁。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树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唉声叹气的抱怨。可能是这里有火光,那些脚步声是向着初秋待着的山洞而来的!

初秋刚起睡意,听外面那些人话糙粗鄙,不像善哉,被吓的连忙坐起!战战兢兢的看着山洞外面的树林。

高元宗不知是入定了还是自己根本不担心外面的声响,依旧双手掐诀,闭眼盘坐着一动不动!

初秋看见了有七八个人往山洞这里走来,看他们的着装像是当兵的,但又不像,只有一个人是手持钢刀,穿了盔甲的。其他人都是一身平常老百姓的粗布衣,手持长杆矛枪,头上裹着红布!

为首穿着盔甲的士兵在洞口看见了高元宗和初秋,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奶奶的,怎么是个游方的道士!还想着会有一个村姑暖暖身子呢!”

盔甲士兵身后一个持矛士兵,见高元宗眼睛是闭着的,便举着矛枪靠上前去,道:“小娃娃,你们可有吃的,赶紧给我拿出来!”

初秋哪曾见过这个世面,见士兵上来就用矛枪对着,早就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言语了!

那举着矛枪的士兵见初秋瞪着眼睛也不回应自己一声,高元宗更是眼睛都不带睁的,面露凶光,诡笑着道:“没有也罢,这小娃娃看着细皮嫩肉的,瘦是瘦点,也算是上等的白羊呢!”

说罢,便将矛枪往初秋身上捅去!

这时,一根树枝挡住了矛枪,往外一挥,那持矛的士兵直接后退十几步仰摔在地!身后的几人都能感觉到山洞里面吹出一阵劲风,将自己疏散出来的头发吹得乱舞。

众人都纷纷看向初秋旁边的高元宗,此时高元宗正怒视着洞外的几人,瞳孔微微收缩变幻,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就这一个眼神让坐在旁边的初秋都感觉背后寒意倍增!

如今乱世,为首的盔甲士兵知道想要这样游方道士手里的东西是没那么容易的,所以也没想急着要动手。没想到自己身后的士兵怕是饿急眼了,才会不管不顾的就上前逼要吃食。盔甲士兵也想着刚好看看他俩有什么能耐没有,这下是知道了眼前这人不好惹,便连忙点头哈腰的上前说道:“手下人做事不知道讲究,叨扰到了道长,望道长见谅!”

“贫道此行是回玉镜宫的,途径此地在此借宿一宿,并不愿与各位结难!各位要是想进来烤火,可随便在旁坐下,若是想要为非作歹那就莫怪贫道替天行道了!”高元宗虽只是缓缓道来,但言语间让那些士兵感到无比的压抑。

那些士兵一听道士是玉镜宫的人,都迟疑不决的看着为首的盔甲士兵,仿佛是在等他的号令般。

“多谢道长宽谅!”

盔甲士兵笑着躬身拱手一拜,又转头对后面的士兵说道:“现在也没地方去,干脆就借着道长的火在这里对付一宿得了,等天亮了咱们再去找王将军他们!”

士兵正想进来,高元宗厉声说道:“见了血光的东西放外面,莫扰了贫道的道心!”

盔甲士兵为表得诚意,让那几个士兵将矛枪靠着山洞外放着才进了山洞。这些人应该是走了许久的夜路,个个眉上挂起了霜,脸上冻得通红,嘴里哈着白气,身体贴着火堆靠坐在了一起!

初秋见他们个个面容憔悴,疲惫不堪,不知他们都遭遇了什么!不管刚才他们的凶狠,知道他们都是饿了才这样的,心中生起些许怜悯来。便从包袱里拿出母亲给自己烙的油馍饼,想着先分给了他们垫下肚子。

几人应是饿了许久了,见了初秋手中的油馍饼,个个都紧盯着初秋手中的动作。要不是忌惮在旁的高元宗,可能早就一拥而上的给抢了!初秋算着数将油馍饼平分给了几人,虽然每人也只分得两块油馍饼,但都是狼吞虎咽一般,塞满了一嘴才罢休,满嘴咀嚼着。士兵们吃完似乎仍不满足,还舔了一遍手上的油渍。

高元宗见士兵们吃完了也不见有人跟初秋道声谢,看了看几人面相,皱了皱眉头。道:“看几位的着装不像是朝廷军中的将士?”

盔甲士兵似乎还意犹未尽的再回味刚才油馍饼的滋味,听高元宗问道才缓过神来!回道:“不瞒道长,我们是天补平均大将军王仙芝麾下的义军!我们在攻打宋州失利后,便随南下攻占了安州,途径此地时走散了,所以才一直在这里寻找大军去向!道长在此地云游可有看见我们义军的行踪?”

“贫道也只是路过此地,并未看见你们的义军!”高元宗见盔甲士兵问起漠然回道。知道他们是起义军便不再理会,闭上眼睛又开始打坐。

盔甲士兵也理会到高元宗不愿搭理自己,便也不好再追问。几人各自相靠着,可能是身体暖和了便都摇头晃脑的开始昏昏欲睡。

高元宗早就知道起义军这一年来东征北伐,至于淮南,剽掠十余州!如今本就天灾欠收,百姓民不聊生!现在又战乱四起,更是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几人脸上虽多有苍桑,但都不是面善之人!身上戾气沉潜,定是性喜好杀残虐之人!刚才吃东西更是欲贪无厌,眼中藏匿绿光,听闻起义军曾不管老少,抓到了便将百姓捣磨成军粮,以供义军吃食。他们这种症状便是吃多了人肉的迹象!义军与玉镜宫的教义背道,高元宗自然对起义军没什么好感!

自己当年离开道观拜入玉镜宫本意是想学些本事以救济苍生。无奈自己资质平庸,几十年也没有学到那无上神通!如今天下动乱,纷争四起,自己这一腔怒意也是无能为力!


初秋虽没出过远门,但也曾听闻村子里从外面回来的人说起过,起义军他们是吃人的!自己还不懂起义军这个名头是什么,心里想得还以为是那青口獠牙的怪物,如今见了原来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可见外面吃人的怪物跟人也一样,为得就是不被人发现他是怪物。

初秋想着这些心里紧张的特意往高元宗身边挪了挪,勾缩在了山洞的最里面。

‘虽然高元宗镇定自若的坐在旁边,但毕竟对方有八个,要是他们真要撕下自己伪装变成吃人的怪物,他们肯定会先吃掉自己!以前村里的大人吓唬像自己这样的孩童时都说起义军喜欢吃小孩子的肉,因为小孩子的肉嫩!’初秋自己想着这些都不敢闭眼,只好抱膝而坐,将头埋在膝盖中间,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些士兵打着瞌睡。

高元宗似乎也察觉到了初秋害怕,嘴角微微一提。高元宗不阻止初秋分掉他的口粮,是因为他知道了初秋心地太过纯粹善良,不分好坏是非。

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他,不知道外人的鬼蜮伎俩,所以想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丑类恶物,什么叫作人不可貌相!初秋不曾见过什么世面,若是一直这般天真,日后定有自己单独出去的时候,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他自己还分不出好歹的话就晚了!

这些士兵应该是听说过玉镜宫的名头的,知道高元宗是玉镜宫的人后,个个都老实的睡着觉,自然是不敢再生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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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感觉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四处暗红,只看见身边火光四起,都是烧着的房屋。沿着火光走去,突然发现自己踩在水中一般,脚上冰冷异常,低头一看脚下竟全是血!脚下的血液正快速的上涨,就快没过了自己的膝盖。初秋吓得连忙往前面山丘跑去,却在前面看见了一棵全身流血的参天大树,血液汇聚在一起如一条血河一般,向着自己这边奔涌而来。初秋想靠近去看清楚是什么,当刚看清树上的血都是挂在上面的人流下来的后,大树好像是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一瞬间地动山摇将自己震醒了过来!”原来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初秋昨晚一直熬到自己熬不住了才睡去,到了早上便被高元宗给推醒。初秋缓缓撑起身子,发现那些士兵早就已经走了,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伸展了一下身体,揉捏了一下发麻的双脚,刚才做的梦现在回想起来还让自己心中悲痛莫名!

初秋晃动着脑袋,让自己不再去想那场面,才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跟着高元宗继续赶路。

“道长!起义军真的吃人吗?”

似乎小孩子都有这般的好奇!初秋也不例外,还是忍不住跟在高元宗身后问道。

“听说他们是有以人充当军粮的传闻,但我也没有见过!如今外面灾荒连年,又兵荒马乱,不比你待着的小村子,外面可能什么事情都会有。以后在外面你可要多留个心眼,不是见着可怜的就会是个好人!”高元宗转过身正声回道。

初秋有了昨晚的遭遇,也算明白外面的人不会像村子里的人一样平善,心里也有些忌惮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南下又走了一天才出了山林,因为两人带着的干粮都已吃尽,高元宗只好带着初秋转而走官道,进集镇再买些干粮。

到了集镇也时至晚上了,这两日赶路都是风餐露宿的,高元宗怕初秋这娇养惯的会受不了,便想着让他也洗个热水澡,睡个安稳觉。寻了一家还没打烊的客栈歇下,高元宗要了一间上房,这样两人各有一张床睡,又没有外人打扰。另外要是让初秋以为到了玉镜宫也要这般苦修不愿意随自己同去了那就苦恼了!

