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交加的八酝岛上,苦倒万千民众的晶化骨髓,山一样的堆积在工厂内。
被随意地倾倒进机器中,一箱又一箱,百姓血与泪的铸造,就好像这些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可以随便挥霍。
魔神怨念,因为周围被压迫的民众的愤怒,得到了长久的充沛食粮,似乎已经积攒出了实质。
紫色的柔纱一般,萦绕在艾德里安的靴边,又迅速地流淌走。
散兵果然按照尔兰清所说,就在最下面一层。
接触到这个随意闯入自己领地的人,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臭。
“诶呀,看来愚人众真是不行了,什么猫猫狗狗的东西,都能够随便走进来了。”
都舍得把同类比作猫狗这样的小动物了吗?艾德里安垂下眼睫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过去对散兵刻薄的他不是他。
虽然散兵说的也没有错,甚至很贴切,艾德里安就是【世界】养的小狗。
会在雨天把自己淋湿求安慰的小狗,努力保护主人的小狗,对着旁人呲牙咧嘴的小狗,会对着尔兰清摇尾巴的小狗。
但这句话本意上,终究是冒犯到了这位同级的。
一个能把他摁着打的战斗型暴力人偶。
只有散兵知道,自己已经很敛着性子了。
他站在高台之上,双手叉腰睨着金粉发的青年,等着他的有趣反应。
拐着弯骂人这件事,他以前可从来不屑于去做。
打狗得看主人,紧要关头,为了颠覆巴尔泽布的统治,他现在惹不起【世界】那个疯婆子。
不过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人偶的反应。
“怎么不说话?”把自己的真心挖出来,送给一个贪婪狡猾的人类后悔了?终于发现人类渺小得不堪一击,不值得为了【世界】付出了?
在机器“吱嘎吱嘎”的工作声中,神经被无限地拉长,变得纤细。
一身白色的艾德里安站在怨气四溢的紫色中,不偏不倚,身长玉立。
滔天的愤怒沾染不到他,他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紫发人偶,过浅的眸色像是洞悉了一切的过往与未来。
好熟悉的眼神。
该怎么说?散兵形容不出来。
只是无数个午夜梦回,他从噩梦中惊醒之时,能看到这样的眼神,紫色的,没有情感的,看死物的眼神。
无垠被污染的海水上盛开的死亡之花。
彻骨的寒意凉透了身体的每一寸。
他现在孤身一人,唯一能规束这个疯子的人也不在。一滴冷汗滑下,沁湿他的额角。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该怎么做?该怎么做?......他不住地询问自己,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没有办法。
每一寸的溶液都冻结在了身体内,人偶像是骤然被扔入人群的怪物,被所有的人用厌恶的目光注视的非人,不懂得情感的异类,身不由己。
良久,他伸手扶上自己过于宽大的帽子,才缓缓稳定下来了心神,就像是找到了一丝丝的心理慰藉。
是的,对面只是一个被设定好的人偶,不懂情感的人偶,低级的人偶,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偶。
完全比不过自己的人偶。
我是愚人众不可替代的试验品,我有着无穷的有关于神的利用价值!
我是独一无二的!我还有用!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少年清朗的声音因为紧张,残破的尾调就像是他不堪一击的自尊心。
恶狠狠的,想要从眼前人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的怒意,点点聚集在了他高声的呵斥中!
“就凭你也敢直视我?!谁给你的胆子?”我可是愚人众执行官之一。
他瞪大的眼眸,怒视着眼前不卑不亢的青年。
艾德里安没有反驳他,出乎意料地朝着面前的少年粲然一笑。
“抱歉,我只是奉【世界】之命来监督眼狩令的实行。不过有散兵大人在此监督,我想便不需要下属再多心了。”
他欠身耐心说道:“哦,对了。【世界】大人叮嘱道,如若你有需要帮忙,尽管吩咐,她很看重邪眼的制造。”
青年人的仪态是标准的至冬王室礼仪,恰到好处得,叫人挑拣不出一丝的毛病。