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镜,用绒布仔细擦拭镜片。
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浑浊,却沉淀着一种奇异的清明:“心跳次数?”
他忽然笑了,是那种胸腔微微震动的、无声的笑,目光投向母亲,“跟你妈过了一辈子,吵过闹过,可这心跳啊,早就不全是自己的了。”
他重新戴上眼镜,视线却像穿透了桌上的饭菜,落在更远的地方,“像两条河,流着流着,就混在一块了。
她的急,就是我的快;我的稳,就是她的慢。
早分不清方向了。
混在一块儿跳,挺好。”
原来最深的羁绊,是让心跳的节律彼此渗透,甘愿让渡一部分“方向”的自主权,在漫长的岁月里,融成一片无法分割的潮汐。
深夜,卧室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孩子终于被入睡,发出细微均匀的鼾声。
我靠在丈夫肩头,把脸埋进他带着淡淡汗味的棉质睡衣里,闷闷地重复那套理论。
他结实的手臂环着我,另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极轻地拍抚着襁褓,像在安抚另一个小小的宇宙。
“心跳次数?”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低沉地擦过我的耳膜,“喏,就刚才,”他下巴朝婴儿床努了努,“小家伙胀气哭得撕心裂肺,我抱着他来回走,哄得自己心跳飙到一百二,后背都汗湿了。”
他侧过头,温热的呼吸拂在我额发上,“你说这心跳,是浪费在无用的踱步里,还是花在让他舒服一点、安静下来的方向上?”
黑暗中,他的眼睛像沉静的星子,没有半点戏谑或迷茫,“值。
只要他小眉头能松开,这心跳,烧干了都值。”
他的心跳,是摇篮曲的节奏,是深夜里支撑着另一个小小生命的、不知疲倦的基石。
消耗本身,已是最深情的答案。
周末的午后,阳光暖得让人发懒。
十四岁的大儿子盘腿坐在飘窗上,塞着耳机,指尖在手机屏幕飞速滑动。
我坐到她身边,絮叨起心跳的“定量”与“方向”。
他终于不耐烦地扯下一只耳机,眉头蹙起:“妈,你好烦哦!
又讲大道理。”
“心跳次数?”
他撇撇嘴,带着青春期特有的、混合着天真与残酷的直率,“那照你这理论,太婆走的时候,你哭得死去活来,心跳快得要炸开,还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心跳又慢又沉……这些心跳,不都白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