店里的伙计也有眼力劲,见两人那么晚才落店,要的又是上房便多询问了几句。知道两人是要赶路的,需要早点出发。伙计第二天早早的就把两人要的干粮都备好了,两人起来吃完早饭就可以直接出发赶路!

伙计还知道高元宗是要去江陵府,便跟高元宗提起:“道长!你若是去江陵府,刚好码头有一艘南下的船,正好是要路过江陵府的。若是你们现在赶过去,兴许他们还没有走!”

高元宗一听便点了点头,如果是坐船下去那就要比走陆路快上个一两天了,这样也方便能省些脚力。也不用像走陆路那样担心路上会遇到兵匪添是非!

高元宗跟店小二做了个揖,匆匆吃了几口早饭便带着初秋赶着往码头去了!

两人赶到码头,刚好有一艘船正要出发,船上的伙计正在收跳板,若是再晚上一步怕就赶不上了!

高元宗连忙招手喊道:“船家慢走!船家可是南下的,我们想要乘你的船去江陵府可否?”

船老大往高元宗这边看了看,冷冷回道:“我们是货船,不拉客!”

“船家通融一下,我们给够银钱就是!”高元宗对着船老大做了个揖。

船老大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手,就进了船舱。

高元宗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世道不太平,都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们去江陵府干什么?”

高元宗正转身打算离去,船老大又从里面出来问道。

“贫道是玉镜宫的弟子,正是要回江陵府玉镜宫去的!”高元宗以为有转机,高兴的回道。

“玉镜宫!你不早说,来来来,上来吧!”

船老大便让伙计们将跳板又放下去。

高元宗又做了个揖,一手拉着初秋,慢慢的踩着跳板登上了船老大的木船。

“道长,你若再晚来一步就赶不上趟了!”船老大见高元宗靠近了过来,也做了个揖客气的笑着说道。

高元宗又作揖回礼。

“唉!你们可能是有所不知啊!听说朝廷杀了义军请降的蔡尚两将,这几天义军已经南下打到江陵府了,这一路的码头,通仓全都被他们给占领了!现在盐粮,布匹,铁器他们都不让我们装运到其它地方去。我这也是怕这一路会有风险,所以还请道长你多担待啊!”船老大长叹了一声,脸色转而有些颓废的回道。

船老大可能是说到这恼火的事情,也不愿再多说,摇着头让伙计起帆开船,自己带着高元宗和初秋往船舱走去。

高元宗看着船上这些伙计有些奇怪,身上都穿着錾纹铁甲,这身装扮不像是跑船的,像是打仗的。

船老大好像看穿了高元宗在想什么,拍了拍自己穿在里面的铁甲,道:“如今这水路也不太平,我们又不会那些个防身武技,只好托人去西府买了几身铁甲穿着,要是遇见个什么事情也能挡个几下!”

高元宗笑着点了点头,如今这世道多些防备是也正常,回道:“早就听闻西府山海堂炼的御灵甲天下闻名,船家这身可就是?”

“呵呵,道长好见识!”船家坦然笑道。

到了船舱,船家又正色说道:“那道长就在这里歇息,其它地方堆了货物也没了位置!你们在这里也不要乱走动,别一不留神掉到江里去了!”

高元宗笑着点头道谢!

船老大也不多说,就出去开船去了。

船出了码头,顺着江水向下流去,速度倒也不快。高元宗依旧盘坐在船舱的木板上打坐,初秋就没那么好了,他从来没有坐过船,船这一摆动他就开始难受,慢慢的胃里便翻江倒海,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出了船舱趴在船舷上,把早上吃的那点早饭给吐得个干干净净!

到中午,船老大端过来一锅鱼粥,高元宗见了连忙起身相接,初秋则趴在甲板上早已不愿动弹了!

“小娃娃这么难受,可是第一次坐船啊?”船老大看着初秋,有些打趣般笑着问道。

初秋没了力气回船老大的话,高元宗在旁替他回道:“船家说的正是,他是第一次出门,随我回玉镜宫参加教化大典的!”

“哦!”船老大似有解惑般的点了点头。

“那就不打扰两位了,这是中午刚抓起来的鱼熬的鱼粥,请慢用!”船老大浅笑了一下,又对着高元宗做了个揖,便退了出去。

高元宗盛了一碗鱼粥放在旁边的甲板上,道:“初秋,你难受也要吃点东西下去垫一垫,到江陵府还远着,要不然肚子里没了东西吐,那就更难受了!”

初秋这才缓缓的撑起身子,看了看眼前的鱼粥,只好拿起调羹,胡乱的吃了两口便又闷头趴俯着了。

高元宗微微一笑,自己端起手中的鱼粥慢慢吃了起来。自己以前第一次来江陵府也如这般,上船就吐!只不过坐了几回后就不会这样了。

因久不降雨,江中的水位下降严重,担心水底下的礁石和暗桩,船也就不敢走的那么急。本来第二天天亮就可以到江陵府的,直到过了晌午才到江陵界。

如今起义军一路到这里,现在是农夫有田无人耕,商旅有路无人行!世道不太平,江面上自然也没有多少这样装运货物的船只,有的也是运送两岸过江百姓的渡船。


船快到江陵府,江面上道不出来的清静!

不是说少有船只过往,而是这个季节加上如今的形势显得格外的萧瑟。

一艘篷舟快速的靠近了高元宗乘坐的木船,篷舟上有四个人,都是一身黑,戴着也是黑色的斗篷罩着脸都看不清。

木船放下绳梯,那四人却是飞身而上,并没有把船上伙计放下的绳梯当回事。

船老大连忙到了那四人跟前,不知是何等的关系,显得格外客气!

“你们陈掌门可真是个性情中人啊,这都离开江陵府那么久了,还挂念着这个地方啊?”其中一个胖一点的黑衣男子对着船老大说道。

船老大指了指船尾的船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几人侧头看了看船尾那头,手却已经放到了腰间的佩刀上。

“我们钱爷在郢州那遇见两个也是去玉镜宫的人,就一同带过来了!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四位随我一同去下面货舱吧,我们钱爷在那久候着呢!”船老大轻声说道。

“他也是多事!”另一个高个一点的黑衣男子不屑回道。

“体谅,体谅!”船老大点头哈腰。

四人随着楼梯下到了下面的货舱,推门而入,里面坐着一个矮胖男子,头发稀疏,一身深绿色的常服,外面一样套着錾纹铁甲。

见四人进来起身迎接,那四人也作揖回礼。

矮胖男子摆了摆手让船老大出去,几人这才落座。

四人摘下斗篷,四人脸上都有一条很长的疤痕,横竖斜各不相同。

“钱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带上玉镜宫的人,当真是不怕给我们添麻烦?”高个黑衣男子愤愤说道。

“唉,你们七杀门真是麻烦!这么些人都不用个名号,见了几次面了我都记不住你们谁是谁!”矮胖男子似有调侃。

“钱兄莫要耍嘴皮子了,东西可都在?”胖黑衣男子回道。

“我钱某办事哪时出过差错!刚好船上有个玉镜宫的弟子,你们也可用来试试我们这御灵甲当真能不能挡他们那九凝剑诀!”矮胖男子胸有成竹,很是得意。

“原来如此!”高个黑衣男子这才明白矮胖男子的用意。

“那人是个外门弟子,看着年岁最少也会两式九凝剑诀,就不知灵气修为如何,以各位的能力自当不在话下!弄完了也可以带回崽猪寨去做长生丸,岂不是一举两得!”矮胖男子更显得意。

高个黑衣男子一脸不屑,淡然回道:“丢江里喂王八吧,也算是做点功德!一两人还带回崽猪寨不嫌麻烦,去哪弄不到两人!”

“那是,那是!”矮胖男子笑着诡异。

“东西拿出来吧,我们还等着回去交差!”胖黑衣男子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矮胖男子起身,抬手示意:“跟我来吧!”

