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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从穿成宋钦宗开始

沐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图书管理员穿越到北宋末年成为宋钦宗赵桓,正好是京师汴梁即将被金军攻破的那一刻。且看他如何逆转乾坤解救大宋。并借着战争大刀阔斧改造宋朝三冗等顽疾,让大宋这头老牛摇身一变成为飞天苍龙。他乾纲独断,睥睨群臣,以雷霆千钧之霸道龙御四海,指挥铁骑横扫八方,建立一个威震天下的大宋帝国。

主角:赵桓   更新:2023-03-20 05: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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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桓的其他类型小说《重整山河,从穿成宋钦宗开始》,由网络作家“沐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图书管理员穿越到北宋末年成为宋钦宗赵桓,正好是京师汴梁即将被金军攻破的那一刻。且看他如何逆转乾坤解救大宋。并借着战争大刀阔斧改造宋朝三冗等顽疾,让大宋这头老牛摇身一变成为飞天苍龙。他乾纲独断,睥睨群臣,以雷霆千钧之霸道龙御四海,指挥铁骑横扫八方,建立一个威震天下的大宋帝国。

《重整山河,从穿成宋钦宗开始》精彩片段

“陛下!醒醒啊!”

赵桓缓缓睁开眼,眼前人物也一个个清晰起来。

围着他的几个人,袍襦曲领大袖,腰束玉带,脑袋上戴着长翼幞头。

不像是医生啊,也没有可爱的护士小姐姐。

记得昏迷前,是一个雷雨天,自己是图书管理员,正在津津有味研读宋代文献。

突然,一道闪电击中,耀眼之中就什么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些人身穿的宋代的官服,官帽那两根长长翅膀,还有脖子上的方心曲领,就是宋朝官服特有的。

穿越了?

“陛下醒了,快搀扶陛下起来!”

一个身穿官袍的干瘪老头欣喜地叫了起来。

紧接着,几个青衣内侍过来小心将自己搀扶了起来。

陛下?这老头叫自己陛下?

难道……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袍,方心曲领绛纱袍,蔽膝,腰束排方金玉大带。再摸摸头上的帽子,竟然是二十四粱通天冠!

这是皇帝才能戴的帽子啊。

皇帝?自己怎么穿了一身皇帝的服饰?

只是衣服没有五爪金龙图案,这就对了,因为皇帝的龙袍上绣五爪金龙,那是金元之后才出现的,宋代服饰简约,龙袍没有龙纹图案。

轰!

无数的记忆犹如洪水纷涌而来:

金军南侵,父亲赵佶,也就是后来的宋徽宗,将皇位禅让给自己这位皇太子,自己则成为太上皇。可自己哭着不愿意登基为帝,被赵佶强行龙袍加身,众大臣强拉硬拽才上了龙椅。

太上皇带着六宫嫔妃、皇子、帝姬(也就是公主,宋徽宗把公主改称帝姬)和无数朝臣逃出了京城,跑到了江南。

自己任命李纲担任京城守御使,率军民抗击金军,二十万勤王兵赶到京城外与金军对峙。

自己却懦弱地私下与金军和谈,送上无数金银和珍宝,加上勤王兵的威压,金军北撤。

没想到只过了几个月,金军再次兵分两路大举南侵。镇守黄河天险的宋军望风而逃,金军轻而易举渡过黄河,再次包围东京汴梁。

自己任命赶来勤王的南道都统制张叔夜为枢密副使、大将姚友仲为京城都统制,与主战的宰相何栗一同领兵抗金。

可是自己又犯了优柔寡断的毛病,在宰相张邦昌、副相耿南仲等一帮投降派的怂恿下,派人向金军请和,以至于军心涣散,军无斗志。同时金军的确很厉害,守城眼看扛不住,京城岌岌可危。

张叔夜等人找到了擅长六甲神兵的天师郭京,上城楼施展道法,要生擒金军统帅,招天兵天将灭了金军。

自己正带着文武百官在延和殿等待得胜的消息。

却突然传来消息,天师郭京的七千六甲神兵出城迎战金军,被金军打得大败,死伤大半。

听到这消息,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惊恐之下,一头载下龙椅死了。自己的魂魄则附身在他的身上。

这人正是北宋最后一位君王赵桓,也就是宋钦宗。

现在,自己成了赵桓,承继了他的全部记忆。

“城楼上情况怎么样了?”

赵桓下意识问了一句。

一个圆脸细眼的官员忙躬身说道:

“陛下以一人之尊,有天下之大,尺地无非王土,一民无非王臣,区区以夷狄为畏哉!”

承继的赵桓的记忆让他知道,这人竟然就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大奸臣秦桧!

只不过这时候的秦桧还没有成为奸臣,反倒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担任御史中丞一职。

这家伙溜须拍马信口拈来,只听他又接着说道:

“陛下圣德,日跻睿谟。京师军民莫不仰戴陛下,如重阴蔽天初见赫日,如大暑执热初濯清风。金寇虽围逼京师,但都城百姓咸愿固守,无一人有离心,四方援兵不日皆集。

陛下得民之心,诚能效大禹之克勤,体文王之节俭。心原澄静,圣度虚明,天祐大宋,笃生真主,必能……”

赵桓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那张胖脸,然后对其他人问道:

“谁能告诉朕,城楼上情况如何了?”

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左相张邦昌带着几分强作的镇静躬身回答:

“陛下放心,虽然六甲神兵败了,但郭天师已经在城楼上准备亲自施展法术,将金军统帅完颜宗望生擒活捉献于陛下,他此刻想必已经将对方统帅捉拿到手,正赶过来献俘呢。”

赵桓瞳孔猛然一缩,一颗心悬了起来。

北宋生死存亡最后一刻就要到来!

压垮北宋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这神棍郭京。

枢密使孙傅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本破书,上面有一句话说郭京道法如神,于是他就到处找名叫郭京的人,居然真的到禁军中找了一个名叫郭京的老兵。

此人自称擅长道法,组建了七千七百七十七人的六甲神兵,就在今日登上城楼做法。借口不允许任何人旁观,所以三衙殿前司都只会出王宗濋下令城楼上所有的守军全撤下了城楼。

没想到,郭京的七千神兵被金军杀了大半。

而郭京也正是借口下城做法,带着剩下的人狼狈逃窜跑路了。他带人一路逃到襄阳,被抓住后处死了。

金军趁机轻而易举攻占了没有军队守卫的京师。

接下来,金军敲诈勒索了天文数字的金银财宝,将赵佶、赵桓两个皇帝以及皇子、帝姬和大臣还有宫女宦官上万人挟持去了金国,北宋就此终结。

这就是历史上最为屈辱的靖康之耻。

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居然是北宋京城城破前这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

此刻的他,已然顾不上穿越带来的震撼、惊慌和好奇了,他需要去拯救北宋,拯救皇位,拯救他这条小命。

他可不想刚穿越就成为阶下囚,屈辱的过完一生,那还不如在那场意外中死了算了。

他现在所处的,是延和殿后面一处皇帝朝会前休息用的便殿。墙上挂着的一套明晃晃的黄金甲。旁边悬挂刻着龙纹的剑。

记忆告诉他这幅铠甲的来历。

宋太祖赵匡胤还是后周殿前都点检的时候,领兵行军作战,遇到一位白眉白须老道,说他有帝王之相,将一副铠甲和一柄剑送给了他。

这副铠甲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的,不仅重量轻,而且异常坚韧,而且呈现出金黄耀眼的光芒,赵匡胤听了老道的话,这才策划了陈桥兵变,夺取了后周的江山。

此后,他身披这副黄金甲,手持这柄龙渊剑,率军一统天下,创立了辉煌的大宋。

平素这身行头是存放在太庙里供奉的,金军南侵围城,赵桓为了让自己振作,下令弄到了皇宫挂在自己便殿上,每次上朝就能看到。

就算这样,也没能拯救他的软弱无能,没能挽救北宋的灭亡

现在自己成了赵桓,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替朕披甲,快!朕要上城楼杀敌!”


