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见到阿悦的这一年,算起来便是前世的今年,同样是她满十岁,秋娘子被一富商赎走。
从此教坊司再没有庇护她的人。
秋娘子离开前同她说:做花魁娘子终究是好不长久的,当容颜老去,在教坊司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不如一只阿猫阿狗。
她见过那些容颜老去的花魁娘子们,能攒下一些银钱的都离开了,而那些时运不好的,落到了后院打杂,冬日里双手还浸泡在冷水中,连住的地方都是漏风的。
教坊司榨干了她们的价值,却不曾善待她们。
自秋娘子离开,她这个伺候过秋娘子的丫头也被坊主送到了月娘子身边,便是那个活活打死霜红的月娘子。
月娘子当花魁十二年有余了,虽风韵犹存,有不少熟客,但也总被那些正春风得意的娘子们暗讽人老珠黄,因此月娘子心里总是带着火气。
对待伺候她的人也都不当人看。
在月娘子身边,兰羲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只记得月娘子身边加上她有四个人伺候,分别是阿舒,玉奴,风燕。
阿舒相貌平平,脸上便没了皮,是活活疼死的,坊主并不在意教坊司里那些不貌美姑娘的生死,顶多会斥责月娘子几句。
这事儿坊主压着,谁也不敢乱说一句。
玉奴比阿舒好些,划破了脸后被管事的卖给了人牙子。
她们当中风燕是受月娘子迫害最少的,和一个管事的好上了,月娘子多少会给些薄面。
而她,因为脸生得好,但又年纪尚小没长开的缘故,坊主打算再养她两年,并嘱咐过月娘子不要伤了她的皮相。
月娘子最不喜的便是她的这张脸,无论她做什么,在月娘子眼里都有错可循,她的指尖被扎过无数的细银针,针从指甲里穿过时,是钻心的疼。
她从未反抗过月娘子,任由月娘子将银针扎在她身体的每一处,往后的日子,除了她来月事时那一处月娘子嫌弃可得暂时休息外,银针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既可以不破坏她的皮相,也能满足月娘子扭曲的心。
与此同时,坊主也让人教她琴棋书画舞,她学的认真,秋娘子说过,学了这些才能在教坊司有片立足之地。
所以她总是格外珍惜坊主给的机会。
“阿羲,今儿你教我也认几个字吧,我听刘管家说先生对你赞不绝口呢,还说可惜你是个女娃,不然是个状元之才。”
初冬笑吟吟地说着,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她回过神来,对着初冬勉强笑了笑,并不觉得先生的话是在夸赞,只是惋惜。
……
―――五年后。
今儿是天元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一。
“今儿可是兰羲姑娘生辰,厨房那边可不能马虎了,我得亲自去瞧瞧。”初冬说罢便撂下盛夏疾步离去。
午时,兰羲换了一套刘管家送来的新衣裳,外层轻薄的蚕丝马面裙加上绿色点缀裙边,深蓝的袄衣看起来也不显深沉。
今年她十五了,早已出落成了大姑娘,相比前世被称倾国倾城的狐媚,如今看起来更加娴静大方。
一举一行,皆是大家闺秀之态。
洛阳王今儿陪她用膳,往年生辰,洛阳王都会陪她吃饭,只是今年似乎比起以往,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