说罢往边上堆放整齐的木箱那边走去,四人也起身跟去。到了木箱前,矮胖男子用力一拍木箱,木箱上面的木板被震开。将木板拿走,里面是一副跟矮胖男子身上所穿的一样的錾纹铁甲。

胖黑衣男子拿出錾纹铁甲,掂了掂,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们这次要的数量多,加上存货全都在这里了,一共一千零四套,这四套我们陈掌门说了,送给四位当见面礼的!”矮胖男子拍了拍身前那一堆木箱,依旧得意。

四人也得意的笑了笑,显然他们也很满意。

“那就拿这四套去试试那九凝剑诀?”高个黑衣男子浅笑着问了一句显然都会同意的话。

四人穿好铁甲,又带上斗篷,这铁甲穿在身上加上这斗篷显得是神秘又庄严。但他们想做的事情却是肮脏又龌蹉,居然想以人命试这铁甲的防御能力。

四人到了甲板上,船老大知道原由便就带着四人去了船尾的船舱。

四人还没进船舱,高元宗就感觉到了杀意,原本闭着的眼睛轻眯成缝,听着外面的动静!

四人腰间佩的都是朝廷军队中用的长刀,宽度跟剑差不多,比剑要厚上几分,却比剑要好使,除了刺,挑,削以外,劈砍也比剑的力道要大上许多倍!

四人一同进了船舱,看见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躺着的那个还是一个毛都没长的小孩,都一脸鄙夷不屑!

“这事办得也不靠谱嘛,这给我们找了两个什么玩意儿!”高个黑衣男子朗声说道。

高元宗见进来四人都身穿铁甲,斗篷遮脸,腰挂钢刀这身打扮不是山海堂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跟船老大有什么关系,但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这里没有你们说的玩意儿,四位是走错地方了吗?”高元宗沉声问道,不见慌乱。

高个黑衣男子笑了笑:“地方是没走错,但玩意儿却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话刚说完,便已拔刀向高元宗砍去,速度很快,但砍下去的位置却是要偏了几分。

高元宗侧身躲过,看着刚才那一刀,即便自己不躲,他也砍不到自己!

高元宗拔剑出鞘,剑一出鞘,发出一声金鸣作响,清澈悠长!

“不愧是渊洪宝剑,可是佩的不是英雄,而是玩意儿!”

高个黑衣男子说完又是横挥一刀,刀锋与高元宗距离差了一尺。

高元宗握剑在手,知道有破绽并没有去格挡。高元宗看高个黑衣男子这两招,从拔刀到砍出这身法和招式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刚摸刀的人。动作犀利,刀锋过了自己身形就立即停住,可见控力很强,有这修为也算得上是个高手!

他还不知这四人是什么意思,门口被他们挡住,船舱狭窄,恐怕在这里打斗会伤到初秋,想着先护住初秋再做打算。

高个黑衣男子挥完那一刀,自己却退了两步,将刀搁在自己肩膀上,似乎是在等高元宗出招。

高元宗见机连忙侧身跳到初秋身前,剑横胸前。

初秋虽然还是晕头晕脑,看见刚才的情形自己已经起身退到了一边。他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见面话都没说几句就直接抡刀砍人的,这外面的世界乱的真是让他不敢置信!

“你再不出招,我手里的刀可是不会一直这样没准头的哦!”高个黑衣男子不屑浅笑。

“贫道不曾认识各位,为何一见面你就挥刀相向?”高元宗厉声问道。

“认不认识没关系,只要你手里有渊洪剑就行!快点出招吧,玩意儿!”高个黑衣男子却是一脸玩笑。

高元宗侧头看了看初秋的位置,知道几人是奔着自己玉镜宫的身份来的,轻哼一声:“阁下是想看看我的青锋是否锋利否?”

高个黑衣男子将钢刀一指:“我的刀也未尝不利!”

“你不用顾着你身后那个小孩,只要你不死我们也不会动他!”胖黑衣男子知道高元宗的顾忌,淡然说道。

高个黑衣男子也跟着侃笑道:“记着哦,是只要你不死哦!”

高元宗左手掐诀:“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叶飘零!”

高元宗说完,手中青锋轻舞,只见一道青光残影如树叶飘落,萤虫飞点般。将剑一指,那青光剑影如脱弦箭一般飞射过去,高个黑衣男子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硬接了高元宗这一招叶飘零!

青光剑影击中高个黑衣男子胸前的铁甲,铁甲泛起一股灵气将剑影全部卸了去。高个黑衣男子身体虽没动,但脸色却是没了刚才的得意劲,显然是刚才那一下让他吃到痛了!

高个黑衣男子用手扫了扫胸前的铁甲,嘴角一咧:“九凝剑诀确实威力不凡!”

“丁六,跟他过两招就好了,船马上要靠岸了!”胖黑衣男子不屑的说了一声,就转身出了船舱,另外两人也跟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高个黑衣男子将手中的钢刀抡了一圈,横刀在前!

高元宗知道他们身上的御灵甲能挡自己的剑气,单凭普通的剑气没办法一击毙命!

“既然你们过来就是打算取我俩的性命,那贫道也就不客气了!”

高元宗刚才那一下只是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意图,并没有下杀手!看着他们的意思是想试一下身上的御灵甲,能不能抵挡自己的九凝剑诀而来的,也知道为什么刚才两招都会偏了那么多,其实就像逼自己出手!

高元宗循行灵气,将灵气御行到剑上,青锋剑身可看得见的灵气浮现,气势更是比之前强大了不少!

高个黑衣男子神色郑重了许多,知道高元宗这是要用全力了,便横刀在前,这次他没打算硬抗。

“江起怒!”

高元宗前踏两脚,将剑横削,剑身灵气如奔腾怒浪般席卷而去!

高个黑衣男子也将灵气循行手中,左手挡住刀背,横刀去接!

高个黑衣男子可能是从没见识过渊洪剑宗九凝剑诀的威力,也可能是太自信自己的修为或者是身上的御灵甲!

高元宗的剑气袭到,高个黑衣男子直接被击飞出去撞破了船舱还飞出两三丈,直到撞到了船舷才跌落在甲板上,口中一口鲜血喷出,身上的御灵甲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凹洞,看这情况怕是已经没了救手!

船舱外的三个黑衣男子,看着从身后飞出来的高个黑衣男子一脸不可置信!

胖黑衣男子更是眼睛瞪圆了,这一招都没有,船离靠岸还远着呢,高个黑衣男子就已经莫有了?

三人连忙拔刀转身冲进船舱,高元宗并没有给他们机会,不是出手的机会,而是反应的机会!

“推山裂!”

三人刚进船舱,高元宗将青锋一挑,一道玄月剑气直击三人,首当其冲的两个黑衣男子直接裂成两半,炸开倒地!两人后面的胖黑衣男子身上的御灵甲也直接爆开,被击飞撞破船舷掉进江中生死未知!

这动静惊动了船老大,听到高个黑衣男子飞出船舱的动静他就过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他还想抱怨两句让他们别把自己的船给打坏了,话在口中还没说出,就直接看见胖黑衣男子被击飞撞破船舷掉进了江里。船舱门口还倒着四半尸体!

船老大腿都开始发抖,脚上像是灌了铅一样,伫在原地直接挪不动了!

高元宗将手中青锋反立身后,从高个黑衣男子撞破的地方跳了出去,挥剑直指船老大。


刚才的打斗虽没多久,但动静确实不小!

货舱内的矮胖男子听见这声响停了,以为他们已经得逞了!随即出了货舱门,向旁边招了招手喊来一个伙计,让他们加点速度靠上江陵府的码头。

高元宗挥剑一指船老大,船老大在剑还没到自己身前自己就已经跪下去了!

看着眼前整个船尾船舱靠着外面的两边门窗都已经破裂稀碎,门口甲板上更是被剑气划开了一条一尺多宽的裂缝,裂缝直逼船舷。若是没人挡住,这道剑气能够直接击破船舷!

船帆被拉了起来,船明显快了许多。

“杀人啦,饶命啊!……”船老大已经瘫坐在甲板上,两眼无神,嘴里念叨着,像是被吓坏了一样!

高元宗皱眉眯眼,看了看船上甲板,那些伙计都在船头忙活,显然没在乎船尾的打斗!

这让高元宗有些怀疑,若是刚才四个黑衣男子跟船老大一伙的,知道这边打斗他们就不会这么平静!不是一伙的那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刚才那四人是不是你船上的?”高元宗厉声问道。

船老大嘴里依旧是念叨着刚才那几句话,看他的面相却不像是这般胆小怕事的人。

见船老大一直在那里念叨,并没回答自己,高元宗收回青锋,又往船舱走去。顺便将那四半尸体丢进了江中,如今战乱,江中多几具尸体并不是什么新奇事!

初秋却是没有高元宗这样的淡定,他从没有见过死人,更没见过被金创而死的人,何况还已经被劈成两半!

甲板上内脏肠子散流一地,船舱里已经血流成河了,又被这浓浓的血腥味一冲,初秋的喉咙像是开了闸一样,狂呕不止,吐出来的也都是绿色的苦水而已。

高元宗连忙将初秋扶到船舱外坐着,让他离开那些血污的味道,也能让他吹吹风缓解一下。

看着初秋捏着自己的衣襟,眉头紧皱!高元宗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虽有这手段,但也不是嗜杀成性的人!今日你也看见了,他们过来就是想拿我们两个的性命来消遣,以试他们身上铁甲的防御能力!我若不出全力,恐怕他们会伤及到你,他们毫无惜生敬死之心,今天遇见我算他们死有余辜!”