冷兵器作战,没有甲胄护身,那就是找死。所以虽然着急,却还是要穿甲的。这一去,肯定是一场血战。

根据史料记载,开封外城是中午失守的。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得加紧,距离外城失守没多少时间了。

这之前,赵桓也曾身披黄金甲,手持龙渊剑上城楼视察守军,慰问官兵,所以宰执大臣和宦官以为他这一次也是要上城楼去,亲自目睹郭京郭天师隔空生擒金军统帅的壮丽场面。

一众宦官宫女便风风火火替他把那一身明晃晃的黄金甲往他身上披挂。

战甲的披挂可不容易,最快也得一两顿饭的功夫才行。

借着这空挡,赵桓环顾四周,一眼看见殿前司都指挥使王宗濋,他是自己的亲舅舅,殿前司都指挥使,俗称“殿帅”,钦命统领三衙御林军。

王宗濋将防守军队撤下城楼后,他自己就跑到皇帝身边来了。

赵桓指着他怒道:“狗东西,谁让你把军队撤下城楼的,朕命你立即回去,召集所有将士上城楼!金军马上要攻城了!”

“是!”

王宗濋连声答应,他肚子里腹诽,之前告诉你说根据天师郭京的要求,自己下令把军队撤下城楼,你也没说什么,现在醒来就拿这骂人,什么嘛。

虽然赵桓样子很凶,他也不如何害怕,毕竟自己是皇帝的亲舅舅,皇帝的母亲去世的早,见舅如见娘,他从来对自己这舅舅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一登基就提拔自己成了殿前司都指挥使兼皇城司使,两个都是心肝豆瓣才能担任的重要职位。

于是,他涎着脸又问了一句:“陛下,天师不让咱们的人在城楼上啊,这个……”

赵桓二话不说,伸手拿下墙上挂着的龙渊剑,嗖地拔剑出鞘,寒光四射,耀眼生辉。

长剑架在王宗濋的脖子上,赵桓冷声道:

“你要抗旨吗?若是金军趁机攻上城楼,朕就砍了你的狗头!”

脖子上的剑刃寒气逼人,让王宗濋汗毛都立起来了,终于感觉到皇帝是动了真怒了,赶紧连声答应:“臣不敢抗旨,臣这就去。”

说着,身子慢慢往下矮了半截,见那柄剑保持原地不动,他这才敢徐徐后退,到了门口,才转身一溜烟跑出去了。

赵桓随即扭头对卫尉卿孟忠厚急声道:“朕命立即召集所有殿前侍卫,随朕上城楼守御,要快!”

金军大兵包围开封,城里兵力不足,赵桓把皇城的殿前侍卫绝大部分都派上城楼去帮助防守城池了,身边只剩下大约一千人的御前侍卫守护皇宫。

此刻连最后压箱底的兵力都全部用上,能否翻盘就看最后一波。

孟忠厚是卫尉卿,也就是皇家武器装备管理处的处长,负责管理军用武器装备、皇家仪卫用的东西。

按理说,统帅殿前侍卫的应该是殿前司都指挥使王宗濋,可他刚刚被赵桓派去城楼领兵守城去了,于是就让孟忠厚去领这最后的御前侍卫。

孟忠厚精神一振,但小心的问了一句:“陛下,我们最后这点人要是离开皇城,内廷没有人守卫……”

这时候哪还顾得上这些?金军一旦破城,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赵桓目光一冷,长剑指向孟忠厚:“你也想抗旨?”

“臣不敢,臣这就去!”

孟忠厚抱拳答应,飞奔着跑去召集最后的御前侍卫去了。

赵桓指着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同时也是他的贴身宦官的秦克诚说道:

“你立刻组织宫里所有年轻的宦官、宫女,抄家伙上宫城守卫皇宫,皇城防守要是出事,你的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秦克诚本想说老奴还是跟着陛下伺候,可是见刚才王宗濋和孟忠厚提出异议,被官家长剑相加,顿时一阵胆寒,不敢多说一句,忙答应,飞奔着出去了。

这时,太中大夫、尚书左丞兼门下侍郎耿南仲急冲冲走了上来,板着脸对赵桓道:

“陛下突然昏厥,还是请御医好生查看才好。

两军对垒,刀剑无眼。陛下心原澄静,圣度虚明,天祐大宗,笃生真主。

昔在东宫,老臣曾以刍荛之言告诫,陛下当潜德辎晦,明于治国平天下,继文王克厥宅心之道以驭四海。

如今,建中兴之宏图全系陛下一身,陛下怎能以身犯险?”

耿南仲是赵桓当太子时的老师,这老头虽然学富五车,锦绣文章信手拈来,却是个软骨头,坚决主张向金朝割地赔款称臣。

赵桓朗声道:

“汉高祖、唐太宗取天下,栉风沐雨,躬临行阵。朕要学学前朝明君,御驾亲征!”

宰相张邦昌忙上前赔笑说道:

“陛下,耿相公说的是实话,您可是万乘之尊,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面对这后来的伪皇帝张邦昌,祸国殃民的东西,赵桓更是怒火中烧,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长剑指向他咽喉:“你敢拦朕?”

张邦昌可是宰相,竟然被皇帝用剑指着,他一个文臣,何曾经过这种阵仗,但是,他强作镇定:“陛下,臣是一片忠心,担心陛下安危,请陛下明鉴。”

宦官黄猴儿曾得过张邦昌不少好处,每次见到都要塞给他一些金银珠宝啥的,见状忙上前帮张邦昌说话:

“是啊陛下,张相公心系陛下安危,乃是陛下股肱之臣。城上两军阵前,陛下前去太过凶险。再说了,就算天师没办法破敌,咱们也可以割地赔款求和啊,金人不过是想要点钱罢了……”

赵桓认出眼前这宦官,之前没少在自己耳边嘀咕让自己割地赔款求和,此刻还帮着大奸臣说话,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长剑一挥。

咔嚓!

宦官黄猴儿人头落地,滚了几滚,洒下一路血迹。

无头的尸体跟木偶一般软倒,鲜血飞溅,喷了张邦昌一身。

张邦昌吓得一下瘫软在了地上。下面感觉一热,尿了一裤裆。

“还有谁敢拦朕杀敌的?”

赵桓横剑在胸,环视四周。

一众宦官宫女吓得全都匍匐在地,不敢动弹。只有他身后帮他披甲的宦官和宫女动作更快了,生怕慢了半点被皇帝给上一剑。

耿南仲也吓傻了,连连后退。

这时,太上皇赵佶身边的贴身内侍王若冲,带着几个小黄门急匆匆跑来,还没进门就大声叫道:

“太上皇有旨,皇帝猝然驾崩,太上皇要重新亲政,商讨与金朝割地赔款求和之事,诸公请去龙德宫听宣……”

刚进门,就看见地上鲜血淋漓躺着黄猴儿那具无头尸体,脑袋就在他脚下,刚才差点踩上。

皇帝赵桓正挺立在那里,目光阴冷盯着他,手中长剑上的鲜血正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

“妈呀!”

王若冲抱头鼠窜,转身逃出门去。几个小黄门也吓惨了,哇哇叫着跟着跑了。

这时,孟忠厚扫了一眼地上无头尸体,也吓了一跳,赶紧来到赵桓面前躬身道:

“陛下,剩下的所有殿前侍卫都已经集合完毕,共九百二十人。陛下的御马也备好了。”

而这时,赵桓的黄金甲也已经穿戴完毕,他手中龙渊剑一抖,剑刃血花飞溅,恢复了一泓泉水般的清澈。

“出发,宣化门,杀鞑子去!”


赵桓提剑冲出门外。

外面竟然是银白的世界。

好大的雪啊,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天上还在飘着一朵朵鹅毛般的雪花。

赵桓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那御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秦桧见状不由大声赞叹道:

“陛下威武,当真体干之健,乘夬之刚,雷厉而风飞!”

这时,前面延和殿等着的文武百官都已经得到消息,说皇帝要上城楼杀敌。全都跑了出来,黑压压的大一片。

眼见皇帝赵桓一身黄金甲,手提龙渊剑,骑在御马之上,威风凛凛,不禁骇然。

赵桓手提缰绳,俯视面前的群臣,朗声说道:“

养士百年,报国便在此刻。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朕都可以给你们,但此刻,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跟着朕杀敌去!”

说着,赵桓一抖缰绳,马蹄踩踏,雪花飞扬,如利箭般的朝着宣化门奔驰而去。

孟忠厚也率领最后的一队御前侍卫跟随其后。

秦桧此刻是坚定的主战派,他眼睛都红了,振臂高呼:“诸公,跟着官家上阵杀敌啊!”

