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照耀着太和殿屋顶的小兽,又是充满朝气的一天;
朱厚照看着大殿上,为大行皇帝商讨谥号,而咬文嚼字争得面红耳赤的诸臣,心想着你们也就这时候有点用。
一直争论到阳光打向窗台,穿越窗户的裱花,化成优美的线条,散落在宫殿的地毯上;首辅刘健轻咳一声,出列秉奏道“陛下,经臣等讨论商议,大行皇帝谥号曰达天明道纯识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遵皇后为皇太后!请陛下斧正!
“嗯,刘阁老及诸爱卿辛苦,就按众爱卿所议,交由礼部办吧。诸爱卿还有别的要秉奏的吗?朱厚照见终于商议完了,问道殿上诸臣。
见诸臣没有事了,朱厚照缓缓踱步走下御阶,开口说道“朕以舞象之年继承大位,虽有心效仿先帝,与诸爱卿同理朝政,然见识浅薄,累及三位阁老,朕心有不忍;欲扩充内阁,着人帮扶首辅一二,不知首辅意下如何?
能站到这大殿上的朝臣,哪个不是心思缜密,拔根头发都是空心的主,见朱厚照如此说,内阁三人若反对难免有擅权的嫌疑,自然开口附和道“圣明无过陛下,政务繁多,臣等不胜辛劳,本就想着请求陛下加派人手,怎料陛下如此体恤臣下,竟想到臣先头去了,臣等谢陛下关爱。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朱厚照占据大义,朝堂之上提出,无人敢反驳,朱厚照转身收起嘴角的微笑,边走边说道“阁老任首辅多年,熟悉履历,认为谁可以入阁,趁时辰尚早,推荐一下接着廷推吧!
刘健认真想了想,猜出皇帝心思,于是说道“回陛下臣认为吏部右侍郎王鏊博学有识,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为陛下讲读,学识渊博,此二人可入内阁理政!请陛下圣断!
朱厚照听闻,诧异的看了刘健一眼,没想到刘健会推举杨廷和出来,不愧是先皇倚仗的重臣,果然有可取之处,心中隔阂不免也少了一些,当即决断“刘阁老老成谋国,推荐之人必不会错,诸爱卿那就议一议吧!
见权力最大的两位意见一致,众臣自然不会有别的意见;“既如此,散朝后内阁拟一道旨意,敕令加封杨廷和为东阁大学士,王鏊为西阁大学士,一同入阁辅政!
王鏊、杨廷和赶紧走到大殿中央,依礼伏地叩头谢恩,至此朱厚照登基以来第一次任命,圆满完成!
朱厚照转身走回龙椅上坐下,说道“户部韩尚书,朕听闻首辅说起国库吃紧,你身为户部天官,可有解决之法?
户部尚书韩文听到皇帝喊自己问话,赶紧出列,回奏道“陛下容秉国库是年年吃紧年年紧吃,每年开销不见减少,税赋却年年下滑,臣无能,昼夜苦思,亦无良策,羞愧万分,请陛下恕罪!
“朕尝闻,开源节流,韩大人身为我大明朝的户部尚书,哪一块可以开源,哪一块可以节流,不会不知道吧?朕听闻先皇每年斋醮就要花费数百万两白银,可有此事?
“回陛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先帝斋醮侍奉神灵,于国也有利啊。韩文身为弘治旧臣,自然为弘治辩解道。
朱厚照当儿子的自然也不会说自己爹的坏话,于是解释着“韩尚书误会了,朕怎会不知此事关乎我大明千秋,父皇做事自是不会错的,朕的意思是皇室每年花费尚且高达数百万两,整个天下又有多少僧道释?这群人不事生产,却占有大片土地金银,如此这般可于国有利乎?
“这……韩文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作答。一旁的谢迁见状,出列说道“启奏陛下,臣常听闻,理财无奇术,唯节俭尔,愿陛下效仿先帝,勤俭节约,必能上行下效,天下效仿!
“胡说,百姓家庭尚需要费用,何况皇上!谚语说‘没钱就捡旧纸’。现在天下拖欠隐漏的租税不知有多少,为何不去检查追索。而只说要削减国家开支?陛下臣来吏部之前在户部任职很久,臣认为陛下之言可行!谢迁话音未落,就见一人站出来打断反驳道,仔细一看,却是吏部左侍郎焦芳。
这焦芳本就热衷于权力,眼看着和他平级的王鏊一步登天入了阁,内心就和猫爪子挠一样,心痒不已,这一逮着机会,立马站到皇帝一边,打压起了同僚。
哦?这焦芳有点意思,朱厚照想着,面带鼓励的看向焦芳“爱卿给朕,你是如何看法?
焦芳心中一喜,机会来了。“回陛下,臣与陛下观点一致,认为僧人道人过于庞大,于国弊大于利,诸同僚不解圣意,岂不闻三武一宗灭佛?
焦芳说着,眼角偷偷瞄向皇帝,看着皇帝鼓励的眼神,心中大定,继续说道“臣以佛教举例,危害有三,收天下银钱为佛铸铜像,金身,汇聚大量钱财而不用,此其罪一也!
寺院本就享受国家给予土地,却还大规模兼并平民土地,并且不缴纳赋税,此其罪二也!
和尚不生育,反而吸纳人丁;和尚不纳税,纳税人口减少;和尚不服役,徭役人口减少,此其罪三也!
陛下此念乃大善!诸同僚不思领会陛下圣意,为国取利,有何颜面立于这朝堂之上?
啪啪啪,朱厚照都没想到自己灵光一闪的一个念头,居然还有这么多深意,忍不住拍了拍巴掌,喝彩道“好,爱卿说的好,好一个为国取利!看来朕也要仿效古人,来个为民灭佛才是!
刘健闻言,眉头一皱,说道“陛下,此事细节还需磋商,切不可马上做决定啊,况且太祖皇帝当年也曾在寺庙立身,朝会后容臣与陛下再细谈一二。
朱厚照刚提起来的劲头,又被刘健按了下去,心中无比烦躁,一生气起身就想离开,忽然脑海里又想起一事,开口说道“既然首辅有话说,那就一会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朝堂诸爱卿可有人雅号阳明?
朝堂众人被朱厚照一句话问的满脑子问好,不解其意,相互交头接耳。好半天才见翰林学士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王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忐忑的说道“启禀陛下,犬子王守仁自号阳明,目前任兵部主事,不知陛下何意?
王守仁、王阳明?应该就是他了,朱厚照心里想着“朕听闻爱卿之子行事天马行空别具一格,贵州龙场还缺个驿丞,就让他去吧,朕这里还有个锦囊,你回去交给他,让他到了龙场再打开!哦,王鏊升任内阁了,你去把吏部右侍郎的差事干着吧!好了,午时了,都散了吧!!!说着转身离开了太和殿。
不光王华,整个殿内都被朱厚照这波操作搞的一头雾水;啥情况?把儿子贬到贵州那满是蛇虫鼠蚁的不毛之地,却把老子升官了?这是得罪皇帝了还是简在帝心?一群人一出大殿就把王华围在中间问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