初秋并不害怕高元宗这般的杀伐果断!只是从没见过有人在自己眼前身死,这感觉让他难受!

高元宗见初秋没有回应,但神色却是稳定了许多。又起身将那个倒在船舷边的高个黑衣男子斗篷掀开,看着脸上的那一道长疤,高元宗咬了咬牙,挤出三个字:“七杀门!”

‘七杀门一直是在中原活动的,怎么会跑到江南这边来呢?他们跟山海堂又有什么关系?这些人加上义军都汇聚在了江陵府,那定是跟玉镜宫有关系了!’高元宗心有所想,不免露出几分担忧!

高元宗实在想不通,见船老大没有念叨了,身体却还在那里颤抖。高元宗一步过去抓住他的衣襟,怒声问道:“说!你们打算到江陵府做什么?”

船老大这才支支吾吾的回道:“道长,我们不去江陵府,是您要到江陵府我们才靠岸的!”

“那这四人是怎么回事!”高元宗指着还躺在那边的高个黑衣男子,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上的船呀!”船老大依旧在那里颤抖。

高元宗虽怀疑这四人跟船老大有关系,但他这种种表象都在绝对的否认自己的怀疑。

高元宗不再纠结,看着即将靠岸的船,回身拉起坐在甲板上的初秋往跳板那里走去。

船还没有靠岸,离着码头还有三四丈远,高元宗挽住初秋的腰抱在怀里,脚下用力一蹬,一跃而起离开了木船。三四丈的距离对高元宗来说不足为道,两人缓缓落在了码头上!

初秋看着高元宗带着自己居然能飞身出去三四丈,加上高元宗在船上用的那套剑法,这让他对外面的世界又有了新的认知!

高元宗回头看了看那艘木船,轻哼一声!虽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只要自己回了玉镜宫,这一切也能知晓个一二。

船老大见高元宗飞身出去,离船上岸,脸上那忧惧的神色荡然无存!站起身连忙往货舱跑去。

码头现在也没有多少船只停靠,码头上的脚夫却是有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些无家无室的孤苦汉子,卖点力气挣几个铜钱也就是为了凑个吃喝。以前没打仗的时候得了多的,到了晚上也就是桌上押一宝的事!

他们可以说是又穷又臭,社稷也好,江湖也罢!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还不如昨晚谁押中了豹子更值得他们津津乐道!

见船停靠过来,都起身围拢了过去,想询问需不需要帮忙装卸货物!

船却没有停靠在码头,而是直接又转舵往江中驶去。让这些围拢过去的汉子嘴里骂骂咧咧,抱怨让他们白起身,打断了刚才正兴致勃勃听着昨晚押中豹子的那人,讲说他昨晚在春红楼做的那些个光辉伟事!

——————

江陵府码头到玉镜宫还有不出两日的路程,如今整个江陵府都被起义军占领,百姓闻其风声早就躲的躲,藏的藏了,路上算是难见行人!

高元宗怕再出什么祸端,两人也没有走大街,穿巷走径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可是事情总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江陵府的城门早就有义军把守,只许进,不许出!

高元宗没有办法,才寻了一个落脚处先歇息一下,到了晚上自己终是能有办法出去的!

城中的很多商铺都没有开门,可能也是怕义军为难,躲避起来了!

高元宗找了个破败的院子,随便找了几块草席垫着坐在了地上。这破败的院子里还藏着一个老者,到了风烛残年,神色很差!

高元宗从包袱里拿出在郢州买的干粮,分了一些给那老者。

老者作揖道谢,却是起身艰难,看这样子也是做好了在这等死的准备!

高元宗搀扶起老者,感慨道:“老人家言重了!如今国运碎裂,各地割据自重,老百姓更是难活。贫道也只有这成仁之心,终究是无可奈何!”

“唉,这些人也都是打着起义的名号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哪有百姓愿意看着国家打仗的,哪怕赋税重点,能够平平淡淡的过好自己的日子,还能有一席温饱之地也就心满意足了!”老者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回道。

高元宗也陷入了沉思,久久才说道:“贫道出家为道本意就想救济苍生,奈何自己空有一腔赤心热血,却不能飞身得道。以为渊洪剑宗能救灾救难,保国宁家!看看如今这局面,又岂是靠一人之力能挽住这劫难之狂澜的!”

老者啃着高元宗递给他的烙饼,也无力的轻叹一声,或许到了他这个年纪,这些事情说起来已经是毫无意义了!

院中吹起一阵凉风,吹得院外那一排柳树枝条乱摆!

初秋看着那摇曳的枝条,凉风虽小,却能将柳树枝条吹的四处飘荡,如如今这世道一般,人心皆小,却能让这山河烧的遍地狼烟!

仁心当有,到了这个时候,仁心又有什么用?各自都为己所欲,不惜杀生害命!山河如此生灵涂炭,就凭这些成仁之心如何能挡住人间邪恶这碾压的车轮!

初秋靠着墙壁,被风吹得慢慢的昏睡了过去。这时自己又坐在了山林中那块巨石之上,一只白额吊睛猛虎卧睡在巨石旁。初秋见了并不惊慌,而是对着白额虎朝拜见礼!白额虎只是轻挑了一下胡须。

初秋正想将刚才心中所想发问出来,白额虎却低声沉吟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人不为,才觉天地不仁!天地不会因人仁而仁,亦不会为人不仁而不仁!天地无心,一切皆须人为!”

初秋知道白额虎的意思,如今这战乱是人为的,平息战乱也要靠人为!人人都为了逃避而不作为,那么这一切根本就没有什么仁义可讲。

“如今你已入世,这也是因起之时!往后本尊就不再入梦传道,一切自行决断!本尊传授你的源流运化之术,记得勤加修炼,莫要被世间外物所迷惑,应当遵从本心!机缘已到,命由因起……”

‘嘭’的一声!初秋从昏睡中被惊醒了过来,醒时白额虎还说了几句什么话,只听见前面说的‘机缘已到,命由因起’,后面的自己却没有听得清楚就醒过来了。

初秋之所以昏迷并不是高元宗所说的自身灵气压制不住导致的,而是因为这只白额虎!

初秋出生身上就聚有一方灵气,山林中那些闻道修炼的飞禽走兽都聚集到了他那个小村子周围!

山林中有一只修炼成型的白额虎特地找到初秋讨封!初秋当时只是垂髫,并不知晓何为封赏,便答应了白额虎。白额虎讨封得道成仙后,为报其恩德,知道初秋这一身灵气如果被人利用步入邪道定会给世间造成浩劫。自那以后白额虎才会从梦境中跟初秋传道,教他如何御用自身的灵气,化气为源,运气如流!

初秋见到白额虎以为自己又昏睡了几天,但看着自己还身处院中,院门被人撞开,进来几个义军,个个凶神恶煞!

高元宗以为他们会肆意刁难,起身挡在了初秋和老者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义军问道。

“贫道是玉镜宫的弟子,正打算回玉镜宫去!”高元宗正声回道。

为首的看了看高元宗身后的初秋和老者,并没有再说其它,转身出了院子。

这让高元宗有些莫名,这些义军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等到了晚上夜静时分,高元宗又抱着初秋翻过城墙出了城。一路上也没有再多停留,离城出去几十里外,两人才在别人堆放柴火的茅草棚里过了一夜。

天亮后进到附近的村庄时,村里只剩老幼孤寡,路上多有埋夫葬子之事!听闻得知这些都是义军在这里抢夺财物时滥杀造成的,高元宗每路过一处新坟,便会停下来给念上一段《太上救苦经》。

高元宗虽是沉声念经,但念完后眼中泛起的一丝怒意却让人如芒在背。旁人可能不知道,初秋在边上却是看得真实。

两人行走一日,这里的村庄才没有被义军掠夺,村子还是像往日般平静!

一辆马车跟着高元宗和初秋身后追来!


“吁…吁…”

两人正赶着路时,一辆马车越过两人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高元宗应是认识,见了立马笑着迎了过去,两人同时给对方做了个揖。

“宁师兄!”

“高师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胖中年男子憨笑着问道。

“此行奉师尊之命下山,如今也算是能复命回来了!”高元宗边说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初秋。

宁远德定睛看了看,笑着说道:“这么说来咱们又要多一位小师弟了!哈哈,好的很啊,正好我这边少了一个打下手的。这小娃娃我看着灵巧,定是个烧饭做菜的好料子!”

胖中年男子叫宁远德,全身臃肿肥胖,脸上五官似乎还各有拉扯,并不对称。

宁远德年轻的时候也是在教化大典被选进的玉镜宫。本来资质还算不错的,有机会进入内门,后来自己吃了自己研制的丹药,差点走火入魔,好在被人发现及时压制住,给救了下来!性命是保住了,还毁了自己几十年的功力。自己不愿意走,那些长老们无奈只好让他在玉镜宫烧饭做菜!