皇帝御驾亲征,而且是要直接冲锋陷阵与金军血战,一众主战派大臣武将顿时热血沸腾,一个个嗷嗷叫着,纷纷冲出宫城去找各自的坐骑。

不过他们大多是文官,是坐轿子来的。没听说坐轿子上阵杀敌的,得骑马,这时候哪里找那么多马去?

还好有不少大臣是坐马车来的,当下就有大臣上去解开车辕牵马上阵。毕竟大宋马少,不少大臣是做驴车还有牛车来的。顾不得别的,骑着毛驴甚至黄牛,抢过门口兵士手中刀剑,嚎叫着朝着皇帝赵桓去的方向追去。

御街之上顿时热闹非凡,无数文武大臣或者骑马,或者骑驴,还有骑黄牛的,舞动各种兵刃往前冲。

有的武将人高马大偏偏只能骑驴,大长腿拖在雪地里,跟风火轮一般雪花四溅,地上看得街上的人都傻了。

风雪中,赵桓一路打马狂奔,冲在最前面。

迎面来了一队巡街的士兵,看见赵桓等人打马飞奔冲来,不明就里便要阻拦。

孟忠厚紧跟着赵桓身后大叫着:“皇上御驾亲征,闲人散开!”

巡街兵士一听,吓得纷纷跪在雪地里磕头。

赵桓策马冲到了宣化门下,便看见乱糟糟近万的大宋官兵正聚集在城楼下,一个个仰着脑袋往城楼上看,而城楼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

赵桓反倒舒了一口气,证明金军还没有爬上城楼。

他一眼看见王宗濋,竟然也在城楼下仰着脑袋往上瞧着,压根没有按照他的要求领兵上城楼守御,只气得七窍生烟。

他狠狠一鞭子抽在王宗濋的身上,抽的他一声惨叫,不知道为何皇帝会抽他鞭子。

赵桓此刻已经顾不得他了,立刻对那些兵士吼叫道:“随朕上城楼杀敌者,双倍犒赏,君无戏言!”

那些兵士都认出了身穿黄金甲的这位正是当今万岁爷,毕竟之前守城时,他身穿这身黄金甲,在一众侍卫簇拥下曾经到过城楼视察慰问三军。

一听翻倍赏赐,都齐声欢呼。

只是远处的士兵听不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桓立即回头对孟忠厚吼道:

“你们大声重复朕的话:随朕上城杀鞑子,双倍犒赏,君无戏言!冲啊!”

赵桓已经挥动龙渊剑,一抖缰绳,猛的一夹马肚子,踩着雪花飞溅,直接顺着城楼阶梯冲了上去。

之所以赵桓这时候提这个,是因为之前王宗濋曾经向守城将士许诺,击退金军,每人犒赏金碗五只,结果击退金军之后他没兑现,使得守城将士大为失望。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大宋是募兵制,兵士干这一行就是养家糊口的用的,军饷和赏金就是他们奋斗的目标。

一听这话,近前的兵士们听到了都很激动,所以跟着往上冲。但是远处大量的士兵没听到,大多数兵士还在原地没动。

孟忠厚狂吼着拔出腰刀,大声跟着喊叫:

“皇帝口谕,上城杀鞑子,双倍犒赏,君无戏言!跟着皇帝冲啊!”

说着也策马往城楼上冲去。

身后最后一千名大内侍卫也跟着齐声大喊,乱哄哄跟着往上冲,浑然并没有上阵杀敌的紧迫和惊慌,有的还嘻嘻哈哈,好像在戏耍一般。

因为他们很多人都相信城楼上的擅长六甲神兵的郭京天师一定能够招来天兵天将将金军一举歼灭,皇帝是借着天师的法力护体,所以才要抖抖威风上城楼作战。

那么多人喊,这下城楼下的这几千守军都听到了,眼看着大家都往城楼上冲,便也乱纷纷嚎叫着,也举着刀子从各个阶梯跟着冲上了城楼。

赵桓跃马挥剑冲到城上。

一眼望去,城上白雪皑皑,铺满了宽阔的甬道。除了满天的大雪,这里肉眼可及视线内,全都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守兵。

除了三个人之外。

他们是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右相何栗,延康殿学士、南道都总管、签书枢密院事张叔夜,京城都统制姚友仲。

三人面如死灰,如木雕一般。

因为就在刚才,天师郭京借口下去施展法术,顺着绳索下城楼后,带着他的残兵败将没有去交战,而是落荒而逃了。

眼看赵桓一身金甲,手持长剑策马冲上城楼,何栗这才回过神来,他又气又急,又是羞愧,捶胸顿足道:

“陛下,臣该死!”

张叔夜和姚友仲则慌乱地跑到城楼边,冲着下面高声大喊:“来人,快来人,上城守城啊!”

可是风雪中,他们的声音被寒风扯碎了,下面基本上没人听到。

赵桓舒了一口气:“还好,金军还没上来……”

刚说到这,他的一双眸子就猛地睁大了。

因为他看见,城楼一排排的女墙垛口处,雪花飞溅,紧接着,冒出了一把把明晃晃的弯刀,还有一颗颗金军兵士的脑袋,正凶悍地盯着他。

金军上来了!

密密麻麻的跟蚂蚁似的。

只不过,最先上到城楼的金军呆了,因为城楼上只看见了这么几个人,空荡荡的,简直就像回到他们塞外草原一般,一时间都明白怎么回事。

赵桓目眦欲裂。

最后关头到了!


能不能把这些金兵撵下城云,决定了北宋还能不能屹立不倒。

“杀!杀鞑子!”

赵桓狂吼着,一抖缰绳,直接朝着刚刚冒出头的一个金兵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正中对方胸膛,鲜血飞溅。

鲜红的血液落在雪白的积雪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这金兵是打头阵的排头兵,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身上穿的是三层铁甲。

常理看来,这么软绵绵的一柄剑是绝对不可能刺穿他三层铁甲的,可偏偏就被刺穿了。

长剑抽出,胸膛血洞鲜血飞溅。

这金兵原本充满力量的身体此刻却跟瞬间戳掉了脊梁一般,摔下城楼。

不过,临死之前,他发现对方竟然身穿黄金甲,这是皇帝才能穿的,他也就闭眼了。

毕竟,死在了大宋皇帝手中也算不冤了。

冲上城楼的其他金兵一时没回过神来,他们也认出了眼前这身穿黄金甲的男人应该是大宋的皇帝。

他不是个软柿子吗?在第一次包围开封的时候,奴颜媚骨,大把的金银拿出来,甚至还把女人送到兵营慰问金军,都是他让人干的,怎么现在脊梁突然挺起来了?要跟他们拼刀子吗?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赵桓长剑抽出,又一剑刺在了第二个爬上城头的金兵的胸膛。

同样洞穿了三层铁甲,尸体沉重栽下城楼。

这柄龙渊剑居然削铁如泥!

这让赵桓惊喜交加。

当他又一剑刺向一个爬上城楼的金兵的时候,那金兵终于反应过来了,将手中厚重的铁盾挡在了面前。

噗!

长剑竟然穿透了厚重的盾牌,伤到了金兵的手臂。

金兵闷哼一声,却没有后退,而是一个饿虎扑食,从城墙上扑向赵桓,径直将他撞下了战马。

嘭!重重摔在积雪里,人仰马翻。

金兵手里的弯刀劈向赵桓。

但赵桓伸手格挡住对方弯刀,两人正在僵持。

孟忠厚策马赶到了,不敢出手,生怕伤到赵桓,直接跳下战马冲上去,抓住金军头盔将他脑袋拉得后仰,这才将刀横在他脖颈上一拖,半个脖子都裂开了,鲜血不要钱的溅了赵桓一身。

两个金军同时扑向孟忠厚他们。

孟忠厚作战十分凶猛,仗着身高体壮又穿着双层铠甲,根本不躲闪对方弯刀,三两刀就砍翻了两个金兵。但又有更多金兵包围了他。

他一边死战,一边大声喊着:“护驾!快护驾!”

与此同时,赵桓正要从地上爬起来,一个金兵抡着一柄大斧朝着他脑袋狠狠劈了下来。

赵桓赶紧把头猛的一扭。

咔嚓!

大斧子劈在他脑袋旁边雪地里,厚厚积雪下铺着的青砖顿时裂开。

赵桓根本不给他机会拔出大斧,将手中长剑顺势从下而刺入他的小腹,扑的一声,从后背穿了出来。

这金兵重伤之下狂性大发,扑上来要抱住赵桓,拼个鱼死网破。

赵桓来不及抽剑,但他不退反进,一招猴子偷桃,抓住对方老二猛地一捏。

啪!

