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妈继续说:“他们的父母极其重男轻女。
沐阳要什么给什么,雅静连饭都吃不饱。
沐阳犯错了,他们会打雅静。
说是女孩子没用,不会管弟弟。”
“沐阳的抑郁症不是工作压力引起的。
是从小就有的。
他看着妹妹被打,自己却无能为力,内心一直很愧疚。”
“但他又放不下那种被宠爱的感觉。”
程姑妈的话让我后背发凉。
“雅静恨父母,但她更恨沐阳。
因为沐阳的存在,她失去了所有的爱。”
“所以她要控制他。
她要让他永远愧疚,永远依赖她。”
“她不想救他,她想毁掉他。”
我放下照片,手指都在发抖。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程姑妈摇摇头。
“我不是为了让您原谅他们。
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有些人的恶,是有根源的。”
“但这不能成为他们伤害别人的理由。”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您说得对。
病态的共生关系,结局只有毁灭。”
程姑妈走后,我一个人坐在诊所里发呆。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以为我治好了韩沐阳的抑郁症,实际上我只是治好了他的症状。
他扭曲的人格,他懦弱的本质,他对韩雅静的依赖,这些我都没有触及。
甚至可能,我的治疗让他更加内疚,更加需要韩雅静的“原谅”。
手机铃声响起,是心理咨询师行业协会的王主任。
“叶医生,我代表协会向您正式道歉。
我们已经撤销了对您的调查。”
“另外,我们想邀请您做一个全国性的讲座,主题是心理咨询师职业伦理与风险规避。”
我愣了一下。
“可以。
但我有个条件。”
“您说。”
“我要把我的经历作为案例分享。
包括我的失误。”
王主任沉默了几秒。
“叶医生,您不用这样做。
这次的事情您是受害者。”
“正因为我是受害者,所以我更有资格来讲这个课题。”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想用我的伤疤,为整个行业点亮一盏警示灯。”
一周后,程姑妈又来了。
她这次看起来更疲惫,手里拿着一封信。
“叶医生,雅静托我带这个给您。”
我接过信,看到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迹。
拆开后,里面是五页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叶医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哥,也放过我!”
“我哥现在在精神病院,医生说他的病情很严重,可能要住很久。”
“叶医生,我跪着写这封信,求求您撤诉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字迹越到后面越乱,纸上还有明显的水渍。
我看完信,平静地放在桌上。
“程女士,还有别的事吗?”
程姑妈犹豫了一下,“沐阳想跟您通个电话。”
我摇摇头,“不必了。”
程姑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
“他现在就在电话里,一直在等。
您就听几句吧,当是做善事。”
不等我拒绝,她已经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韩沐阳哭泣的声音。
“知薇……救救我……我真的要死了……这次是真的……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什么都听你的……”他的声音虚弱得像个孩子,带着绝望的哭腔。
但我听着,心里毫无波澜。
甚至有点想笑。
程姑妈看着我的表情,主动挂断了电话。
“叶医生,他现在真的病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