身上是之前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导致自己身体的经脉还会经常抽搐,体内失调,时间一久便就成了这般模样了。

玉镜宫里扫地做饭这些杂活都是外门弟子负责在做的,所以他们这些外门弟子走的都比较相近。不比内门弟子那般高傲,从不愿跟他们外门弟子一起共餐共事!

高元宗得意的笑着摇了摇头,又转身招了招手,让初秋也走近过来!才接着道:“别说帮你烧火了,恐怕他都不会待在外门!咱们玉镜宫这几十年来都没有遇到过有这样强大灵气的人!你再好好看清楚了,他可是能帮你烧火的料?”

初秋走近了过去,听见刚才高元宗喊了一声“宁师兄”,便也知道这胖中年男子姓什么了。而且模样也比高元宗要年长不少,才对宁远德躬身拱手一拜,喊道:“宁伯伯好!”

宁远德很是欢喜!欢喜初秋没有像别人那样,开口就会叫自己胖子!宁远德晃动着肥胖的身子上前拍了拍初秋的肩膀,哈哈大笑着回道:“嗯,乖孩子!”

高元宗听到初秋这声称呼也觉得有些意外!

自己跟宁远德认识也有了二十多年,自从他变了相以后,门中有些师兄弟知道他没了功力,又不能再练功修行,见了他也不再以师兄弟相称,都会习惯的叫他胖子,或者带着胖字的称呼。

宁远德虽不表露,但心中却是很不喜欢别人说他胖,他的胖是病症,并非是自己不节制变成这样的!这些高元宗是知道的,见初秋竟然能留心这些人情世故的细节,不由得心里十分的欣慰!

“既然是回山上,那就随我一起吧!刚好我也是下山来买菜粮,买齐了正好回山上去!”宁远德一手挽着初秋的肩膀,就想拉着他一起坐自己拉菜的马车回去!

高元宗直接将初秋抱起放到了后面装菜的车斗里面。自己则坐在了前面,帮着宁远德一起赶赶马,顺便打听一下自己离开这些日子,最近江陵府的情况。

如今义军到了山门脚下,不知道师尊和那些长老是怎么看待的,战乱都到了眼前,难道长老们还是置之不理嘛?如果真是这样,那替天行道的意义又是为何!

从宁远德口中得知,这次义军并没有上玉镜宫来,因为他们也刚来没几日,不知后面会不会过来。但看长老们的意思,好像还是没有打算让门下的弟子们出山救世的意愿!

其原因有三:其一是,门下弟子学艺不精,内门弟子如今只有五十人,外门弟子武艺修行更是不如内门弟子,怕就此出山丢了宗门的脸面不说,还会致其身死;

其二是,长老们认为义军并没有为难当地的百姓,只是对朝廷官员下了杀手。再者他们也没有上玉镜宫来闯乱,算是对自己宗门比较敬重,不能先失了分寸!

其三是宁远德自己认为的,应该也是这些长老们不愿出山的真正原因。

如今江湖包括玉镜宫在内最有影响的三大宗门都没有出手,各地的小门派也都在看三大宗门的动静!更多的是想通过这些战乱制裁三大宗门,想从中渔翁得利得到三大门派的内门绝技!

三大宗门若是这时出手,不管是站朝廷这边,还是义军这边,都会惹来另一方的敌对!若是被敌对,旁人就有可能会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为此宁远德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高元宗听了也同意宁远德的想法,按现在玉镜宫那些长老们的作风,特别是这二十年那些内门弟子晋升为长老开始决定门中的事务后,越来越觉得他们对外事瞻前顾后,懦弱无能。反而对门中的外门弟子是窝里横,要求更是严苛!

若不是掌门师尊不偏不倚,等礼相亢维护着外门弟子的权益,抵消了些外门弟子的一些怨愤。如今这些外门弟子早就不愿伺候他们的这些居多规矩,打包袱一走了之了!

内门弟子有着这么好的机会,想的不是下功夫去修炼自己的能力和境界,在乎的都是自己在内门中的地位,各自运筹都是为了争取后来的一席长老之位罢了!

如今玉镜宫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外门弟子多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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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镜宫开宗掌门赤若第本是吴越铸剑师的后人,率弟子十三人寻找铸剑之地时在这里发现了一处火岩洞,火岩洞中温度极高,可化铁流金!洞内的岩火终年不熄,因高温灼热,洞口周围树木尽焚!旁边的山石熔炼,形同一块玉镜。

赤若第便在此修建了一座铸剑坊,将火岩洞修建成了一座熔炉,名为渊洪炉。

赤若第也发现了渊洪炉的奇妙,普通的粗铁经过渊洪炉的熔炼便可化成精铁。同样所铸之剑亦为当世之绝,因此当时很多人愿掷万金为求能得到一把从渊洪炉中所铸出的宝剑!十年磨一剑,想要得到一把宝剑谈何容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为了能够得到渊洪宝剑,当时各路江湖豪杰共聚江陵府。言说是为求得一把渊洪宝剑,实则都是想过来抢的!赤若第为自保便将已出的两把宝剑丢进渊洪炉化成了铁水,旁人知现在已不可得,这才使得赤若第保存了性命!

同年秋,有一位叫李十二的道士游历江陵府,听闻此事便上得玉镜宫,李十二为了让赤若第重现吴越铸剑之术,自愿为赤若第退去这围困的各路江湖豪杰。

李十二为了赤若第以后能自保,便教予他青莲剑歌!后来赤若第花费四十年,将青莲剑歌和渊洪炉化为一气,练就了九凝剑诀!使用渊洪炉所铸的剑使出九凝剑诀剑气可推山掀浪,劈星斩月,威力大增!从此便在江湖上名声大噪,铸剑坊也改名为玉镜宫。

自这以后若要修炼九凝剑诀,必要用渊洪炉所铸的剑才能使出它真正的威力,要不然也就成一招普通的招式!

这其中也是赤若第的私心,刚开宗立派,为了门中的绝技九凝剑诀不会外泄,所以才这样费尽心思!

当初开宗立派之时,门中弟子为数不多,都是儿徒的内门弟子。等到第一派内门弟子拜师,因为都是儿徒,门中的长辈们跟这些内门弟子年岁相差太大,长辈们都已老朽不堪了,内门弟子资质好些的还不能独当一面!这时才想着开始收外门弟子,从外门弟子中再挑选一些资质出众,身世清白的人进入内门修炼,从而填补这中间人才不齐的空缺。如今的掌门师尊便是从外门弟子进入内门的!

从那以后,为了能得到九凝剑诀和渊洪剑,越来越多的人拜入玉镜宫。人一多,好坏自然就会参差不齐!后来为了留优去劣,才设定十年举行一次教化大典,只有通过教化大典试炼的人才能正式拜入玉镜宫。

能够拜入玉镜宫的自然有身世清白又天资出众的人,所以第一派的是儿徒,第二派便是从外门挑选进来的弟子。

这些人进入内门经历了层层挑选,各种试炼,深知这机会来之不易,自是比内门弟子要刻苦些!等到中期能独当一面的多是这些外门选进来的弟子!还存留在世的几位开宗立派的长辈们担心这些外门进来的弟子不能守护宗门的宏愿和九凝剑诀,害怕由此逢遭巨变,这才决定让第一派的内门弟子成为宗门长老,管理门中一切重要的事务!

也就是因为这些内门弟子成为了长老,后续通过教化大典试炼的外门弟子,要进入内门便多加了一条,需要长老们一一查明才能进入内门。自那以后,外门弟子能进入内门的人便难出其一,这其中多有内门弟子排外的私心!

外门弟子要想修炼九凝剑诀,需要得到渊洪炉的认可才能得到渊洪剑,得到了渊洪剑还要劳作修炼十年才能得其一式九凝剑诀,有些外门弟子倾其一生也见不到完整的九式。高元宗天资尚可,身世清白,深得掌门师尊器重,虽没满年月也才刚学到第三式,推山裂!

到了现如今,第一派内门弟子的长老们也陆续离世,第三派内门弟子在二十年前也晋为长老!而因为当初长老们的筛选导致如今内门弟子的人数骤减,除了长老,内门弟子只有五十人!

这些长老的后辈,从一出生便是内门弟子的儿徒们,自懂事起就能得到自己的渊洪剑,开始修炼九凝剑诀!虽也有几位大成者,但空有其名的人居多。也就是这些人能力不大,人心却不足!不想着诛邪除恶,替天行道,总想着独霸天下!早就忘了当初先辈们开宗立派之时所立下的宏愿!

在外玉镜宫依靠着先辈们打下的声望在支撑着!门中弟子都知道如今的玉镜宫是外强中干,如真要遇到什么大劫难,可能就会被覆巢而灭!这些长老们也心知肚明,所以才一直不愿让门下弟子参与朝廷战乱纷争。希望站在中立的位置可以得以全存!