蛋碎的声音。

金兵如遭电噬,顿时动弹不得,整个人软倒。

赵桓一把将对方推倒,顺势抽出长剑。

他从小就不是一个乖孩子,因为读的是一个很烂的中学,校内校外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

他不欺负别人,却也不愿意被人欺负,所以没少打架。

这种街头打架可不管你什么江湖义气面子,只要能把对方撂倒,什么招式都能施展出来。

虽然他穿越附身在皇帝身上,可骨子里却还是那街头打乱架出来的思维,根本不去想面子,只求克敌。

猴子偷桃这种所谓下三滥的招数算得了什么,更烂的招数他都施展过。

便在这时,赵桓后背被一个金兵一刀劈中,虽然劈不开他的黄金甲,但却撞得他踉跄往前跌出好几步,扑在了城墙垛口之上。

而正好这时,一个刚爬上城楼的金兵一刀便劈在了他的肩部,钻心一般的痛。

赵桓手中长剑猛地一挥,便切断面前金兵的脖子,斗大的人头离开身体落下城楼,脖腔里一股鲜血狂喷而出,淋了赵桓一身,染红了黄金铠甲。

他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金兵抡着一根粗大的熟铜棍狠狠一棍朝着他脑袋砸了过去。

他只来得及把头一歪,这一棍带着风声砸向他肩膀。

熟铜棍这种钝器就是破甲用的,甲能当箭矢刀砍枪扎,但再厚的铠甲也挡不住钝性打击,巨大的撞击力会通过铠甲传导进入身体,震伤骨骼和内脏。

对方这一棍,即便自己黄金甲超强的防御能力,只怕也会受伤。

就在这一瞬间,一柄单刀挥了过来,将熟铜棍砸开一些,几乎擦着赵桓的肩膀砸了下去。

赵桓借机一剑刺出,将那施棍的金兵刺了个对穿。

阻挡这一棍的正是紧跟着赵桓的孟忠厚。

他一边跟金军死战,一边留神赵桓这边动静,眼看赵桓遇到危险,顾不得别的,冲上去一刀撞开金兵的熟铜棍。

但他自己背后却被与他对敌的金兵砍了一刀,血光飞溅。

他虽然穿了两层铁甲,可是防御力远远比不上赵桓的黄金甲,挡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开了他的铁甲,伤到了他的后背,鲜血直流。

孟忠厚一个踉跄,单膝跪在了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这时,那柄伤他的鬼头刀再次朝他劈了下来。

寒光一闪,赵桓一剑挥过,将金兵的持刀手臂凌空劈成两段。反手又是一剑。切开对方咽喉。

“陛下,小心后面。”

孟忠厚看见赵桓身后一个金兵扑了上来,手中弯刀狠狠劈在了赵桓的脑袋上。当!

头盔很结实,弯刀劈不进去。但赵桓还是被这一刀砸得一阵眩晕。

他随即反手一剑,将那金兵刺死。

就在他昏神的片刻,横刺里冲过来的一个大狗熊般健壮的金兵,一下将赵桓抱住了,连带他持剑的手臂。直接将他熊抱而起,扑向城楼,想把他从城上扔下去。

“护驾,快护驾!”


孟忠厚叫喊着,挣扎着站起来,两个金兵已经抡刀冲向他,把他同归于尽的打法直接砍杀了,他又中了两刀。

接着,又有好几名金军堵住了他厮杀,他无法冲过去救赵桓。

姚友仲发疯一般抡刀子冲上来,却被几个金兵拦住,厮杀在一起,于是根本闯不过去。

张书夜红了眼,他挥刀扑过来救驾。

可他虽然是领兵将领,但本身却是个文臣,只是会些武功,被几个金兵挡住后,只能勉强招架,同样根本无法突破。

宰相何栗发现金兵冲上来,抱头就往城下跑。

他跑得没有心理负担,毕竟自己一个文臣,手无缚鸡之力,不跑还在这等死吗?

还有谁能救驾?

那一队近千御前侍卫跟着冲上城楼后,便见到蚂蚁一般爬上城楼的金兵,大部分都吓得抱头鼠窜逃下城去了。

只有两三百个勇敢地迎击金军,许多都战死了。

剩下的都三五成群苦苦支撑,自己保命都还不能够,哪里还有能力来救驾?

之前从延和殿跟着赶来的文武大臣,只有少数武将骑马,其他的或者跨着驴,或者坐着黄牛,甚至坐着官轿的都速度慢,此刻还在御街上雪地里拼命驱赶牲口往这边赶。

冲上城楼十多个骑马武将,一部分见到城上那么多金军,见势不妙转头又逃下去了。其余的不怕死冲上去血战。

有的被砍翻倒在血泊中,有的浑身浴血还在顽强反击。但是都无力赶来救驾了。

转眼间,黑熊般金兵已经抱着赵桓冲到了城墙边上。

嘭!

赵桓的后背被重重撞在城墙上,接着,黑熊金兵奋力想将赵桓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扔下城楼。

但是,赵桓早已经用两条腿牢牢勾住了他的身体,左手死死抓住对方的战袍,整个人如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让他无法将自己摔下城楼。

但赵桓身后就有顺着云梯爬上来的金兵。

一个金兵手中弯刀朝着赵桓的后背狠狠一刀接着一刀劈。

当当!

一连串的火花飞溅,刀子无法劈开赵桓的黄金甲。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高大健壮的宋军兵士,手持一对铜锏,连接砸翻了好几个金兵之后,冲到了黑熊金兵身后,狠狠一记重击,砸在那黑熊金兵的后脑上。

黑熊金兵头戴的铁盔扛住了这一重击,只是晃了晃,并没有倒下,紧箍着赵桓的手臂也没有任何松开。

他竟然不顾袭击他的宋兵,脚踩女墙想爬上去,抱着赵桓一起摔下城楼。

这简直是个疯子,他看出一身黄金甲的赵桓来头不小,若能摔死他,就能立下奇功,而且有赵桓垫底,他不会摔死。

赶来救援赵桓的黑壮宋兵手中铜锏又是两下,狠狠砸在黑熊金兵的后脑上。

头盔都砸扁了,黑熊金兵其实已经重伤,但拼着一口气也要抱着赵桓摔下城,全然不顾,爬上了女墙。

黑壮宋兵见情况危急,将手中铜锏插入黑熊金兵左手臂弯处,借杠杆猛地往外一撬,就听咔嚓一声,黑熊金兵手臂硬生生被撬断了,骨折的左手离开了赵桓的身体。

赵桓持剑的右手脱离束缚,不由大喜,一剑砍断了黑熊金兵的另一条抱着自己的手臂。

接着,左手抓住了墙壁,侧身让开,黑熊金兵一个人坠下了城楼。

手持铜锏的宋兵一把抓住了赵桓的手臂,将他拉了上来。

“小心!”

赵桓见黑大个宋兵身后一个金兵正一刀劈向他脖子,眼疾手快,接着黑大个这一拉的力量,飞身而上,一剑刺入偷袭的金兵咽喉。

几个金兵冲向了他们,两人背靠背相互掩护,反击对方进攻。

这时,城墙阶梯上,抱头鼠穿的何栗站住了。

不能这样跑,自己没能力作战,找能作战的人啊。

他趴在阶梯墙上往下张望,看见很多兵士还在那仰着脑袋看,一个个面露惊慌。他们得知金兵已经怕上城楼,正在激战后,很多人都不敢上城了。

何栗大声吼道:

“本官乃是宰相何栗。此刻官家正在上面与鞑子浴血奋战,你们这帮狗日的就眼睁睁看着吗?你们还是不是大宋子民?还是不是男人?”

这些大宋兵士顿时热血上涌。

这个时代的人,忠君思想根深蒂固。

因此,但凡皇帝亲征,对士气的鼓舞都是极大的,历来如此。

而现在,皇帝不仅亲征,还带头冲锋陷阵,正在跟金兵厮杀,这些守城宋军被何栗的话一激,一个个热血沸腾。

“杀鞑子!”

“冲啊!”

