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延续暮色再次降临,我独自走过华灯初上的街道。
教师量度的困惑、医生搏斗的消耗、官员权衡的砝码、环卫工清扫的踏实、农人应和土地的沉凝……无数关于“方向”的碎片在脑海中碰撞。
在ICU冰冷的蓝光下,心跳是挣扎求存的倒计时;在规划图纵横的线条里,它是撬动未来的杠杆;在扫帚单调的节奏中,它是踏实的铺路石;在沉甸甸的稻穗下,它是顺应天时的根须。
而教师案头的粉笔灰,是无数年轻心跳扬起的尘埃。
我们无法增添心跳的总次数。
这冰冷的定量,像宇宙间一条沉默的法则。
然而,每一次心跳所承载的力量与方向,从来不是抽象的哲学命题。
它是教师深夜批改作业时,笔尖下流淌的期望;是医生在监护仪闪烁的幽光中,疲惫却不肯移开的视线;是官员推开窗,望向那片即将改造的棚户区时,心底无声的权衡;是环卫工在路灯拉长的影子里,扫帚划过地面带来的微小洁净;是农人粗糙的手掌中,稻穗沉甸甸压下来的、土地无声的承诺。
城市在脚下延伸,灯火如呼吸般明灭。
千万颗心脏在看不见的地方跳动,汇成这庞大生命体低沉而永恒的律动。
我的脚步融入这律动,胸腔里那颗无法增添总数的心脏,正沉稳地撞击着肋骨。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生物学的泵,不再只是一个被“定量”锁定的计数器。
在听过、看过、想过之后,每一次搏动,都仿佛浸染了那些关于“方向”的重量与色彩。
晚餐的蒸汽在吊灯下氤氲。
我对着父母复述那理论:“……心跳总数是定数,但每一次的方向和力量,我们可以选。”
母亲正舀汤的手顿了顿,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叮”。
她没抬头,只把汤碗轻轻推到我面前,碗里浮着几粒饱满的枸杞:“照这么说,妈这心跳,是不是像你小时候罐子里的糖豆?”
她抬眼,目光温润,“给怀里发烧的你守夜,心跳快得像打鼓,生怕你烧坏了小脑袋瓜。
这心跳次数,算不算花对了地方?”
灯光下,她眼角的细纹如同被岁月温柔犁过。
那些因我而加速的、担忧的心跳,早已成为她生命额度里无法赎回的“债务”,她却甘之如饴。
父亲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