玉镜宫到了这个境地都是这些内门弟子和长老的不作为和偏见造成的。看着玉镜宫如今的状况,高元宗心中也生有幽怨。

当初拜入玉镜宫便是为了能够修炼九凝剑诀,相信玉镜宫能守护一方平安,免于战乱!自己追寻了几十年的信仰却成为了空谈,等到现在却成了这番场景,不由得觉得很可笑!可气!可悲!


初秋还不明白高元宗的抱负,只不过也从两人的说话间听出了如今的局势,虽然自己连他们说的三大宗门都不知道,但自己将要去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心中却有了些底数。

高元宗知道如今内门长老的态度后,一路郁郁不乐!宁远德知其由也不再劝说,举起鞭子在空中甩了几个响鞭,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到了山腰处,便看见了玉镜宫立在这里“天下之精”的牌坊。

当初为了能让运铁英的马车上山,山路用横条巨石堆砌,宽可同时过三辆马车。从牌坊那一路斗折蛇行,宛转而上,如一条黄龙潜伏。

玉镜宫各殿院呈“品”字型坐落于山顶之上,朱甍碧瓦,画栋雕梁。所见绿植皆是苍松翠柏,更显清净高雅!

进入山门便是外门弟子食宿的西翼房,对面便是东巍院,教化大典试炼的地方。往上便是内门弟子居住的长洪殿,再往上是长老居住的登渊阁,再上山顶便是渊洪炉。

宁远德将马车停在了西翼房的后厨外,高元宗则带着初秋一路到了长洪殿,去找掌门师尊复命。

高元宗刚进外院便看见掌门师尊一脸笑意的立在院中,好似早就在此等候。见高元宗进来便徐徐向前,道:“我知你这几日便会回,不曾想你却比我意料中要快上两日!”

高元宗躬身见礼!

接着回道:“弟子见战乱移祸江陵,不敢怠慢,所以走了水路,这才提早了两日!”

“如今玉镜宫还有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在,那些义军还不敢随意登入山门造次。知你忠善,但也不必如此慌张!”

“掌门师尊教训的是!”高元宗郁郁回道。

掌门师尊知道高元宗心中的怨愤!因为高元宗心中想的只是这天下大家,从没想过玉镜宫中这三百多人,总想以一方之力,换天下太平!须不知道如今这局面即便玉镜宫让门下弟子全部下山救世也如泥牛入海般,不得而终。不单单如此,若是被义军反扑,还要连累这三百多人身后的家庭!

玉镜宫开宗立派到如今何其不易,掌门师尊也不会让玉镜宫这一百多年的煌煌基业毁在自己手里的。若真的这样自己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见那些仙逝的先辈们!

各有所愿,各有所求!掌门师尊也不愿辩解:“一路可还顺遂?”

“顺遂!只不过在江中遇到四个七杀门的人,身穿山海堂的御灵甲,想要取我俩性命以试验他们身上御灵甲的防御能力!”

“可有留下余患?”

“没有!”

掌门师尊似有顾虑的点了点头,又抬手指了指初秋,缓缓问道:“你身后这娃娃可是你带回来的?”

高元宗心中有气全忘了初秋这事,被掌门师尊问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带着初秋一路过来的。

连忙回道:“正是!弟子此行下山一路东行,在一个僻静的小村子里遇到的,我见他灵气很强,自认为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心中实在难以离舍,所以弟子将他带回宗门,由掌门师尊安置!”

“我也见这小娃娃不错!咱们也有二十年没有选进内门弟子,如今内门弟子可谓是青黄不接了。我看他有这个能力被选入内门修炼!”掌门师尊依旧笑若春风。

高元宗这才舒展了愁眉,正声回道:“弟子听命!”

掌门师尊有些无奈的指了指高元宗,道:“你也别这般作态了!他既是你带上山来的就由你安置了!还有几日时间你跟他多说说试炼的情况,让他也有些准备,后面我自会跟长老们再商议的。你先带他下去吧!”

高元宗拉过初秋,带着一起躬身一拜,喊道:“谢过掌门师尊!”

掌门师尊笑而没应,转身往长鸿殿去了。

高元宗知道掌门师尊这是让自己给初秋开小灶,让他在五天后的教化大典上能崭露头角,这样就会被那些长老们所注意!加上他这个年纪,若有掌门师尊在中间说话,初秋进入内门修炼便是水到渠成了!

高元宗这时像个哥哥一般,抱着初秋的肩膀摇晃了几下,激动的说道:“你小子算是成了!”

初秋见识不多,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自然也不会理解为何高元宗这样激动。他只知道掌门师尊答应了高元宗让自己参加那个教化大典了!

如今内门弟子皆是宗门长老的后人,就需要些新鲜血液来打破他们这二十年的安逸局面。

初秋的能力和灵气,修为定会高过那些内门弟子和长老,往后内门便又会有了争鸣之势!

高元宗一脸旁人可观的激动带着初秋气势高昂的回到了西翼房,没有让初秋住到东巍院去!

因为历年来参加教化大典的人都是安排住在东巍院的。以往到了这个时候东巍院早就人满为患了!就连山门两边都挤满了帐篷,都是那些为了参加教化大典的人没地方住临时搭建的。虽然那时有些人早有准备带齐了干粮吃食,但那时煮粥做饼一天就要用掉一千多斤的米面!

自从这第三派内门长老新晋后,要求严苛,内外门弟子的待遇差距越来越大,之间的矛盾也就越来越多!这使得来参加教化大典的人减少很多,到如今还要自己出山去寻得一些有灵气的人来参加试炼。

今年又加上战乱,起义军也在这几日占领了江陵府,封路锁关,让那些人想参加教化大典水陆难行,今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今来参加教化大典住在东巍院的人不足三十人。

初秋还是不知道这里面门道,跟着高元宗回屋后,那些外门的师弟们看着高元宗这么高兴都围过来看着热闹。

十年一次的新鲜血液加入,让这些外门弟子都很是期待!一来自己辈分可以上去一阶,二来可有小师弟使唤了!

高元宗听着屋外讨论的嘈杂声悉悉索索也不气恼,若是平时喜静的他早就怒不可遏了!如今知道初秋不会跟自己一样待在外门,能探究内门的玄妙,此乐可以忘忧,心情自然是舒畅的很!

高元宗将初秋安置在自己的偏房,中间只隔着一个天井,这样他能时刻关注得到初秋。知道初秋娇养,便给他整理房间,铺好了床被。

宁远德心里也在琢磨着初秋见了掌门师尊会有一个什么结果,在忙完自己后厨的事情后,便提着装好饭菜的食盒,借着给俩人送晚饭的名头过来探个究竟!

宁远德见了初秋是打心里欢喜他,看着灵气聪慧,纯粹善良让人觉得特别愿意亲近。又是高元宗得意的人,武学修行上没办法再指点什么了,但吃饭这块他还得多关照关照的!

宁远德提着食盒,肩上挎着初秋当时放在马车上两个包袱。也可能跟外面的师弟们一样,有了新人进来心里都特别兴奋。一脸惬意哼着小曲就进了高元宗的屋子。

高元宗听其动静便出来相迎,宁远德一见高元宗此时的神色便知道已是好事,只是还不知道好到了什么程度了!

两人相见一笑,高元宗用手指远远的点了点宁远德,眼神中透着‘你看不看得出来我有一件好事,要不要我说给你听?’的得意神情。

宁远德知道了这事已经很好了,一脸嫌弃:“高师弟,你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让谁见了都知道你有好事!我还不知缘由,只是想着给初秋送晚饭和他的包袱来的!”

高元宗也不遮掩,招了招手:“快进来!我说予你听。”

将宁远德相邀进屋内,自然也不客气,边跟初秋吃着晚饭,边将初秋的事情跟宁远德说起!

宁远德看着两人吃得个干干净净,心生得意,脸上是一脸慈祥的笑容。才开口问道:“那你如何保证初秋能过得试炼?”

高元宗满是自信的得意一笑,很是期望的看了看初秋,道:“我早就替他寻思过了!”

初秋听了眼睛一亮,心想‘居然还能这样?吴秀才曾跟自己说他参加会试那时,一泡尿都得憋到晚上才能去撒,如今这玉镜宫的试炼竟然这么随便!’

高元宗自然不在乎初秋的想法,缓缓说道:“试炼第一试是笔试,你既然学过千字文,能识字,这关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这第一关就是为了退去那些不识字的人!”

“第二试你也不用担心,因为考验的是灵气!以你这一身灵气,跟你一同参与试炼的人恐怕没有一人能与你匹及!”

“难就难在第三试!洪炉化炼!”