……

他们拔出腰刀,踩着已经碾成冰的积雪,一路滑着吼叫着冲上城楼。

他们冲上城楼,就看见城楼上已经全都是金国兵士,还有金兵不断地顺着云梯攀爬上来,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从城墙上跳下来。

而身穿黄金甲的皇帝,正在与金兵厮杀,一身金甲都被鲜血染红了。

宋兵们的眼睛也红了。

皇上都玩命了,他们还吝惜脑袋吗?

一旦城破了,他们都得死,这个道理不用人说都懂。

“跟狗鞑子拼了!”

“杀啊!”

……

宋军兵士源源不断冲上城楼,挥舞着兵刃嚎叫着冲向金兵,在城墙上双方开始拼死搏杀。

皇帝领头血战,人人奋不顾身,士气空前高涨。

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踩着他们的鲜血接着往前冲,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毕竟,爬上城楼的金兵数量有限,也就几百人,而城下七八千的宋军至少有四五千都冲了上来参与围杀。

但金军战斗力太强了,尤其是当先冲上来的都是金军十里挑一的敢死队,又擅长以少打多,即便局势对他们已经很不利,依旧拼死血战,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赵桓和黑大个铜锏宋兵已经杀掉了围堵他们的几个金兵,见状精神大振。

两人一起狂喊着,如猛虎下山,挥动长剑和双锏,冲杀过去,犹如无人之境。

亲眼看见身穿金甲的皇帝如此拼死厮杀,那些宋军如同打了鸡血,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一个个嗷嗷嚎叫着不要命地冲杀过去。

金兵终于扛不住了,开始败退。

城楼之下,金军阵前元帅大旗下,横刀立马的是一位同样身穿金甲的金军将领,正是金军两大统帅之一的完颜宗望。

他目光如电,死死盯着城楼上金甲浴血,拼死厮杀的赵桓,心头满是惊骇。

身边的投降汉臣已经告诉他,那位金甲大将就是大宋皇帝。

不可能啊,这之前的宋朝皇帝,给他的印象都是因为贪生怕死,不惜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可现在,简直就是一尊杀神。


是什么使这懦弱的大宋皇帝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人呢。

这一次南侵,他们原本的计划并不是灭掉宋朝,而是大规模打草谷而已,抢掠一番就退回去,可没想到宋军太弱,轻松地便击穿中原,兵临京城之下。

现在看来,物极必反,还是逼得太紧了,对方绝地反击了。

而且,冲上城楼的金军已经大部分被杀,还有少量在作最后挣扎。

此刻的宋军,在浴血奋战的皇帝带领下士气大振,如海啸一般势不可挡。

攻占汴梁的大好机会已经错过。

完颜宗望叹了一声,一摆手:“传令,撤兵!”

呜——!

沉闷而悠远的号角声中,正在攀爬往上攻的金军开始下撤,但并不慌乱。

一排排弓箭手上前射箭,逼退追杀到城墙边的宋军,掩护攻城的金军回撤。

回撤的金军,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战死金军士兵的尸体。

很快,两军脱离接触。

完颜宗望阴沉着脸盯了一眼城楼上战甲浴血的赵桓。

赵桓同样用阴森的目光盯着他。

完颜宗望心头竟然升起一种寒意。他不由自主垂下了眼帘。

调转马头,打马扬鞭而去,金军跟着撤回了兵营。

赵桓收回了目光,扭头望去,雪地里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死去将士的尸体,看军服大部分竟然是宋军的。

他们人数占优,但死伤却比对方多。

这还是拼死决战的结果,看来,这时候的金军的强大真的不是吹出来的。

赵桓提着血淋淋的龙渊剑,走到一个死去的将士身边,他满是血污的脸上,还在怒目圆睁。

赵桓蹲下身,伸左手轻轻替他合上双眼,又擦掉纷纷扬扬落在他脸上的雪花。

抬眼望去,战死的禁军士兵他不认识,但战死的御前侍卫他很多是认识的。

因为只有皇帝信得过的朝廷官宦之家的子弟才有资格充当御前侍卫。

其中还有一些跟他沾亲带故。

以前见面这些人恭敬之中带着亲热的笑脸,此刻都已经变成了死人的灰白,有点带着死亡前的痛苦、惊恐或者狰狞。

他站起身,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飘扬的大雪。

这就是战争吗?

穿越前,他虽然打过无数的烂架,那也不过是拳脚、板砖、啤酒瓶或者棒球棍,操刀子的都很少,怎比得上这血淋淋的战场。

这之前还笑嘻嘻的亲人,转眼间,就阴阳两隔。

战争何等的残酷,而生命又何等的脆弱啊。

正在他感叹间。不远处传来很是夸张的吼叫声: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一个身穿铠甲的大将气喘吁吁的从城楼下爬上来,手里还挥舞着大刀吼叫着:

“狗日的金兵,老子跟你们拼了,护驾,快护驾。”

冲上来的正是赵桓的亲叔叔,殿司都指挥使王宗濋。

之前楼上血站的时候,他躲在城楼下,两股战战,吓的尿裤子,裤裆裤腿全湿了。后来大部分的兵士都冲上城去厮杀了,他还是躲在下面阴案处等结果。

他心里盘算,一旦城破,他便脱去铠甲,装成百姓逃出城去。

没想到局势逆转,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希望的宋军,居然在皇帝率领下打退了金军,他这才嚎叫着挥舞战刀冲上城楼。

王宗濋对依旧站着的兵士们吼道:“皇帝面前怎么能站着?跪下!”

说着领头跪在了地上,呼啦啦一片,城楼之上所有守军全都跪在了地上。

他们这一次是心悦诚服的跪倒在赵桓面前。

对于一个敢于玩命的皇帝,当兵的都把他看作了自己人。

正是皇帝领头与金兵死战,给了所有将士以信心和勇气,才打退了攻上城楼的金兵,守住了开封城,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

在他们心目中,对皇帝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这时,兵部尚书、中大夫、尚书右丞同知枢密院事孙傅,一路策马疾驰而来,带着一队人,径直冲上了城楼。

孙傅是负责另外一面城楼的守卫的,得知这边金军已经冲上了城楼,又得知皇帝居然领兵亲自冲上城楼与金军正在厮杀,他焦急万分,领兵赶来增援。

到了之后才得知,官家已经亲自领军击退了金军,慌忙上前,望着满身是血的赵桓,焦急的说道:“陛下,你受伤了吗?叫太医吧?”

赵桓手一摆,示意他不必多言,连看不都看跪在地上的王宗濋一眼,径直走到刚才救过他跟他一起血战的黑大个铜锏宋兵面前,将他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之前黑大个并不知道这位金甲大将是皇帝,现在知道了,有些惶恐,听到皇帝垂问,忙躬身回答:“小人叫牛皋。”

赵桓身子一震:“牛皋?你是汝州鲁山的牛皋牛伯远?”

黑大个愣了一下,有些诧异:“陛下认得小人?”

眼前这人,竟然是历史上岳飞的左膀右臂之一,大将牛皋!赵桓有一种挖到宝藏的狂喜。

在《说岳全传》里,就是他生擒金兀术,骑在他脖子上,把金兀术活活气死。

历史上,牛皋的确是岳飞麾下最生猛的大将之一。

赵桓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兴奋地重重在对方结实的胸膛砸了一拳:“好家伙,真的是你啊,太好了,你怎么到京城来的?你是谁的手下?”

“小人听说张叔夜将军率军打鞑子,就参加了张将军的军队跟着来京城了。”

赵桓点点头:“你护驾有功,朕封你为修武郎、阁门宣赞舍人,御前营中军统领。”

宋朝武臣官阶五十三阶,修武郎是第四十四阶,从八品。

阁门宣赞舍人虽然是从七品,但属于加官,也就是一种荣耀,真正定俸禄待遇的品级是按照修武郎算的。

统领是差遣,属于职事官,可以领兵,这是实权。

虽然牛皋救驾有功,但也不能赏赐官职太高,否则那么多立下军功的都向他看齐,那就乱套了。

此刻的牛皋才初出茅庐,还需要多年的战场磨练才能最终成为战神级别的大将,这时候给的军衔太高,反而不利于他以后战场厮杀历练。

再说了,牛皋从一个普通士兵一跃成为从八品的军官,已经是平步青云了。


牛皋是农家出生,从小种地的,没见过世面,性格又憨直,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张叔夜赶紧提醒:“还不跪下谢恩!”