说到这时,高元宗脸上才露出一丝不安。

“什么是洪炉化炼?”初秋好奇问道。

““玉镜宫开宗祖师本是吴越铸剑师之后,因当时在渊洪炉中所铸造出的宝剑为当世一绝,引得江湖豪杰为之争夺拼抢!后得青莲剑仙相助并传授自保的剑法,祖师爷花费数十年将渊洪炉和剑法化成一气,练就了当世无双的九凝剑诀!但是若想修炼九凝剑诀就必须得到渊洪炉的认可,才能得到自己的渊洪宝剑!只要能得到渊洪炉的认可,无须锤炼,渊洪炉便会自己化炼出一把宝剑来,这便是鸿炉化炼!”

“听说教化大典已经有一百多年了,要是炉子里的铁英用完了,那不就再也不会出宝剑了嘛?”初秋琢磨了一番,倒有些单纯憨厚的问道。

宁远德耸了耸肩,突然觉得初秋是不是被自己的饭菜给撑傻了?早知道就不给他们多加料了!

但他倒也耐心的跟初秋解说道:“放心,每到教化大典的时候,长老们就会给渊鸿炉添加新的铁英!只要你能得到渊鸿炉的认可,就不会化炼不出渊鸿宝剑来!只要你能从渊洪炉中化炼出渊洪宝剑便可以进入下一关,长老的考问!”

初秋似有害羞的笑了笑,才问了一个正题:“那怎样才能让渊鸿炉认可自己呢?”

“一是灵气所催,二是机缘所致,三是心诚所化!所以在你到了鸿炉化炼这关时,自己的内心一定要纯洁,不可乱生杂念!这几天我会教你《清心诀》,让你控制好自己的心境!”高元宗态度凛然地回道。

初秋闻言如此倒让自己有些心生惶恐!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此处是玉镜宫后山的消歧崖,山高可望远,听水可凝神,本是门中弟子静心养性的地方。

初秋盘腿坐在瀑布旁的一块大圆石头上,口中轻念着高元宗教给他的《清心诀》。

初秋已经在这念了五天了,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起到作用,反正现在心中是不那么紧张了!

高元宗也在旁陪着打坐,他这模样倒是要比初秋清净许多!

为了初秋能有效果,这几日在这消歧崖打坐便是一天,宁远德自愿担当了中午送饭的任务。为了初秋他倒是乐此不疲!这时正拎着食盒,晃晃悠悠的从旁边的石子路上过来。

初秋其实早就腹中饥饿没了清心凝神的状态,口中念着清心诀,眼睛时不时睁眯一下,看看那边路上有没有宁远德的身影!

几日相处下来,初秋跟高元宗宁远德两位也熟稔了许多!初秋也少了之前那些拘拘束束的模样,像所有小孩子一样透着一股子玩忽劲。

宁远德看见了初秋便拎起食盒指了指,笑嘻嘻的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高元宗听初秋口中不念了,估摸着时间也知道是宁远德来了,这几日下来高元宗确是要严肃了很多。初秋对他反而有了那似长辈般的惧怕!

“吃饭吧!”

高元宗知道初秋是坐不住了,正声正色的缓缓说道。

宁远德也到了跟前,打开食盒,两荤两素摆在了初秋坐着的大圆石上。

“明日就要参加教化大典试炼了,你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吗?”宁远德也不顾此时问这话合不合时宜。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初秋嘴里含着饭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这脱口而出的样子倒也觉得十分轻松。

宁远德闻言而笑!念了几日的清心诀,真是把自己念的无欲无求了。

高元宗默声吃饭,并没有搭嘴,看似心事沉重!

“看初秋的样子像是自己都有把握了,你又何必这么紧张!掌门师尊不是说后面也会帮他的嘛!”宁远德有些懒洋洋的劝慰道。

高元宗依旧不语,神情还是沉重未改。

宁远德也无意再说,便让初秋多吃点菜,这冬笋炒肉都是为他多加了肉的。

等两人吃完饭,宁远德收拾完东西就转身回去了,边走边说道:“明日就是试炼了,别让初秋那么紧张,早些回去歇着吧!”说罢头也没回就上了石子小路没了踪影。

高元宗这时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初秋,道:“宁师兄说的没错,明日就是试炼了,咱们也不用这样临时抱着佛脚不放!”

初秋默默点头。

“若你试炼入了内门我便无法再照顾你了,要是平日里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可以找你宁伯伯,他人热心,自会帮你的!”高元宗缓缓起身,背手而立,背对着初秋望天说道。

初秋不想而问,道:“入了内门,我就不可以找你了吗?”

“内外有别,自来就有了!你也不必为了你我的关系,让内门弟子和长老们所非议而排挤你!可听清楚了?”高元宗言中多有惆怅,可最后问得这句多了几许严厉!

初秋只好点头示应,高元宗却是背对不可知。

站立良久,高元宗才往石子小路走去,似乎心中郁结放下了一般,道:“回去吧!”

初秋见不用再在这里念清心诀,自然高兴,拍了拍屁股后的泥尘跟了上去。

此时的东巍院来参加教化大典试炼的加初秋也只有二十七人!这些人年岁都比初秋要大,他们也在东巍院修炼,或许之前就有涉及武学修炼,或打坐,或过招,或舞剑,各有不同。

路过时,初秋好奇,几经侧头打探。

高元宗停步不前,回身指了指东巍院:“他日你们可能就是同门弟子,也应多有交流才是,你去随他们一同修炼去吧!”

初秋以为自己有错,低头不语。

“去吧!你也好见识见识他们的实力,知己知彼。只不过我跟你所说的试炼之事不可与旁人说!”

初秋这才释然,拱手一拜笑着往东巍院跑去。

高元宗立定看着初秋的身影,久久未动,眼神坚定若有所思。路过的弟子在旁喊他才回过神来,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才又回了自己居屋。

“一直都没见过你,你是今天才到的嘛?”

初秋正四处张望时,一旁有人问道。

初秋应声看去,一位年岁要比自己大上几岁的清秀少年也在同样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少年身着锦绣华裾,相貌端庄大方。

初秋不曾见识,以为是官家子弟,方显拘束。

少年不以为然:“鄙人高崇!也是参加渊洪剑宗教化大典试炼的,只不过鄙人资质平庸,不敢与之竞争,只想借此机会来认识一些江湖朋友,以满足我这小小的江湖梦!”

初秋见少年不像那般高高在上,倒有几分亲近,才自然许多,拱手回道:“在下余初秋,幸会幸会!”

少年歪了歪头,也拱手笑道:“哈哈哈哈…幸会幸会!”

高崇指了指旁边,院子靠着墙阴放了一张可折叠的四方木桌子,桌子旁站着一个跟初秋年岁相当的少年,穿着却显朴素,神色卑微。

高崇移步缓缓在桌旁坐下,抬手示意初秋同坐。初秋随坐一起,见此有所疑惑。

高崇倒也坦荡,见初秋这样也不卖关子:“你是好奇为何我竟能如此随意,带着仆人一起来试炼?”

初秋浅笑,释然点头。

高崇抬头看了看渊洪炉的方向,只见山顶之上青烟袅袅,笑而道:“要想入得玉镜宫的内门,必得到内门长老的考问!自大中十一年到如今已有二十年没有人进入过内门,外人多疑这其中是有内门长老排外的心思所在,然不全是!”

“山河动乱早有谋生之势,门派之间不愿自己成为出头鸟,也只能闭门自保!闭门不出资费也就不进,自存之力当然也要考量,人多自然耗费也就大,也易生乱,所以那些长老们才会如此严谨!”

“江湖门派以武学见分晓,内门绝技为宗门之密!外人岂能随便得以观?可是如今江湖鼎鼎有名的渊洪剑宗玉镜宫,拂云长天白帝城,雪谷风雷巽雷谷各自运筹数百年也不过只是度德量力而已!大势不可成也!”

“若想宏图一方,就须顺势而为!光有内门绝技没用,还得有外力相助才行!经此一事,这其中的奥秘只有玉镜宫的长老们领会到了。”

高崇晃了晃脑袋,神怡气缓,好似洞晓一切天机般。

“奥妙是什么?”

高崇愣了愣,见初秋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初秋转口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奥秘的?”

“久在江湖,略有耳闻!你若不是久居深山村野,自然也能领会得到的!”

初秋无趣道:“你不说就不说吧!”

“我若知无不言,你怎么会记住我高崇这人啊!”

初秋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起身拱手道:“我能记住你了!我再认识一下他们去。”

高崇笑道:“哈哈…无妨!”

初秋举手作揖,转身离去。

见初秋离去,旁边的仆童说道:“公子,院中那么多资质出众的人您都不愿搭理,他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小孩,您还用如此以礼相待!”

“不知不语是为智!得天独厚之气,力挽逛澜之势,等到他日你再来言语吧,现在的你是不懂而已!”

高崇神色似有失意,仰头望天。


几经努力,终用一时!