牛皋正要下跪,却把赵桓一把拉住:“你我生死兄弟,从今以后,许你见朕不跪。”

“嗯!”

牛皋憨憨地点了点头。气得张叔夜直翻白眼。

赵桓却浑不在意,解下腰间金腰带,亲自替牛皋系在腰间:“朕赏你的!”

一瞬间,无数的将士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望向牛皋。没办法,人家刚才救驾有功,比不了。

赵桓又指了指城楼上那些跪着的将士,对牛皋说道:“除了朕的御前侍卫之外,朕准你在其他参战将士中挑选一千人,归入你的麾下,听你调遣,替朕守住南城!”

“好!你放心,有俺在,狗鞑子上来一个杀一个,上来两个杀一双!”

张叔夜气得跺脚:“注意君臣之礼啊!自称要说臣,对官家要尊称陛下!”

“哦,臣一定替陛下守好城楼。”

便在这时,就听到城楼下人声嘈杂,接着脚步声中乱哄哄上来了不少人。

原来是之前在延和殿的那些文武百官,终于跨着驴、坐着牛、乘着轿赶到了。

只是到了城下,得知上面正在激战,文臣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不敢上城。

武将除了少数一些人冲上城楼的之外,其余的跟文臣一样畏畏缩缩躲在同样不敢上阵的数千兵士们后面。

这些武将很多人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勇武之气早就被酒色消磨殆尽了,心里跟文臣想的一样,一旦城破就趁乱逃出城去。

终于得知杀上城楼的金军已经全部被歼灭,金军已经撤退,一众文武大臣这才舒了一口气,一个个争先恐后提着衣袍前摆上了城楼。

跑到最前面的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奸臣秦桧。

之前他喊口号是第一个,也是喊得最热血的,可是到了这里听到上面喊杀声震天,当场就怂了,跟其他人一样龟缩在后面,直到听说金军退走,立即第一个冲上来。

他一下子扑倒在了赵桓面前:“陛下没事吧?陛下你身上好多血啊,——来人,快传御医!快!”

耿南仲和张邦昌等宰执也过来了,围着赵桓又哭又嚎,还捶胸顿足,都说护驾来迟,真是该死云云。

赵桓没理睬秦桧等人,只是拍了拍牛皋以示鼓励,然后转身,走到孟忠厚面前,亲手将他搀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伤没事吧?”

两个亲兵已经替孟忠厚用绷带按压止血,后背的伤血止住了。

他活动了一下胳膊:“臣没事,皮肉伤而已,陛下牵挂,臣感激涕零。”

太医已经上来,赵桓立即吩咐太医赶紧给孟忠厚疗伤。

随后,他阴森森走到了王宗濋面前。

王宗濋涎着脸,赔着笑脸望着赵桓。

虽然皇帝这样子很吓人,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是赵桓的亲舅舅。赵桓的母亲就是他的亲妹妹。

正因为如此,赵桓登基后立即就把殿前司都指挥使兼皇城使这么重要职位交给了他,足见他对自己舅舅的信任。

他知道刚才自己躲到下面不敢上来血战,皇帝肯定生气了。便赔了个笑脸,说道:

“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治罪。”

赵桓一言不发,将手中龙渊剑架在了王宗濋的脖子上,雪地反光下,寒芒格外耀眼。

王宗濋惊恐万状。

他知道,他犯下太多错误,难怪皇帝外甥生气。

那神棍郭京就是他大力推荐给张叔夜的。

郭京在城楼上要求他把士兵全部撤下去免得影响他做法的时候。作为最高军事指挥,他竟然真的下令所有城楼上将士全部撤下城楼,才使得金军易如反掌地爬上了城楼。

真实历史上也的确如此。

宋高宗赵构在总结北宋灭亡原因的诏书中专门指出,是王宗濋将守军撤走,才导致京城失守。

宋高宗在诏书中特别强调,所有人的罪行都可以赦免,唯独他王宗濋不行,必须追责。

王宗濋浑身发抖,匍匐在地磕头:“臣知罪,臣该死,求陛下请允许臣戴罪立功……”

刚说到这,只见寒光一闪,赵桓举起长剑,一剑劈下,将王宗濋的脑袋砍了下来。

戴着头盔的脑袋坠落在雪地里,滚了几滚,留下一趟血迹,最后面朝下停住了,眼睛还转了几下,鲜血从脖颈断端喷了出来。染红了刚刚铺了一层的白雪。

王宗濋到死都没想明白,他是赵桓的亲舅舅呀,这个外甥皇帝竟然二话不说就真的把他给宰了?

他当然想不明白,此刻的赵桓已经不是之前那唯唯诺诺的皇帝了,那个皇帝已经死了。

现在的赵桓,是一千年之后魂穿而来的现代人。

除了承继赵桓的所有记忆之外,整个人的思想和行为意识跟赵桓已经没有半点关系,自然对他就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面对差点把大宋江山断送的罪魁祸首,他绝对不会手软,尤其是现在,他必须要拿王宗濋的人头来立威,建立自己在军中的威信。

才能将士气低落一盘散沙的宋军凝聚起来,并坚决抗击金军,才能保住开封城。

文武大臣吓得一个个脸上变色。难以置信地望着赵桓,眼中满是敬畏。

他们原本以为赵桓不过是吓唬一下舅舅,或者大不了把他撤职也就是,没想到就能直接砍头了,而且还是亲手砍的,这太让人震撼。

赵桓吩咐:

“来人,将这厮的人头挂在城楼的旗杆上,以儆效尤。

从今以后,畏战不前,甚至临阵脱逃者,人人得而诛之!”

众将士都是精神大振。

只要皇帝抗金意志坚决,他们就有了主心骨。

人头被悬挂在了城楼高高的旗杆上。

张叔夜、孙傅和何栗三人望着那颗人头,都是面色惨然。

因为他们三人都参与了重用神棍郭京这件事,差点误国。他们都难辞其咎。

张叔夜跪在地上,缓缓将头盔取了下来抱在腋下:

“臣知罪,请陛下赐臣一死!”

孙傅同样跪在地上,把乌纱帽取了下来放在面前雪地里,寒风吹乱的他的一头花白的头发:

“臣死罪,请陛下赐死。”

何栗则二话不说,抓起旁边一个死去宋军兵士手里的带血的刀,拿起来横在脖子上,便要自刎谢罪。


何栗的手却被赵桓抓住了,夺走了他的刀,扔在了地上。

何栗惨然一笑,看来皇帝恨透了他们三个人,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松体面的死去,恐怕还要殃及到家人和族人。

他们决定认命了,不怪皇帝,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猪油蒙了心,居然会相信那老神棍郭京的花言巧语。

赵桓手持长剑,挨个将何栗、张叔夜、孙傅三人脑袋上的发髻用剑割了下来,扔在他们面前,冷声道:

“你们三人犯下死罪,本应砍头,只是朕正是用人之时。故此割发代头,准尔等戴罪立功,若无建树,提头来见!”

三人都老泪纵横,颤抖着身子,披散着头发,一起磕头道:

“谢陛下……隆恩!”

赵桓之所以放过张叔夜他们三人,是因为这三人真实历史上都是忠义之士。在北宋灭亡后,他们三人都被金军挟持,跟随二帝北上。

在经过金朝和宋朝的界河时,张叔夜长叹之下,自杀殉国了。

何栗绝食而死。死之前留下了著名绝句“人生会有死,遗憾满乾坤”,表达了他深深的懊悔。

而孙傅也以身殉国。

这三人用生命诠释了忠诚,虽然他们的确对北宋灭亡负有责任,但瑕不掩瑜。

在京城守城这一个月中,他们三人都是尽职尽责的,金军包围持续一个月的强攻都没能攻克京城,三人功不可没。

赵桓望向户部尚书梅执礼说道:

“梅尚书,朕说了,击退鞑子,双倍赏赐,之前王宗濋答应过给参战将士每人赏赐五只金碗。现在朕说要双倍赏赐,所以,每人赏赐十只金碗。

君无戏言,你立刻替朕犒赏三军。”

赵桓的话远远传出,听到他声音的跪在地上的守城的将士无不欢声雷动,激动不已。

果然金口玉言呀,而且要当场兑现,跟着这样的皇帝,玩命都值了。

不料梅执礼一张脸上满是苦笑:

“陛下,上一次金军包围京师的时候,陛下就下令,将户部银库所有金银全都拿出赔给了金军,此时银库空空,哪里还能拿得出金子来?”