随着试炼大典的锣声响起,参加试炼的人都站定在试炼的院子里。内门的弟子在四周护法,这时外门弟子是不能进来观看的。

长老们也坐在了前面的长廊中,掌门师尊背手而立,站在了中间。

试炼长老在旁诵读典章令约,上示天听,下谓人知!

“第一试,各道文章!”

试炼长老念完,旁边的弟子才喊道。

院中试炼的人被领进旁边的屋内,屋内的桌上已放置好了笔墨纸砚。也无要求,让人各自随意选位而坐,将自己知道的文章写出来就可以了。

参加试炼的人不多,位置大有。初秋不愿多找,就在门口坐下。

“嘘,嘘!”

初秋闻声看去,又是昨日找自己说话的高崇,他也没进里面,坐在初秋旁边,正得意的打量着初秋。

“进屋坐定,各自写下自己熟知的文章即可,试炼之时不可交头接耳!不可舞弊抄袭!若被查处,直接轰出山门!”

见人都进来了,屋内考验试炼的长老才厉声说道。

初秋本就无意回应,拿起毛笔在自己舌头上舔了舔,就开始默写自己知道的千字文。高元宗说过,这第一试只要能识字写字,就能过!

高崇也收回神色,拿起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水,也开始默写自己的文章。

教化大典已有一百多年,这其中试炼的门道有些人也早已知晓,既为试炼而来,皆都各有准备!

读书识字本就为上人之术,但也有些不知深浅的懵懂汉,拿起毛笔如抓了个鸡腿,狗咬刺猬,无处下牙!抓耳挠腮,纸上点墨未沾,手上,脸上却是墨迹斑斑!

第二炷香的香灰落下,最后的点点火星也暗了下去,只剩得一缕青烟缥缈。

锣声响起,第一试结束!

初秋也刚好停笔,字虽不算太好,但也工整。

旁边高崇是早已写完坐定!等开始离场时,初秋起身看见高崇白纸上竟只有寥寥几字!

高崇并无不妥,胸有成竹,泰然自若!

人又都回到院中,不过多时,第一试的试炼长老出来将不合格的人的名字一一报出。

或有气急顿足,或有垂头丧气,或有怨声载道,不曾想进个江湖门派还要考文化学识!

院中只留二十人,往日人多是一日一试的,如今人少自然也就居事从急,不必浪费这些时间了!

“第二试,气定乾坤!”

待院中试炼淘汰留存的人都确定了,“哐!”的一声,开始第二试!

众人又随着试炼长老往上进了一间屋子,屋子很大,但里面没有任何摆设!只有屋子最里面摆放了一张长桌,并非木造,而是全部由精铁锻造而成!铁桌长一丈三,宽七尺,脚矮面厚,倒是不高。

铁桌上放了一块大石头,与其说是大石头,不如说是一块断掉一截的大方砖!

断砖如一块石碑一般立在桌子中间,浅黄色,细看之下才能发现断砖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孔洞,如同蚁巢一般。

众人还在各自疑惑这么大一张铁桌子和这么大一块石头,是怎么搬进这屋子里面来的。

第二试的试炼长老在前说道:“这块是渊洪炉中的火岩石!是当年本门七十二位先祖长老们耗尽了全部的灵气才将它从渊洪炉中取出,作为教化大典第二试的考验之物!”

“来人依次试炼,将灵气灌入火岩石中,若能点着火岩石便可视之通过!”

试炼长老寥寥几句,却让在场的人都不可置信!

“这么大一块石头用灵气点着,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就是,灵气在强也不能拿来当柴火烧啊!”

“你们谁先上去试一试吧!我是觉得没这个实力!”

众人听闻都各自议论纷纷,不敢上前一试。

“既然众位江湖好友不愿一展身手,那小弟我就先来尝试一下了!”

众人闻声望去,高崇移步上前缓缓说道。

“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不见得有多大灵气,也敢这样抛头露面?哈哈!”

有人故意打笑道。

高崇不以为然,走近过去,将手靠近火岩石,催动灵气,手中灵气如流沙环绕往火岩石中传去。火岩石如久旱逢甘霖,灵气迅速往其他地方蔓延!

就这样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高崇脸色苍白,脸上汗如豆大,似有力气不足,开始摇摇摆摆!

高崇咬了咬牙,额头青筋凸现,靠近手位置的火岩石慢慢的从浅黄开始变成了红色,如同是焦炭遇火,慢慢的开始亮了起来!

火岩石只不过亮了不足一尺,高崇好似是真的快撑不住了!试炼长老才喊道:“高崇,过!”

高崇嘴角轻挑,如释重负般才收了灵气,火岩石失了灵气立马就暗了下去,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高崇本想转身离开,奈何脚下却不听了使唤,正要倒下时,初秋几步上前将他扶住。搀扶着他往边上坐着歇息,打坐聚气!

众人见高崇这般的瘦弱也能点着火岩石,便都各自争相的要开始试炼!

见别人易,到自己却何其难!

第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应该也是历经磨练的人,仗着自己牛高马大争得了第二的位置。

笑容灿烂,自信满满的就上前催动灵气灌入火岩石中!灵气自是比高崇强了不少,整整用了两柱香的时间,火岩石依旧巍巍不动,毫无变色!

“王五六,退!”

“我还有的是灵气呢!怎么就让我退了?你们是什么意思啊!”王五六收回灵气,不满的大声喝道。

“试炼之地,不得喧哗!”旁边的内门弟子厉声制止!

“你退出去吧,试炼的时间只有一柱香!你时间用完了!”一人在旁解释道。

王五六这才有些愁眉苦脸的出了试炼房!

无独有偶,同样以为自己能点燃火岩石的人,都没有过!不是灵气不足直接晕了过去,就是时间用尽也没有点着火岩石。

屋内已经只剩五个人了,有三个人已经过了试炼,还剩下初秋和一人没有开始。

那人也同样时间耗尽也没能点燃火岩石,正黯然失色的摇着头打算离开时,却感觉背后红光一亮!

那人转头看去,脸色骤变!旁人也都是膛目结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正站在火岩石前的初秋!

初秋只不过将手靠近火岩石,手中的灵气如同江河泄堤一般,奔涌而出!火岩石瞬间就如同炉中的炭火被风吹燃了一样,冒起了深红色的火苗!

这光亮不光是试炼长老都惊讶不已,连外面长廊处坐着的长老也都被这光亮引得转头侧身观看,多有不可置信的神色!只有掌门师尊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脸意料之中!

“余初秋,过!”

过了许久,试炼长老才回过神来,连忙喊道!

初秋这才收回灵气,火岩石却是久久不熄,直到试炼长老将吊在火岩石上面的铁罩放下来,罩住了火岩石,火岩石的火焰这才熄了去!

试炼长老这才带着剩下的四人又回到了院中。

掌门师尊站起身上前缓缓说道:“教化大典是玉镜宫历来收取弟子的试炼考验,既然你们四人已经过了前面两试,接下来的洪炉化炼才是你们能不能成为玉镜宫弟子的真正的考验!今日天色见晚,你们灵气也都耗费不少,长老们商议洪炉化炼明日再试!各自都先下去歇息去吧!”

四人听闻连忙躬身作揖答应,各自转身出了试炼院。初秋扶着高崇出了试炼院,他那仆童连忙过来接应,随着一同回了东巍院的居屋。

“初秋,没想到你是深藏不露啊!居然只用一息就点燃了火岩石!除了当今的掌门师尊,到如今还没有一人能够做到!”

高崇神色激动,这话好像是憋了很久,自己才刚在椅子上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初秋说道。

初秋不知所措:“我,我觉得…也不是很难吧?”

“呵!呵哈哈哈…”高崇狂笑不语!

初秋不解,道:“你先歇着吧,我就先回去了!”

高崇这才慢慢平复笑意,做了个揖:“今日多谢你帮我,恕我现在不能送你了!高平,替我送送他!”

高崇身后的仆童,连忙出来躬身见礼,陪同初秋出了屋。

高崇看似随意的笑意,却凝视初秋离去的背影久久。咬了咬牙,止住脸上的笑意,手一挥,将旁边茶几上的茶杯扫摔在地!

初秋一路回到西翼房高元宗的居屋,心中很是高兴,急着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高元宗,在屋外喊了几声不见回应!

进得屋内也不见高元宗的身影,初秋心中略有失落!今日试炼不在院外等消息也就罢了,如今人还不在屋内!

初秋则往厨房跑去,在后厨看见宁远德正在摘菜洗菜!

见初秋过来,一脸慈祥的笑道:“听说今日只考两试,见你如此高兴,定是试炼都过了?”

初秋如捣蒜一般点着头,道:“宁伯伯,您可知道高道长去哪了嘛?不知他知不知道我过了两试呢!”

宁远德脸色顿觉惆怅,若有所思,许久才道:“他是下山有事去了吧!”

初秋愁叹道:“真是的!刚好这个时候就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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