顿时间,那些欢呼的将士们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灼灼的望向赵桓。

君无戏言,可是银库里没银子,拿什么赏赐?

赵桓知道梅执礼所说属实。

年初金军包围开封,软弱的赵桓私下里跟金军达成和约,赔偿金军共计金子五十万两,银子一千四百万两,还有五十万匹锦缎。

这可是天文数字的赔偿。为了凑够这数,不仅搬空户部银库和皇宫私库的金银,还加上皇宫藏宝阁里所有的珍宝。

另外,为了筹钱,还通过卖官等手段得到了一笔金银,将蔡京、童贯等贪官污吏抄家又得了一笔。

还不够,最后下旨查抄了京城所有青楼的金银,连寺庙道观之前得到的朝廷赏赐都抢回来了。

这样全部加起来才凑够了那个数。

也就是说,上一次的赔款,已经将京城能动的钱都已经搜刮了一遍,的确没钱了。

赵桓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抱着侥幸的心理,他对梅执礼说道:

“朕不能言而无信,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即找出钱来!”

梅执礼叹了口气,说道:“国银真的全都空了,除了还有些铜钱之外。”

赵桓眼睛一亮:“铜钱有多少?”

“大概还有七八百万缗。”

缗是用来计算铜钱的单位,一缗等于一千文钱,也叫一贯,城楼上参战的将士大概有五千左右,若是把这些铜钱拿出来犒赏倒是够了。

他有些疑惑:“上一次金军没有把这些铜钱要走吗?”

梅执礼苦笑:“金军嫌铜钱太笨重,没有要,只要金银和绸缎,还有皇宫中的那些古玩字画。”

赵桓点点头,提高了音量,对那些跪在地上眼巴巴望着他的守城将士高声道:

“暂时没有金碗赏赐给诸位,只有铜钱。如果愿意要铜钱的,等会可以领相当于六只金碗的铜钱。

如果还想要金碗的,只能等一等,朕会尽快发给大家。”

这话传下去之后,顿时欢声雷动。

“小人愿意要铜钱!”

“小人也是,要铜钱!”

……

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大声嚷嚷着要铜钱。

当兵的其实更愿意要铜钱,金碗拿回去又不能吃又不好用,哪比得上铜钱实在,直接就可以花掉。

毕竟宋朝的主要货币是铜钱。至于金银,流通范围非常小,还得换算,作为流通货币远不如铜钱方便。

而且,如果愿意要铜钱,会多给相当于一只金碗的铜钱,划算啊。

再说了,皇帝也有难处,皇帝带他们杀鞑子,他们对皇帝多了无限亲近,当然也愿意理解皇帝的难处。

可以梅执礼依旧愁眉苦脸:

“陛下,这可是咱们最后的压箱底的钱了,要是都拿出去,后面的军费和各种开支怎么办?”

赵桓一摆手:

“朕自有主意。现在你马上派人把铜钱运到城楼上当场发放。

战死的将士,不仅有赏赐的钱,还要有抚恤金。

受伤致残无法再参战也无法劳作养活自己的将士,要定期发放伤残军人生活补助,让他们和家人能有尊严地生活下去,解除将士的后顾之忧。

记住,绝不能让将士和亲属流血又流泪!”

听到赵桓的话,城楼上的将士们一个个热泪盈眶,高呼万岁。

哪个皇帝能够这样情深意重的对待他们?就冲这句话,将士愿意以死报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梅执礼也激动的眼眶都湿润了,他郑重点头:

“微臣这就立即去安排,半个时辰内,铜钱就能上城楼犒赏参战将士。”

说着,他急匆匆起身去安排去了。

耿南仲忙上前对赵桓说道:“陛下回宫吧?这里太危险了。”

赵桓没理他,却高声道:

“传旨!”

紧跟在他身后的负责草拟圣旨的中书舍人胡安国赶紧上前,手持纸笔准备记录。

“从今天起,朝会设在城楼上。城门楼就是朕的金銮殿!敌军在哪里攻城,朕金銮殿就在哪里的城门楼上!

金军一日不退,朕一日不还朝!”


这话一出,直吓得耿南仲等一帮臣子慌了手脚。

你皇帝发癫,跑到城楼上来办公,他们可不想跟着陪葬。

金兵数百架投石机,将磨盘般大的石头抛上来,能把城楼砸个粉碎,金刚铁骨也抵挡不住。

“不可,万万不可!”

秦桧第一个扑倒在赵桓面前,抱着他的腿仰着头,泪流满面地苦谏,

“城门楼两军交战之地,太危险了。孟子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今日陛下手刃金寇,已经让全军将士们斗志大增,不必再以身犯险。”

接着,其他几个宰执张邦昌、曹辅、陈过庭、冯澥,还有张叔夜、孙傅,全都跪在了地上。

他们有的是不愿意陪皇帝玩命,有的则是真心担心皇帝的安危。

张叔夜已经泪流满面,咚咚磕头说道:

“陛下请收回成命,若陛下还信得过臣等,臣等愿意领兵血战到底,指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要将金寇挡在城楼之外!”

陈过庭磕头泣声道:

“臣一介书生,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愿意替君持刀上阵督战。人在城墙在,誓死捍卫大宋江山。——务必请陛下回宫!”

耿南仲白胡子乱抖,激动的声音发颤:

“胡闹!陛下您这是胡闹啊!身为君主,坐镇朝堂才能指挥三军啊。你需要做的事情是指挥全局,而不是做一员上阵杀敌的马前卒啊。”

其他文武大臣也都纷纷上前劝谏,让赵桓改变主意,赶紧回皇宫去。

赵桓手一摆,朗声道:

“朕现在就是马前卒,卒子过河,无可回头!一往无前,死而后已!”

说到这, 他冷冷扫了一眼众人,又补了一句,

“诸公若有贪生怕死不愿意来这见朕的,就回家抱孩子去,以后也不用再来上朝了。”

这话如果是之前赵桓说出来,耿南仲等人必然嗤之以鼻,因为赵桓最为善变,朝令夕改。

他虽然只当了一年的皇帝,可是这宰相、枢密使等宰执这些位核心大臣却走马灯一般的换。

光宰相就在一年时间换了二十六个,最短的也就当了七天宰相就被更换,屁股还没坐热呢。

因为他看谁都不放心,生性多疑,耳根子又软,优柔寡断,旁边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现在,他们发现,经过这次生死搏杀,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赵桓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们都听得出来,这一次赵桓的话只怕是板上钉钉,他说要把谁革职那就一定会革职,真不是闹着玩的。

这些可都是朝堂上的老狐狸,一个个都赶紧闭紧了嘴,不敢再惹皇帝生气。

这时,孟忠厚已经包扎好伤口,重新回到了赵桓身边,精神还算不错。

赵桓一指城楼上那些死去将士的遗体,对礼部侍郎谭世勣说道:

“你负责组织人手收殓战死将士的遗体,要用上好的棺材,包括坠落城楼外的将士尸体,都找回来入殓。”

谭世勣原本想说礼部可没这笔经费,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若不能为君分忧,当什么臣子?

当下,躬身施礼:“臣遵旨!”

赵桓接着说道:

“棺材暂时存放大相国寺院里,请大师们念经超度。

入殓时要整好遗容,换身干净的衣服。有家人的,要通知家人告别。家属希望领回去安葬的,准许并送丧葬费。

等击退金军后,朕要找一块风水宝地,用来安葬为国捐躯将士们的忠魂,并设寺立碑,让他们的名字永垂青史!”

军人在宋朝地位极为低下,将领见到微臣低三下四,普通军人更是要脸上刺字,以免逃亡。

何曾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得到皇帝如此重视,战死将士会有如此隆重的礼遇。

一众将士听得热泪盈眶,全都匍匐在雪地里磕头,三呼万岁。

谭世勣躬身答应,等众人平静下来,想起什么,他又问道:“金军士兵的尸体呢?是不是扔下城楼去?”

“不!”赵桓一摆手,说道,“全部存放在城内空地里,用布遮盖,别让人损毁。”

“这是为何?”

赵桓说道:

“刚才朕看到金军对战死将士遗体非常在意,撤走时将遗体都带走了,除了遗留在城楼上的之外。

所以,或许将来可以用这些金军将士的尸体跟他们换回咱们被他们俘虏的将士。

参战被俘的将士也同样是我们的英雄,他们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金军南侵,势如破竹,大部分宋军都望风而逃,也有少数军队拼死抵抗,寡不敌众被俘成了俘虏,除了被处死的之外,还有一部分被金军充作苦力。

他们虽然成了俘虏,但同样是抗金英雄。如果可以,赵桓准备用这些遗体交换这些宋军战俘。

这番话,又让那些将士激动不已,连杀敌被俘都还能得到礼遇,皇帝对他们这些当兵的当真是太好了。

谭世勣忙躬身答应。

赵桓扭头对孟忠厚说道:

“立刻把城楼收拾出来,朕现在就要开御前会议,商议军情。”

说着手一挥,大踏步的朝着城门楼走去。

宣化门其实有前后两座城门楼,因为城门外面有一座瓮城,瓮城上的城门楼已经被金军抛石机投掷的石头砸成了一堆瓦砾。

但是后面正门上的城门楼还是相对完好的,毕竟隔着瓮城,投石机的石头不太容易够得着后面的城门楼。

孟忠厚带着人赶紧跑进城楼收拾,并四周部署警戒。

很快城门楼便收拾了出来,只是仓皇间皇上的龙椅没办法从大殿抬到这来,但找了一把厚重的太师椅暂当龙椅。

赵桓满意的点点头,瞧了一眼孟忠厚这位跟他一起并肩生死搏杀的忠臣良将一笑,朗声道:

“仁仲忠义无双,朕很欣慰。特封你为常德军承宣使,提举皇城司,带御器械。”

仁仲是孟忠厚的字,宋朝称呼对方一般称呼字表示尊重。


皇城司使这职位非常重要,只有皇上的心肝豆瓣才能担任,因为直接负责皇城的安全警戒,同时还有暗中监视文武百官的神秘职责,所以有皇帝耳目之称。

之前太上皇当皇帝的时候,提拔他最为喜爱的三皇子赵楷担任皇城司使,打破了亲王不得担任实职的祖宗先例。

不过,赵桓上台之后清除异己,直接就把老爹的任命给撤了,免掉了赵楷皇城使的职务,而交给了自己的舅舅王宗濋。

可现在,他刚把亲舅舅给宰了,把这个最重要的职位交给了孟忠厚。

带御器械就是俗称的御前带刀侍卫。

御前侍卫虽然是皇帝的近卫军,但平日执勤跟随皇帝身边都不能佩戴兵刃。按照宋朝官制,只有区区六人能成为带御器械。

这是一种官职,也是一种荣耀。

如果不是得到皇帝最高的信任,皇帝怎么可能把自己性命交给对方呢?

赵桓之所以如此信赖孟忠厚,是因为他从史料上了解了孟忠厚的为人和履历。

孟忠厚是宋哲宗被废掉的孟皇后哥哥的儿子,属于外戚。人如其名,为人忠厚,靠得住。

历史上,孟忠厚为人十分正直,在宋高宗一朝就曾担任过皇城使,干的很不错,一路升迁,一直当到镇潼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封信安郡王,加少保。

秦桧其实跟孟忠厚有姻亲关系,两人分别娶了北宋名相王珪的两个孙女,所以孟忠厚跟秦桧是连襟。

孟忠厚还是孟子的第四十七代孙,地位尊崇。

金军攻破汴梁城,将所有皇宫嫔妃、公主都掳走去了金朝,孟皇后当时住在孟忠厚家里,孟忠厚把她藏了起来,躲过了这一劫。

后来,康王赵构要当皇帝,必须得到皇室的承认,就将这位被废的孟皇后请出山,恢复原有待遇,尊为皇太后,同时对孟皇后的侄儿孟忠厚大力提拔重用。

孟皇后投桃报李,全力支持赵构登基为帝,凭她的身份和号召力,赵构才坐稳了南宋这半壁江山。

因为这个缘故,秦桧一直巴结讨好孟忠厚,加上两人是连襟,所以孟忠厚对秦桧也不错。

只不过,随着秦桧一步步登上权相宝座,成为权倾朝野大奸臣,孟忠厚开始有意疏远他,不听从他的号令,还多次顶撞得罪过秦桧。

秦桧一怒之下,多次将他贬官,最后贬成醴泉观使的闲职。就这样,孟忠厚还是不鸟秦桧。

一直到秦桧死了,他才重新被宋高宗重用,提举秘书省。

赵桓作为穿越者,原本就是历史系毕业,又当了图书管理员多年,图书馆现在没人光顾了,他整天有大把的时间用来看图书馆系统内网上的珍贵历史典籍,尤其喜欢宋朝的历史,所以了解很多历史细节。

他既然知道孟忠厚的为人,当然要对他重用。将皇城使这个重要职位交给了他。

但是没有把殿前司都指挥使交给他,这个职位他要交给一位信任的武将,比如韩世忠或者岳飞。因为这是领兵打仗的职位,孟忠厚并不擅长军事。

人尽其才,这是君王最重要的职责和本事。

幸福来得太突然,孟忠厚都没反应过来,有些傻傻地望着赵桓。

身为外戚却能得到如此信任和器重,怎能不让他感激涕零?赶紧跪地磕头谢恩。

赵桓将孟忠厚搀扶了起来,说道:

“你统计一下此番参战的还活着的御前侍卫人数和名字,报给朕。朕要重用他们。”

所谓疾风知劲草,这些人原本就是根正苗红的权贵子弟,这一次跟他上阵厮杀过,是信得过的能用得上的人,他决定要重用这帮人。

孟忠厚急忙抱拳答应,快步前去安排去了。

与此同时,耿南仲和张邦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面对执拗的官家的决定他们不敢硬顶。

耿南仲对张邦昌道:

“你去请大内总管秦克诚来劝陛下,他是官家身边的老人了。从官家一下生下来就是他贴身伺候,官家也最听他的话,此刻,怕也只有他才能劝得动官家收回成命了。”

张邦昌忙答应了,坐着轿子径直来到了皇城。

……

秦克诚并没有按照赵桓的要求阻止宦官抄家伙上皇城守御,而是跑到了太上皇所在的龙德宫陪着太上皇说话。

他心里另有算计。赵佶虽然禅位成了太上皇,但年纪其算老,将来金军退走了,这天下到底是父子谁的,可说不准。

赵佶当皇帝已经二十六年,势力遍及整个朝野上下。而赵桓才登基一年,根基很浅。

当初赵佶禅位后逃亡江南,就有蔡京、童贯率领数十万军队赶去投奔,还有无数的大臣也纷纷赶去。

金军北撤之后,太上皇开始给朝廷群臣发手谕,甚至拦截朝廷物资给自己用。完全是另立朝廷的架势。

后来他带人返回开封,就是想重新拿回皇位的。结果金军再次南下,他可不敢接受这堆烂摊子,否则就不会禅位给儿子。所以就静观其变。

朝廷中他的势力依旧还在,曾多次上书要求赵桓善待太上皇。

对此,秦克诚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一边伺候着赵桓当大内总管,一边也不忘讨好太上皇。

金军包围开封一个月来,太上皇天天寝食难安,正需要陪同安慰的时候。

至于皇宫守备,在他看来没关系,只要金军不破城,皇城就是安全的,城里那些百姓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来皇城闹事。

所以,赵桓安排给他的任务,他并没有去做。

他正陪太上皇说着话,这时,一个小内侍急匆匆跑来说是左相张邦昌求见,有紧急事务。

秦克诚于是告辞出了龙德宫,来到皇城门外与张邦昌相见。

张邦昌拿出一串珍珠塞到秦克诚手里,请他去城楼劝皇帝回宫。

秦克诚不动声色地把珍珠收到了自己的袖袋之中,点头答应。

张邦昌又低声说道:

“另外官家刚刚任命孟忠厚担任皇城使,你务必要请官家收回成命,另外委托一个稳重可靠之人。”

秦克诚瞧了张邦昌一眼,一脸为难的样子:

“官家如今可不像是在东宫的时候,他也是有主意的人了,有时候咱家的话他也不怎么听了,所以,这事恐怕不太好办啊……”

张邦昌又从怀里掏出一枚价格不菲的玉佩塞到了秦克诚手中:“官家毕竟是都都知您看着长大的,别人的话他不停,但您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秦克诚心满意足的忙将玉佩收入袍袖之中,这才笑眯眯看着张邦昌:

“这皇城司使张相公可有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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